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曜離開後，張偉林最先反應過，所有人中本來也就他最活躍，他笑著朝其他人道：“吃燒烤，吃燒烤！”

　場上的氣氛才又慢慢活躍起來。

　林啟坐在烤架旁，翻烤著烤架上的食物，其他人的笑聲好像和他隔了一層膜，聽不太真切似的，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距離期末考只有最後一個月不到，按照之前的約定，如果他能考上年級前一百，那麽他和賀曜的關系也就就此結束了。

　之前的一切就像玩鬧一樣的結束了。

　……

　“林子，如果是那樣的話，你心裡怎麽打算啊？”張昊問。

　如果真是那樣……

　林啟嘖了下：“你當年級前一百那麽容易就能考上的嗎？也不一定可以考上吧。”

　張昊無奈地說：“所以我就問你，如果考不上怎麽辦啊？”

　林啟一下回過神，發現身邊除了張昊，其他位置已經空了，才反應過來聚會已經散了。

　明天是周天，其他人該回家的回家，該回學校的都回學校了。

　他摸了摸鼻子：“哦，你問的是這個啊。”

　“不問這個還能問哪個啊？”張昊說：“林子，你要知道，我一直都是無條件站在你這邊的。”

　雖然我覺得你和賀曜站一起看上去還挺登對。

　這句張昊沒說。

　林啟手裡把玩著一個空下來的飲料瓶，漫不經心地問：“昊子，你覺得我該和他分手嗎？”

　“這種問題你怎麽能問我呢？我不是你，我就是一個旁觀者，沒辦法替你做出決定。”

　“那就你看到的而言呢，就隨便說說，我感覺自己現在就像一隻悶在空瓶裡的昆蟲，也許你隨便一說，就能把我從瓶子裡放出來了。”

　張昊覺得林啟的這個比喻還挺形象：“我發現你不僅成績進步了，就連口才都變好了。”

　林啟笑了下。

　張昊想了想，說：“其實就我看到的而言，我覺得賀曜對你挺好的，我不知道他以前有沒有談過其他的男朋友，對他的男朋友有沒有這樣過，但是對你，我是看到了。”

　張昊說的不是假話，林啟也知道，賀曜在自己面前總是一副耐心滿滿的模樣，偶爾幾次沒有耐心，也是自己把他惹急了的時候。

　“所以……”林啟說：“你覺得我應該繼續保持現狀？”

　“非也。”

　林啟洗耳恭聽。

　張昊斟了一小杯飲料，語重心長道：“雖然賀曜對你是好，但是我覺得吧，談戀愛這種東西，如果你不喜歡他，不離開只是因為他對你好，那我覺得這份感情不叫愛，叫同情。這樣的感情，最終都會隨著經年累月的矛盾而爆發，起初的好全都變成了埋怨的理由，最後就變成了恨的伊始。”

　林啟聽完：“我怎麽覺得你口才比我好多了，還帶著點哲學的意味。”

　張昊不好意思的揮揮手，“害，我瞎幾把亂編的。”

　林啟：“……”

　“總之，不管怎麽說，只要你考慮好了，做什麽我都支持你。”張昊補充道：“只要你三觀不歪就行。”

　“……”林啟踢了他一腳，“你三觀才歪。”

　張昊嘿嘿笑了兩聲。

　微風從湖面拂過來，林啟輕輕呼了一口氣。

　“走了，回家了。”張昊喊他。

　他起身，和張昊走了不同的方向。

　張昊看著他的背影，“唉你往哪兒走呢？回家在這邊！”

　林啟抬手和他揮了揮，“我回學校。”

　“回學校？”張昊提高聲音朝越走越遠的林啟道：“你回學校剛才怎麽不跟賀曜一起啊？”

　林啟走遠了，回答他的，只有身側燒烤店老板招呼客人的聲音。

　周六放松了一天，周天要繼續補課。

　林啟醒來，昨晚忘記拉起窗簾的緣故，他眼睛才剛睜開就被照進來的陽光刺了一下。

　他抬手半遮住眼睛，掙扎著在床上伸了個懶腰，才慢騰騰的下了床，豎著凌亂的頭髮去外面陽台上洗漱。

　昨晚陳瑜和嚴至鳴都回家了，整個宿舍就他一個，此時陽台和裡屋之間門打開著，只能聽到自來水砸到台面上嘩劈裡啪啦的聲音。

　過了兩分鍾，響起一道敲門聲。

　“誰啊？”

　“我。”

　賀曜的聲音。

　林啟臉上已經打濕了，他半睜著眼睛走出去。

　剛打開門，林啟便感覺一陣刺眼的光芒朝自己毫無顧忌的綻過來。

　門外，賀曜抱著手，身上捯飭得有模有樣，臉上神清氣爽，和才剛剛睡醒，臉上掛著水珠，思緒明顯還逗留在周公家的林啟形成鮮明的對比。

　賀曜指了指手表，“說好八點整在宿舍樓梯口見，然後現在你才剛起床？”

　林啟看了眼牆上的時間，以為自己是有多晚，結果看了發現現在才七點五十。

　他焉焉歎息，“大哥，還有十分鍾呢。”

　“十分鍾洗臉加換衣服？你沒這麽快吧。”

　“我可以。”

　賀曜催促著林啟去洗臉，自己慢悠悠的走了進來，到林啟的桌子旁，拉開椅子坐下，翹著腿悠閑觀察起屋子裡的東西來。

　林啟的東西不少，但全都被收拾得很利落。

　桌面上乾乾淨淨，左上角放著一個白色幾十厘米高的台燈，右手方是一隻簡潔的黑色鏤空筆筒，裡面插著顏色齊全的標記筆，桌面最上方，摞著一遝囊括了高中所有科目的資料書，紅紅綠綠都有，看得人眼花撩亂。

　櫃子的高處，還置放著幾樣小件的飾品，看得出來，林啟是個挺有童心的人。

　櫃子和床中間有一個床那麽高的小縫隙，賀曜視線往下，好像看到裡面放著什麽鬼名字，心裡好奇，伸手將其夠了出來。

　抽出來的，是好幾張已經有些陳舊的海報。

　有些眼熟。

　他認出了是在林啟家看到過的那幾張，海報上都是些明星，當時見到的時候，賀曜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並沒有仔細端詳。

　一來當時的心思全部放在林啟那封分手信上，二來他也不追星，對這海報上的人不感興趣。

　海報裡不只有一個明星，有男團，有女團，還有幾個單人的偶像明星。

　賀曜百無聊賴的一張一張翻看，打發時間的同時了解了一下林啟的喜好，突然，他的視線在瞟到其中幾張海報邊緣的時候頓了一下。

　水聲嘩啦嘩啦的從陽台上傳來，賀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海報黑色的邊緣上寫著的無數個名字，在確認了那確實是自己的名字之後，眼神逐漸變得深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

　陽台上傳來林啟驚悚的叫喊聲，賀曜將海報隨手放在桌上，起身急忙往外走去，“怎麽了？”

　人未到，聲音先到。

　他打開門，只見林啟站在洗漱台面前，哭訴著一張臉看向他，抬手指著自己的下巴：“我長痘了！！”

　賀曜：“……”

　三分鍾後。

　隔著衛生間的門，林啟的聲音從裡面傳來，“我不管，補課前我要先去買藥，擦了我才能安心聽課。”

　賀曜抱著手背靠在衛生間的牆上，“只是一顆痘痘，不是什麽大問題，你不動它自己也會好。”

　“放屁！不好好重視以後要是留疤了怎麽辦？毀了我形象你負責啊？”林啟邊換衣服邊道。

　賀曜嘖了聲：“也勉強可以負責一下？”

　林啟換好衣服從裡面打開門出來，瞪了他一眼，“滾！”

　林啟雖然是個男人，但對自己的外表不說有一百分重視，至少八十分重視是要有的。

　這大概就是他作為一個gay的天性。

　賀曜答應了先陪他去買消痘痘的藥，林啟說我自己去也成，賀曜說開著車方便，買好了剛好能直接出發去平時補課的咖啡館。

　都這樣了，他還能說什麽！？

　臨出門前，林啟拿錢和鑰匙，突然看到桌上的海報，心裡忍不住提了一下，他指著桌上的海報，“這……這海報……”

　賀曜瞥向他指著的方向，口氣隨意道：“沒想到你居然會追星，把我嚇了一跳。”

　林啟看著他神色如常，心想應該是沒有注意到海邊上的名字，畢竟寫著名字的那幾張，邊緣全是黑色的，如果不有心的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他放松了下來，“嗯，偶爾追了追。”其實他壓根就沒追過星。

　“不錯，看你追的人還算有點品位。”

　林啟一時間竟然覺不出來他話裡是諷刺還是誇讚，“什麽意思呀你？”

　賀曜搖頭笑笑，隨後指了指他的下巴，“再不擦藥就發炎了。”

　林啟將海報塞到一邊，拿好東西路過他旁邊，催促道：“給我趕緊的！”

　賀曜笑了出來。

　林啟覺得自己最自豪的一件事就是從來沒長過痘，當別的孩子都在為了自己臉上的痘痘心煩意亂的時候，他的臉光滑得跟煮熟的雞蛋清似的，從來都只有被別人誇讚的份。

　當然，從來沒有長過痘也存在一定的弊端，比如——

　林啟：“我要不要去醫院掛個號？萬一沒有好好治理留下隱患怎麽辦？以後會不會複發？複發了我該怎麽辦？”

　賀曜原本抱著手，實在受不了他一路的聒噪，伸出一隻手將他按回了自己的位置，“別大驚小怪的，難道你以前沒長過？”

　“沒長過。”林啟近距離看著賀曜那張真真切切如光滑的雞蛋白一樣的臉，“難道說你長過？”

　賀曜：“……沒長過。”

　林啟：“沒長過你還亂給我什麽經驗！”

　賀曜：“……”

　最後還是司機師傅懂的多，給兩人指了個方向，說醫院倒是不用去，像林啟這種情況，一般擦個蘆薈膠消消炎就行，然後將兩人載去了市中心的商場。

　商場一層，賀彤正和幾個小姐在挑衣服，余光突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賀彤還沒看清，就聽旁邊的小姐妹驚喜道：“欸！彤彤，現在走進來的那人是不是賀曜啊？”

　作者有話要說：

　林啟：“我的青春期好像來得有點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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