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蘭咬了咬唇,問楊夜:“你還記得Susan嗎?”
“記得,我媽的朋友啊。”楊夜蹙眉,“你認識Susan,認識我?”
楊夜很早就對家裡出了櫃,他爸媽挺開明的,倒是沒為難他,但這種事也不好往外傳。
於是,雖然Susan跟楊夜母親是閨蜜關系,但她一度並不知道楊夜的性向,非常熱衷於給楊夜介紹對象。
“就差不多去年……按現實裡的時間,是去年吧。這遊戲把我的時間已經搞亂了。我也不知道實際上過了多久了,總之——”
蘇蘭看向楊夜,“Susan應該給你介紹過我,只是你可能完全沒有印象了。她把你照片給我看的時候,我就對你挺……挺有好感的。”
“她幫我們約了幾次,你都推了。但有時候人可能容易魔怔,又或者我一直被人捧著,從沒有人不把我放在眼裡……你看了我的照片,竟然完全不對我感興趣,連見我一面都懶得見,所以我反而更關注你,又讓Susan幫著約了幾次。”
“你應該是被逼無奈之下,跟Susan坦白了性向。Susan也跟我說抱歉,說怪她事先沒跟你溝通好。她也沒想到你見都不願見我。”
“再後來吧,我當然打聽到了你性向的傳言。我也問過Susan,但她打哈哈都糊弄過去了。我當時就以為我還有希望。現在看來,只是Susan顧及你爹媽的顏面,不好跟我說。”
“就在這種,你對我完全沒印象的情況下,我卻一直關注著你。談不上多喜歡,但就是保持關注……”
楊夜看向她:“你為什麽覺得自己死了?”
蘇蘭說:“我不記得自己到底死沒死,但我知道你死了。”
楊夜眉頭皺起來:“我死了?我怎麽不知道?”
蘇蘭眼神黯淡幾分,回憶起那晚的情形。
蘇蘭被捧慣了,在類似於相親的這種情景下,面對只看見自己照片、就回絕了介紹人的楊夜,蘇蘭這種驕傲的富家女也不願意倒貼,所以從沒聯系過楊夜,更別談倒追。
到了後來,她從眾多追求者中選了一個,處了兩個月後,發現了對方諸多缺點,就想跟他斷了。那晚兩個人約在酒吧見面,蘇蘭提了分手。
她那男朋友死活不肯分,吵到不可開交的時候,問她:“你鐵了心要分手,是不是移情別戀了?”
蘇蘭不想跟他糾纏,想徹底斷了他的念想,順手從手機裡翻出楊夜的照片,說:“對,我喜歡他。他比你帥多了,也優秀多了。你服不服吧?”
“你沒毛病吧,他彎的,咱們圈子裡誰不知道?而且他今天都死了。”
“你說什麽?”
“我說他死了。我哥們現場照片都給我發來了。你不信?我現在給你看。”
當下,蘇蘭把那晚的事情如實告訴了楊夜,再道:“我就是活著的時候,對你有過好感,在遊戲劇本裡你救過我,我才……總之現在都過去了。”
楊夜問她:“等等,說回重點。你看到我死的照片了?我怎麽死的?”
蘇蘭道:“我那天晚上情緒不好,喝了很多酒,細節記不太清,反正是有你被送救護車的照片,還有些別的吧……但記不得了。按我前男友的意思,好像是說你開會的時候突然倒了。他還給我看了他哥們發的微信,大概是說肯定救不回來了什麽的。”
“那次分手分得我很煩躁,喝了很多酒,看到你的事,我就又多喝了幾杯白蘭地。”
“我沒叫代駕,自己開車走的。”
“我記得我開車上了高架……後面我就來這遊戲裡了。”
“現在想想,我是醉駕車禍死的吧,自找的。”
蘇蘭絮絮說了很多。
她面前楊夜的表情越來越顯得深沉。
他長得五官鋒利,平時笑的時候,給人感覺很溫和。
但他嚴肅下來,甚至面容有些沉下去的時候,就顯得極為凶悍嚇人。
到了最後,蘇蘭也不敢多說什麽,默默起身走了。
回到房之後,蘇蘭意外發現屋中有兩個黑衣人,還有一頂轎子。
蘇蘭皺眉:“這什麽意思?”
一名黑衣人上前:“抱歉,系統關於玩家在現實中的關系計算有了失誤,這才導致你跟這些玩家被分配在了同一批。系統已經發現了這點bug,已進行更新優化。”
蘇蘭:“你的意思是,我知道楊夜死亡的事,以至於猜到所有玩家都死了的事,是你們沒預料的bug?所以你們想對我怎麽樣?”
黑衣人拿出一排獎勵卡:“系統可以給你提供許多優質獎勵卡和30枚金幣,作為補償。不過你需要喝下忘川水,從頭開始這個遊戲。跟我們走吧。”
蘇蘭離開後,楊夜取下眼鏡,按著眉心,獨自坐在窗邊,陷入了沉思。
“我記得我原本正在給員工開會,突然失去意識,醒來就在樓下的抽卡大廳了。”
楊夜記得,這是他跟顧良初見時,他對顧良說過的話。
現在想想,他開會之前,10天之內飛了兩趟美國,每次都是時差都沒倒過來就開始忙工作。那段時間國外分公司的采購流程、供應商談判,國內的收購項目……所有的事情都攪合在一起,他忙得不可開交。
他難道真的死了嗎?過勞死嗎?
如果他死了,那麽……顧良呢?
他們初次見面的時候,顧良說過什麽?
他說:“我早上7點出門上班,扶了一位老奶奶過馬路。扶完她之後,我眼前一黑暈了過去。要不是來了這兒,我還以為我被她套路了。”
顧良為什麽會暈?
等等,“姓顧”、“法務副總監”、“X大法學院畢業的高材生”……
他在哪兒聽過這些詞?
他一定聽過。
在現實的時候,他聽誰說起過顧良……
對了,他想起來了。
那日10點鍾,秘書來跟他匯報:“楊總,原定10點20分跟寧越集團那邊的談判,關於國華商圈購物廣場負一樓合同糾紛的,得臨時取消了,那邊準備和他們老總一起過來的法務副總監遇到車禍,送去搶救了。”
楊夜:“那法務誰啊,別人不能談?”
秘書:“他姓顧,X大法學院的高材生。寧越集團那邊很器重他,表示他的能力確實很強,這個案子也一直是他在負責,一時間找不到可替代的。”
秘書緊接著道:“人事部和財務部正好有工作想跟你匯報,是關於收購後組織架構調整,以及新人員的薪酬預算方案,我把他們的會提到10點20,您看怎麽樣?”
楊夜點頭:“行。把他們都叫過來吧,這個要盡快決定。那家公司垮在就垮在人浮於事上,不能用的全部勸退。”
楊夜工作一天接收到的信息非常非常多。
秘書關於對方公司的一個法務副總監的介紹,那個時候對他來說是無足輕重的,如過眼煙雲一般,他並沒有往腦子裡去。
但現在,撥開重重雲霧,抽絲剝繭,他到底是想起來了。
楊夜渾身冰涼。
但他忍不住又心存了一點僥幸。
——姓顧的人那麽多,法務副總監也那麽多,X大法學院畢業的也很多……
那個出車禍的,不一定就是顧良。
顧良又不一定在寧越集團。
這個時候,服務員把打包好的飯菜拿過來,遞給他,示意他用系統發放的定額消費金幣付款。
楊夜快速付款,拎著飯菜上了樓。
刷卡進屋的那一刻,他看見他的手狠狠抖了一下。
楊夜進屋的時候,顧良還沒醒。
把飯菜放到茶幾上後,楊夜直接去到了衛生間,關上門,洗了幾把冷水臉,試圖讓自己冷靜一些。
他是在回想來這遊戲之前發生的事。
他們家集團業務非常多,但主要業務還是做商業地產的。
有個叫華茂的老牌商業地產公司,在資金鏈出了點問題,轉型什麽的又都跟不上時代發展,快撐不下去的時候,被楊夜他們家集團收購了。
不過這消息還沒有對外披露,外界都不知道這件事。
華茂這家公司,那會兒有個剛竣工的項目,是在國華商圈打造的大型購物中心。
國華商圈是帝都的新商圈,人流什麽的比不上老城區幾大核心商圈,但非常有潛力,周圍小區入住的都是中高級白領,雖說基本都是來帝都打拚的異鄉人,但工資收入都頗高。
寧越集團手上有個高端精品超市,也就選址在了這家購物中心的負一層。
面積、價格、租賃年限、免租期等協議全部談好了,合同簽了,甚至寧越集團都準備開始入駐裝修了,華茂那邊負責這個購物中心出租的開發總監,卻又給寧越發了單方面的解約函,轉手把寧越看好的這塊地盤,租給了另外一家公司。
那家公司還是寧越的競爭對手,也準備在這裡做超市。
華茂的開發總監做這件事,完全只是為了個人利益。
華茂被收購的事情,雖然沒有對外披露,但華茂裡職級稍微高一點的員工,是有聽說的,比如這個開發總監。
這開發總監打聽過,楊夜他們家集團的用人很嚴格,他覺得自己橫豎會被炒魷魚,乾脆趁能撈一筆的時候撈一筆,於是欺上瞞下,利用公司合同管理的漏洞,收了寧越對手公司給的回扣,跟人家簽了合約。
這樣一來,開發總監拿著高回扣辭職走人了,卻把爛攤子留給了老東家華茂。
這就演變成——同一家購物中心的同一塊地盤,華茂先租給了寧越集團,又單方面發了解約函,轉手把這塊地盤租給了寧越集團的對手公司。
對手公司還搶先入駐這塊地盤,先開始搞起了裝修,天天堵著門,不讓寧越的人進場。
這一下,寧越集團,就把華茂公司告上了法庭。
華茂被楊夜家收購後,這官司就落在了楊夜他們家集團。
其實這件事跟楊夜關系不大,派分管總經理、開發經理和集團法務去談判也就是了。
但這個新型商圈的發展,楊夜很看重。
他不希望購物中心整體開業那天,一樓卻沒辦法營業——這兩家公司每天都在扯皮,彼此都找來了一些地痞流氓來鬧事,哪一方都沒辦法展開裝修工作,繼續這樣糾纏下去,終究會影響購物中心整體的開業造勢。
此外,寧越集團也不是個小企業。
這件事說到底,寧越是站理的那方。
事情鬧大了,寧越利用輿論造勢的話,也影響楊夜他們家集團的聲譽。
至於寧越對手公司的老板,人情上跟楊家又有明裡暗裡的諸多牽連,楊夜輕易也不好勸他們退場。
因此,這件事,楊夜決定親自來談。
楊夜先約見的是寧越集團,畢竟寧越集團是被違約的那方。
楊夜想先探探他們的口風,是願意接受賠償,還是一定想要把負一層那塊區域拿下來,繼續開超市。
楊夜把這場會議,約在了那日上午10點40分。
然後他被秘書告知,寧越集團那邊準備過來開會的法務副總監,出車禍了,所以會議臨時取消,換成了別的會。
此時此刻,楊夜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水珠順著劉海往下滑,頭髮貼在臉的兩邊,整個人的狀態看上去頗有些狼狽。
他不由在想——他和顧良難道真的已經死了?
如果他沒有過勞死,顧良沒有遇到那場車禍,他們是不是可以在現實裡有一次完全不一樣的相遇?
敲門聲在這個時候響起。
楊夜轉過身,要去開門。
手剛捏住門把手,將把門打開的時候,卻又被顧良推了回來。
“顧良?怎麽了?”楊夜問。
顧良隻問:“你在裡面做什麽?”
楊夜:“沒事兒,就打算洗個澡來著。你想進來洗漱一下,再去吃飯嗎?”
顧良停頓了一下,說:“沒關系,你先洗澡。我過會兒再去吃飯。”
楊夜極力壓住情緒,不讓自己的聲音顯出半點異樣。“對了,突然想起來,之前沒問,你是在哪家公司當法務來著?”
顧良說:“寧越集團。你應該聽說過?”
如果說楊夜之前只是渾身發冷,現在他感覺從心臟開始,全身的血液都被凍住了。
楊夜記起了顧良以前說過的那句話:“對了,有件奇怪的事,我有個同學,他死了,我卻發現他成了這遊戲裡的NPC。我參加過他的葬禮……”
——所以,原來他們都真的都已經死了嗎?
這裡是地獄嗎?
在轎子裡常聽到的哭聲,是鬼哭嗎?
所謂的黑衣人,其實是黑無常嗎?
那麽自己現在的形態又到底是什麽?
鬼魂?
門外,見楊夜沒說話,顧良似乎有些擔心。“你怎麽了?怎麽突然問這個。”
楊夜深深呼口氣,盡力讓自己的聲音不會顯得太過沙啞。“沒什麽,就是突然想起來,隨便問問。”
“嗯,說起來,我那兒還有個大案子呢。華茂地產玩我們,先跟我們簽了租賃合同,又忽然以什麽——我們裝修入駐時間晚於合同約定之類的理由,要求我們解約,轉手租給了我們家競爭對手。那個商圈我們公司必須進駐,當然不想拱手讓人。”
顧良靠在門上,緩緩道,“我這來這遊戲之前,正要去參加這個案子的談判會呢。也不知道現在我不在公司,他們談得怎麽樣了。”
“你知道華茂吧?不過也是在談判前,我才知道華茂被收購了。來這遊戲前,我正在去跟收購方的高管談判的路上。”
“那個高管——”
楊夜笑了,這笑在顧良看不見的門背後,卻顯得有些苦澀。
楊夜聲色沉沉,道:“是我。”
“是你嗎?”
顧良有些驚訝,“我倒還真沒想到。你們那邊剛完成對華茂的收購,沒對外披露,我們都要去開會了,也不知道你們集團那麽多高管,最後是哪個高管過來跟我們談這事兒。再來——”
顧良似乎覺得挺有意思的,揚了揚嘴角。“這麽看來,你還挺低調的。我還真沒去查過你們大集團太子爺的名字……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打交道。”
楊夜聽得心口發堵,手放到把手上,又要拉開門。
顧良卻再把門推回去了。
顧良牽起嘴角,說:“你先別出來。我跟你說個事。”
仿佛預感了顧良想說什麽,楊夜背過身,也靠在了門上。
如果這事發生在頭一天,他不知道自己會有多高興。
但現在他的心口發澀發酸,實在難受得厲害。
他難以想象,顧良好不容易打開了一點心扉,好不容易克服了他的自卑、恐懼,決定讓自己走進他的內心……但當他最後發現,這一切都是一場虛空大夢怎麽辦?
就像明演員從來沒有遇見過威廉伯爵一樣,萬一這一切都是虛假的,顧良會怎麽樣?
他該繼續嗎?
他們該繼續嗎?
門外,顧良靜靜在門上靠了一會兒,然後輕聲說:“我活這麽大年紀,沒做過這種事。有些話,如果看到你,可能我就說不出口了。所以,楊夜,別笑話我。”
停頓一下,顧良繼續道:“老孟頭一直想回去,他說他有個特別聽話懂事的兒子,是個老來子,他很寶貝這個兒子。他兒子馬上要高考了,他想趕在高考前趕回去跟他團聚。”
“還有曉玉,不知道她複習得怎麽樣了。希望回去之後,她能順利通過ACCA。”
“之前聽他們講這些的時候,我會心生羨慕。因為他們都有寄托。而我活著好像沒什麽寄托。”
“如果之前不是非要跟我爸走不一樣的路,我選擇理科,大學畢業一路讀博士、進研究所搞科研什麽的,或許我會有寄托,寄情於科學發展,為人類謀福利,那也是個挺好的理想,是活著的動力——”
顧良自嘲地笑了笑,再道:“可我學了法,工作曾經出過很大問題。後來做法務的這些事……也就是按部就班,有時候覺得挺糟心的……我沒覺得我的工作有太大的社會價值,我也沒嘗試過去喜歡什麽人。”
“總之,跟老孟頭、李曉玉不一樣,我之前活著沒什麽寄托。”
“到了這遊戲裡……有時候我分析挺積極的,但仔細想想,倒也不是多想拚命活下去,也就是覺得破解謎題還算有趣,加上不想被凶手、劇本設計者玩弄,才勉強認真地玩遊戲。”
“但我之前其實沒多在意這個遊戲。”
“楊夜,誠實來講,抑鬱症治好了之後,我沒有想過去死,但我也沒有特別想要活。”
“我不知道你理不理解這種狀態。大概就是我不會想要去尋死,但是如果走在路上突然遇到意外掛了,我好像也不會覺得自己太可惜。”
“但現在我發現……遇到你之後,我或許也可以有個寄托,可以好好活下去。”
“楊夜,我想要好好活下去。”
顧良說這句話,並不是在表示,他是在為楊夜活。
他這麽說,只是因為他在這個遊戲裡,在他遇到了楊夜、遇到了李曉玉、孟前程等人之後,他從他們身上獲取到了很大的能量。
在系統的玩弄與逼迫下,在遇到的、能稱得上朋友的人的影響下,顧良的求生欲漸漸被激發出來,整個人沒事兒的時候也在反思人生,發現人生是可以很美好的。
有很多美好的、值得去追求的小幸福,是他以前從沒有注意過的。
比如,在這個遊戲裡,看到休息區公園裡那一片澄澈乾淨、卻毫無生機的湖時,他會想到,曾經居住的小區中、淺淺小河裡遊過的那條鯉魚。
那時候他才發現,在塵世間的時候,偶然經過的一隻飛鳥,下班路上路邊開出的野花……其實也都在彰顯生活的美好。只是他之前從沒留意過、從未發現過。
加上他發現自己是喜歡楊夜的,他就越來越覺得,活著,是一件值得追求和期待的事了。
但顧良不知道的是,當他背對著門板說下這句話的時候,隔著門板跟他背對背的楊夜,抬起了頭,眼睛在那一瞬間就紅了。
楊夜這輩子基本上沒哭過,現在因為顧良這句話,他卻心痛得想掉眼淚。
他是在為顧良心痛——當顧良好不容易想活的時候,如果他發現自己早就已經死了,他該有多難受?
他的顧涼涼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是有點怕鬼。
如果他發現,他自己其實現在就是一個鬼,他又該怎麽辦?
呼出一口氣,顧良轉過身面向門板。
總算說出來了。
好像也沒多難。
顧良心裡知道,如果不是隨著公爵的夢醒來,他以為他真的再也見不到楊夜的時候,他或許還察覺不到自己的內心。
那麽,當他已經察覺到了,就沒有必要回避和糾結。
顧良開口,聲音放得很輕:“之前答應過你,劇本結束的時候,給你答覆。那種話我不太會說,沒有經驗,也不知道別人是怎麽樣的……但是,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