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賭場的第三天，程昱已經徹底玩瘋了。

雖然這個傢伙口口聲聲說著自己並沒有多愛賭博或者機械甲這些東西，但實際上，程昱是愛的。並且他那中性格，那種細膩而又開放的性格似乎天生就適合那種環境。

可林曦晨不行。

他有點累了。

當最一開始的興奮和浪漫過去了以後，雖然頭幾天他幫著程昱贏了好幾把大的，但是……

但是事實上，他全程都在戒備之中。

程昱是個美麗並且耀眼的Omega，做起事來從骨子裡散發著一種讓人折服的魅力，不然林曦晨也不會當初看都看不見的時候就為之欽慕折服。

問題是，大家都不是瞎的。

在場的ABO也都是識貨的。

林曦晨從一開始的沾沾自喜到草木皆兵，從一開始忍不住想要炫耀到後面直接差把程昱裹起來了。他精神繃得老緊，因為你不知道程昱那個憨貨就是簡簡單單往外面一站而自己去拿個飲料的這短短時間裡，程昱又能招惹到什麼人。

“林曦晨？”

程昱去摸這個Alpha的額頭。

林曦晨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發出了含糊不清的一聲嘀咕。

“為什麼還不起床？”程昱皺眉，“你這是在撒嬌嗎？”

林曦晨側過臉，好讓程昱的手掌輕輕撫摸自己的臉，他閉著眼反問，“如果我在撒嬌還不想你走，你會怎麼樣？”

“啊，這是個好問題。”

程昱扭頭看了一眼小橙子的懸浮投影，那個崽靜靜地在營養液中漂浮著，他扭頭又看了回來，林曦晨閉著眼躺在那裡，跟個睡美人似的。程昱捏了捏林曦晨的臉頰。

“因為你有崽了，所以要當爸爸的覺悟，不要撒嬌了。”

林曦晨眼睛猛地一睜。

“我連撒嬌的權力都被剝奪了？”

“用詞別那麼嚴肅啊，用詞別那麼嚴肅，我的高材生，再說了…”程昱背對著他正在系防咬帶，那藍色讓林曦晨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程昱低下頭好讓自己能反手扣好，“…你每次撒嬌過一會兒就能自己好的。”

“別把我形容成自愈能力極強的某種物種。”林曦晨附身，他的唇落在程昱的後頸上，這人喃喃低語，“我今天不想你帶防咬帶，我期往大家能夠大大方方地看到你是我的。 ”

程昱無聲地笑了。

林曦晨繼續，“我還期望那群狗崽子看到了這個標記後不再往你身邊湊了。”

林曦晨的吻溫柔而又細膩，再鬧下去他們今天上午就不需要下床了。程昱歪著頭，溫順無比的好讓林曦晨先生把後頸部分的咬痕再描繪了一遍，許久以後林曦晨深深嘆了口氣。

“我不應該帶你來這裡的。”

“你主動提出的旅程，你主動策劃的活動，你主動選擇的地點，”程昱扭頭吻了林曦晨嘴角一下，“你現在說這種話，是想破壞婚姻關係嗎？”

“我們的關係已經可以預測日後一定會被某個小鬼破壞掉的。”林曦晨低頭，倆人額頭相觸，這個A懊惱無比，“外面太多對你虎視眈眈的人了，數量太多，多到我都一點心慌。”

“你又不是打不贏，我不又不是不會回來。”

程昱歪過頭，這兩個人，這兩個成年人，準確地說，這兩個已經有了孩子的成年人，如幼獸般臉貼著臉不願意分開，他們互相安撫了許久，就像是兩隻躲在這裡幼崽。

就這麼磨磨蹭蹭地鬧到了中午時分兩個人才出門。

出門時林曦晨狀態好多了。

“互相商業吹捧三小時感覺如何？”程昱歪歪頭，眼中帶笑，“中間你兒子好像還醒過來聽了一段。”

“這種行為給了我莫大的動力和勇氣。”林曦晨理了理衣領，他吻了程昱面頰一下，“今天你自己放心大膽地去吧，前幾天我一直守在你身邊和只護著財寶的龍一樣，這種情景我想你壓力也會很大……”

“我開心得很，”程昱說的是實話，“在我踏入那個行業的到現在，這是我賭的最大膽最放心，最安心的時候了。”

“從此以後你依舊可以放心大膽地去玩，”林曦晨再吻了一下，“去吧，我會一直在外面守護著你的。”

然後林曦晨直起身子，程昱再看了這人一眼，那個O還是扭過頭一個人走了，去賭場了。林曦晨站在後方看著程昱的背影一小會兒，突然有一點寂寞。

有點像是回到了當初看不到的時候，每天只能等程昱回家的時候。

其實他和程昱都是知道的。

林曦晨是一個Alpha，並且長期處於一種精神緊繃的狀態，無論是之前在戰場還是後期進入WSJC，對於他來說，最好的休閒方式更多是的平和的家庭生活，而不是這種刺激，人數極多，並且空氣不怎麼流通，信息素含量爆炸的賭場。

但是他為程昱選擇了這裡。

程昱的天性是追求著刺激和不安穩的，林曦晨知道，所以他給他的愛人選擇了這裡。

而林曦晨就算做不到二十四小時都在自己丈夫身邊守著，但是十幾個小時還是能做到的。等半個小時後，程昱開始贏錢，並且吸引全場所有註意力後，他就必須到場了。

“操！”

然後林曦晨剛這麼想完，轉身的時候他剛好就撞上了一個人。

能夠讓林曦晨都察覺不到的角色不多，那個Beta罵罵咧咧地撿起地上的兒童套餐，小玩具落了一地。林曦晨蹲下來，和對方手忙腳亂地把那些玩具收攏在一起，對方不停地在念叨。

“操哥們，這年頭養小孩實在是太難了，太他媽的難了……”

說到這裡，遠處上方的架空林園上伸出兩個小腦袋。兩個半大的孩子扒在透明欄杆對著下面問。

“爸我的玩具呢！”

“我要輸了，我告訴你我要輸了！”

兩個人孩子嚷嚷起來果真聒噪不已，Beta罵罵咧咧地站起身來，抬起頭來對著上方怒吼一聲，“給我滾回去！再讓我看到你們探出頭來試試！還有你，不要揉眼睛，得了水熊蟲小心老子打死你！”

“雙胞胎？”林曦晨幫著把東西遞過去。

“啊，兩個無底洞，”Beta謝過了林曦晨，這人指著樓上，一臉憤慨，“你知道兩個意味著什麼嗎？雙胞胎，意味著什麼都要雙份的，同時要，還不能讓我喘息一下……”

林曦晨瞇起眼，“作為父親你很年輕，但是已經很盡責了。”

Beta嘆氣，“我失業了哥們，我失業了，但是他們想來我還是來了……”說到這裡這人拎著東西轉身離去，走的時候Beta還不忘轉過身來對著林曦晨告誡了句，“好好生活好好攢錢哥們，不要像我一樣……”

林曦晨插著褲口袋站在那裡，許久以後他回答，“你心腸那麼好，會有人幫你的！”

Beta瀟灑地揮了揮手，“但願吧。”

程昱是在賭場外面發現林曦晨的。

準確地說，是林曦晨在這條走廊上發現的程昱。

火星的開發才進入第四階段，空氣裡的灰塵以及太陽強烈的輻射使得這裡到處都是密閉的。光潔的玻璃罩上，無數清掃機器人正扒在玻璃上清掃著壁面。

遠遠地看上去，就像雨後一節透明的水晶管上爬滿了各色的小瓢蟲。

“它們在畫畫？”林曦晨問？

“可能是以示感謝？”程昱輕快地回答。

林曦晨笑了，他伸手，程昱把手搭了上來，兩個人同時沉默了一下，然後同時道，“你先說。”

兩個人齊齊笑了。

“我這次不讓你了。”

程昱微微抬起頭來，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整個人都會透出一種小驕傲，帶著自信和大膽，一般是知道自己做對了的時候。林曦晨笑了，輕聲道，“這次讓你。”

“我決定不賭了。”

程昱這個決定讓林曦晨猛地抬起頭來，程昱笑語盈盈地看著自己，眼中沒有一點的後悔和猶豫。程昱笑著道，“你之前說的，你問我有什麼喜歡的，想做的。”

“……”，林曦晨不說話。

“沒有，那個時候沒有。”程昱握著林曦晨的手他咬了咬下唇，“但是我的一輩子不會永遠都在復仇和陰影裡，羅尼想讓我走出來，然後我意識到，我能走出來。”

“不賭了？”林曦晨低聲問，“不再需要了？”

“我已經不需要再用這種方式賺錢了。”程昱低聲。

說罷這個傢伙鬆開了手，程昱掏出一個盒子，他放在林曦晨掌心，“我把我這次賭來的錢換成了這個。”

林曦晨盯著盒子上的花紋有些震驚，“你捐掉了？”

“大部分。”程昱踮踮腳，“我說過不騙你的，你打開看就知道了。”

林曦晨緩緩地打開盒子，呼吸一滯，程昱笑了，這個Omega細心解釋，“亞古斯都的那套房子，就是你給書房所有寶石上鎖的那一層，你爸爸媽媽已經準備好了一個空格，可惜一直沒有放上去。”

“火星的藍金。”林曦晨拿出那枚美得驚人的石頭，“我爸我媽一直沒有來，那個時候水熊蟲鬧得厲害，他們把旅程推後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林曦晨看向程昱，程昱笑了下，笑容有些靦腆，“這其實不是很貴的東西，但是藍金是火星的戰略物資，要很多很多塊裡面才能出一粒品相好的……”

“市面上是買不到的。”林曦晨聲音有些嘶啞。

“所以慈善還是有些用的。”程昱眨眨眼。

林曦晨收下這個禮物，他伸手摟住程昱，兩人擁抱了好一會兒，林曦晨低語，“你沒必要為我或者小橙子放棄你喜歡的東西的。”

“我喜歡的東西就是你，就是你和小橙子。”程昱抱著林曦晨，“我所有的技能源自於我想復仇，而我真心喜歡的什麼只有你們，我解脫了，我不用再去賭場了。”

林曦晨把臉埋在程昱的頸間。

程昱吸了吸鼻子，他小聲道，“不要哭，兩個人都哭很丟臉的。又不是求婚，結了婚還哭別人會說三道四的。”

“是不是因為羅尼在看？”林曦晨問。

程昱一愣。

林曦晨抬起頭來，總算輪到他說了。這個Alpha眨眨眼，藍色的眸子裡還有點水花，林曦晨道，“今天我遇見羅尼了。”

“哦，”程昱嘀咕了聲。

“他帶了兩個孩子，雙胞胎……”林曦晨親吻了程昱的眉心一下，“我告訴他會有人幫他的，所以你剩下的那部分錢都給他都行，沒關係的。”

“ ……”程昱抿嘴，“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你一開口我就知道了，你打算收手了。”林曦晨揉揉他的頭，“我就是心情很激動很複雜，一是開心你的決定，又很感動你所做的一切，再是……”

“再是什麼？”程昱瞇眼。

“再是覺得你們這兩兄弟和我對話的方式如同解密般，”林曦晨問，“這算我們家族的家族特色嗎？其實你們可以大大方方地和我說的。”

“羅尼還在生你的氣。”程昱抱住林曦晨。

“我不可能在小舅子眼中十全十美的。”林曦晨回抱住自己的丈夫。

“羅尼其實對你私底下還是很好的。”程昱補充了句。

“好吧，”林曦晨歪過頭，他盯著玻璃走廊上無數的花紋好奇，“那羅尼黑進去了清掃系統又是想說什麼？”

“謝謝。”程昱笑了。

“什麼？這些東西是謝謝的意思？”林曦晨瞪大了眼。

“還記得你在首都有一次溫度太低沒有時間開暖氣就睡了嗎？”程昱還記得呢，“那段時間是羅尼悄悄操控你房間的管家系統的，不然你早就凍死了。”

林曦晨盯著那些花紋不說話，許久以後他輕輕道，“謝謝。”

程昱咯咯咯地笑了，“我在屏幕上畫了個笑臉給他，羅尼用在這裡了。”

就如林曦晨所說，這兩兄弟的溝通就是這樣，如解密般，常人難以插入其中，但是一旦察覺，卻又會發現這段關係如此的包容開放，林曦晨笑了。

“下次喊他過來家裡吃飯吧，順便帶上他孩子。”

程昱摟著林曦晨肩膀，給出了承諾。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