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啟扭頭。

　男生紅潤自然的嘴唇微彎著，眼裡蘊著淡淡的笑意，似玩笑，又似認真，纖密如小扇子般的睫毛下，幽黑色的瞳仁閃著一絲光芒，林啟在裡面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那一刻，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像是陽光下平靜的湖面，突然掀起一小片粼粼的漣漪，湖面上有微風拂過，似羽毛一樣的輕盈，卻無法忽視。

　賀曜的聲音很近的傳來，像將湖面帶起漣漪的微風，“怎麽樣？要不要親？”

　他深吸了一口氣。

　賀曜見他沒有反應，只是怔怔的盯著自己看，一隻手撐著沙發靠背，朝他靠近。

　直到發覺賀曜離自己越來越近，林啟才像是忽然回過神來一般，在賀曜覆上來前，急時伸手推住他的前胸，眼裡閃過錯愕，問：“你、你突然的幹什麽？？”

　賀曜垂眸看著他：“親你。”

　“親、親……”林啟有點慌亂。

　“你。不說話等於默認，既然默認了，你不主動，那就只能我主動了。”

　“……”

　“所以，你來還是我來？”賀曜笑著問。

　看著賀曜近在咫尺的臉，林啟的心咯噔一下，像是走路時不小心絆了一下，也像是上樓梯時不小心踩空一階，很危險，可隨意又泛起一種奇異的感覺。

　說不清楚，道不明白。

　難不成……

　林啟閉了閉眼睛，想將腦內不合時宜的想法排除。

　賀曜抬手碰了碰他的眼睛，輕笑了一聲。

　感受到微涼的指尖著落在自己發燙的眼皮子上，林啟一下屏住呼吸，心裡那種奇異的感覺又來了。

　“林啟。”

　喊自己的名字時，男生的聲音充滿磁性，帶著些許低沉。

　離得太近的緣故，說話時的熱氣噴薄到自己臉上。

　讓他呼吸變得有些紊亂。

　熟悉的味道慢慢縈繞住自己，像夏日海邊度假時，包裹住自己的海水，帶著一絲絲清涼。

　他感覺到人離自己越來越近，而自己又是閉著眼睛……

　等等，或許會不會以為，自己閉眼睛又是默認等著他來親？

　林啟紛亂的思緒裡突然順過來一點。

　擔心賀曜真的直接吻下來。

　他連忙睜開眼睛。

　賀曜放大的眸子近在咫尺，即使已經有心理準備，但林啟還是怔了怔。

　賀曜好看的眼睛彎了彎，小聲道：“又想自己主動了？”

　果然，這人已經默認兩人會親。

　林啟感覺此時的自己就像一隻鑽進老虎圈套裡的獵物。

　意識到自己正身處險境，他覺得自己的思緒清明了許多，也變得正常了。

　但發紅的耳根出賣了他。

　就在他思索自己是該直接將人推開，還是先言語拒絕時，一道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兩人間原本的曖昧氣氛。

　響聲來源於賀曜那一側。

　聽到鈴聲，賀曜開始分心，林啟頓時有種得救了的感覺。

　不用他動手，賀曜已經自己直起身子了。

　只見他拿起手機看了眼，沒有立刻接起，而是等過了幾秒才有動作。

　期間林啟不小心瞥到了一眼，來電人寫著賀志銘。

　賀志銘？

　等等……

　賀志銘不是賀曜他爸嗎？

　大概過了快五秒，賀曜才一隻手輕搭在車窗口，另外一隻手劃過手機，接起電話。

　“嗯。”

　“這周有事。”

　“對，每周都有事。”

　“很忙。”

　“還好。”

　賀曜回答的語言都很簡短，而且一問一答，有種故意想把天聊死的感覺。

　對於賀曜的父親，林啟記得原書中有介紹一些。

　因為這人履歷太驚人了，以至於他現在都還很記得。

　賀曜的父親賀志銘，是個非常厲害的人物，二十歲時白手起家，年紀輕輕在商界裡闖蕩，結識了無數有名的商界和政界的重要人物，未超三十歲，便憑借著自己的實力，成為了A市的傳奇人物。

　這人不僅履歷驚人，就連愛情和生活，都讓別人羨慕和向往。

　賀志銘在二十多歲的時候認識了集樣貌與才華於一身的演員衛雅，也就是賀曜的母親。

　衛雅在自己的巔峰時期嫁給了賀志銘，而賀志銘也在自己的巔峰時期娶了衛雅，兩人婚後一年便有了可愛的孩子，偶爾帶著孩子被狗仔拍到都是一家三口讓人羨慕的幸福模樣。

　當時兩人的愛情故事在圈子裡圈子外流傳，一度成為佳話，煞羨旁人。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在這段佳話會永遠流傳下去的時候。

　新聞版面的頭條宣告兩人正式協議離婚。

　緊接著，隔日衛雅便帶著兒子離開了A市，至於去了哪裡……

　等人們再次在國內的新聞上見到衛雅時，她已經不再是曾經和賀志鳴結婚的女明星，而是一名已經在國際上知名度非常高的著名女演員了。

　至於當初兩人離婚的原因，他們直到現在都沒有公開。

　但別人不知道，不代表林啟不知道。

　擁有上帝視角的林啟清楚的了解一切——

　賀志銘出軌了，一.夜.情，衛雅知道的時候，賀志銘的私生子已經出世了。

　林啟看了看賀曜臉上冷漠疏離的表情，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

　或許當時的賀志銘也沒想到，自己的一時放縱竟然被有敗露的一天。

　無論是一心一意放在他身上的老婆，還是是原本擁有幸福的賀曜，亦或是那個什麽都不知道就被生下來的私生子，統統都因為他和那個插足者的自私，而成為了無辜的受害者。

　錯已經犯了，挽救是已經來不及了。

　自己做的孽，只能自己慢慢的還。

　……雖然不知道這輩子能不能還得完。

　賀曜掛了電話，將手機隨手扔到一邊。

　林啟看了他一眼，然後很快收回視線，想到賀曜此時的心境，他大氣都不敢使勁兒喘，只能慢慢的，細細的呼吸，讓自己的呼吸聲顯得不是那麽明顯。

　過了一會兒，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他裝作不經意似的說：“聽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聽聽歌。”

　“沒有喜歡聽的歌。”

　“……那就……還是發發呆吧。”

　賀曜默了一下，“……過來。”

　林啟眼珠左右動了動，“我啊？”

　“不是你是誰？”

　“……”感覺不是什麽好事。

　賀曜將他們和前排的隔板拉上。

　“！？”感覺更加不會是什麽好事了。

　“不過來那我過去了。”

　“等、等等一下……”

　可是這回賀曜沒有等，斜著身子側過去，很快的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車子早已經行駛出市中心，離開了人群密集的地方，車窗也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賀曜關上了。

　帶著一絲涼意的柔軟觸感掃過臉頰之後，林啟耳邊的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親完，賀曜臉上的陰霾全部散去，露出笑臉，“果然，親到之後心情一下就變好了。”

　得了一次逞，賀曜低聲在他耳旁問：“還能再來一次嗎？”

　林啟大腦發懵，聽不到他在說什麽，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臟砰砰砰的在跳的聲音。

　怎麽回事？

　賀曜抬手碰了碰他臉上剛才被自己親到的地方，“你不說話我就繼續了？這回可可不是親臉這麽簡單了。”

　車子緩緩停住，已經到了目的地。

　司機開門下了車。

　與此同時，賀曜一隻手端過他的臉，視線落在他的嘴唇上，臉就要湊過去。

　關門聲震響，林啟頓時回過神。

　眼看兩人的嘴巴就要碰上，他在心裡臥槽一聲，言語阻止不及，連忙後退，順便一隻手捂上賀曜的嘴巴。

　賀曜看著他，稍稍眯起眼睛，隨後偏過頭。

　掌心被親了一下。

　林啟：“…………”

　賀曜含著笑意拿下他的手，打開車門率先下了車，下林啟一個人在車裡。

　車內，林啟的血色頓時從臉頰蔓延至耳根，再到雙耳的耳廓，不留下一下角落，最後整張臉都熟透。

　糟糕透了。

　回到學校，林啟開始對賀曜變得避之不及，而賀曜對他依舊是那麽“熱情”。

　說好的動手動腳任他懲罰，但賀曜竟然說狡辯說是因為他同意了才會親的。

　林啟：“……”

　我特麽閉個眼睛就是等著你來親，那合著我都不用合眼睡覺了是吧？

　對此，賀曜給予點頭肯定，並且繼續騷擾他。

　對於賀曜這種流氓一樣的行為，林啟只能盡量避開，當然，也有避不開的時候。

　晚上林啟要睡，身後的牆面傳來兩下“咚咚”的聲音。

　他睜開眼睛，拿出手機發短信：“你要是把陳瑜和嚴至鳴人吵醒了，我帶著他倆過去殺了你。”

　很快，那邊不回應了。

　林啟以為這樣結束了，然而沒過多久，陳瑜把頭從對面伸出來，在黑暗中小聲對林啟道：“林啟，我和至鳴在組隊打遊戲，沒睡，你們繼續，影響不到我們”

　林啟：“……”

　然後牆那邊又開始了，短信騷擾也開始了。

　林啟：“…………”想把牆砸通，過去把人收拾一頓。

　……

　距離期末考還剩一個多星期，班裡的老師紛紛帶著試卷給學生測驗，試卷都是當堂課做，做不完的布置成作業，等下堂課來的時候就開講了，一些簡單的內容少的向比如生物卷，有時也會當堂花半個來小時做完，剩下的小半截課還能講上幾題。

　時間都成了海綿裡的水，學生擠不出來的都讓老師全給擠出來了。

　這次的期末考很重要，是分科之後可以說最正式的一次分班，對老師也非常重要，因為他們自己手底下的學生考出來的成績和排名會決定他們下學期是否能夠帶上好的班級，所有老師都希望能帶好班，他們也免不了要和學生一起努力。

　上次月考的成績和做得越來越得心應手的題，讓林啟自信自己進步了很多，但是在做了一套化學卷後，他的自信徹底被打回原形。

　做的時候很順暢，每個字眼看上去都很熟，但是沒想到滿分一百分的試卷，做下來居然不及格。

　下課時候，張昊來找他對題，看到他卷子上字體瀟灑的分數被嚇了一跳：“我去，你這五十分是怎麽來的？是不是算錯了？”

　張昊成績沒有林啟的好，但他的分數比林啟高了二十分。

　張昊覺得自己都能考七十分，那按林啟平時的水平，至少也該是八十分吧。

　他心想肯定是分數加錯了，於是不信邪的給林啟重新加了一次。

　完完整整，剛好是滿分的一半，五十分。

　張昊：“……”

　林啟趴在桌上，滿含期待的目光投向張昊，問：“昊啊，加錯了嗎？”

　張昊放下卷子，“……沒有。”

　林啟重新變回仿佛下一秒就要咽氣的模樣。

　賀曜從辦公室回來，見到林啟趴在桌上奄奄一息的樣子，又看到張昊手裡的試卷，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

　這份化學卷是他幫林啟批的，分數也是他寫上去的。

　“這套題總體簡單，做錯的部分都是些很基礎的東西。”

　林啟扭頭看向旁邊說話的賀曜，“所以你是說我基礎還不扎實？”

　“你基礎還算可以。”

　“……”

　“但問題在於你自己掉進了自己挖的坑。”

　“這話怎麽說？”林啟問，張昊也在一旁仔細聽。

　賀曜道：“你擅長做難度大的題，而難度較大的題一般都設有陷進，做慣這類型的題，你的思維模式沒有及時調整，以至於做簡單題的時候，你習慣性的去考慮陷阱，而簡單的題，簡單就簡單在他沒有陷阱，當你用慣性思維去做題，會適得其反也是正常。”

　張昊聽完感覺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林啟聽完，一下被點通了思路。總結來說，就是他把簡單的事情想複雜了，以至於最後得不償失。

　晚自習鈴打響，張昊回了座位。

　老師還沒進來，林啟囁喏地對身邊的人說了句，“謝謝哦。”

　知道不是成績下降的緣故，林啟被小小的安慰到了一下，雖然其實賀曜並不是在安慰他。

　賀曜難得的沒有得寸進尺，反而言語溫和地鼓勵道：“別糾結太多，離期末考還有十天，好好加油就夠了。”

　聽到賀曜的鼓勵，林啟愣了下，隨後將臉捂進桌上的臂彎裡。

　其實他心裡一直有個疑問，那就是賀曜為什麽幫他？

　林啟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原主，按理說賀曜也不會按照劇本那樣喜歡上自己，所以林啟一直不明白，賀曜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心態。

　是真的喜歡，還有單純的只是覺得有趣想作弄？

　換了一個主角，劇本走向就完全不一樣了。

　林啟看不透，也摸不清楚。

　如果喜歡自己，那麽幫自己，只會讓自己離他越來越遠。

　如果只是單純想玩玩，那未免在自己身上花了太多精力，值得嗎？

　林啟伸臂按住那隻揉著自己腦袋的手，沒有抬頭：“為什麽幫我？”

　“誰知道呢……”

　賀曜看著林啟那隻按住自己，比自己的還小了一圈的手，很輕的笑了一下，隨後豎起修長的五指，分別扣進那隻手的手指之間，“……鬼迷心竅吧。”

　作者有話要說：

　林.真鬼.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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