吳威念完,有些懵逼,一根筋的他似乎沒反應過來,他看看林啟,又看看賀曜,不確定道:“分、分手?你倆??!”
張昊在一旁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雖然僅僅只有幾秒,但他的腦海裡似乎已經轉完了他沒能參與到的,他好兄弟人生中的三個重要階段——出櫃、戀愛、分手。
不,確切的說,最後一個階段他跟著經歷了,也就是現在。
他看向林啟。
林啟手裡捏著草稿紙,身子僵硬。
完了,徹底完了,他本來沒想過這樣直接的。
他是想分手,但不是這麽簡單粗暴,這麽傷人,而且還是在考試前十多分鍾。
吳威,都怪吳威那個傻逼!
林啟惡狠狠看向吳威,後者冷不防一驚,身子往後縮,生怕林啟照他的臉就是一拳。
林啟咬咬牙,收回視線,看向自己身旁的身材高大的男生,肩膀松了下來,但心臟撲哧撲哧直跳個不停,緊張的。
他感覺現在的自己就像一個拔吊無情的渣男,即使他心裡不是這麽想的,但他做出來的,給人的感覺就是那樣。
他做好了被賀曜打的準備。
男人之間的事,沒什麽是打一架解決不了的,一架不行就兩架,兩架不夠就往死裡捶,他受得住,等賀曜把火都發了,他就好好給人解釋。
但是解釋,該怎麽解釋?
這個林啟還沒想到,到時候只能隨機應變。
林啟都做好了臉頰受痛的準備,然而,賀曜的拳頭卻遲遲不下來。
林啟微微睜開眼,只見賀曜仿佛不關自己的事似的,不緊不慢的將桌洞裡的東西清空,隨後起身,拿起桌上的書包。
林啟有點懵,預想的暴風雨並沒有來,質問沒有,歇斯底裡的爭吵也沒有,很平靜,一切都那麽平靜,仿佛和往常沒有任何不同。
可越是這樣,林啟越是感覺怪異,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對。
見賀曜拿上書包就要走,林啟下意識就伸手去拉他的胳膊,聲音也軟了下來,“同桌……”
可惜下一秒,林啟的手卻落了空,他直愣愣地看著手裡抓到的空氣。
賀曜不動聲色的避開了,自然得讓人害怕。
他抬眼,輪廓分明的側臉多了幾分淡漠,平時肉眼可見的溫柔不見了,高大的身形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峰,凌厲而不帶溫度。
林啟愣住了。
“走了。”
賀曜丟下這麽一句,就從座位另一側離開了。
林啟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掌心,不知為什麽,總感覺有什麽東西從裡面溜走了。
他再次扭頭,惡狠狠地瞪著吳威,吳威後退得快貼到牆上去了,“哥,我也不知道那是分手信,我,我神經粗,以為是小作文,不小心就給念出來了……”
林啟氣得握著拳頭在桌上砸了一拳,張昊一臉淡定的拍拍他的肩,“林子,沒事的,要堅強。”
聽到張昊安慰的話語,林啟一下又泄氣了,像是要尋求安慰,又像是想要找到一個能理解他的人,“昊啊,賀曜沒生氣對不對?你看他都沒跟我發火,他肯定沒生氣是不是?”
張昊:“他沒生氣……”
林啟感覺自己得到了一點安慰。
然後下一秒,張昊:“他沒生氣……他要是沒生氣我就直播吃翔。”
林啟想哭。
然而下一刻,他更想哭了。
只見張昊摞起袖子,一轉剛才的溫和態度,化身拿著武器的惡魔,身形一下變得高大起來,聲音也恐怖得過分,“林啟……你和校霸談戀愛的故事,是不是該好好給我講講了?嗯?”
“賀曜,你在一考吧場,我也是一考場,我們一起過去吧。”
“考完試中午有四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呢,我媽媽剛好在附近辦事兒,到時候我們要不要出去外面吃飯?”
蘇青青跟在身形高大的男生身後搭著話,邁快步子才勉強跟上男生的腳步,然而前面的男生,既不和他說話,也沒有任何慢下等她的準備。
俊男美女的出面,引起一片議論,走廊兩側傳來同學間的討論聲。
一個男生說:“蘇青青不愧是校花之最,長得真漂亮!”
另一個男生道:“你之前不是喜歡那個陳雪嗎,不是還說陳雪比蘇青青好看了不是一點半點,怎麽現在陳雪不在,又改變心意了?”
男生一回道:“我之前是瞎了眼行不行,陳雪就是一小太妹,跟蘇青青哪有得比,人蘇青青是名門閨秀,藝術大家的女兒,看上去要哪裡有氣質,哪裡就有氣質,這才是我喜歡的類型。”
旁邊一女生抱著手,潑冷水道:“人家蘇青青再漂亮也不關你們這些.□□.絲的事,看到了嗎?人家喜歡的是我們的學校的校霸,我們的男神,才不是你們這些一個星期都不洗一次頭的臭男生。想追女神?先變身成為高富帥的校霸再說吧!”
男生一不屑的切了一聲。
女生看著從走廊裡走過的兩人,忍不住道:“雖然賀曜也是我男神,但不得不承認,那兩人站在一起也太養眼了!”
蘇青青聽著身邊的讚歎,聽著那些誇她和賀曜般配的聲音,看到那些視線全被他吸引過來的男生,非常有禮貌的回以一個微笑,笑容很淡,但配上那張白淨的臉,卻非常的有氣質。
有點像古代時期的美人,她的美麗是淡雅的,卻又忍不住讓人覺得驚心動魄。
明明不是狐狸,男生們卻感覺那一笑,他們的魂都要被勾走了。
蘇青青收回視線,重新放到身前的男生身上,盡管男生一句話都沒和他說,但她仍樂此不疲的安排著兩人的行程。
走到樓梯口,賀曜拿著書包,一考場在樓上,但是他卻要往下走。
蘇青青跟著他就要下去:“你去哪兒?考場在樓上啊?”
賀曜聲音低冷,“別跟著我。”
蘇青青瞥到他面色帶著隱忍的慍怒,問:“你怎麽了?”
“不關你的事。”
蘇青青愣了愣,然後道:“我媽媽過不久要辦畫展,今天就在學校外面談事情,說好久沒見到你了,想中午約你出去吃……”
“不去。”
“賀曜!”
蘇青青看著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樓梯拐角處的背影,臉上是難以掩飾的失落。
但很快,她捏緊手裡的資料,臉上的溫柔慢慢淡去,眼神變得深沉起來,“該死的,又是誰敢不要命的惹到我的人……”
教學樓不遠處的湖邊。
衛倫朝身邊正在複習的人伸手,“筆記給我。”
旁邊的小弟有些猶豫,“老大,我好不容易跟學習委員借來的,還沒看完呢。”
衛倫瞪了他一眼,“給不給?”
小弟吃癟的將手裡的筆記本遞給他。
衛倫一手插在兜裡,一手接過筆記本,看了眼右邊的湖,抬手就將筆記本往湖裡扔了進去。
小弟一臉驚慌,眼睜睜看著筆記本掉進了湖裡,“老大你幹什麽,那是學習委員的筆記!”
衛倫掏了掏耳朵,不屑道:“不就扔個筆記本嗎,羅子涵那傻逼能把你怎麽樣?”
衛倫走過來摟住小弟的肩,給他吃了顆安心丸,“你記住了,我衛倫的人,沒人敢動!還有我說你,又不考試,看什麽筆記?學人裝逼呢?”
小弟縮了縮肩,明顯感覺肩上的手力度重了,他白著一張臉,“不、不敢……”
衛倫松開他的肩,拍拍,然後從兜裡拿出一根煙,拿出打火機,也不怕有老師會路過,就這樣大刺刺的叼嘴裡點了起來。
衛倫的背景,在東升是公開的,如果牛逼分等級,景一舟是一級,那麽衛倫就是十級。
在東升,沒人敢動他,也動不了他。
他除了背景牛逼,打架也是出了名的厲害,動起手來跟要人命似的,下手就要濺血。
惹到他,和他打架,那就是奔著不要命去的。
所以衛倫一向都是橫行,沒人敢和他作對,唯獨除了那一個。
想到以前的過往,衛倫不爽的拉了拉T恤領口。
媽的,想揍人!
突然,衛倫瞥到不遠處正走過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突然嘴角扯出一個戲謔的笑,“是緣分啊……”
他想揍的人,來了。
他大大吸了口煙,扔到小弟手上,隨後狂妄著朝那邊的人走過去。
“喲,學弟,這個時間點,你個學霸不在考場裡乖乖坐著考試,拿著書包要去哪兒呢?”
賀曜沒理他。
沒想到會被忽視,衛倫不爽,插著手往旁邊一邁,直接堵住了賀曜的去路,“怎麽?學長跟你說話聽不到?”
“滾開,今天沒心情和你吵。”
賀曜聲音冷淡到了一個地步,讓一旁的小弟都忍不住不寒而栗。
衛倫一臉痞相的看著他,笑著道:“喲,看看你那張黑沉沉的臉,誰欺負你了,告訴學長,學長幫你收拾他。”
賀曜一字一句道:“我最後說一次,滾開。”
衛倫眼睛微眯,“看你那樣,該不是真被人欺負了吧?哦!還是說……”嘴角扯出一個笑,“你女朋友給你戴了綠帽,和別的男人好上了,然後現在要和你揮手說拜拜了?”
賀曜頭微微低著,讓人看不清眼裡的神情,卻能聽得到聲音裡的陰篤,“你有種再說一次。”
衛倫估計死也沒想拿到,他隨便胡編的話會撞上賀曜的火.槍口。
衛倫不死心的湊近賀曜,“我說……”他嘴角上彎,“你女朋友是不是給你戴綠帽……操!!”
衛倫話還沒說完整,就被賀曜一腳踹上腹部,力氣之大,直直踹出去一米多,後背撞上粗壯的樹乾,一時間,內髒都疼得仿佛扭縮到一起。
衛倫蹲坐在地上,捂著腹部,“賀曜,我操.你媽!”
衛倫罵著就要起身。
可惜他還沒來得及有動作,就感到一股近在咫尺的危險正在朝自己逼近,抬起頭,對上賀曜那雙陰篤狠戾的眸子,瞳孔猛地縮緊。
臥槽!!
衛倫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賀曜揪起衣領,死死抵上了樹乾,右頰吃了一記又狠又重的拳頭,火燒的感覺頓時從嘴巴裡開始蔓延,隨後嘗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嘴角滲出了血,“操.你媽!”他抬眼看著面前的人,瞪著眼睛,“夠狠啊!!”
他齜著牙,抬手反揪住賀曜的衣領,狠狠將人反壓在樹上,“行啊,那今天咱倆就好好玩玩?”
賀曜安靜了幾秒,隨後,隨手將書包扔到一邊,臉上沒有太多情緒,“陪你五分鍾。”除了那雙幽黑眸子裡的狠戾,還有那一身從未見過的恐怖戾氣……
第一科考語文,按以往的水平,林啟猜一下,編一下,一個小時差不多就可以做完了。
但是這次,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半個小時,林啟的作文還沒開始動筆。
考試前,賀曜給他圈畫的那幾個重點,全部都考到了,然後一看到那些題,林啟就想到賀曜那人。
又想到他離開教室前的情景。
賀曜躲開他了,很明顯的在躲,雖然臉上看不到什麽表情,但可以斷定的是——
他真的把賀曜給惹惱了。
而且後者很生氣。
是誰說的,無言的惱怒才是最恐怖的,能發得出來火的,都是能挽救的,但如果對方都不願意再和你說話了,那就是真的沒救了。
林啟想過,不然就借著這回直接把關系斷掉,但是不行,如果就這樣置之不理,他和賀曜的關系只會越變越糟糕。
不是有那種分手後成為敵人的情侶嗎。
林啟想想之前景一舟的下場……當賀曜的敵人太慘了,還得被發配非洲,他水土不服,換了地方生活會死,所以他打死也不會當賀曜的敵人。
再一個,一碼事歸一碼事,他當著人的面讓賀曜出糗,始終是他的不對,他該道歉。
當然,前提是賀曜還能理他。
想到這裡,林啟突然有點傷心。
“離考試結束還有最後二十分鍾,沒做完的同學抓緊時間了。”
考官的聲音回蕩在空蕩的教室裡,空靈的話語聲林啟一下回過神,他看著周圍所剩無幾的考生,“臥槽,人什麽時候走完的???”
語文本身簡單,不像理科那麽費時間,因為允許提前交卷,所以做完就提前離開的人有很多。
眼看作文還一個字都沒動,林啟趕緊迅速掃了一遍題目,腦海中整理出素材,隨後落筆——[我最想去的一個地方——首都]
最終林啟有驚無險的花了二十分鍾零二十秒的時間寫完大作文。
交卷前,五十歲的監考老師敲了敲他的桌子,“同學,就剩你一個人了。”
林啟飛速結尾,“馬上馬上!”
我最想去的一個地方,首都,只要不是非洲就行。
想了一下。
只要不是非洲就行。(劃掉)
林啟乖巧的拿起卷子,交到考官手裡,考官看了看他作文的最後一句,又打量似的看了他一眼,才拿著卷子走了。
考完剛出教室,就林啟見張昊背著書包在門口百無聊賴的等著自己。
張昊看到他,比了比手背,無奈道:“大哥,我等你一個小時了。”
林啟:“意外,別介。對了,你在外面有沒有見到賀曜下來?”
他們考場在一樓,賀曜的考場在三樓,教室有兩邊樓梯口,張昊早早就出來了,如果賀曜考完了下樓他應該會看見。
張昊搖頭,“沒,影子都沒見一個。”
林啟呼了口氣,“行吧。”下午考試開始前還要去教室自習一節課,只能等下午再找他解釋了。
然而,下午去的時候,林啟落空了。
他的旁邊,空無一人,直到最後下課鈴響起的那一秒,賀曜依舊沒有出現。
平時從不會遲到,也不會缺席的賀曜……
今、天、缺、席、了!
下午考試前,所有人都在教室外等候。
林啟手搭在欄杆上,掏出手機給賀曜打了個電話,手機關機。
他接連又打了幾個,仍然沒有人接。
他開始意識到哪裡有點不對。
考試的時候,他花了三十多分鍾做完全部數學題,提前交卷,然後特意跑上去三樓一考場,想去那裡蹲賀曜,結果蹲了一個多小時,居然沒看到人出來。
抓到個同學一問,才知道賀曜沒來考試。
“缺考??你說賀曜缺考??”張昊震驚了不過半秒。
然後又平靜下來,甩甩手,“他可是校霸好嗎,不會逃課缺考才奇怪,別大驚小怪的。而且他以前也經常上課遲到,甚至直接不來上課的。你別看人家成績好,是個學霸,就不會缺課,你好好想想,人家好歹也是個大名鼎鼎的校霸。”
張昊特別強調了“校霸”這個詞。
以前經常缺課??
可是在林啟的印象裡,賀曜從來沒有缺過一次課,甚至連來上課都是準備或者提前的。
太像聽媽媽的話的學霸了,完全不像會打架鬥毆的壞學生。
這也是他一開始會沒認出賀曜來的原因。
“所以他不來考試是正常的?”林啟發問。
張昊:“很正常。”
林啟點點頭,“那就好。”
和他沒關系,和他沒關系。
今天食堂特供清蒸鯉魚,除了紅燒肘子外,這是林啟的第二好,他沒打其他菜,就要了兩條清蒸鯉魚。
張昊看著他橫跨餐盤的兩條魚,“吃那麽多,你也不怕被刺給卡了。”
林啟砸了砸舌,“小孩兒嗎?這年頭吃魚誰還會被刺卡?”
張昊用一種‘你無敵’的眼神看著他,“是是,你厲害。不過說真的,都跟賀曜這樣了,你還能吃得這麽香我也是佩服。”
林啟頓住快喂到嘴邊的筷子,愣了愣,“我和賀曜怎麽樣?”
張昊大咧咧道:“你們不是鬧掰了嗎?”
林啟筷子上白嫩嫩的魚肉掉了下來,砸到了餐盤上,他難以置信,“你說我和賀曜這樣……算鬧掰了?”
張昊眼看著他眼淚都快掉下來了,趕緊道:“不不不,當然還有可以挽回的余地。”
說著,張昊覺得哪裡有點不對,他放下筷子,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林子,話說,你和賀曜什麽時候好上的?”
聞言,林啟收起眼淚,埋頭吃魚。
張昊:“別躲,沒用!”
林啟:“咳咳,我被魚刺卡了……”
張昊:“又不是小孩子,別裝!”
林啟:“……”
他抬起頭,眨了眨眼睛,“需要先講下出櫃經歷嗎?”
張昊想了下,“跳過,直接講你和賀曜的事。”
“遵命。”林啟咽了咽口水。
半個小時後。
張昊猛地拍桌子,起身大吼道:“什麽???!!”
他的大動作吸引過來不少正在吃飯的同學的注意,林啟擔心影響不好,趕緊揮手道:“坐下,坐下,坐下再說。”
張昊也注意到自己吸引過來不少人,他不好意思的咳了下,重新坐下,然後一轉神態,身子往前傾,“你說你之前說的那個網友A就是你自己??”
林啟點點頭。
張昊:“所以最先看上人家,跨越兩人之間的層層差距,主動告白的人是你?”
林啟:“嗯。”
張昊:“然後在把校草搞到手以後,突然又改變想法,說想好好學習,所以琢磨著辦法要和人校草分手的人也是你??”
林啟欲哭無淚的點點頭,“嗯呢。”
張昊:“我去,你個渣渣!!”
林啟:“哭.jpg”
張昊:“收回我之前說的網友A最渣的話,你比網友A都渣!”
林啟:“……我就是網友A。”
張昊:“閉嘴!渣男不配說話!”
林啟:“……”
林啟看寫憤憤不平的張昊,遲疑了下,問:“昊啊,你……不排斥我喜歡男的?”
張昊拿起筷子,給他翻了個白眼,“9012年了,同學。”
林啟愣了愣,突然覺得感到有點欣慰。
上一世,他還活著的時候,同樣的時間,當他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出櫃,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也是有過……過命之交的朋友。
當對方聽到他喜歡男人的那一刻,仿佛就像見到頭上長角的惡魔,被嚇得立即往後退,然後,恨不得離得越遠越好。
那是唯一一個林啟最信任的人。
後來……
想到後來發生的一切,林啟眼神暗了下來。
船上那天的爭鬥就像發生在昨天,歷歷在目,喝酒,被下藥,脫力,最後被推下無底深海……
林啟做夢也沒想到,他會被這輩子,唯一一個,最相信的人背叛!
“林子,林子?”
林啟思緒被張昊的聲音拉回籠,他看著面前的人,眼裡的陰沉褪了下去。
“啊,怎麽了?”他的眼神恢復清明。
“我是問你,所以現在你打算怎麽辦?”張昊道,“難道就借著這個機會,和賀曜一次性斷個乾淨?”
林啟這樣想過,但是最後覺得不合適。
“不過你要想清楚,如果你真這麽做,恐怕以後就真的算是和賀曜鬧掰了。”張昊道。
“我知道,所以我想先和他解釋清楚。”
“解釋?”張昊道:“怎麽解釋?哦,說你原本打算和他分手,但是沒想到,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就突然發生了意外,所以請允許你重新撤回銷檔,然後按照程序重新再來一次?”
林啟:“……”別這樣。
張昊道:“這行不通的。目前有兩條路可行:第一,借著這次機會,和賀曜坦白,一次性和他斷個乾淨,然後做好以後成為仇人的準備;第二,放棄這個分手計劃,好好和他過,你們還是相親相愛的戀人……”
林啟白了他一眼。
張昊:“額不……同桌。”
林啟問:“沒有第三條路嗎?既不用傷感情,也不用談戀愛。”
張昊:“我暫時是沒想到,如果你想到了可以和我商量商量。”
林啟歎了口氣。
煩。
賀曜不來教室自習,張昊說因為人家是校霸,所以正常;賀曜不去考試,張昊說因為人家是校霸,所以正常……
可是已經四天了,賀曜既不來教室,又不去考試,也完全不接他的電話。
如果都這樣了,林啟還繼續覺得他和賀曜沒事,還覺得這樣是這樣是正常的,那他覺得自己可以去直播裸奔了。
——沒有人性。
賀曜突然就消失了,像一夜之後就突然不見的螢火蟲,連帶著那點瑩瑩微光。
林啟一個人坐了將近一個星期,感覺內心空虛寂寞。
沒有同桌的日子,真的很無聊。
他拿著手機,趴在桌上,一次又一次的撥出同樣的號碼。
但無論他撥多少次,那邊傳來的,永遠都是無止境的呼叫聲。
他歎了口氣。
突然,誘人的熟悉香味飄進鼻子,視線瞥到桌上的紅燒肘子。
林啟腦袋一個激靈,猛地直起身,驚喜道:“同桌?!”
然後看到了吳威那張戰戰兢兢的臉。
林啟失望聳下臉。
吳威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那個林哥,我聽說你喜歡吃肘子,今天剛好出了趟學校,路上有賣我就給你買回來了,順便……帶著肘子來賠罪。”吳威的聲音越說到後面越小。
林啟重新趴回桌上,聲音百無聊賴,“不吃,拿走。”
吳威見他拒絕了自己的肘子,把求救的視線投向彭康,彭康用口型給他比著“解釋”,意會的吳威趕緊照做,“林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鬧得這麽嚴重,我當時真的就是,就是眼瞎了,我應該先看一遍,不應該直接給念出來!”
林啟:“呵呵。”
彭康捂臉。
吳威:“額不!看了也不念出來!”
彭康再次捂臉。
林啟:“呵呵呵。”
一米八的大個吳威感覺淚腺要崩塌:“那我不看總行了吧……”
林啟直起身子,“這才叫人話。”
吳威:“是是!”
林啟:“肘子拿來。”
彭康幫著感覺松了口氣。
肘子是用塑料袋裝的,沒有紙盒,也沒有手套。
林啟隔著袋子,捏住肘子,啃了一口,“……味道淡,沒有賀曜帶來的好吃。”
吳威心想,那能一樣嗎,人老大那個是國際餐廳大廚做的,他這個就是一路邊攤,沒有可比性,一點都沒有。
林啟邊啃肘子,邊問吳威:“你知道哪兒能找到賀曜嗎?”
吳威想了下,“我不知道在哪兒能找到,但是我知道誰會知道。”
林啟:“說人話!”
吳威:“我知道誰能找到老大!”
林啟停下啃肘子的動作,抿了抿嘴上的油花,“告訴我。”
拳擊館裡。
李鑫兩臂展開,重重靠在身後的護欄上,身體跟著彈了兩下,脫下頭上的護具,滿額都是大汗,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老大,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喘口氣。”
這已經是他被KO的第十次了。
對面的人一米九的身高,手臂上的露出肌肉線條完美,護具下是一張堅毅的輪廓,猶如天工傑作的五官,毫無瑕疵的皮膚,除了流了點汗,髮型略微比平時凌亂了一點,身上的魅力半分不減,甚至因為運動,有更甚的趨勢。
他道:“出拳無力,耐力不足,你該鍛煉了。”
李鑫嗓子乾涸,“不,是你這個健身狂魔鍛煉過度了。”
賀曜無心和他扯,躍下台,接過張偉林遞來的運動飲料。
李鑫也下來,坐到他旁邊,“曜哥,你把衛倫那家夥打了,真能沒事?”
張偉林在旁邊戲謔道:“老大能有什麽事,有事的是衛倫,那傻逼不是正在醫院裡享受著VIP病房呢嘛,哈哈,鼻梁都折了! 讓他再犯衝,我早看他不順眼了,這回我站老大。”
李鑫道:“可是,畢竟衛倫他爸是校董。”
張偉林不屑地“切”了一聲。
賀曜放下手裡的飲料,淡淡道:“沒事,也就是多了個無聊的飯局而已。”
放在台邊上的手機又震了,吸引過三人的注意力。
李鑫歎了口氣,問:“老大,真一直不接?林啟都打我電話都快打了幾十個了。”
張偉林也默默掏出手機,露出委屈的表情,“我也是。”
李鑫問賀曜,“真不考慮見見他?”
“見他?”賀曜嗤笑,眼裡流出幾分冷意,“等見了他,再親耳聽他說一次要和我分手?”
李鑫不說話了,事情經過他和張偉林都很清楚。
“他說他不僅不喜歡我,甚至根本沒有對我動心過。”賀曜咬著牙,眼裡露出幾分狠意。
“老大,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是誤會呢?”李鑫緩和氣氛道:“也有那種,玩真心話大冒險的,輸了就要給自己的男朋友寫個分手信什麽的。”
賀曜眼神微動。
張偉林見狀,急忙加上,“對對對,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你一個人在這裡生悶氣也沒有辦法解決的,不如直接和當事人面對面,萬一真的像李鑫說的,只是和誤會呢?因為誤會而錯過,這就太可惜了!”
誤會?有可能只是誤會嗎?
……他不知道。
“再說吧。”
林啟看著無數個未撥通的電話,無奈的把手機甩到一邊。
想了一下,又重新拿回手裡。
最後一次,再打最後一次,如果這次賀曜也不接。
那……那他就按張昊說的二選一……借著這個機會,和賀曜一拍兩散。
他沉了沉呼吸,翻出賀曜的號碼,按下撥通鍵。
嘟、嘟、嘟……
手機每響一聲都讓他覺得無比煎熬,然後在響了十幾聲後,不響了。
林啟同手機一樣沉默了幾秒:“……”
然後拿起床上的枕頭砸到牆上,“不氣,我一點都不氣……”
狗逼賀曜,有種一輩子別接電話!!
林啟坐在凳子上,從窗邊往外看,除了參差不齊的高樓,還有望不到天的霧蒙蒙的天。
這鬼天氣真是像極了他此時的心情。
煩躁,還有點想打人。
一道中年婦女的吼聲從門外傳來,“林啟,下樓去買瓶醬油。”
林啟百無聊賴的起身,打開門,走出去,摸摸兜裡還有幾塊錢,話也不說就直接出門了。
他住的小區是老式小區,樓下沒有超市,要買東西,就得直接出去小區外面,那兒才有商店和超市。
看著雖然麻煩,但其實小區面積不大,樓也沒幾棟,走幾分鍾就能出去了。
林啟來到這兒的最先幾日,因為摸不清路,所以還得導航,到了現在,他幾乎閉著眼睛到處亂串,最後都能閉著眼睛回到家。
小區外面有好幾家超市和商店,林啟幾乎眼睛都不眨就直接拐進了“林氏商店”。
起因要從前不久說起,因為經常被使喚下樓買東西,不是香煙、啤酒,就是醬油、醋,林啟偶然進了一次“林氏商店”以後,就被裡面的阿姨熱情態度所感染,他一來,阿姨都要給他送幾個零嘴,棒棒糖啊,散裝果凍啊什麽的。
每次林啟都婉拒,但阿姨堅持要給,一來二去,林啟對“林氏”熟了起來,又因為經常接人家的東西,也就經常來光顧這家的生意了。
他拿好醬油,阿姨又照例給他多放了一根棒棒糖,還對他說:“看你一直悶悶不樂的,吃個棒棒糖讓心裡甜一點。”
頭一次,林啟覺得推銷詞能那麽窩心,忍不住道:“謝謝阿姨。”
“不客氣,快回去吧,不然待會兒下雨了。”
“好。”
林啟一手提著塑料袋,一手拿著棒棒糖,悠閑了進了小區內部。
小區整體都有些破舊,包括路邊的花花草草,以及唯一的一個籃球場,花草上沾了灰,像是幾百年都沒人清理過,樹枝長得老高,也沒有人來修剪。
還有那個破破爛爛的籃球場,位置偏僻就算了,四個側面裡有三個側面都是樹林,那個地面也是凹凸不平,綠漆已經快掉光了,除了投籃架,已經完全不像一個籃球場了。
路過籃球場,周圍樹多,風簌簌的吹,再加上這陰沉沉的天氣,林啟還覺得怪恐怖的。
他不禁加快回家腳步,然而,就在他快走通籃球場這一段路時,隱約聽到樹林裡傳來叫罵聲。
不是鄰居吵架,而是幾個小夥子叫罵的那種,這片都是窮人家的小孩,小孩多,打架是常事。
但那都是小孩子的事了,和他沒有關系。
他本來打算忽視過去,但剛走沒幾步,突然聽到那裡傳來一個顫巍巍的哽咽聲……
“我、我真的沒錢了,給,給不了你們。”身材瘦小的男生被幾個人按在地上,衣服已經被扯得變形,眼睛紅紅的,有哭過的痕跡。
一個寸頭抓著他的脖子,“臭娘娘腔,昨天還有錢,怎麽今天就沒錢了?!”
“我,我昨天都給你們了,對不起,我真的……真的沒有了……”男生眼裡攢著的淚水害怕得溢了出來。
“臭娘們,眼淚都掉到老子手上了,你找死是吧!”
林翊含絕望的緊緊閉上眼睛,等待那重重的拳頭落到自己臉上,可是等了半天,疼痛依舊沒有襲來。
他緩緩睜開眼睛,下一秒,忽的愣住了。
只見寸頭的拳頭被人拿住,似乎了拚了全部力氣,依舊砸不下來。
寸頭看向製住他手腕的人,惡狠狠道:“你他媽是誰?找事是不是?”
林啟一臉悠閑,“不,我不是來找事的,我是來找我同學的。”
“你同學?”那些人恐怕覺得林啟腦子壞了,“你同學在哪兒?”
林啟指指地上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