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夜盯了這預言半晌後,對顧良道:“我去看的時候,璿璣石確實顯示的是,我會當下一任掌門。木首座是在我之前去看的,那麽他看到的內容應該和我一樣,所以他選擇了殺我,只是他失敗了。”
“死者土首座看到的,應該也是和我們一樣的,他對我動了殺招,腦門有個‘土’字。他對我的殺機,其實應該是和木首座是一樣的。”
“現在就是不知道,土首座試圖殺我的時候,用的具體是什麽術法。那術法是立刻致死的,還是有一定的延遲,比如中招多少個時辰之後爆體而亡。”
“這個線索,我們得去土首座的房間裡查看,這樣或許可以幫助我們推斷他看到預言的時間,也可幫助我判斷,我會不會是凶手之一。”
“其實按這麽看,或許緊隨我其後去璿璣石的,就是土首座。而在他之後,或許預言就變了。”
顧良聽罷,拉著楊夜的手腕,回到刻有文字的石台跟前。“你看這裡,璿璣石有兩個,瀑布下那個是陽石,是具有預言功能的石頭。這裡這個則是陰石,能記錄陽石顯示過的預言。”
“而這裡的文字表明,璿璣石在時空之外。那麽,事實上這兩塊石頭,都站在時空之外。”
“也就是說,這個石頭記錄的預言,不僅是咱們這個時空B的。時空A的預言,這裡也能顯示。它這些預言,是兩個時空預言的集合。之前的預言,兩個時空應該都是一樣的。問題就出在這兩天。”
楊夜看罷石台上的文字,不由皺眉:“如果大家繼續像第一次說時間線那樣語焉不詳,想要把兩個時空的預言區分開來,其實就有點複雜了。看他們在這回搜證之後怎麽發言吧。”
頓了頓,顧良點點頭,再道:“我想,這回大家的時間都有大段的空白。光憑時間線,或許很難推斷出凶手。這回劇本的難點,或許不在於時間線,而在於還原故事。”
“我們得搞明白另一個時空發生過什麽。不對……準確的說,至少是風仙姑的案子,很大程度上得依靠故事還原。”
楊夜:“同意。一會兒離開這裡,咱們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看再說。看能不能找到其他屍體,又或者是一模一樣的活人。”
片刻後,楊夜去這一層的地方翻了翻。
顧良則在繼續看預言記錄。
顧良的指尖在璿璣石的陰石上面滑動,是在往前翻。
之前的《寶物名冊》上提到過,璿璣石預言的都是跟青穹、跟蒼生有關的大事,這樣的事情並不會頻繁發生,因此實際上這上面的預言並不多。
這其實跟顧良人物角色冷仙君的記憶是吻合的。
過去百年他執掌青穹期間,並沒有發生特別重大的事。
璿璣石上也就沒有什麽特別緊要的預言。
顧良本想說,讓楊夜去其他樓層看看,他這裡繼續翻預言的。
但沒幾下,他已經翻到了一百年前的預言。
這塊陰石上並沒有記錄時間,顧良知道它發生在一百年前,是因為他一百年前讀到過這則預言。
——那個時候,是他得知青師尊會被其他首座殺死之前,他出於擔憂,違規去璿璣石處看了一眼。
便是看過預言之後,他知道了青師尊有重生的機會。
看到這則預言後,顧良叫住楊夜:“你看,這是一百年前的預言。我們繼續往前翻翻,沒準有別的發現。”
聽到這話,在不遠處搜證的楊夜走了過來,與顧良並肩看向面前的璿璣石。
此刻上面的預言是:“在一百一六年後獻祭給異魔、阻止天下禍亂的人,出生於神州歷高陽帝兩百三十年。”
“這條預言跟我有關。”顧良道,“就是看到這則預言,你們才找到我的?”
楊夜點頭:“對。青穹先祖留下了生於‘七月初七’,有‘至陰之命’這兩點線索,沒有表明年份,所以符合這點的人,其實很多。我也是其中之一。”
“而現在我們看到的這句預言,預言本身其實隻表明了出生年份,就算拿它跟祖訓上提到的‘七月初七’結合起來看,其實也有很多人同年同月同日生,無法鎖定是你。”
“但是,再結合‘至陰’這點,就只有你了。‘至陰’,跟出生時辰、和出生點都有關系。那一年,我們只找到一個人,那就是你。”
先祖留下的遺訓,加上預言,二者結合起來,點明了獻祭者出生的具體年份、日子、具體時辰、乃至方位……只有冷仙君完全符合要求,因此被選為了獻祭者。
顧良想了一下,道:“這預言還有一個關鍵點,那就是‘116年後’,是獻祭異魔的時機……”
“按土首座之前去暗室跟我講述的情況來看,其實獻祭的時機就是今時今日。現在已經差不多過了12點了。如果不出意外,我本來是會在昨天被獻祭掉的。”
“而今年是高陽帝467年,那麽,倒推回去116年,這則預言生成於高陽帝361年,是我1歲的時候。也是……”
顧良側頭看向楊夜,“就是我們在二層的時候從記事簿上看到的,風仙姑正是在高陽帝361年,建議把璿璣石放到瀑布處的。”
楊夜道:“那會兒我在閉關,所以並不知道預言生成的具體年份。我出關是好幾年之後了,只知道他們是怎麽找到的你,然後我跟著過去,把你收為了徒弟。所以……”
“你這則預言,或許背後別有玄機。”
“我也這麽覺得。”顧良正過頭,繼續把璿璣石的陰石往前滑。
繼而,他與楊夜就有看到了又一句十分細思極恐的預言——
“在一百九十六年後獻祭給異魔、阻止天下禍亂的人,於今年出生於神州西北方,無涯鎮小溪村。”
顧良再看向楊夜,立刻問:“青師尊出生在哪兒?”
楊夜:“正是無涯鎮、小溪村。”
顧良眉頭皺起來:“我之前問過你,我1歲的時候,你作為青師尊,是80歲,那一年是高陽帝361年,往前推80年的話,就是高陽帝281年。而今年的467年,與這則預言顯示的281年,正好隔了196年。”
“也就是說,你出生那年,璿璣石上出現了將獻祭者指向你的預言。”
楊夜:“我之前同樣不知道這件事的具體情況。但現在看來,確實是這樣。青穹先祖隻留下了獻祭者出生的日期和至陰之命。這條預言則點明了‘今年’,乃至具體的村落,非常準確地指向了我。”
“所以,你出生那年,璿璣石上出現你會成為今年的獻祭者。而你80歲,我1歲的時候,璿璣石的預言改變了,我成了新的被選中的獻祭者。”
話到這裡,顧良眼睛半眯了起來,“風仙姑是哪一年喜歡上你的?”
楊夜回憶了一下,道:“具體我也不知道。不過……除你之外,現在青穹的其余四個首座,外加三個仙姑,我們幾乎是同一個時候入門的。這樣吧,這件事,我們去找風仙姑具體問問。反正這裡的線索,我估計應該找得差不多了。”
“行。”
顧良把剛才那幾則有用的預言全都拍了下來,便和楊夜下了九層樓,再從九重塔離開。
回前山的路上,兩人正好遇到了雪仙姑,她表示剛從土首座那邊離開,風仙姑還在那裡。
於是顧良與楊夜便經過一座鐵索橋,去到了土首座所居的土峰。
四脈山峰均與前鋒相連,四個方向各有四座架空的索橋通往四脈。
楊夜跟顧良過索橋的時候,難免問了一嘴:“涼涼怕高嗎?”
顧良主動地伸出手,淡淡定定,男友力一百分地說:“你怕高的話,就牽我手。”
楊夜自然而然牽住他的手。“行吧,能牽美人的手,說句自己怕高,也是沒什麽的。”
顧良:“……”
他總是低估楊夜臉皮的厚度。
不過他好像只在自己面前這樣,以至於有時候都顯得傻乎乎的。
但在外人面前,他就特別正常了。
顧良剛與楊夜過了索橋,就看到了迎面走來的風仙姑。
看來她已經搜索完了這裡,正想離開。
顧良叫住她:“能不能耽誤你點時間,問點問題。”
風仙姑點點頭,顧良便調出相機上的照片,把百余年前的兩則關於獻祭者的預言,以及記錄寶物借出和歸還情況的記事簿上的相關內容,給到了風仙姑看。
風仙姑看完之後,臉色確實有點變了。
顧良問她:“所以,你當年是不是曾經更改過預言?你使用過玉衡筆嗎?能不能說說當年的故事?”
風仙姑考慮了一會兒,到底點頭同意了。
她上前幾步,站在了山崖邊。
她一身白袍,面前是深不見底的懸崖,頭頂是高高懸掛的明月。
這麽看過去,她身上還真有點仙女的綽約風姿。
風仙姑就這麽臨風望月,講起了她的故事。
“如今的邪徒弟,就是當年的青師尊。但恐怕他什麽都不記得了。”
“唯一記得當年一切的,只有我。”
“早在入門的時候,我就喜歡他了。”
“只是……我跟師父說我想嫁給他的時候,被師父阻止了。師父說,修行了青穹術法,成了仙之後,我可以活上千年,而他活不過兩百年。我嫁給他,是不會有幸福的。”
“我問師父為什麽,師父卻沒有回答我。到了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被選為了獻祭者,注定為蒼生天下而死。”
“所以我盜取了玉衡筆,改寫了預言。把這個不祥的命數給了他的徒弟。”
“但我萬萬沒想到,他還是死了,並且還早死了一百年。他竟然……會為他的徒弟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