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安排你來跟女人相親?!”
“為什麽不可以?”
溫堇的反問堵得寧淺沉默,她低頭揩著茶杯邊緣,想著這些天發生的一切,看似巧合又哪是巧合。
服務生原想提醒二位點單,一聽兩人的對話,覺得氣氛不對,便尷尬走開了,給兩人留以空間。
寧淺想了半天也不知說什麽,“你是不是故意的?”
“是。”溫堇看向寧淺的眼神柔和。
如果不是有心,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緣分和巧合。
寧淺無言以對,沒想到溫堇承認得這樣自然,甚至用厚臉皮來形容也不為過,還是她當初認識的溫堇嗎?從昨晚溫堇主動抱她,想要挽留她開始,寧淺就覺得好陌生,同時,心裡亦有幾分感動。
“你到底想做什麽?”寧淺終於鼓起勇氣,直視著溫堇的眼睛,她這樣問溫堇,是因為她也迷茫,不清楚溫堇對她的感覺到底是怎樣。她當然希望自己愛的人也愛自己,但溫堇可能愛她嗎?溫堇對她的好感,無非是建立在內疚和感動的基礎之上吧。
傷口好了也會留疤,再提及,心裡終究會芥蒂。溫堇不再提過去的事,而她也讚同寧淺的說法,一切都過去了。
“我想我們可以重新認識。”
寧淺嗤之一笑。
“我叫溫堇,和你同齡,也是設計師,目前在L市經營著一家設計公司……”溫堇望著寧淺,認真介紹自己的情況,盡管這些情況寧淺早就了解得透徹,“我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你介意嗎?”
盡管溫堇說得真誠,寧淺還是捧著茶杯抿了口茶,輕聲道,“你別開玩笑了。”
“我是認真的。”說罷,溫堇取過菜單,遞到寧淺面前,“先點單吧,我們邊吃邊聊。”
突然間,走起了相親的流程,她和溫堇,寧淺總覺得哪裡不對。從未想過會出現現在的情形。
“溫堇,”寧淺想了想,“我們沒必要別這樣。”
溫堇抿了抿唇,一向淡然自處的她,這時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她語調也高了幾分,“為什麽我不可以?你告訴我,為什麽其他女人可以,我卻不可以?”
寧淺見溫堇失態的模樣,心似敲著邊鼓一般咚咚跳著,應該說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原來溫堇這麽在乎她。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溫堇收斂情緒,心中依舊隱隱泛酸,尤其是想起昨晚寧淺同林曼在一起談笑時,她好害怕寧淺是真的喜歡對方,心裡又堵又酸,道不出的難受。她在乎寧淺,說是種自私也好,她希望寧淺隻對她那樣。
靜默片刻,溫堇吸了口氣繼續道,大概所有的低姿態都表現在了寧淺面前,“還是說你介意我離過婚……”
“不是!”寧淺毫不猶豫答道,她聽不得溫堇這樣卑微的語氣,因為溫堇在她心裡就是最優秀的,沒有哪個女人比得過溫堇。離過婚又能說明什麽?她不想看到溫堇妄自菲薄,更不想讓溫堇覺得自己是介意她這點。
得到寧淺的回應,讓溫堇稍稍安心。其實她和寧淺,都沒有靜下心來認真聊過,或許現在就是機會。
“如果你覺得我們之間,真的沒有一點可能,覺得我出現在你的生活裡,真的只能帶來打擾。”溫堇平複情緒,口吻漸漸變得冷靜,頓了許久,她才垂眸說出剩下的半句話,“……我一定不再糾纏你。”
溫堇一連強調了兩個“真的”,因為她能感覺到,寧淺依舊如一年前那樣,還在乎著她。可在乎不代表還能接受,感情需要爭取也需要尊重,溫堇不願自己的想法和行為,成為強加在寧淺身上的困擾。
寧淺去年離開時,說溫堇在打擾她的生活,無非是一時氣話。雖然發生種種,寧淺從始至終都沒有真正埋怨溫堇。
心搖擺不定著,寧淺拿捏不住一個準確答案,接受亦或是拒絕,哪一種她都沒辦法當即做下決定。碰巧在這時,助理來了電話,寧淺接通才知道晚上臨時有客戶要見。她收起包,“我還有事,要先走了,抱歉。”
這樣無疑又是種逃避。
溫堇的心霎時被潑了盆涼水,不知道寧淺是真的有事要忙,還是不願同自己相處而隨意找的借口。她從包裡拿出一張門票,遞到寧淺手裡,“這個你拿著。”
寧淺低頭一看,是張馬戲團巡演的門票,瞬時寧淺心頭便熱了,這張門票後邊藏著怎樣的回憶,她明白。
“我記得你喜歡看這個。”溫堇一句話帶過一段回憶。
這張門票背後藏著怎樣的回憶,寧淺最清楚不過,她第一次單獨約溫堇出去時,便是送了溫堇一張馬戲巡演的門票。她當年對溫堇主動做過的事,如今溫堇似乎在有意一件件“還”回來。
溫堇默默注視著寧淺,醞釀了許久,才同她柔聲說道,“不管你來不來,我等你。”
寧淺攥著手裡的門票,不知自己是怎樣走出餐廳的。她坐在車裡,盯著手裡五彩斑斕的門票,傻傻看了好久,滿腦子都想的溫堇……
今晚上寧淺的狀態很不好,包括應酬的時候也是心不在焉,差點把客戶都給黃了。
夜深。
洗了澡,寧淺躺在床上望天花板,也不知道望了多久,吊燈有些晃眼,晃得兩眼發花,寧淺索性關了燈,一切被黑暗湮沒。
五分鍾後,燈又亮了。
寧淺翻來覆去,在床上支起身子,拿過皮夾裡的那張門票,明晚七點三十分開場,巧的是,她正好也是明晚七點半的飛機飛S市。
人生總是面臨無數的抉擇,大大小小。
寧淺惱自己,有什麽可胡思亂想的,明明在一年前,她對溫堇的執著就已經結束了。她清晰記得,醉過多少次酒,熬過多少的酸楚,她才說服自己,漸漸走出陰鬱。今天她又猶豫什麽,為什麽不灑脫一點,乾脆一點,放下了就是放下了。
又一次捫心自問,她在溫堇身邊時真的開心嗎?所謂開心,也不過是自欺欺人。在溫堇身邊,她嘗到的幾乎都是苦澀。寧淺現在也不明白當初的自己,是怎麽能一根筋堅持那麽久……
門票被寧淺撕成了兩半,廢了,如同去年撕碎她和溫堇的合照一樣。
次日傍晚,寧淺辦理了退房手續,同助理準備前往機場,至於溫堇,不給回復,就已經是給她的答案。
“寧總,你昨晚沒睡好啊?”
“最近有點累吧。”
助理見領導心情不大好,也沒敢多問什麽,保持安靜。
汽車一路勻速行駛,離機場越來越近,離市區越來越遠。
寧淺合上眼,想小憩一會兒,不到三分鍾,又被一通電話吵醒。她揉著額頭,無奈,又是那位替她操碎了心的班長。
“喂?”
“淺淺,你跟溫堇……”
隔著手機寧淺都能聽出對方一顆想要八卦的心,“我跟她什麽都沒有,以後你別安排這種事了。”
“我保證這種事不會發生第二次。這次我是真的沒辦法,溫堇前天晚上突然打電話給我,說要拜托我一件事,你也知道溫堇這人,她是絕對不會輕易張口求人的。她說她喜歡你,所以我才自作主張……”
她說她喜歡你。
寧淺聽到這句以後,電話那頭後面說的什麽,她一句也沒聽進去,好像自己不管逞強做多少努力去忘記,只是一句“她喜歡你”,就足以讓所有的努力功虧一簣。
“淺淺?你在聽我說嗎?”
“嗯……”
寧淺掛斷電話,心遲遲不能平靜。
“寧總,怎麽了,你不舒服嗎?”助理瞧她接了一通電話後,臉色越發難看,關切問道。
“我沒事。”
“今天你們運氣好,一路都沒堵車。”司機扶著方向盤,閑聊道,“十分鍾左右就能到機場。”
“如果你覺得我們之間真的沒一點可能……我一定不再糾纏你。”
“不管你來不來,我等你。”
“她說她喜歡你……”
窗外的風景還在倒退,寧淺忽然抬頭,“師傅,麻煩靠邊停一下。”
“寧總?”助理不解望著寧淺。
“我有點急事,你先回去。”
“啊?”
寧淺匆忙下了車,沿途另外攔了一輛出租,往市區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