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嘉突兀喊了一聲， 隔著電話，把池麗舒嚇了一跳，“怎麽了？”

　景芮狠狠掐了池嘉一把後，冷著臉將她推開，拿過一旁的手機自顧自看著， 不再搭理池嘉。

　“沒……事。”池嘉揉著大腿， 一面同池麗舒說話一面看向景芮， 知道自己惹到她了，明明前一秒還溫柔似水，就因為那一句話， 瞬間變了臉。

　池嘉又同池麗舒聊了一會兒， 無非是家長裡短，問問生活情況，五分鍾後才掛斷電話。

　景芮還在低頭看著手機屏幕， 仍是不語，態度對比方才， 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她不說話， 弄得池嘉心裡緊張起來。

　池嘉手裡攥著手機，盯了景芮老半天， 也不見她表示什麽， 於是湊到景芮面前， 開口道， “你別生氣了。”

　“我生什麽氣？”景芮抬頭。

　甜蜜的氛圍散了。

　“你真沒生氣？”池嘉不信， 女人可是最了解女人的小心思， 雖說她跟景芮差了好幾歲，可有時候鬧點脾氣吃點醋，那是一模一樣。

　景芮沒回答池嘉。

　見這狀況，池嘉厚著臉皮想繼續去親景芮，結果被景芮一把推開了。池嘉心裡暗叫不好，這回不小心又把她家狐狸精給惹毛了。

　池嘉是典型的嘴上不饒人，雖說平時脾氣挺火爆，但景芮如果真不理她，把她晾著，她心裡比誰都焦急。

　再說，景芮要是狠起來，能特別狠，三天不讓上床都算是小事。就搬家那件事，池嘉愣是沒拗過景芮，先低了頭。

　“老婆——”池嘉沒辦法，便拉著景芮的手軟糯糯叫一聲，這招百試百靈。

　景芮是生氣，池嘉剛剛說出普通朋友時，嘴上連半點猶豫都沒有，她支開池嘉的身子，讓兩人保持距離，道，“你可別亂叫，普通朋友而已。”

　問題還是出在這裡。

　池嘉也很無奈，“那我總不能說是女朋友吧，我媽肯定不能接受。”

　這點景芮能理解池嘉，但聽池嘉那麽說，心裡不舒服也是真的。想起之前池嘉曾信誓旦旦說自己將來不會出櫃，景芮不禁問她，“你有沒有打算把我們的事告訴你媽？”

　第一次正面聊到出櫃的問題。

　“當然打算。”池嘉回答得特別堅定，這個問題上她考慮得比景芮要多，可以說從她完全接受景芮那時，她就做好了以後要出櫃的準備。

　這個決定，比池嘉先前做過的任何一個決定都需要勇氣。

　“但是，你多給我點時間，我想我媽會比我……更需要時間接受。”池嘉心裡還是擔心的，雖然家裡有表哥出櫃的先例，她媽似乎能夠接受，但一旦到了自己孩子身上，應該是另外一番情形吧。

　如果要鬧到像當年她表哥那樣，池嘉想象不出那種痛苦，畢竟兩邊都是自己摯愛的人。

　景芮想起池嘉當初喝醉酒時一個勁啜泣著說，喜歡自己有多害怕，那模樣讓人心疼，可再擔心害怕，池嘉還是跨出了這一步。

　“那就慢慢來。”

　“嗯。”池嘉每每想到這個問題時，總是焦慮，也唯有景芮的安慰才能讓她稍稍安心。如果不是景芮的安撫和開導，她想她也堅持不下去。

　“人都是我的了，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景芮發覺在池嘉面前，她一直在承諾以後，這件她以前最不屑、最不會去做的一件事。“不管怎樣，我會陪著你。”

　我會陪著你，這句話讓池嘉想起以前，許多人對她說過這句話，可後來也就那樣了。

　現在景芮也常對她說這些，池嘉敏感，忍不住低聲答，“你別總說些好聽的來哄我……”

　怕希望越大，以後失望越大。

　池嘉這句話莫名讓兩人陷入沉默。

　景芮聽出了池嘉的潛台詞，即便認真去給再多的承諾，都有種無力感，“所以還是不信任我。”

　“不是……”池嘉試圖解釋，又不知怎麽說，可能經歷太多段感情過後，就會慢慢喪失一開始對愛情的憧憬，沒那麽簡單純粹，會變得瞻前顧後。

　“好了，”需要時間來證明的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順其自然就好，景芮及時換了個話題，“明天我帶你去看日出。”

　“看日出？”

　“上一次不是沒看到嗎？你還怨我來著。”景芮想起之前的事，她和池嘉從去年到現在，也是互相折騰得夠嗆。

　滾了一晚上床單，第二天約好看日出，結果只看到日落，池嘉笑道，“不怨你怨誰。”

　“好，都怨我，你今天生日我不跟你爭。”

　池嘉沒再和景芮唱反調，明顯感覺到景芮的心情不如之前好了。她放下手機，黏上景芮的身，捧著景芮臉蛋，用手指勾了勾對方唇角，“你給我笑一個，我總覺得你在生我氣。”

　“別鬧。”

　景芮的態度比起之前算得上冷淡，她們這麽多天沒見面，這兩天休假池嘉什麽都不要求，就想單獨和景芮在一起膩歪兩天。

　“別不理我了。”池嘉要麽不撒嬌，撒起嬌來也是一絕，一邊親一邊不害臊叫著，“老婆～”

　交往以來，當初口是心非的池小姐，不知不覺已經變得越來越黏人。

　“少來這套。”景芮瞥一眼，果然開始招架不住，她捏住池嘉的下巴，“我有那麽小肚雞腸？”

　“有時候，”池嘉佯裝深思，“……有。”

　“你說我是普通朋友倒是說得很順口啊，”景芮揪住池嘉的臉，不輕不重扯著，跟她算著總帳，“是不是在外邊還跟別人說你是單身？”

　“沒有！我就是瞞著我媽才那樣說。再說我有這麽好的老婆了，哪還看得上其他人。”這實打實是池嘉的心聲。

　景芮緩緩道，“如果將來要是有人比我好，你就會跟人家跑了，是這個意思嗎？”

　池嘉聽了，一臉認真地朝景芮說道，“沒有如果，我就要你。”

　景芮望著池嘉臉上倔強較真的表情，“我看你這張嘴，才愛胡亂說些哄我開心的話。”

　原來還在計較那句話。

　池嘉平時習慣了景芮對她百般撩騷的熱情主動，所以景芮不冷不熱的態度能把她逼瘋，“沒有不信任你……我知道錯了，你就饒了我吧～”

　景芮看著在自己面前變得越來越小女人的池嘉，終於笑了笑，至少在哄老婆方面，池小姐有進步。

　“一句認錯就完事了？”

　“那你想怎麽樣？”

　“要罰。”

　“晚上在床上我好好讓你罰，行了嘛？”池嘉擠眉弄眼，說出這句話時簡直要“受氣衝天”。

　“美不死你，”景芮被池嘉的小表情鬥樂了，她用指尖戳了戳池嘉湊上去的腦袋，“讓你上床，那叫獎勵。”

　“不讓老婆上床，你肯定舍不得。”景芮再怎麽推，池嘉還是蠻不講理擁上去，抱著她。

　景芮擋不住池嘉，最後兩人還是抱在一起，“你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

　“有嗎？”池嘉說著，試探在景芮唇瓣上親了親，見她不再躲著自己，才放下心。

　池嘉脾氣臭，但景芮總能治她。

　“陪我睡會兒。”曬著太陽，景芮將頭靠在池嘉懷裡，舒舒服服眯上眼，好久都沒有這樣放松過了。

　“昨晚累著了？”池嘉輕輕摸著景芮的頭髮，喜歡她這樣依靠自己時的感覺，因為會直觀感受到，她也特別需要自己。

　景芮將池嘉摟緊了些，喃喃，“你說呢？沒輕沒重的。”

　“你還好意思說我……”

　說了幾句，漸漸安靜。

　好暖，池嘉余光瞥著落在自己手背的陽光，又看看景芮的臉，心底希望這樣的時光，能過得再慢一點。

　——

　為了等第二天的日出，晚上她們便去了楓山古鎮，現在正值山花爛漫的旅遊旺季，和去年來，完全是另一番風景。

　次日，天還沒亮。

　“寶貝，該起來了。”

　池嘉趴在床上死活不起，眯著眼嘴裡一個勁叨叨，“昨晚累死了……”

　景芮由著池嘉再睡了五分鍾，最後硬生生將池小姐從被窩裡拖了出來，池嘉剛想撒起床氣的時候，被景芮吻了一下，“再不起來又趕不上，我給你拿衣服。

　“嗯……”池嘉的起床氣硬是變成了撒嬌，景芮有時候對她貼心起來，真的讓她沒脾氣。

　掙扎一番，還是趕上了。

　日出時，迷霧剛散。

　站在山頂，鳥語花香，山間被晨曦籠罩，一片美景盡收眼底，池嘉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心情和初升的陽光一般明媚。

　“好漂亮啊。”

　“漂亮。”

　池嘉扭頭偷偷去看景芮時，才發覺景芮一直盯著自己看，臉上的笑容不覺綻得更燦爛。

　上次匆忙，她們只是走馬觀花看看，這回時間充足，便好好在景區玩了一天，直到日落才坐纜車下山。

　又是趕上最後一班纜車。

　黃昏時分，同上次的情況一模一樣，但同樣的風景，在不同的心境看來，真是天壤之別。

　走了一天，池嘉玩得累了，將頭靠在景芮肩上休息，想起去年的光景，兜兜轉轉，她還是沒逃過狐狸精的掌心。

　“傻笑什麽？”景芮偏頭看向池嘉。

　“我就是想笑。”

　“有我這麽好的老婆，你是該笑。”池嘉和景芮在一起的日常，都愛自賣自誇。

　纜車又勻速下行了一段，只有風呼呼吹過的聲音，反而襯得氣氛更加安靜。

　池嘉伸手圈住景芮的頸，突然正色道，“就是因為你對我太好了……”

　好到讓自己越陷越深。

　景芮瞧池嘉扁著嘴，“對你好還不滿意？”

　“所以我才害怕你是在哄我開心啊，萬一……萬一以後你不在我身邊了，那我怎麽辦？”池嘉打了個不太好聽的比方，她也沒想過自己會糾結這個問題。

　以前她對別人，從沒有過這麽強的依賴和佔有欲。更不會去想將來對方離開了，自己該怎麽辦？

　池嘉說完，都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些什麽，隻覺得很傻，將來的事誰又說得準？珍惜當下才是。於是她一股腦將頭埋到景芮頸窩，悶悶說著，“你當我在胡說八道好了……”

　景芮目光瞥著窗外，想著什麽，良久，“我們結婚吧。”

　池嘉鑽出腦袋。

　“等你準備好了，我們就結婚。”景芮看著池嘉的臉，補充了很重要的一句，“我說結婚，從來都不是在哄你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