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菖蒲坐在客廳裡,晏家的客廳很大,客廳有一面牆是落地窗,落地窗窗簾高高拉起,外面的天似乎不太好,灰蒙蒙的,花園裡的植被在寒風中焉巴巴無精打采的。
家嫂在花園裡給幾棵樹包上舊衣服,準備過冬。
他不知道晏溯被他媽媽找上去幹什麽了?
他從沒接觸過晏媽媽,也不知道晏媽媽是什麽個性,他覺得晏溯公然說喜歡一個男孩兒……
會挨揍。
沒準晏溯現在此時正在挨揍,待會兒晏媽媽下來,說不定連自己也要揍。
許菖蒲一直不太喜歡跟人交流,更討厭跟長輩說話,尤其是晏媽媽這種,之前對他還挺好的長輩,他在家跟他媽媽說話從來都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
現在他要去面對的是同學的父母,而這個同學的父母人不錯,對他也說得過去,如果對方怪他把晏溯帶入歧途要揍他,他還手不是,不還手也不是。
這種人際關系最難處理了。
許菖蒲第一次覺得人際關系這個事比理綜卷子還難。
他雙手緊緊握住,因為用力而指尖發白。
他想著,待會兒晏媽媽因為晏溯公然說喜歡他而揍他,他到底是還手呢,還是不還手呢?
這時候,晏博看到許菖蒲緊張握住的雙手,轉身給他倒了一杯白開水放他跟前說:“你先喝點兒水,那禍害馬上就下來了。”
“啊?”許菖蒲愣了幾秒,瞬間反應過來,那禍害就是晏溯。
“先喝點兒水。”晏博說。
“謝謝。”許菖蒲伸手過去接那杯水,因為心不在焉,那杯水傾斜,幾滴灑在沙發上,他連忙抽出紙巾去擦:“對不起。”
晏博微笑著:“沒事兒,你別擔心。”
許菖蒲歉然一笑,他其實不擔心,他就怕待會兒晏媽媽來打他,他忍不住條件反射還手了。
沒過一會兒,晏媽媽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她慢慢的走了下來。
沒看到晏溯。
許菖蒲忽然想到很小的時候,他爸爸還在,當時晚上最幸福的事情是他跟他爸爸坐在沙發上陪他媽媽看狗血腦殘劇,他媽媽看的狗血電視劇千篇一律,幾乎都是富人家的少爺愛上灰姑娘,而富人家的父母不同意,回到家就是一頓毒打,毒打之後把自己兒子關起來,再丟給灰姑娘幾百萬,讓她滾,這輩子都不許跟他兒子見面。
沒看到晏溯,許菖蒲心裡挺擔心的,別被他媽媽毒打一頓關起來了。
他以前都是一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現在看到晏溯沒下來,再想想中國父母接受兒子同性戀的可能性,他覺得晏溯完了。
不,自己也完了。
他低著頭,好像被人戳了脊梁骨一樣,他本來就不愛說話,現在腦子裡更是無法組織語言。
“菖蒲。”晏媽媽喊著,聲音很急,仿佛下一刻就會甩一個巴掌過來。
許菖蒲聞言抬頭看了晏媽媽一眼,緊緊捏著手,想了想說著:“阿姨,您別誤會,我跟晏溯沒什麽的,他……他都騙您的。”
此時正在下樓的晏溯腳步一頓:我擦嘞,床都上了,你跟我說沒什麽?
晏媽媽:“……”
你難道對我兒子不是真愛?
晏溯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跑下樓,跟他媽說:“是我追的他,他現在還沒答應呢。不過快答應了,你說你尊重我的,別做封建家長啊。”
晏媽媽吐血,她還一個字都沒說,怎麽就成了封建家長了呢?
晏媽媽因為自己曾經被自己母親逼迫,所以她不想逼迫自己的孩子,作為一個留學高材生,她所受的教育都告訴她要尊重人。
許菖蒲看晏溯沒事兒,既沒有鼻青臉腫,也沒有口歪眼斜,更沒有缺胳膊斷腿兒,他心裡那口氣松下來了。
剛松下來的氣,又被自己給提起來了。
因為豪門父母一般不會怪自己的兒子,而是怪對方不要臉。
他媽媽看的很多電視劇就是這樣演的,許菖蒲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微微低著頭,其實自己挺冤枉的,一開始是晏溯撞壞了頭惹的他,到最後感覺自己裡外不是人。
晏溯看著許菖蒲微微低垂的頭,拉住他的手說:“走,我們先去你家補課。”
“嗯?”許菖蒲沒反應過來。
晏溯不知道許菖蒲為什麽這樣,就說:“怎麽了?”
許菖蒲看了眼晏媽媽,搖搖頭:“沒事兒。”
晏媽媽微笑著:“今天這事兒很抱歉,以後有機會多來我家玩玩。”
許菖蒲猶豫了一下,點頭:“好。”
晏溯拉著許菖蒲的手朝著外面走去。
這時候,晏起的聲音響了起來:“菖蒲,你去哪兒,回家嗎?我送你。”
晏溯扭過頭來:“關你屁事。”
晏博生怕晏溯再不走就打起來了,推了推晏溯說:“走,我送你們,如果你們有想去玩的地方,跟我說一聲。”
晏博開車的時候,跟許菖蒲道歉說著:“晏起的話,你別放心上,我們家情況有點兒複雜,你別太介意。你就當他不存在就好了。”
許菖蒲:“沒關系的。”
晏溯憤憤不平說:“他就是個神經病,他今天這樣對你,是故意惡心我的。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我喜歡什麽,他就搶什麽。以後你別理他,就把他當空氣一樣,我在家就經常把他當空氣。”
許菖蒲“嗯”了聲。
“二晏,你給我站住。”晏媽媽喊著。
晏起理也不理,朝著門外走去,晏媽媽在晏起快要走出門外的時候拉住晏起:“你非要把整個家攪得不得安寧,你才甘心嗎?”
晏起扭過頭來,冷冷的看著他媽媽,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那樣:“我也喜歡他,為什麽晏溯能喜歡,我就不能喜歡?”
晏媽媽怒說著:“你跟他爭一個玩具也就罷了,我叫他讓給你,再給他買一個,只要你能重新接納這個家,只要你能重新融於社會,我做什麽都行,從小到大,我哪次不是讓小晏讓著你的?你總不能看到他有什麽,你都想要,有些東西是沒法讓的,菖蒲他根本不認識你,他是小晏同學,他喜歡的是小晏,你沒必要為了跟小晏作對,就把一個不相乾的人搭進去。”
晏起轉身上樓,把他媽媽甩在身後。
晏媽媽在身後喊著:“二晏,其實你也知道,當年是我跟你爸爸的責任,小晏當時還小,他什麽都不懂,一切的錯跟他沒關系,你無法接受所有的人,這都是我跟你爸爸的錯,你為什麽老是針對你弟弟?”
砰——門關上。
晏媽媽被一聲摔門聲摔得閉上了嘴。
“他從小都這樣,你這一時半會兒跟他講道理沒法講明白的。”晏爸爸終於放下手中的文件:“如果他聽得進去,從小到大,就不會一直與我們家格格不入,他不是恨小晏,他恨所有的人。”
晏媽媽瞪了晏爸爸一眼:“你倒是想想辦法啊?我說的,他都不聽。”
晏爸爸:“先把他經濟來源給切斷了。沒了經濟來源,他也翻不出什麽天。”
晏媽媽瞬間焉了下來,無精打采的。
晏爸爸拍了拍老婆的肩膀說著:“老婆,你剛跟小晏怎麽說得,他跟那學霸……”
晏媽媽:“他說他喜歡菖蒲,我能怎麽辦,攔著不讓喜歡?”
晏爸爸呶呶嘴,繼而說了句:“我也挺喜歡的。”
晏爸爸從來都是一個樂觀的人,他跟晏媽媽的樂觀是不同的,晏媽媽是在逆境中成長的樂觀,而他是在順境中成長的樂觀,他一出生就含著金湯匙出生,在他家裡,有兄弟好幾位,家族產業輪不到他操心,每天過著紈絝子的生活,直到後來娶妻生子,一直以來,順順利利,沒有一點兒坎坷,唯獨那麽一點兒坎坷就是二兒子被拐賣這件事。
他的樂觀造就他對生活的態度——順心。
他對自己的孩子沒什麽大的要求與期望,只希望他們都能順心。
晏博開車開到鬧市區,這裡比較擁擠,一條條美食街林立在巷子裡。
晏博看這時候高架橋上堵車堵的厲害,就跟晏溯與許菖蒲說:“我找個地方停車,下去吃點東西吧。”
晏溯在後座說著:“好。”
早上沒吃早飯,午餐也因為他二哥的關系都沒怎麽吃,確實是餓了。
在下車的時候,晏溯悄悄給他哥發了一條消息說:待會兒在菖蒲面前多誇我。
晏博看完這條消息,一抬眼,看到晏溯滿懷期待的小眼神望著他。
晏博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
許菖蒲慢悠悠的朝著電梯口走去。
晏溯故意落後幾步遠,走到晏博身邊,推了推他哥:“記得往死裡誇,我不要臉的。”
晏博笑:“一條一百元。”
晏溯:“你還是我親哥嗎?有這麽坑老弟的嗎?”
晏博微笑:“有一個事情,老媽一直不讓我告訴你,怕你傷心難過,其實你是在家門外那大垃圾桶撿來的。”
晏溯:“你還是衝話費送的呢。”
晏博:“你是商場做活動最末等獎不要的附贈品。”
晏溯:“你是外星人逃離地球遺棄的棄嬰。”
許菖蒲發現自己走太快了,晏溯兩兄弟落後了很遠,他回頭見到兩兄弟在那裡說話,他問著:“怎麽了?外星人?你們要看電影嗎?我知道一部新上映超好看的諜戰片。”
晏溯連忙快步走到許菖蒲身邊,一臉寵溺微笑著:“你要看嗎?我陪你去啊,等一下,我先買票,是不是這部?”
晏溯美滋滋的買票,許菖蒲點了點頭說:“是的,就是時常有點兒長,三小時呢。”
晏溯笑:“沒事兒,反正我們寒假,放松放松。對吧,哥,你說我們今天出來玩所有費用你出的,記得買票。”
晏博撇撇嘴:“恩,買了,剛讓助理買了,你們還要去哪兒玩?”
晏溯:“等看完電影再說。”
許菖蒲跟著晏溯去了樓上的美食城,美食城這邊很擁擠,很多餐廳火鍋店都要排座,因為晏博是很多餐廳vip金卡的緣故,所以他們沒怎麽排座,一進去就有臨江靠窗位置。
許菖蒲在菜上來的時候還挺糾結的。
那個花瓶,他知道是自己打碎的。
他不知道怎麽跟晏博道歉。
晏溯讓服務員把炭烤牛肉切成小塊兒,那牛肉被烤的外焦裡嫩,黑胡椒與辣椒等各種香味夾雜著牛肉的味道撲面而來。
晏博笑著:“我不吃牛肉,這碳烤牛肉給你們兩點的,是這家店的特色,我一個客戶很喜歡他們家的碳烤牛肉,來,菖蒲,多吃點兒。我弟弟吧,這人不會疼人,也很凶,估計日後也會有家暴傾向,你別太在意,習慣了就好。”
晏博給許菖蒲夾了一塊兒牛肉。
晏溯抬頭瞪了他哥一眼:有這麽坑弟弟的嗎?不是讓你誇我嗎?為什麽要損我?
許菖蒲拿著叉子小口咬著。
晏博笑了:“醫生說我弟出車禍之後就有點兒神經質,這小子從小就很壞,從不體恤父母,也不主動做家務,還很皮,小時候經常在我的文件上亂畫,長大後就成了校霸,他這人沒什麽人性,你說作為哥哥,我對他夠好的吧,你知道嗎?他最幸福的日子是我每個月公司分紅到帳,他準會坑我一筆,從小到大,我都替他背鍋……”
許菖蒲心裡一咯噔,那個花瓶,就是晏博背鍋的。
雖然他知道就算是他打碎的,晏家父母也不會說什麽,但是他當時暈過去了,不知怎麽地,晏博就背鍋了。
他覺得有可能是因為晏溯的緣故。
他道歉說:“對不起,我隱隱約約記得那天晚上我絆倒了什麽東西,當時就暈過去了。沒想到……”
晏博笑了笑說著:“沒事兒,跟你沒關系,我替晏溯背鍋,我都習慣了,從小背鍋到大,你別太自責,我們還是繼續聊聊這個禍害,我跟你說,這家夥身上優點兒沒有,缺點一大籮筐,三天三夜都聊不完,你如果及時止損還來得及,我勸你一句,擦亮眼睛……”
晏溯聽不下去了了,對他哥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暗示一百塊錢一條誇獎成交。
晏博微笑著:“擦亮眼睛看看晏溯,其實他比較會疼人,只要他真心對你好,就會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對你,這個你別懷疑……他平時在家孝敬父母,尊重長輩,時常做家務,怕我太勞累就替我在文件上簽字,當校霸也是為了主持正義,怕我沒有上進心就在我分紅到帳那天,不辭勞累辛苦替我花光我的錢……”
許菖蒲愕然:“你剛剛不是這麽講的啊?”
晏博笑了笑吃了一口海貝:“我剛剛都是跟你開玩笑的,我弟弟只有我最清楚,真的,菖蒲,像我弟弟這樣的禍害……不是,好男人不多了,你趕緊下手吧。”
晏博滔滔不絕的講著,許菖蒲疑惑聽著,他不知道晏博為什麽給他講了這麽多有關晏溯的事情,甚至連小時候學狗在花園裡拉粑粑的事情都講出來了,以此來佐證晏溯的可愛,此刻在晏博嘴裡,晏溯就是天上有地上無,世界獨一無二的好,讓許菖蒲懷疑晏溯是不是給他哥下藥了。
一頓飯吃完,晏博悄咪咪給自己弟弟發了一條短信說:108條,你欠我10800元。記得轉我帳戶。
晏溯:我擦,你還真計數?
晏博:廢話,我也是要恰飯的嘛!下次還需要吹彩虹屁付錢這種好事,別忘記你哥啊。
晏溯:欠著,老爸把我零花錢扣了,沒錢。
晏博:回家記得把欠條給我補上。
晏溯怒瞪他哥一眼,都他媽的集團副總了,還惦記著他這個窮學生的一萬八百塊,真是日了狗了。
晏博無視晏溯那憤怒的目光,笑著跟許菖蒲講一些別的東西,如果不是他語文沒學好,他還能誇出108條。
吃完了飯,三個人就去看電影了。
許菖蒲在看電影的時候,一隻手從椅子把手下的縫裡伸過來。
那手就像遊蛇一樣,在他腿上遊走著。
他一隻手拿著奶茶杯咬著吸管,另外一隻手去拍晏溯伸過來的手。
晏溯一把勾住他的手指,緊緊的捏著。
他掙扎的甩了甩手,忽然看到晏博。
坐在旁邊的晏博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把他跟晏溯兩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他連忙回過頭來,手一頓,連掙扎都忘記掙扎了,晏溯乘著這個空檔,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
晏溯也注意到了他哥哥那煩人的目光。
他從沒像現在這樣覺得他哥礙眼,就像扎在眼睛裡的刺一樣礙眼。
他哥看著他跟許菖蒲,仿佛在他們身上找什麽東西。
晏溯目光落在了他哥身上,越看越覺得不順眼,嘀咕說著:“你能看電影,別看我們嗎?”
最後晏博忍無可忍開口了:“我那杯奶茶呢?”
晏溯舉了舉自己喝的那杯:“我喝的是你的。”
晏博詫異:“你的呢?”
晏溯說:“我家小寶貝兒喝的那杯就是我的。”
晏博:“你家小寶貝那杯呢?我不是買了三杯嗎?”
晏溯:“剛進來一個小孩兒不小心撞到了他,他那杯掉地上,摔破了。”
晏博:“……”
他覺得,如果有來生,自己一定不要給晏溯當哥。
看完了電影,公司那邊有事,晏博要開會,急衝衝趕往公司了。
晏溯帶著許菖蒲在商場上晃悠,就是不想回家。
夜空很美,也很冷,許菖蒲把脖子縮在圍巾裡,雙手插在兜裡,說著:“我先回家了,你也早點兒回去吧。”
晏溯忽然拉住許菖蒲說:“你別回家,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許菖蒲疑惑:“去哪兒?”
晏溯微笑著:“你去了就知道了。”
許菖蒲沒答應,但是也沒有拒絕。
晏溯在路邊攔了一輛車,車直達長江大橋。
他心裡有一個執念,一定要跟著許菖蒲走一次長江大橋,在他聽到走過長江大橋的情侶會長長久久之後,他那心裡的願望更加濃厚深切。
下了車,長江上江風凌冽,但是在暮色靄靄中,長江大橋上依然有著來來回回的人行走著,有情侶有閨蜜,有老夫老妻……
許菖蒲剛下了車,晏溯就將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在他脖子上又圍了一圈,說:“這次別再生病了。”
在他整理圍巾的時候,晏溯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不管他答不答應,蠻橫的拽著他朝著長江大橋上奔去,一路上撞到了不少行人,也許因為是男生的緣故,惹得不少行人側目。
走到江中的時候,江下水波浩渺,暗潮湧動,兩岸燈光閃爍、變換無窮,遠處的電塔在暮色之中發著光,塔尖隻衝雲霄。
身後黃色的燈光勾勒出黃鶴樓的輪廓,隱藏在暮色中走來的身影在夜色中漸漸清晰,漸行漸遠手拉手的情侶的輪廓又在黑夜中慢慢被吞噬。
“菖蒲,我喜歡你。”晏溯說著,他的瞳孔異常明亮,映著兩岸璀璨燈光,隨著燈光變幻,眸色或被燈光照成琥珀色,或被映成藍色,或紅色,光怪陸離的隨著兩岸的燈火與橋上的霓虹燈而變幻莫測。
在這變幻莫測的燈光中,許菖蒲看到了不變的自己。
江風催著怒濤拍打著江灘,耳邊風聲呼嘯,就連大橋也在風中顫抖。
他不是第一次聽晏溯這樣說,可是這一次,晏溯的話,比這上個世紀的大橋還穩固,堅不可摧的隨著寒風灌入耳。
許菖蒲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麽樣的回應。
他跟晏溯的孽緣來源於晏溯的腦子不清晰。
他不是濫情的人,相反,他是一個很重情的人,他這種人,就像飛蛾,一旦看到屬於自己的火光,唯有撲火的命運,他不想撲火。
那長江橋上的燈光變換著,在變換的燈光之間,不知道是哪些沒素質的在長江大橋的護欄上寫著xx愛xx至死不渝、xx與xx一生一世、xx,我愛你,我要一輩子與你在一起!
那橋上寫了不少愛情宣言,可憐那上個世紀的大橋,經歷過風吹雨打、寒風烈陽,承載著南來北往的貨物、車輛、人群,最後還要帶著那些不知道有沒有實現的愛情宣言走向下一個世紀。
許菖蒲怔愣的看著那些所謂的愛情宣言,他不知道這些寫下來的人,有幾個是走到最後的。
如果沒有走到最後,故地重遊,看到自己寫的宣言會不會尷尬,會不會為自己破壞公共財物而感到羞愧。
而此刻站在橋上的自己呢,要不要答應晏溯,能不能答應?自己將來故地重遊,會不會後悔?而陪自己故地重遊的人還會是眼前的人嗎?
他不知道。
“菖蒲,我知道,我以前挺渣的,對你不好,你現在肯定因為我以前挺渣的,沒法接受我,不過沒關系,我不要求你現在給我答覆,反正我只要你明白,我喜歡你,我這輩子粘著你了,我會等到你重新喜歡我、重新接受我的那天,下次如果你喜歡我了,願意接受我了,你就給我一個暗示,不需要你跟我主動表白,你給我一個暗示,我就知道了。”
轟隆隆——
長江大橋的下一層火車軌道上車輛快速朝著前方行駛過去,長江大橋因此晃動著。
晏溯跟許菖蒲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江風一陣陣的吹過來,許菖蒲打了一個噴嚏。
晏溯連忙關心問著:“你怎麽了?感冒了?走,回去吧。”
許菖蒲吸了吸鼻子,冷空氣入鼻喉,宛若風刀霜劍。
在腳下火車通道,轟隆隆火車過去之後,許菖蒲注視著晏溯,兩岸燈光照在他臉上,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那麽認真又那麽易碎。
他問著:“如果有一天你恢復記憶了,你發現一切都是你的臆想,你根本就不喜歡我。或者有一天,你記憶不再錯亂,你發現你喜歡的人根本不是我。再或者,你記憶沒恢復,你發現你對我只是好感,你錯把好感當愛情。又或許,你那幾百個前任來找你,你發現你喜歡的還是你那幾百個前任……”
“什麽幾百個前任?”晏溯問。
許菖蒲疑惑:“你之前不是說你交了幾百個前任嗎?”
晏溯連忙說著:“瞎說,我那個騙你的,從來都沒有幾百個,我也沒有腳踏好多條船,從頭至尾,只有你一個,只有你。”
許菖蒲欲要說什麽,晏溯笑了,堅定說:“我不可能不喜歡你。”
他指著腳下暗潮湧動滾滾長江水,說著:“如果有一天,我不喜歡你了,就罰我就從這長江大橋上跳下去。”
“你還以為在拍腦殘劇呢?你真跳下去了,你會死的。”許菖蒲悶悶說。
“嗯,如果有一天,我不喜歡你了,就罰我去死。”晏溯改口說:“我真的超級喜歡你。”
看著許菖蒲往回走,晏溯立馬跟上去:“我喜歡你,我就想讓你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辟謠:溯哥是親生的,親生的。
二更合一,今天這章有點兒長,就晚點了點兒,抱歉
小劇組:逛超市
終於等到成年的溯哥帶菖蒲逛超市
溯哥買了一盒黑色避孕t
菖蒲:……
溯哥:黑色顯瘦,這樣就不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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