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 高爾夫球場
簡單用球杆支撐著身體, 懶洋洋的姿態像一條無骨蛇, 他看著旁邊正在揮杆的好友, 慢吞吞的問:“二少, 今天我那越哥哥今天還來不來?”
太陽這麽毒,人在不來他就回屋躺著了。
傅景越揮杆的動作一頓, 嘴角微抽:“簡單, 我記得你比他的年齡大很多。”
“許你喊小嬸嬸不許我喊越哥哥啊?”簡單笑眯眯的回,聲音甜膩膩的像吃過了蛋糕:“他喜歡喊我小朋友, 我就要喊他越哥哥,這是我們倆之間的情趣, 懂不懂?”
傅景越被他惡心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強忍著警告說:“簡單, 收起你那點不知死活的好奇心, 玩樂還好,你要真敢對他上心,別說是你就是你們簡家, 是什麽下場你自己清楚,好奇不只會殺死貓更會殺人, 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簡單漫不經心的回答:“我知道。你怕什麽,還怕我不知死活的和三爺搶人不成,就算我想搶, 他也不一定能看上我啊, 你這個小嬸嬸什麽人你還沒看透嗎, 他的餐桌上已經有大餐了,所以從始至終目光就被認真的在咱們的身上停留過。咱們,我和你,懂不懂?”
傅景越的手一顫,聽出了他話語中敲打的意思,扯了扯唇角死鴨子嘴硬道:“你有自知之明最好了,我現在就是為了避免他惹出事端才會喊他一起過來玩,放在眼皮子底下總比看不到要安全的多。等三叔忙完了,也好完璧歸趙。”
完璧……歸趙,但這塊和氏璧真的歸屬於趙嗎?傅景越的心裡湧上來一陣難言的滋味。
“來了來了,我們越哥哥到了,咦?身邊的人怎麽看起來不像是那個方小白花啊?”簡單一邊朝入口探頭,一邊輕聲嘀咕。
傅景越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見一男一女朝這邊走過來,男人面容依舊熟悉的可以刻在骨子裡,但女的卻不是方笑,甚至是和方笑截然相反的兩種不同的風格。
火爆的豔紅色連衣裙勾勒出姣好的玲瓏曲線,衣服的豔色更將她裸露在外的肌膚襯托的如雪般白皙,在網上看是修長的脖頸,小巧的耳垂上紅寶石耳釘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澤,紅唇鮮豔欲滴,狹長的狐狸眼帶著勾人的妖孽氣息,金色的發絲卷成長長的波浪卷嫵媚的垂在一側,走起路來搖曳生花風情萬種,一看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尤物。
“換……換人了?”簡單喃喃自語:“這個頻率,還隔幾天就換一個款式,簡直就是在集郵啊,不過一個基佬集郵女人有什麽用,他這樣我有點懷疑他是不是被掰直了?或者是雙性戀?”
傅景越:“……”
看著女人緊貼著越辭的動作,嫵媚的笑容勾魂般的妖嬈,卻讓他沒由來的一陣反胃,突然覺得在這個女人的對比下,楚楚可憐的小白花方笑是如此的可愛。
偏偏這女人絲毫不知趣,見面後一直黏著越辭不放不說,第一次話就是嘟著嘴嗲氣十足的撒嬌:“越哥,外面好熱啊,我們去裡面玩吧?”
傅景越的雞皮疙瘩起了雙層,比面對簡單喊“越哥哥”是還要惡心十倍。
簡單:“……”
突然明白傅景越被自己惡心到的時候,是什麽心情了。
越辭的嘴角噙著笑,看起來絲毫沒有變化,只是小拇指微微動了動,他低頭看了看軟著身子黏著自己撒嬌的“女人”,非常寵溺的說:“好吧,那就去裡面玩,你想玩什麽?”
“女人“眨眨眼,嗲氣十足的說:“想玩抓娃娃機,看你給我抓娃娃。”
……???姑娘你拉錯地方了吧?這裡是高爾夫球場不是商場啊,神特麽的抓娃娃機!
但是被她這麽一打亂,高爾夫球是打不下去了,越辭就這麽寵著她,帶著傅簡二人開始找遊戲房,可惜這裡的會所雖然稱得上是應有盡有,但依舊沒有娃娃機,最後只能中折一下換成打遊戲。
好在這個自稱“卓薇薇”的女人打起遊戲很快就上癮,也就沒有再致力於手腳嘴並用的惡心他們,簡單趁著越辭去衛生間的空隙將人堵在門口,委婉的提意見:“你看起來很喜歡這一款的身高?”
越辭挑眉:“什麽意思?”
簡單低咳一聲,聲音更溫和:“你不覺得這個卓薇薇和之前那個方笑,身形都太過於高挑了嗎?你們站在一起的時候頭頂幾乎是持平的高度……還是說你就是喜歡這種款……?”
越辭心道,這有什麽辦法,他又不能給元笑的腿砍下去一截,只能這麽湊合著陪對方玩了,所以面對簡單吞吞吐吐的話,他很淡定的應了一句:“對啊,我就是好這一口。”
簡單:“……”
簡單氣咻咻的去朝傅景越抱怨:“不是,上次那個方笑和這個卓薇薇什麽身份背景你還沒查出來嗎?工作效率這麽差怎麽讓三爺放心?走了一個小白花又來一個妖豔賤貨,我也是納了悶了哪來這麽多奇葩,搞得我現在非常懷疑越辭的審美是不是有問題了。”
“沒查到。”傅景越說:“但越是查不到越說明裡面有問題,而且我覺得這次這個卓薇薇和上次那個方笑,有很多共通性,可以從這方面入手分析。”
簡單恢復冷靜:“比如身高。”
傅景越:“作。”
“喜歡挑事。”
“有意惡心人。”
“還有名字,方笑,卓薇薇,和在一起恰好是微笑。”
倆人探討著共通性,說到最後簡單突然歎了口氣:“所以共通性就是越辭就好這一口嗎?”
……
被質疑審美的越辭若無其事回到遊戲房,滿臉的淡定,雖然稱不上是好這一口,但是不得不說元笑這一款表裡不一的戲精款女裝大佬他還真的頭一次接觸,一方面是幫對方適應反串,另一方面確實極為好奇,所以他對對方的行為稱得上是百分百的配合。
但是當他坐下來,看著身側的卓薇薇小姐動作誇張的露出半個豐盈的酥胸時,還是忍不住嘴角一抽,提醒道:“你注意安全,別讓這東西掉下去,被別人看到那就尷尬了。”
元笑滿臉不在乎,得意的小聲說:“放心吧,這是我讓謝壘買的最好的道具,不僅牢固而且透氣,一點都不會感覺到不舒服。”
上次扮演元笑的時候,為了符合人設他就沒用這種東西,而是做一個平胸的軟妹子,這次扮演風情萬種的妖豔賤貨,那逼人的胸器當然是必不可少的,論反串,他可是專業的!
越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高興就好。”
元笑當然高興,他很少玩的這麽開心,遇到越辭前大部分時間都是龜縮在房間裡上網,從網絡上尋找快樂,但是自從被越辭激發了新的屬性之後,就突然開始了放飛自我的道路,那叫一個不是一般的爽。
但是這份開心並沒有維持多久,就在他剛剛答應越辭晚上留下來參加會所的酒宴不久,卻接到了來自經紀人的十萬火急的電話:
“你現在在哪呢?沒在家?地址告訴我,我去接你!”
焦急的聲音讓元笑眼皮一跳,問:“怎麽了,說清楚。”
“單子行那個演唱會開幕不是定在今天的,前幾天他意外感冒嗓子啞了一直沒好,原本是和邵琴說好請她來救場,但是邵琴臨時出了車禍被送進醫院了,所以現在能給他救場的就只剩下你了。元笑,雖然你們平常沒什麽交情,但是好歹是一個公司的藝人,這個時候你要是不上,他就真的要淪為一個大笑話了……”
元笑先是一愣,然後看了一眼時間迅速道:“可以,還有一個小時演唱會開場對吧,時間緊迫你不用過來了,直接在體育中心的後台碰面吧,我馬上過去。”
他和單子行是同期出道,平日裡沒什麽交情也沒什麽過節,但是眼下這種情況還算能幫則幫,義不容辭,這是身為一個歌手對同行應盡的綿薄之力。
他清楚的了解開演唱會時遭遇感冒是多大的危機,因為嗓子沙啞發不出聲會導致出現車禍現場,大規模粉絲要求退票並脫粉,網上只會是一片群嘲,並將其歸咎為歌手斂財喪盡天良沒有責任心,不會在乎當事人遇到這種情況會有多難看多絕望。
這個時候如果有人救場,還能稍稍挽救,如果沒人幫助而且還不想出現車禍現場的話,就只能打開嗓針,為了一時能渡過難關而將自己的歌手生涯所毀掉。
開嗓針的副作用何其恐怖,整個人都會水腫不說,嗓子自此也就啞了,最起碼也要一年的時間才能治好,這對於一個歌手而言無疑是致命的打擊。
所以在謝壘開口提出讓他救場的時候,元笑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越辭敏銳的察覺到了問題,開口問道:“怎麽了?”
待元笑將事情告知之後,他先是打量了一下元笑此時的裝扮,而後迅速說道:“來不及了,你就在更衣間卸妝吧,我去找一套男裝來,你換好了就直接去演唱會現場。”
元笑點頭:“和我想的一樣。”
會所的服務非常到位,在他們提出要一套卸妝產品以及一身男裝之後,服務生絲毫沒有表露出詫異的神色,而是迅速答應下來並將其送過來。
傅景越和簡單被越辭支開,他一個人守在更衣間的門口,不多時便見元笑推門而出。男人身上所有的女式痕跡皆消失殆盡,臉上的化妝品都擦的乾乾淨淨,頭上的假頭套撤下來露出原裝的短發,他穿著休閑裝乾淨而利索,周身散發著一股清冽冷淡的氣息,和女裝時又黏又嗲的戲精模樣判若兩人。
越辭一邊帶著他朝外面走出去,一邊隨口調侃道:“怎麽一變裝就成啞巴了吧,卓薇薇小姐被抹殺掉了嗎?”
沉默不語的元笑聞言勾了勾唇,自嘲道:“卸下偽裝之後就不自覺的開始防備所有人了,不止是面對你,即便是和家人相處也是這樣。”他頓了頓,似乎在考慮如何開口,等上了車才繼續說:“換上女裝時,感覺自己不是自己,仿佛產生了一個全新的人格,覺得很有安全感,說話做事就可以無所顧忌了。”
他坐在車上,靠著後面的墊子,閉了閉眼,宣泄一般的說:“我知道這種心態不對,但是對此我也無能為力,我嘗試過很多辦法都無法和常人正常交際,我抗拒,又敏感的覺得旁人對我有異樣的目光,即便這些都能克服,但是還是依舊和別人找不到聊天的話題,往往一說話就容易把天聊死了。
相比於和人面對面交談,我更喜歡在網上聊天,看不到對方的人什麽表情,對方也不知道我是誰,這樣反而能夠輕松一些。
越辭,你是少見的……應該說極為少見的讓我在生活中覺得相處起來很舒服的人,不知道是什麽緣由,但是我很難對你說出拒絕兩個字,就好像心裡本能的知道你不會傷害到我,所以廖成數騷擾了我好幾年都沒成的事情,經你一說我就猶豫著答應了下來。
後來接觸的時間越久,我面對你時就會越放松,這種心理很奇妙,也只有你在身旁的時候我才能無所顧忌的穿著女裝去作妖。”
越辭一邊開車,一邊沉默的聽他講完,最後在男人的目光看過來的時候歎了口氣,評價說:“社恐,你這是社交恐懼症,你這種情況不是天生的,應該是在成長階段受到過嚴重的心理創傷導致的,讓你對社交產生抗拒,你懼怕受到傷害,所以會下意識的防備所有人,從而將自己完全封閉起來。”
元笑勾唇笑了笑,沒有否認,隻說:“你想知道的話,有時間我講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