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兩天的試，林啟覺得這恐怕是自己來到這裡之後，腦子轉得最快的兩天。

　像永動機，不帶消耗能量的轉。

　他發現了，考試的時候，腦子裡有東西和沒東西真的是兩種狀態。

　兩種他都嘗過。

　同樣做題飛快，但沒東西的時候基本是用蒙的，但腦子裡有東西的時候，做一遍完全就是相當於在複習一遍，輕松得沒有任何壓力，特別爽。

　在兩種方式的過渡期，他還曾有過一種狀態，考試前明明自己是看過也見過知識點的，但是等到了考試的時候，基本上能十樣裡能完完整整回憶起來的最多一樣，剩下的九樣基本就跟全鋪了層磨砂濾鏡一樣，看得到輪廓，看不清真正的景象，往往這種模式是最折磨人的。

　“我看過，我真的記得那個知識點，我的天啊，為什麽考試時候就死活記不起來呢？？”

　現在的張昊就是林啟之前的過渡期。

　張昊抱著腦袋直想把額頭往前方的樹乾上撞，“你說這腦子生的幹嘛的呀，砰一下砸了算了！”

　旁邊的林啟將插在兜裡的手伸出一隻，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別忙著砸，留著還能用，實在不行……”

　張昊等著他說話。

　林啟：“……等坐考場上什麽都想不起來的時候再砸吧。”

　張昊冷漠斜向他：“……”你滾。

　林啟笑了幾下，隨後正經道：“能模模糊糊有印象總比什麽都沒有好，恕我直言，你這是要進步的表現。”

　張昊歎了口氣：“要是考得差，還哪來的進步？”

　林啟：“所以我說的‘要進步’，而不是‘已經進步’，將來時和過去完成時的區別。”

　張昊看著他。

　林啟接著道：“只要堅持住學習的這股勁兒，等你不但能回想起腦子裡有東西，還能把那個東西完整的回想起來的時候，你就……”

　張昊搶道：“進步了？”

　林啟：“成神了。”

　張昊：“真的假的？”

　林啟：“假的。”

　張昊：“切。”

　林啟：“但進步是一定的。”

　張昊：“不，我要成神。”

　林啟：“肚子餓，先走了。”

　張昊：“……”

　從宿舍到食堂的路上，因為林啟開了個頭，以至於張昊一直在他耳邊叨叨成神、成神，等到了食堂吃完飯，喝飽喝足的張昊已經放棄成神了的時候，他們見到了真正的神。

　張昊看著正從不遠處的門口走來的人，轉頭朝旁邊的人道：“林子，那人是賀曜。”

　林啟：“……我看到了謝謝。”

　賀曜進來的時候並不是一個人，他的身邊還有其他的幾個人，有林啟面熟的，也有眼生的，熟的那兩個是他們班同學，另外那幾個沒見過也沒印象。

　他們身上穿著球服，其中一人手裡還抱著籃球，看樣子是剛從籃球場上運動完回來。

　賀曜扭頭和正和身邊的幾人說著什麽，他的個子很高，身形挺拔，無論是長相還是身材都是裡面最突然、最顯眼的一個，時不時會有女生克制又按耐不住的悄悄瞥上他幾眼。

　賀曜交待完事情，回頭看向正前方。

　恰好林啟正要從食堂出去，一出一進，兩人的視線不歪不斜的撞到了一起。

　對上那雙如點綴著亮光的墨般的眸子的瞬間，林啟眼神微爍。

　兩人自從考試開始後基本說就沒再見過面，這裡的期末考期間沒有早晚自習，複習一般都待在自己宿舍，但就連在宿舍，因為出門和回來的時間不一樣，兩人也沒有碰到一起過。

　只是偶爾在陽台洗漱的時候，會聽到從隔壁的陽台裡傳來的聲音，有張偉林的、有李鑫的，也有賀曜的。

　賀曜的是最少的，最多的是張偉林，成天就只能聽到他喊“曜哥、曜哥、曜哥……”的聲音。

　剛才林啟看到他們的宿舍樓下停了一倆邁巴赫，以為是來接賀曜的，他以為兩人會一直到下個學期開學時才會再見，但沒想到，現在居然提前見了。

　賀曜衝林啟笑了一下，好看的唇角彎起。

　看到賀曜臉上的笑，林啟才發覺人剛才居然一直在盯著人看，感覺有些不好意思，隨後撇開了視線。

　見林啟不再看自己，賀曜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來，快和林啟擦肩而過時，他對旁邊幾人道：“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你們先走吧。”

　林啟都聽到了。

　他在心裡好奇賀曜有什麽事。

　正好奇著，手臂被人從旁邊拉住，一抬頭，賀曜的笑臉出現在自己眼前。

　十分鍾後，樓上教師食堂包間裡。

　林啟看看寥無一人的外間，再看看對面仰靠在沙發上的人。

　想進來教師食堂只能刷卡，這卡每個老師人手一張，而學生裡，大概率只有賀曜和張偉林李鑫他們三個有。

　考完期末考，老師基本上要不是留在辦公室對試卷數量，要不就是已經開車回家了。不只學生不喜歡學校，老師也不喜歡，得到解放，就算可以在學校吃免費餐，但他們依舊巴不得趕緊走，寧願回家去泡個泡麵，也一秒不想在學校多待。

　以至於現在的教師食堂空蕩蕩的，除了幾個穿著幾個廚師就再沒其他人。

　張昊這混蛋也是，說走就走，一個遲疑都不帶的。

　林啟看看盤子裡精致的菜式，心情複雜：“不是，我說，說事就說事，一樓也可以說，為什麽一定要來二樓？你難道不覺得這裡安靜得很可怕嗎？”

　聽到林啟的話，賀曜從沙發上直起身，“等一下。”

　說完，起身往外走去。

　賀曜走後，林啟再不看不到其他人，整個安靜冰冷的餐廳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夠著頭往外想找賀曜，可惜已經找不到了。

　黃昏已經落去，遠方的夜幕逐漸升上來，林啟坐在沙發上，看著四周的東西正在一點一點失去光線，一股拔涼的感覺從他脊背骨升起。

　眼前的牛柳炒飯染上了一片鮮紅，最上面的牛柳好像還在絲絲滲血……他嚇得將手裡的叉子一扔。

　……臥槽。

　眼看夜幕就要全部降臨，林啟的心臟怦怦直跳，怕的，不想再一個人在這個恐怖的鬼地方待下去，他撐著桌子起身就走，剛走出包間門口，臉就撞上了什麽硬邦邦的東西。

　林啟反應了兩秒，然後：“……啊啊啊啊啊啊臥槽鬼啊！！！”

　他的喊聲將面前的賀曜嚇懵了，賀曜捉住他的手腕，“不是鬼，是我，賀曜。”

　聽到熟悉的聲音，林啟這才回過神來，隨後拳頭毫不留情的砸到賀曜胸上，聲音裡多了幾分埋怨，“裝！讓你給老子裝神弄鬼！！”

　明白過來怎麽回事，賀曜將他整個人圈進懷裡，“是，對不起，我不應該裝神弄鬼嚇你，不怕了，嗯？”

　林啟將那股害怕的余勁兒慢慢壓下去，“……我特麽沒怕。”聲音有點虛。

　賀曜順著他應著：“嗯，你不怕。”

　林啟沒話說了。

　他的腦袋被賀曜捂在胸前，大概是打完籃球還沒換衣服的緣故，賀曜身上有淡淡的汗水味，但一點也不難聞，相反的，林啟居然覺得有安心感，還莫名的讓心底掀起一股奇異的悸動。

　過了會兒，賀曜問：“我記得你……上次看恐怖片看得很開心？”賀曜還記得林啟帶自己去看恐怖片時，林啟身上透出的那股興奮勁。

　林啟：“…………”

　一般來說，喜歡看恐怖片的人幾乎膽子都很大，林啟覺得自己膽子也大，但大不在一個地方，林啟喜歡看恐怖片，更喜歡刺激且驚悚的恐怖片，但其實很沒面子的說……他在現實裡也怕鬼，人多的時候不怕，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就很怕，尤其是在他穿書之後。

　尼瑪書都能穿，要是突然從桌子底下冒出一隻血淋淋的手也不足為奇了。

　林啟怕鬼。

　雖然其實他自己就算半個鬼。

　林啟決定自己和賀曜保持這個姿勢不合適，正欲兩人推開，突然不知道想到什麽，動作一下頓住。

　賀曜正低頭看著懷裡的人，突然，林啟的手慢慢從他胸口，爬到他臉上四處摸了摸。

　賀曜正奇怪他在做什麽，林啟的聲音就悶悶的從巴底下傳來：“你……有鼻子有臉吧？”

　賀曜：“……”

　賀曜問：“親自確認下？”

　林啟：“嗯？”

　賀曜拿起他在自己臉上亂摸的那隻手，握著他的手背，拇指抵住他的食指上，然後帶著他的食指覆到自己眼睛上，說：“這是眼睛。”

　林啟能感覺到食指的指腹覆到了一個鼓鼓熱熱的東西上，稍稍抬起，纖長濃密的睫毛輕輕掃在自己指腹上，癢癢的。

　賀曜帶著他摸了兩邊的眼睛，問：“眼睛你確認過了，應該沒有缺隻少兩吧？”

　林啟：“臥槽你說人話……”

　配合著現在的環境，林啟覺得賀曜怕不是鬼變的。

　賀曜忍著笑，帶著他的手繼續走，從光滑高挺的鼻梁到臉頰，到耳朵，到下巴，然後再到……

　賀曜拿著林啟的手，將他的指尖放到自己的唇上。

　感受到指腹上的柔軟，林啟心裡一悸，指尖不著痕跡的縮了縮，“可以了，不用繼續了…… ”

　賀曜沒有松手：“既然都確認了，那最好還是全部都確認一下吧。”

　時間一下變得很漫長，明明從嘴角的這邊到那邊隻用短短幾秒就可以，但林啟卻感覺已經過了好久好久，他的手卻還在觸碰著那雙唇。

　慢慢的，有一種東西在身體深處裡叫囂，叫囂著想要逃離，好像不馬上動作就會衝破身體逃竄出來。

　當指腹嘮叨賀曜的唇尖時，林啟深吸一口氣，“……可以了……真的不用了……”

　見賀曜沒有絲毫動作，他蜷縮起食指指尖。

　可沒想到這一縮，便將指尖的那一小段，縮進了賀曜的唇縫裡。

　作者有話要說：

　小闊愛們，由於三次元的日程時間變動，最近幾天的更新時間暫時改成每天下午六點哈～

　（日更一百年不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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