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非鬼鬼祟祟地四處張望,什麽都沒看到,嘴裡小聲地說著什麽,然後繼續清理著那間不知積累了多少塵土與蛛網的屋子。
陸琛饒有興致地望著,電話那頭喂喂喂了好幾聲:“我說你怎麽了,聊個電話還能分神?”
想當年,這個變態可以一心三用,讓同齡人恨得牙癢癢的存在。
“看到個有趣的。”那張平凡無奇的臉,短短幾天就有好幾副面孔,現在是害怕的,他原來怕這個?
“什麽有趣的,你別和我說是人。你知道董娘娘在群裡說什麽,說你超脫了,凡夫俗子入不了你的眼,我聽得出來她心裡還有你,你真不再考慮考慮複合?”
“嗤。”陸琛根本沒注意那頭在說什麽,嗤笑地看著斜對面的小蠢蛋還在原地轉圈。
邵非探出頭張望著,不過這時候陸琛已經躲到了簾子後,邵非當然一無所獲。
羅宇飛以為陸琛是不屑一顧,還在那自顧自地說:“你還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饑,這世上還有人類能引起你的注意嗎?”
陸琛望著又回頭重新擦地板的人,那圓鼓鼓的翹臀,嘴裡念念有詞地埋頭苦乾著,猶如一隻忙忙碌碌的小倉鼠,這是一個與自己截然相反的生物,就好像他是誤闖入這個世界的,道:“你知道一滴水進入油鍋是什麽樣的嗎?”
“炸了?”
“不,是沸騰了。”
他的目光鎖在那個渾然未覺的小透明身上,隨後應了一聲“會過去”就掛斷了電話。
其實邵非只是在碎碎念:“我和你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各位大神千萬別找上我啊……不然我給你們燒燒紙錢?我只是暫時過來住著的,要不了多久陸大神或者他爹就會讓我們娘倆卷鋪蓋走人……,所謂冤有頭債有主,路人甲是無辜的,他只是路過……”
路人甲先生覺得說話有助於驅邪,說著說著也沒那麽害怕了。
也因為房間裡沒劇情人物,他就在空蕩蕩的房子裡放飛了自我,釋放了一部分天性,他一點也不覺得怕鬼有多慫,難道還不許人有個怕的東西了。
好吧,他就是慫了。
文裡說這棟樓是很久以前陸家老祖宗蓋的,後來民國時期發生了動亂,裡頭冤魂四起,還逼瘋了人,陸家人愛窮講究,就是覺得老一輩留下來的地方不能無緣無故拆除了,所以這棟樓重建了,還保留到現在,裡頭的家具和裝潢很有古典氣息。
陸琛看了會,發現了路人甲好像已經緩過來,開始爬高踩低地擦家具,表情很認真,擦得也很仔細,他發現了對方另一個優點,任何無聊的事,邵非都會做得很認真,好像生活本來就是這麽有趣的。
拿出手機,用了自己前幾天隨手做的小軟件,就一個小功能,可以屏蔽來電顯示和按照需求修改顯示,他們沒交換號碼,不過資料上的號碼看了一眼就記住了,直接撥了過去。
邵非本來已經靠著意念驅散了恐慌,當看到沒有任何號碼的來電,還是大驚失色。
不是吧,這些民國的鬼都這麽先進,懂得玩手機了?
鈴聲在寂靜的夜晚特別滲人,邵非念了幾句阿彌陀佛,看著它掛了後又打來,還是戰戰兢兢接了起來,喂了一聲,沒有聲音。
邵非眼見這樣下去不行,心底的恐懼在蔓延,而他深知自己在陸家寄人籬下的地位,因為這種說不清的事情去求救他也乾不出來。
開始口中念念有詞,等到他念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時候,那面就被掛斷了。
邵非沒想到佛經還真的有用,他剛才念的是《心經》,唐代玄奘法師譯的那本,是之前沒了記憶很空虛的時候,系統塞給他的,他念得次數多就背出來了。
而另一頭掛斷電話的人,完全沒禮儀蹲在地上,看不清表情,仔細看的話他的肩還在抖,悶聲笑著,十幾年來都沒那麽開心過的陸琛重新整理了表情,將笑意勉強摁下:“你贏了,小蠢蛋。”
居然會念佛經,這反應太別出心裁了。
念了佛經後,那奇怪的視線也消失了。
邵非松了一口氣,默默感念佛光普照,不過這是不是說明這棟房子真的有古怪?
但現在他也沒別的住處,盡快賺錢,看能不能搬到個能就近跟在男女主身邊,但又安全的地方。
邵非決定,今天,一定要開燈睡覺!
陸琛到了昆市有名的俱樂部,經理一看到來人,雖然衣著隨意休閑,但依舊透著股華貴的味道,這位不需要穿任何奢侈品,他本人就是最奢侈的奢侈品,無需任何襯托。
“今天咱們院裡種的好些個品種都開花了,我說是什麽好日子呢,可不把陸少您給盼來了。”
經理迎了上去,為陸琛引路,過了幾個風格迥異的場館來到賽馬場,聽到裡頭沸頂的歡呼聲,陸琛挑了挑眉:“今晚挺熱鬧?”
“這不是幾位少爺玩得開心嘛。”經理應和道。
上了二樓觀賽台,發小羅宇飛眼尖,立刻走過來攬住他的肩頭:“我說你怎麽來的這麽晚,還以為又不來了,別告訴我你真的在準備期中考?”
陸琛彈開放在肩頭的手,也露出了點笑容:“對啊,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得了吧,你還需要看這些?”羅宇飛翻了個白眼,又觀察了會,“你今天好像心情不錯,真難得。”
要知道這貨小時候就擅長隱藏情緒,能被看出來不是他懶得遮掩,就是真的心緒高。
“抓了隻小老鼠,又放跑了,看他原地打轉,找逃出去的路。”陸琛眼底帶著淺淺的笑意。
“你還是這麽惡趣味,倉鼠還是龍貓?”羅宇飛以為是那種在籠子裡跑圈的倉鼠,然後賤兮兮地湊了過來,“你和娘娘真分了?”
“她給你灌了什麽,讓你這麽沒完沒了。”抬手與已經看到他的幾個少爺小姐打招呼,這群人並沒有湊上去,玩的久了他們都知道陸琛一般隻與幾個發小聊天,也就是沒到那個層面的人拿不到入場券,硬湊上去雖然不會給你看臉色,但慢慢地也能感覺到而退避,漸漸地大家也有了默契,有陸琛在的地方更明白進退。
“她怎麽說也是我女神,雖然現在有點幻滅,你看她朋友圈,說是這輩子終於見識到了什麽叫無情的男人你哭得再多,他也不會瞧你一眼,說你遲早要遭報應的,那狠的,洋洋灑灑的好幾百字,我說你們怎麽分的?”
“我遲到,就被甩了。”陸琛隨口道。
“你哪次不說自己被甩?咱們兄弟那麽多年,說點實在的能死啊!”
眾人要下去跑會馬,陸琛則是與羅宇飛坐在原地。
“最近楊鑫那小子要轉來帝江了。”人走得差不多了,羅宇飛才說道。
“他來幹什麽。”接過侍者送來的雞尾酒,陸琛搖了搖,並沒有喝。
“你是我們裡面接觸公司最早的,應該早就得到消息了吧,他家今年盈利不好,這邊又虧了幾個億,還只是台面上的數據,他家老爺子在楊氏地位動搖,幾個叔伯鬧了起來,現在急需站穩吧,不過前期投資打水漂,現在哪家會去填楊振那簍子,我看楊振是想把目光放在小一輩交情上,放長線釣大魚吧,說不定有拉一把的呢,比如……聯姻?”
圈子裡流行一句話,實力不夠聯姻湊。
陸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看到下方幾個少爺圍著個在跑步的女人起哄,那是馬場旁邊的小型運動場,有個兩百米的跑道,口哨聲歡呼聲此起彼伏,聚集的看客越來越多。
發現他看的方向,羅宇飛指著觀看台另一頭,也有一群男男女女:“謝家這次截胡讓楊氏吃了個啞巴虧,現在高調的很,那女的跟著謝允,原本不是咱們圈子的,好像家裡剛來昆市,小門小戶的,謝允和樓家人打賭輸了,對方就讓他女伴去跑圈,跑不了就跟樓二一晚上,你也知道樓二的那些癖好,人給了他還得了,但你猜謝允那小子說什麽?”
“讓他女伴自己選?”
羅宇飛豎了個拇指,就沒有陸琛猜不到的事:“你還真了解謝允,你看這混球還在看台上看好戲,這美人也夠死心塌地的,眼瞎了。”
陸琛望著不遠處脫力的美人:“所以選了跑圈?”
“對啊,二十圈,大家都下去看熱鬧,大美人呢,可惜跟錯了人,嘖嘖。”
少女不受周遭影響,保持著勻速,只是雙腿踩在跑道上一步比一步沉重,馬尾辮在空中晃蕩著,汗水浸透了她的衣服,臉也漲紅了,看得出來她非常痛苦,每當人們以為會停的時候,她都咬牙忍著。
這讓陸琛想到了一個人,那個悶不吭聲選擇競走,走了四十站路的小蠢蛋,如果已經見過一個更深刻的畫面,再見到其他就變得寡淡起來。
“幫我帶句話給樓二,差不多行了。”
“哦豁,你什麽時候這麽憐香惜玉,呃,這麽早就走了?”見陸琛走下台階,忙喊道。
陸琛回眸:“我還是學生,明天要上學。”
羅宇飛:“……”你分明是覺得無聊吧。
如果邵非在就會發現,這是男女主第一次見面,從這裡男主會開始關注女主,而且女主的韌勁讓陸琛有了深刻印象,但現在陸琛卻提前離開,甚至連冷眼旁觀都沒興趣。
劇情不知不覺已經走向了岔路,而這座大廈的根基在分崩離析,也許某一個時刻就會徹底坍塌。
作者有話要說: 小非子:額米豆腐,額米豆腐,額米豆腐……
小陸子:……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