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菖蒲在下了晚自習之後被找到教務處。
萬州與副校長坐在茶幾兩邊,桌子上擺放著茶具,老班一臉笑眯眯的對許菖蒲說:“菖蒲,過來,坐下。”
在萬州對面的長沙發上還坐著五個學生,一個是林友度,還有幾個全是當時第一考場見到的,他比較自閉,不太認識這些人。
許菖蒲走到林友度旁邊坐下,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三所大學的指導手冊。
副校長微笑著說:“你們七個,這次月考的前七名,我看過你們往期的考試,基本很穩定,所以這裡有一些國外知名大學的指導手冊,主要是劍橋與麻省理工,如果你們要考國外的大學,那麽高二下半年,你們就應該準備一下雅思托福了。對於這些大學,你們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你們的班主任,或者問我,我覺得你們的成績不是問題,好好搞,還有一年半的時間了,早點兒準備比較好,你們寒假先回去準備個人材料,等明年開年就著手準備相關國外知名大學的面試與相關考試,別忘記了雅思托福要提前過,這個是加分項。”
許菖蒲把那幾個指導手冊拿過來,隨意的往書包裡一塞。
其他幾個學生也陸陸續續的把指導手冊裝進書包裡。
在許菖蒲走出教務處門的時候,林友度喊住了他。
他問著:“你想讀哪所大學啊?哈佛還是理工?你理綜那麽好,理工應該更適合你吧。”
許菖蒲笑了一下說著:“不知道,我其實挺懵的。”
過去那麽多年,他就像個不倒翁一樣,別人推一下,他動一下,別人不推,他就立在那兒,就好比他的成績,也並不是他想成績好,他從小就是個隨遇而安的人,每次去上各種輔導班,面對被輔導的功課,他的態度萬年不變,你講課了,我就認真聽著,你不講,我就算了。
而現在,是要他自己做選擇——他要讀哪所大學。
他要去選擇自己的未來。
他不知道。
或者說,他從來都沒有規劃,也不想去規劃,考取哪所是哪所。
林友度笑了:“別急,還早呢,還有時間考慮,只要雅思托福過了,那些大學的面試跟相關考試都不難,我姐姐說的,她現在就在劍橋。”
許菖蒲淡淡的“哦”了一聲。
在走到班級分叉路口的時候,林友度微笑著:“寒假快樂。”
許菖蒲微微點頭:“寒假快樂。”
“學霸,你怎麽還在墨跡,走啦,今晚老班可是掏私房錢請我們吃飯。”徐傑從教學樓把包往身後一甩,拽著許菖蒲的手就朝著樓下走去。
許菖蒲慣性的跟著下了幾步台階,走讀生今晚放假,住宿生明天早上放假,這次班上考的很好,平均分在年級上排到了第五,而班飛也如願的評選上優秀教師。
鑒於上次出去秋遊最後打了一架,該玩的沒有玩,該吃的沒有吃,剩下幾千塊班費。
在晚自習的時候,班長說在放假之前聚個餐,算了算,班費不夠,準備讓大家交錢的時候,班飛來了,大手一揮,說今晚出去聚餐缺多少錢都他墊。
於是整個班歡呼了起來。
他們班在網上選了一家自助烤肉,那家烤肉還挺貴的,班飛看完價格表之後挺肉痛的,但海口誇下去了,只能咬牙忍著。
全班陸陸續續上公交朝著那家烤肉店出發,教室裡沒幾個人了,晏溯、林城、黃斌先過去佔地方,因為那家烤肉很火,所以今晚五十六個人肯定需要等一會兒,所以要先去佔個位置。
林友度喊住了許菖蒲:“菖蒲,我有件事兒想找你。”
許菖蒲站住了,徐傑也跟著停了,他抱怨說著:“有什麽事兒不能在微信上說啊?馬上最後一班公交了,再晚沒車了。”
林友度想了想又說著:“沒事兒,就是……就是我想,我們可以雅思托福資料共享。”
許菖蒲還沒開口,徐傑就拉著許菖蒲的衣袖消失在樓梯道的拐角處。
徐傑聲音從樓梯口傳來:“歐了,歐了,我還以為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呢,你們學霸說話怎麽都怪怪的。”
許菖蒲自己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國外讀書,他也懶得想,船到橋頭自然直,去與不去都如同硬幣的兩面,交給上帝做決定吧,他不是上帝,懶得做決定。
他們剛走到校門口公交站,就看到最後一班車剛走,而此時老班矮胖的身影出現在校門口。
老班也注意到公交站這邊還有兩人,走了過來說:“我們打車過去吧。”
許菖蒲真的不想跟老班坐一輛車,老班太嘮叨了,他看向徐傑,希望徐傑能拒絕。
徐傑滿口答應:“好啊。”
徐傑覺得跟老班一起打車不用出車費,簡直太棒了。
果不其然,老班嘮叨了一路。
等到了烤肉店,全班早已經拿著一盤盤肉烤了起來。
徐傑去櫃子裡提了四五箱子啤酒與白酒,班上很有幾個男生喜歡喝白酒,酒量還不錯,之前私下出去吃飯的時候,大家心裡都有個底。
老班拍桌子說著:“崽子們,今晚不準喝酒,你們喝酒了晚上怎麽回去?”
黃斌拍了拍老班背說著:“都喝一點兒,沒事兒。太遠回不去的就去學校跟住宿生擠一擠,近一點兒的待會兒讓父母來接。好不容易苦逼了一個學期,總該讓我們喝點兒什麽吧。來,每人一瓶,不乾掉是孬種。”
晏溯不嫌事大,豪氣衝天:“來,都開了,反正也是老班請客,咱老班有錢。”
老班阻撓著:“都給我少喝點兒,別喝高了。少喝點兒,黃斌,誰讓你對著瓶吹?黃斌,你給我小喝點兒,小兔崽子……”
老班欲要上前阻攔,但是黃斌沒有給老班機會,直接吹了兩瓶。
也許是從小跟著他黑澀會大哥混,所以黃斌身上自帶著與學生格格不入的痞氣,許菖蒲有時候挺羨慕這種人的,看著就豪氣萬丈,快意恩仇,看得慣的就把你當兄弟,看不慣的就直接乾。
斌哥都帶頭喝了,其他的男生也跟著吹了起來,班長林城直接倒了一杯白的說:“我不喝那啤的,沒意思。”
班飛攔著林城說:“你別喝那麽多,待會兒還要你幫忙把住宿生帶回去呢,你喝了,待會兒怎麽回去。”
班長笑了:“老班,這你可就小瞧我了,平時我跟我爸喝酒,每頓兩杯白的都不算事兒。”
許菖蒲站起來說著:“我去拿瓶可樂。”
班長晃了晃手裡那半瓶白的:“學霸,你這可就沒意思了。”
班飛怒:“什麽叫這就沒意思了?喝可樂怎麽了?可樂也是有尊嚴的,寶啊,給我帶一瓶。”
許菖蒲沒回應。
班飛一扭頭,看著晏溯怒瞪著他。
班飛:“崽子,你怎麽了?”
晏溯:“不準把他叫寶。”
“哈嘍,各位好嗎?多吃多喝點兒,千萬別客氣,來,都把酒給滿上……”邵亭拿著一杯易拉罐可樂優哉遊哉的跑到十四班這邊的區域。
晏溯在烤一大塊牛肉,愣:“你啥時候過來的?”
邵亭:“怎地,我付錢了還不準我來吃東西嗎?”
他順手把晏溯烤的那一大塊牛肉拿起來吃了,總感覺口味有點兒淡,說著:“這牛肉不行啊,不好吃。”
晏溯怒目而視:“這是給我家小寶貝兒留的。”
邵亭吧唧嘴:“難怪這麽淡,給孕婦吃的。”
“別整啤的,喝點兒白的。”林城隨手給邵亭倒了一杯白酒。
之後他看到邵亭手裡連啤的都不是,他媽的是可樂,林城白眼翻上了天:“弱雞。”
邵亭:“可樂怎麽了?可樂也是有尊嚴的。”
邵亭不喝白酒,他隨手將那杯白酒往桌子上一放。
老班覺得這群學生瘋了,早知道這麽瘋狂就不應該請客吃飯的。
許菖蒲拿了兩三把蔬菜與兩罐可樂過來,這時候,晏溯搶到了一個大牛肉,他怕又被搶走了,給許菖蒲夾到碗裡:“寶貝兒,多吃點兒。”
他盤子裡還有幾塊烤得焦焦的五花肉,上面沾著香噴噴的辣椒面香料,還有一些孜然粉,都是晏溯在一群餓狼嘴裡幫他搶來的。
許菖蒲拿了兩罐可樂,老班正要伸手去接一瓶,許菖蒲就把那一瓶給晏溯了,說:“少喝點兒酒,酒喝多了不好。”
老班愕然:“寶啊,我的那瓶呢?不是讓你幫我拿一瓶嗎?”
許菖蒲:“我去的時候,那個櫃子裡只有兩瓶可樂,服務員還沒來得及上新的,所以就沒幫你拿,等我過會兒幫你拿。”
晏溯衝著邵亭揚揚眉:看到沒,我就說我有戲吧。
邵亭撇嘴,真看不起這種戀愛腦的男人。
林城嘀嘀咕咕說著:“我嗅到一股奸情的味道。”
於流螢:“哎,同性相吸,近水樓台,都是命啊。林城,你個弱雞,老娘都幹了,你他媽的才泯一口。”
林城看著於流螢喝了一整杯白的,面不改色心不跳,當場拜服:“姐啊,你是女中豪傑,小的甘拜下風。”
徐傑看著許菖蒲與晏溯,感歎:“絕對有奸情。”
許菖蒲把可樂擰開,放邊上放氣,夾起一片五花肉包在生菜裡咬了一口,這一口咬下去,他要懷疑人生了,這五花肉太辣了,不知道為什麽這麽辣,感覺舌尖都瞬間被辣的失去了知覺。
他立刻拿起桌子上的水咕咚喝了一口,一口下去,嘴巴不麻了,胃裡卻燒得很。
“咳咳咳——”他被那辛刺嗆出了眼淚,沒來得及咽下去的白酒被他給噴了出來,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的桌子上被放了一杯白酒。
看他咳得面紅耳赤的,晏溯連忙上前來問著:“怎麽了?怎麽了這是?這你喝了?”
許菖蒲面前放著的一杯白酒已經一大半沒了,晏溯看他這窒息樣子,連忙溫柔幫他拍拍背,連忙抽出衛生紙給他擦嘴,又給他倒了一杯白開水漱漱口。
林城在旁邊的桌勸酒,看到這邊的動靜,連忙跑過來:“怎麽了?”
晏溯質問著:“你把他杯子裡換成酒了啊?”
林城被晏溯惱火的眼神瞪得嚇得想哭,說著:“我……我沒啊,我就給五班班長倒了一杯……”
邵亭遊蕩在別的桌上,跟十四班女生聊天呢,看到這邊動靜,連忙跑過來:“怎麽了這是?”
晏溯怒看向邵亭:“你把白的那杯酒放菖蒲桌上的?”
邵亭:“我就隨手一放。”
許菖蒲終於緩過氣來,連連擺手說著:“沒事兒。沒事兒。”
他這會兒胃燒得很,大概是那半杯白酒被他一下子喝下肚的原因。邵亭為了恕罪,連忙去打了一碗粥放許菖蒲面前說著:“不好意思,我隨手放的,我不知道啊……”
許菖蒲頭昏腦漲的咽了幾口粥,他不想因為他搞得全班不愉快,於是說著:“真沒事兒,你們該吃吃,該玩玩。”
班上又熱鬧起來了。
許菖蒲咽了大口白酒,頭痛欲裂,腦子裡昏昏沉沉的,他從小到大從來不喝酒,突然灌了一口白的,他有點兒招架不住。
班上這會兒唱起歌來了,大概是一時半會兒不會散了,他背靠著牆壁,耳邊聲音飄得很遠。
他隱隱約約聽到什麽“十年不散”的約定,老班壯志凌雲微笑著:“如果十年後,你們還記得我,我們就回到這裡,我繼續請你們吃。”
邵亭帶頭起哄:“歐耶,老班萬歲。”
老班:“我隻請自己班的,別的班除外啊。”
邵亭:“切。”
許菖蒲胃裡實在是燒得難受,他背靠著牆壁,昏昏沉沉,眼前一團白霧亮光沒了,陷入深深的黑暗中。
有人指著:“五班班長,看你乾的好事兒,學霸喝暈了。”
邵亭看許菖蒲靠著牆角睡著了,又不好意思去喊他,面對晏溯檢討說著:“我的錯,我的錯!”
晏溯:“滾。”
班飛說著:“行了,行了,我去結一下帳,住宿生等我,我把你們送回去,走讀生打電話叫父母家長,家長來一個走一個。”
晏溯看靠著牆已經睡著了的許菖蒲,臉色有點兒紅,那是喝了酒上臉的緣故,明黃色燈光打在他的臉上,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恬靜、溫暖。
一個人喊著:“學霸怎麽辦?”
老班說著:“我待會兒把他帶我家去,今晚先在我家住一晚,明天讓他回家。”
他知道許菖蒲家裡情況,所以父母不可能來接他。
晏溯說著:“我把他帶我家去吧,我哥待會兒來接我,有車方便。”
老班想了想也沒覺得什麽,就答應了。
晏博來接晏溯的時候,晏溯把許菖蒲背到車上,晏博看著許菖蒲不省人事的樣子說:“你們這次聚會有點兒野啊,都喝成這樣了。他家在哪兒,你要先把他送回去嗎?”
晏溯:“不,他今晚跟我回家。”
晏博想了想也沒說什麽。
等回到家,已經晚上一點多了,晏博把門打開,晏溯扶著許菖蒲朝著家裡走去。
許菖蒲醉的迷迷糊糊的,從溫暖的車上到寒風凌冽的夜空下,再披著寒月光進入溫暖舒適的別墅室內,一冷一熱讓他反胃。
晏溯扶著他進屋的時候,他忽然犯惡心想吐,睜開迷蒙雙眼,看到前方似乎有一個垃圾桶,他眼睛又不堪重負的閉上了,身體本能迷迷糊糊朝著垃圾桶走去,他才推開晏溯朝著垃圾桶走了兩步,就一個踉蹌撲向前方。
嘩啦啦——許菖蒲忽然撲倒一個花瓶。
那擺放在客廳大銀幕的旁的花瓶被他撲倒,摔碎了。
晏溯與晏博瞪大了雙眼——那是他們老爸最喜歡的花瓶。
從國外帶回來在親戚朋友面前顯擺了好長時間,最後放到了客廳最顯眼的位置,保證讓親朋一進門就能看到。
許菖蒲不知道他不省人事的時候撲倒哪兒了,只聽到一聲響聲,緊接著他摔在地上,腦子一白,暈了過去。
晏溯還沒在老爸最喜歡的花瓶摔碎了的驚恐中醒過來,就被許菖蒲摔倒給嚇住了。
他連忙跑過去抱起許菖蒲,看到許菖蒲只有手上劃了幾道小口子才放下心來,他抱著許菖蒲朝著樓上房間走去。
在他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扯著嗓子,衝他老爸老媽的臥室吼了一嗓子,那一嗓子振聾發聵:“老爸,我哥把你最喜歡的花瓶給摔碎了。”
晏博:“……”
作者有話要說:
溯哥:老婆是用來疼的,老哥是用來坑的。
晏博:願來生我不要做你哥!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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