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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東流[重生]》第66章
負責這場宴會所有曲子的程文,聽到少年這句話,笑著應了一句:“小公子要獻雲歌,我等自然是會奏的,只是雲歌乃是雲州鼓曲,我等今日沒有帶鼓啊。”

 他話音剛落,眼巴巴看著鍾離朔的雲中王連忙站起來,急匆匆說道:“我有鼓,溯公子,雲州的鼓你要不要”

 “最好不過。”鍾離朔那含著酒氣的雙眼看了一眼雲中王,得到指示的雲中王剛忙下令,令人將自己備好的雙鼓抬了上來。長公主詫異地望了他一眼,卻見雲中王走出了人群,朝著鍾離朔徑直走去。

 “溯公子需要人擊鼓嗎?”

 彼時,士兵們正將兩面軍鼓抬到了台上,安置好了之後,拎著鼓錘恭敬地守候在了台下。彼時鍾離朔正將外衣脫下,將上衣塞進腰帶裡,露出了上半身緋紅的箭袍。

 少年挺拔如竹,身穿鮮衣光彩奪目。雲中王穿過人群來到她身邊,聞到她身上濃濃的酒氣,不禁覺得醉了幾分。鍾離朔抬眸,看著走進的幼弟,笑著說,“我會擊,雲中王若是要來我也不介意。”

 她說著,走到了士兵們身旁,取下比小臂還要粗的鼓錘,一個箭步躍到了台上,站在了軍鼓面前,將自己的目光赤露露地落在了禤景宸身上。

 雲中王緊隨其後,像是在玩樂一般拎著自己的鼓錘,站在了另一旁的軍鼓前。他抬頭,正好對上了長公主問責的視線,給予了對方一個安心的微笑。

 緋衣少年染了酒,漂亮黝黑的瞳孔中帶著幾分迷離。她望著禤景宸,再也沒有掩飾的情誼炙熱如火。

 所有人都能看清她眼裡的東西,包括徐仁青。收起長劍的徐仁青,落座之後望著坦誠□□的少年,目光落在了樂正潁身上,見到她掩飾般喝酒的模樣,不由地微笑。

 當真是少年郎啊,直白地令人羨慕。

 他這麽想著,目光落在了主位上的禤景宸身上。此刻的禤景宸,迎上了少年的目光。少年的緋衣映在了她的雙目中,好像點燃了一把火。

 所有人都在望著少年,他們沒有人不明白雲歌的含義。眼前的這位少年,想要向女皇表達什麽,他們都隱約知曉。

 那張在許多人心裡都隱約有印象的臉在眸中陡然清晰,大臣們將目光隱晦地落在了女皇身上,又落在了鎮北侯那一處。

 只是略微詫異了一瞬的鎮北侯,接著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他看著站在台上的幼子,朗聲說了一句:“溯,還看什麽,不跳嗎?”

 他突如其來地呼喚令鍾離朔轉眸,鍾離朔拎著鼓錘,看向了父親,卻對上了一個滿含鼓勵的眼神。

 這個神情令鍾離朔放松了起來,她也不由地跟著笑了起來。她挪開了目光,沒有再看其他人一眼,專注地看向了禤景宸。

 似乎是錯覺,皇后的目光好像全部落在了她身上。鍾離朔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不遠處的程文,只是一個眼神,程文便接收到了他的信息。

 編鍾前的樂師輕擊了一下,鍾離朔與身旁的鍾離幕對視了一眼,同時舉起了手裡的鼓錘,重重地砸在了鼓面上。

 咚的一聲,少年仰頭,目光牢牢地鎖住了禤景宸。端坐在王座上的女子對上了少年的視線,心跳陡然漏了半拍。少年忽而一笑,手上不停,一串快速的擊鼓滑了過去。

 程文一聽鼓聲,為少年的純粹覺得歡喜,竟然接過編鍾為少年擊了起來。

 雲歌不僅是一套舞,還是一受十分經典的鼓曲。在雲州的風俗裡,成親當日,迎親者必須擊著這曲大鼓去迎接自己的伴侶。久而久之,就成了一首青年男女表達愛慕的歌曲。

 一節鼓聲停後,以編鍾作尾。身穿緋衣的少年一揮鼓錘,狠狠地擊起了一連串鼓聲,在旁的鍾離幕含笑,迎合著她的節奏,就像是兒時為母親伴奏一般,兩人對視了一眼,默契的轉身。身形交匯的瞬間,鼓棒相觸,擊出了歡快的節拍。

 少年郎身形蹁躚,緊挨在一起在兩個大鼓間來回擊打。陶塤與木琴加了起來,將少年的鼓聲變得越加歡快。鍾離幕含著笑,挨著鍾離朔,兩人隨著鼓聲再一次交換了位置,拎著鼓錘躍起了舞步。

 他們向前踏了一步,眼神情欲如狼,火熱地朝愛慕的女子表達自己炙熱的內心。

 在場有不少年輕男女被這姐弟兩的直白的眼神看得羞紅了臉,鍾離朔嘴角含笑,帶著酒意一直盯著禤景宸,像是要將她燒掉了一樣。

 我乃雲州好兒郎,勇猛世無雙。

 對面漂亮的好姑娘啊,可願隨我返故鄉。

 我知你有萬般好,定使家中美滿又歡喜。

 可我也有千般好,能與你和樂共白頭。

 這便是雲歌,將少年的愛慕展露無疑。我不只是歡喜你,而是想求你與我共一生。

 喧囂的鼓聲傳到了宮外,輕易衝破了第一道防線的鍾離程,正在攻擊脆弱的第二道防線。楊玉庭率著金袍衛迅速退回行宮,卻遭受了另一波叛軍的阻攔。

 “是雲歌啊。”將最後一個手持利劍的金袍衛斬殺後,鍾離程提著帶血的劍,含笑道:“這麽歡快的鼓聲,簡直是來迎接我的。”

 他這麽說著,阻攔著楊玉庭的士兵假意應付了一會後,迅速地朝著行宮逼去。就連鍾離程都沒有注意到,那一群人雖然穿著他那一門的櫻草服,卻用上了顏色不一樣的刀穗。

 行宮中仍舊一片喧囂,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危險逼近的意思。少年人的愛慕得到人善意地諒解,聽出了其中炙熱情意的大人們,將目光隱晦地落在了女皇身上。

 長公主也是如此,她望著台上的少年,將眼角的余光偷偷地落在了皇姐身上。卻見女皇像是掩飾一般,伸手去取眼前的杯盞。

 她的手在抖,險些打翻了杯盞。長公主訝然,去看女皇的神色,卻敏銳地發現了不對。

 禤景宸在顫抖,帶動她身體顫抖的,是那一顆被高高懸掛的心。少年的目光毫無遮掩,她望著對方靈動又有力的身形,一顆心完全被揪住了。

 所有人都在為這首雲歌而感到歡快,卻只有她激蕩地快要哭了出來。

 如果這個時候,她還會認錯對方,那她就真的枉和鍾離朔待在一起那麽多年了。

 那是……

 少年們含著笑,在歡快的木琴聲中再一次交換了位置。身影交錯的瞬間,一枚箭羽自宮殿外遙遙而來,狠狠地扎進了兩人之間。

 “殿下!” 隨著禤景宸一聲壓抑地輕呼,鍾離朔悅動的身形陡然停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刺客,有刺客!”

 霎時間,殿內一片慌亂,樂師們的曲子亂了,在這一瞬間,徐仁青猛地持劍一躍而出,護在了女皇身前。

 少年們將世子護好,徐仁禮撥開了人群朝著台上的鍾離朔撲去。鍾離幕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呆了,他看著倒在身旁的少年,扔開了鼓錘,俯身將抱在懷裡。喧鬧中,他望著鍾離朔擰起了眉頭,眼淚迅速地灌滿了雙眸,無措地喊:“溯……溯……”

 “保護陛下……保護陛下……”

 大臣們喊著,將他的聲音掩蓋了過去。

 “金袍衛呢……金袍衛入殿……”

 鎮北候守在了女皇身旁,將她護好,樂正潁卻撥開了人群朝著鍾離朔走去。

 穿著厚重鎧甲地金袍衛迅速入殿,舉起了長劍,卻是將行宮中所有人都團團圍住了。

 大臣們面面相覷,第二支箭很快就到來了。箭羽再一次瞄準了鍾離幕,弓箭手卻在第二箭的時候,被人一箭射殺。

 是楊玉庭。

 在黑夜裡,百步穿楊地楊玉庭一箭射殺了瞄準鍾離幕的射手,皺著眉頭揚起了弓箭,瞄準了此刻正大搖大擺走進行宮中的男人。

 那是曾與他並肩的摯友,如今卻是帶著金袍衛逼宮的男人。

 禤景宸被人團團地包圍住,原本沉穩地目光此刻寫滿了慌亂。她穿過人群,看向了被鍾離幕抱在懷裡的樂正溯,一顆心緊緊地揪著。

 鍾離程自殿門外走來,瞥了一眼台上的鍾離幕,持著帶血的利劍出現在眾人眼中。

 他站在殿中,望著被保護著女皇,笑著道:“昭帝皇后,你的金袍衛來了。”

 “大膽!亂臣賊子,你金袍衛這是要謀反嗎?”

 鎮北侯怒斥了一句,卻見金袍衛將各位大臣團團圍住,始作俑者鍾離程搖了搖頭,說道:“非也非也,我只是來要回我楚國的江山。”

 “昭帝皇后,你還記得被你毒死的昭帝嗎?我今日,就是替她向你討債來了。”

 鍾離程望著面面相覷的大臣,以劍為杖,站在殿中朗聲說道:“我乃楚靈帝之孫,大楚中州王世子鍾離程,今日,就是來向你這毒後討回我鍾離家的江山來的!”

 “慶皇,下詔罪己,將我鍾離家江山還回來吧!”

 “你也配!”

 大臣們喝道,卻見鍾離程從身後的金袍衛手中接過一枚玉璽,高舉說道:“此乃大楚傳國玉璽,諸位,還不奉我為主。”

 他的手中,那枚玉璽微微發亮。

 大臣們心中一震,卻聽他說道:“慶皇,下詔退位,還政楚國吧!”

 今夜,整座西山行宮都被他控制住了,只要能穩住今夜,將禤景宸殺了,此事就能順利完結。

 他說完,看向了人群中的徐明義,徐明義望了他一眼,自人群中走了出來,躬身說道:“還請陛下退位,還政楚國!”

 他話音一落,得到了禮部尚書的怒罵:“徐老賊,你賣主求榮!”

 徐仁青皺緊了眉頭,下意識地朝女皇那邊邁了一步。

 女皇冷冷地看著他,卻見一個又一個官員走了出來,齊聲高喝:“還請慶皇還政楚國!”

 鍾離程見狀,笑了一聲,“你為了帝位毒害昭帝,還偽造傳國玉璽登基,禤景宸,還不下詔罪己退位?”

 女皇冷眼瞧著這些人,心裡早有準備,竟是一聲冷笑道:“想我退位?還有哪些,都站出來吧。朕倒要看看,還有哪些見不得朕坐在這個位子上了!”

 她話音一落,卻有一道微弱卻充滿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退位?你們這些亂臣賊子,也配說這兩個字?”

 禤景宸心頭一跳,下意識看向了台上,卻見負箭的鍾離朔借著鍾離幕的手臂,站了起來,冷冷地看著台下的鍾離程。

 “鍾離程,你要慶皇退位,還政楚國。就算還政,也輪不到你叫囂吧。”

 “雲中王還在這裡呢。”

 “你鍾離程,不過是亂臣之後,也配姓鍾離嗎?”

 她的肩膀有折斷半支的箭羽,鮮血將緋衣浸透,更襯著那張蒼白的小臉冰寒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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