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朔與禤景宸二人的事,惹來了周圍人關注的目光。待樂正潁終於將妹妹突然拋出來的難題解決掉了之後,方才將注意力全部轉移到了政事上。
彼時,禤景宸已經對西山一事有了決斷。她下旨,命令楊玉庭次日將鍾離程等叛逆押送到大理寺。於是入夜時分,單獨關押鍾離程的牢房中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沒有了利劍的鍾離程,此刻也脫下了肮髒的金袍衛服飾,隻穿著雪白的中衣,端坐在小床上,抬手將自己凌亂的鬢發整理地一絲不苟。
“世子好心性,都已成階下囚了,還如此風度翩翩。”一道男人的聲音傳入耳際,鍾離程不緊不慢地整理儀容,蒼白著一張臉看向了來人,說道:“我至今都不明白,先生為何要叛我?先生助我,助我父親十余年,我怎麽也想不到會有這麽一天。”
那人站在老房門口,朝著堅固的門鎖輕輕一點。啪嗒一聲,門鎖開啟,念望的身影便如同鬼魅一般飄到了鍾離程面前,著他含笑道:“世子錯了,非是我叛你,隻一開始我便不是助你之人。”
鍾離程嗤笑一聲,問道:“敢問先生所助何人,竟甘願在蟄伏我身邊為我驅使多年。”
念望搖搖頭,說道:“世子說笑了,怎麽會是世子驅使我呢,我只是借著世子的手,做一些事情呢。說起來,我倒要真的感謝你們父子倆。若不是你中州一脈,我還弄不了你龐大的鍾離家。”
鍾離程眼眸一凝,嘴角掛著冷笑道:“先生與我鍾離家,有仇?”
念望點點頭,又搖搖頭,“算是。”
鍾離程見此,又恢復了柔和如春水的模樣,說道:“那先生是來殺我的?你來殺我,不怕把自己搭進去嗎?”
念望垂首,言道:“你叛亂一事,難逃一死,你的命慶皇會來取。我嘛,不過是來給你送點東西的。”
“連理枝的陰寒很難忍受吧,我想發作起來應該比血蟬蠱還要難受。”念望俯身,手在鍾離程的肩膀上輕輕一拍,溫聲道:“不急不急,世子殿下,在前往歸墟的路上你且好好享受吧。”
鍾離程悶哼一聲,念望的身影一閃而去。門鎖重新落下,鍾離程面色蒼白,終究還是忍不住蜷縮在了床上,被透骨而出的寒氣疼得咬緊了牙關。
一輪略顯暗淡的滿月自窄小的窗透進勞房,鍾離程疼得渾身顫抖,隻覺得發麻。他快要死了,鍾離程想。他看著那輪明亮的月光,忽然想到很多年前自南疆逃出來的那個晚上,也是這麽的明亮。
他抱著自己,想到少女明媚的天真明媚的笑容,隻覺得更加疼痛。
血蟬蠱啊,當初為什麽會給鍾離朔下呢?他隱約記得,自己是不太想殺鍾離朔的。為什麽要殺她,待宛州叛亂一起他登基不就好了。
可是為什麽會殺了他?鍾離程想了想,想到了許多年前的西公校場上,那兩個一直並肩而行的身影,癡癡地笑了出來。
若他的阿錢還在,他也與她能如此。
所以他嫉妒,嫉妒分明一樣是靈帝的後代,為何兩人會有截然不同的待遇。就好像,他的父親嫉妒刺帝一樣。
所以,他下了殺手,親手毀了鍾離朔的一切。
名字都不圓滿的人,為什麽要有一個比他還完美無缺的人生。所以,這樣的人生,就由他毀掉就好了。
他痛苦的蜷縮著,盤踞在心臟的蠱蟲釋放著寒氣,可他腦海裡,卻控制不住地想起了僰人少女的臉。
阿錢……阿錢……
若有來生,我一定陪你在南疆,就在深山老林中快活一輩子。
鍾離程最終還是疼暈了過去,在他暈過去不久之後,監天司領著太醫闖進了牢房裡。
牢房內發生的事情很快就被監天司的司命傳給了禤景宸,彼時她正在安置鍾離朔的偏殿裡,與她一道用了晚膳,說道:“明日便啟程返回宮中,屆時殿下,是回鎮北侯府好生休養嗎?”
“嗯。”鍾離朔點點頭,她想著自己受傷的事情會讓母親擔心不已,故而還是早些回去跟母親報個平安才是。
禤景宸停了片刻,好一會柔聲說道:“殿下身子弱,傷也重。太醫院人才濟濟,藥材也多,殿下這次救了雲中王,若是留在宮中養傷,想來也是可以的吧?”
她說的委婉,鍾離朔卻全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不過是,想將她留在宮裡罷了。鍾離朔覺得好笑,又有些激動,她此前,竟從未發覺皇后會這麽念著她。
於是鍾離朔笑了一下,說道:“梓潼,想如何便如何吧。”
禤景宸聞言倒是很開心地笑了出來,吩咐了外面候著的安侍官,將旨意傳達給了鎮北侯父女。
晚膳過後,候在門外的侍人們將洗漱的浴桶搬進了偏殿的另一側,她們將屏風拉開,遮擋住了視線,好讓禤景宸沐浴。
自挑明身份以來,不過短短一個白晝的時間,禤景宸倒是很快就適應了鍾離朔的新身份,並且對待她與初時無二。
守著她,護著她,又照顧著她,禤景宸將所有覺得是在體貼人的事情都為鍾離朔做了。她歡喜鍾離朔,便記著怎麽疼她。
因此,只是那麽短的時間裡,禤景宸找回了她與鍾離朔中間缺失的四年。她在鍾離朔面前毫無避諱,一如當初在宮中一般,還是與她如帝後那樣相處。
侍女們替禤景宸脫下了衣物,伺候著她進入浴桶中沐浴。濃鬱的花香與水汽透過屏風飄了過來,鍾離朔躺在床上,聽著耳邊傳來的淅瀝瀝水聲,聞著鼻尖飄蕩的異香,不知為何心跳竟然快了起來。
曾幾何時,在上書房忙碌完政事之後,鍾離朔總會先洗好澡躺在床上等著禤景宸回來。那時候,她會捧著一本書,等著禤景宸沐浴完畢一起入眠。
這樣的情形太過熟悉,可她如今沒有書,這裡的花香遠比身上的藥香要濃鬱,因此鍾離朔免不了胡思亂想了起來。
她想到了春寒時節在溫泉池的偶遇,想到蒸騰的雲霧繚繞在禤景宸雪白的周身,想到她飽滿的胸脯,想到她柔膩的肌膚。那樣旖旎的景象,在她腦海裡生了根一樣,揮之不去。
“非禮非禮……”鍾離朔口中喃喃,雖說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可她心中還是衍生了一種無盡的褻瀆感。
她心神不定,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一陣香風朝著她飄了過來。
“溯。”
“嗯?”鍾離朔猛地睜開了眼,卻見已經沐浴好的禤景宸穿著雪白的中衣,將長發挽起,立在她床邊,含著笑柔聲說道:“還以為你睡著了,侍人們將水換好了,朕也沐浴完畢,你起來吧。”
正是中秋時節,源州城還掛在秋老虎的尾巴上,顯得燥熱。鍾離朔在床上躺了一天,又有肩傷,沐浴倒是可以的。
鍾離朔聞言點點頭,目光遊移不敢去瞧禤景宸。剛沐浴過得女人,身上透著沁人的芬芳和濕潤的水汽,她嬌嫩的面龐被水汽蒸騰出了一絲粉意,帶著成熟女子的嫵媚動人。
鍾離朔沒有什麽經驗,和所有的愣頭青一樣心慌地厲害。禤景宸笑笑,俯身將她自床上扶了起來。她傾身,中衣的領口開了一些,泄露了些許雪白春光。鍾離朔見狀面色一緊,借著禤景宸手上的力道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
她朝著屏風後蒸騰的水汽走去,望著浴桶中溫暖水面上漂浮著花瓣,單手解著自己的衣物。
有一隻手自身後探了過來,替她解開了腰側的系帶。鍾離朔渾身一僵,轉了身子去看竟然跟在她身後一道過來的女子,結結巴巴道:“梓……梓潼……你怎麽進來了?”
禤景宸含著笑,慢條斯理地說道:“你傷了肩膀,隻用一隻手難免有些不便,我替你將衣物換下可好?”
鍾離朔下意識想要拒絕,但想想好像並不是什麽需要拒絕的事情。她在病中時,沒少在禤景宸面前袒露身體。
可鍾離朔想想,又說道:“那我喚個侍女進來就可以了,何苦累你。”
禤景宸手下一頓,抬眸看了她一眼,滿眼都是無奈之色。鍾離朔也反應過來,立馬閉上了嘴,再說不出拒絕的話,隻余一雙耳朵紅的滴血。
中衣褪下,褻衣解開,禤景宸褪下了鍾離朔的長褲,最後一道褻褲滑落之時,屬於十七歲少女青澀又高挑的身軀出現在了禤景宸眼前。
禤景宸停下了手,仔細地打量著這具軀體。來自瀾州的貴族少女有著傲人的身高,一雙長腿又細又白,還沒有徹底成熟的胸脯挺翹又可愛,配上那張熟悉的俊秀臉龐有著青澀又動人的誘惑。
禤景宸探出了手,之間描摹著鍾離朔肩膀處包扎的地方,最後輕輕落在了她的頸側上,喚了她一句:“殿下?”
“嗯?”鍾離朔應了一聲,去掉了初始的羞澀,臉上掛上了坦蕩。
溫柔的帝王仰頭,望著少女十年如一的面容,笑了一下,道:“是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