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再利用中心，大家緊接著進入的房間是“3D建模室”。

　房間裡有兩排電腦，其中有一台是亮著的。

　顧良直接走到這台電腦跟前，看見這裡正在運行一個程序。

　屏幕上有一個模型人，用鼠標拖拽，可以通過各種角度看向這個人，比如俯瞰、從背部看等等；滾動鼠標中間的滑輪，則可以對人物進行放大或者縮小。

　縮小的時候，可以觀察這個人的身材比例是否合理。

　如果將之進行放大，則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所有五官的模樣、睫毛的長短粗細、乃至皮膚的紋理。

　人物旁邊有個縮小的面板，點開來後，就是當前人物模型的數據。

　身體的高矮胖瘦，頭髮的樣式、長短，皮膚的膚色，眼睛的輪廓、眼尾的弧度，鼻梁寬度、高挺的程度，下巴長短等等，皆可用這個數據進行調整。

　顧良身後，馬清潔驚訝道：“我之前玩網遊，捏臉捏人物的時候，跟這個有點像！”

　管大媽附和道：“網遊我沒玩過，不過我玩《模擬人生》，捏人物的時候，是差不多的。嗯……當然了，劇本裡的這個顯然更細致，更高端。”

　數據面板下面還有一個按鈕，名字叫“導入歷史數據”，顧良點擊之後，屏幕上就跳出了一個文件夾，裡面有三個子文件夾，“2341”、“2342”、“2343”。

　顧良先點了“2343”的按鈕。

　打開來看，裡面有八個數據文件，“顧班長”、“李英語”、“錢化學”……

　這八個數據文件的名稱，居然就是神奇高中第2343級七班的八個學生的名字。

　顧良將這些數據文件用程序打開後，屏幕上出現的人物模型，也能和七班學生們的身材長相一一對應上。

　顧良額間出了一點汗，緊接著打開“2342”的文件。

　裡面依然有八個人物的數據。

　數據名稱則跟上一屆、也就是2342級七班的八個學生的名字一樣。

　顧良記起來，上一屆學生裡跟自己長得很像的那個叫袁班草，只不過他有點禿頂，眼睛比自己大，嘴唇也更厚。

　想到這個人物後，顧良用程序打開了名叫“袁班草”的數據文件。

　果然，屏幕裡出現的人物，就是那個跟顧良長得很像的袁班草。

　拉開程序側面的數據面板，顧良試了試，確實能夠通過修改數據來修改人物的長相。

　將袁班草的嘴唇調薄的些，眼睛輪廓略作了減小，發際線往下移，做完這些之後，將屏幕上人物模型的臉部放大，就可以清楚地看見——那張臉跟顧良、或者說顧班長一模一樣。

　上一屆學生裡還有一個叫陶班花的，跟李英語長得很像。

　於是顧良再調出陶班花的數據文件，略作了調試後，果然也能調整成李曉玉。

　上一屆有五個人死在連環凶殺案裡。

　這五個人的長相，分別跟顧班長這一屆的五個學生長得相似。

　至於上一屆的三個“幸存者”，也即現如今躺在了“摧毀倉”的那三個人，則不能在本屆學生中找到對應的相似臉。

　看到這裡，顧良感覺到心裡的某種猜測，正常慢慢成真。

　玩家們接下來走進的房間是“功能設計室”。

　這裡面放的依然是兩排電腦，跟建模室的區別只是，電腦上運行的程序不同。

　這個房間的電腦程序含兩個部分，一個叫“腦部設置”，還有一個叫“身體機能設置”。

　點開“腦部設置”，屏幕上立刻出現一個腦子。

　這個大腦被分成了不同的細小區域，每個區域用了不同的顏色進行標注區分。各個區域掌管什麽功能，把鼠標挪到對應的區域，相關的文字說明就會自動彈出來。

　顧良試著點了一塊綠色的小區域，彈出的文字是：“語言主管區。雙擊該區域、並進行確認，即為當前被編輯人物增加‘語言’天賦。七歲拿下八國語言？完全不在話下哦！下一個語言天才，就是你！”

　關閉“腦補設置”，打開“身體機能設置”，屏幕上出現的則是一具身體。

　身體被分成了若幹部分，可以細化地調節不同部位的肌肉密度，關節敏銳度等等。

　看完“功能設計室”，顧良先前的某種猜測得到了近一步的印證。

　心臟似乎往下沉了一分，顧良與其余玩家去到旁邊的“快速養育室”。

　這間房的設備就更驚人了。

　各式各樣古怪的設備一字排開，上面分別寫著：人造受精卵培育器、人造子宮與胚胎培育皿、生長桶……

　設備旁的各種材料也有些聳人聽聞，“碳水化合物替代劑”、“蛋白質”、“超快的成長激素”、“葡萄糖”……

　繼續往下，玩家們來到“身體與用腦測試中心”。

　這個房間給人的第一感覺是——它是一個遊戲房。

　測試中心可以分成兩部分。

　一部分是體育類的，這裡擺放著各類器材，有些像縮小版的健身房。

　除了訓練身體素質的器材，還有許多儀器，測血壓、測心跳心律的，等等。

　另一部分則是腦部開發相關的，升級版的魔方、象棋圍棋、拚字填圖遊戲塊、單詞詞匯量測試器等等；此外還有一台電腦，上面有各種開發腦力的解密遊戲和測試程序。

　最後大家來到的是“程序設計與管理中心”。

　這是地下室裡最簡單的一個房間。

　因為這裡只有一張桌子，一台電腦，一把椅子。

　除此以外，房間裡就什麽都沒有了。

　不過這台電腦鏈接的主機非常大，上面似乎藏著某種關鍵的程序。

　一路“參觀”到這裡，玩家們的心情都越來越緊張沉重。

　扮演高食堂的老孟頭憋了一路了，這會兒忍不住道：“到底怎回事啊？越看越瘮得慌。剛看完那個建模室的時候，我以為學生們都是機器人。現在看來不是啊。他們在造活人啊！”

　顧良深深皺著眉，點了頭道：“對。我認為……我們八個學生，是被製造出來的人。”

　“建模室是決定我們每個人長什麽樣的，包括五官以及身體；功能設計室，則決定著我們每個人有什麽樣的天賦，比如我文學功底很強，李英語會神秘學；身體長相、天賦技能設置好，我們就可以被生產了。”

　“今年的學生，和去年的學生長得很相似，有可能是建模的時候，建模師偷了懶，直接導入了歷史數據，簡單進行了局部微調，就造出了我們的模樣。因此我和袁班草長得像，李英語則像陶班花。”

　“總之，各項數據設置好後，我們會成為快速養育室裡的受精卵，繼而變成胚胎，最後我們長成人。我這個人物現在是17歲，但沒準在養育室裡生長激素的作用下，只需要一年的時間，我就可以從受精卵變成人。”

　“長成之後，我們會被送入身體與用腦測試中心，通過體能檢測和智力檢測，看我們有沒有合格、能不能被放出去。”

　“我不確定被放出地下室後，我們無形中進行的考試、又或者奧數比賽，是不是什麽別的測試。但結合目前的劇情和發現來看，有一個推測基本是可以確定的——有一部分被製造出來的人，會被同類所殺；還有一部分被製造出來的人，則因為某種原因，被予以了摧毀。經過摧毀處理之後，他們成為‘廢棄品’，被放入了摧毀倉。”

　“最後……這些被摧毀過的人，或者說‘廢棄品’，他們會被放入‘廢棄品銷毀與材料再利用中心’的那個設備裡，被攪成人渣。至於這個‘再利用’——”

　顧良眉頭皺得更緊，沉聲道：“我初步懷疑，做實驗的人，會從‘人渣’的血液、皮肉、骨頭中分離提取一部分東西，比如蛋白質、葡萄糖、脂肪等等。而這些材料會拿到‘養育室’去，供下一批被製造的人食用或者注射。”

　聽完這話，馬清潔、管大媽還有吳生物三個女生難免乾嘔了起來。

　孟前程聽完這話，則是直接吐了出來。

　好在楊夜反應敏銳、動作及時，用有如瞬間轉移般的速度端了個垃圾桶過來，孟前程同志這才沒有將穢物吐到地上，進而汙染整個空間。

　放下垃圾桶，楊夜的神情也有些嚴肅。“我同意這個設想。”

　說完這話，楊夜打開了這間房的電腦。

　開機後，電腦屏幕上出現了鎖屏密碼，楊夜想了想，先用“SAI”這三個字符試了試。

　楊夜失敗了，電腦沒能打開。

　很快楊夜就嘗試了第二次。

　這次他輸入的是“SAI5”，電腦順利被打開。

　這個當頭，楊夜開口道：“如果是這樣的話，SAI的意思，會不會是Super_A rtificial_Intelligence？也就是超級人工智能。他們有著與人類幾乎一模一樣的血肉，但是比人類聰明很多。”

　“所以……有可能我們班的學生，都是SAI，不是真的人。我們上學、做題、活動……只是試驗的一部分。”

　顧良雙手抱胸，手指在小臂上點了點，“可是也不對。我們是SAI，學校的校職工不是。楊老師是新來的，且不提。但其他人去年就來了。如果所有學生都是SAI，他們難道一點異樣都沒發現？他們都來了一年了，總會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吧？”

　“再者，楊老師說過，參加面試前，他查過這個學校，從他查的情況來看，學校是正常的學校。那麽，春秋季的學期，學校是會正常上課的。剛才建模室的電腦裡，只有三屆學生的數據，由此推測，這個實驗應該進行過三年。”

　“可是平時正常上課的時候，那些學生又是哪兒來的？”

　力校長開口回答了顧良的話：“啊，是這樣的。你們這一批學生，是暑假才過來的。上一屆也是。你們這種天才班的精英，跟平時的學生，是不一樣的！”

　“那啥，我從去年開始好了，這樣你們可能就懂了。我們學校平時各個年級，隻開設了六個班級。至於去年的那個七班，是暑假才臨時成立的。裡面的八個學生，也都是王校董親手送來的。我以為是，為了迎戰奧數比賽，王校董從他手底下的各個學校裡找出了八個精英，暫時放到了神奇高中進行集訓，繼而臨時成立了這麽一個七班。”

　“後來集訓途中，發生了連環殺人案。八個學生，死了五個人。剩下那個三個幸存者，則在奧數比賽前夕，被王校董接走了。我們那會兒以為是競爭對手殺人嘛，王校董就說，不能把他們三個繼續留在學校，免得還會被殺，他得單獨讓保鏢對他們進行嚴格保護。”

　“於是他們三個幸存者，就都被王校董又帶走了。後來他們取得的成績、名次啥的，我們都是聽王校董說的，而且我和主任也都得到了獎金，我就沒懷疑什麽。”

　“奧數比賽結束，我休了個假，之後再回到學校，就是9月1日開學前夕了。暑期臨時成立的七班已經不複存在，剩下的每個年級一到六班的學生們，則都來重新上課了。”

　說到這裡，力校長停頓片刻，再道：“上完秋季課、春季課，時隔一年，就到了這個暑假。那些普通班的學生都回家了。而為了籌備今年的奧數比賽，王校董又讓我成立了新的七班。由此，你們這個七班的學生，是今年暑期的時候才成立的。”

　“跟去年一樣，你們也是被王校董送來的。”

　“我懷疑，設置你們腦部數據的時候，對你們的記憶區是做了某些修改和控制的。所以你們沒有意識，以為自己一直在這裡上學。”

　力校長感歎般說：“平時一到六班的普通班，學生們真的很普通。他們肯定不會是SAI。而且那幾百個學生，各自有各自的家庭，實驗室的人不可能一一偽造。”

　“至於七班這個天才班，每一屆的學生，可能就都是SAI，是被製造出來的了。我平時也沒怎麽接觸過天才啊，我是察覺到這個班的學生有些不一樣，那我以為這是身為天才的基本素養和怪癖呢……就沒多想。真是萬萬沒想到，真相居然是這樣的……”

　顧良思忖片刻，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所以，神奇高中平時只是一個普通的高中，往來的學生，也都是普通的人類。而這裡的秘密實驗，在每個暑假才會進行。”

　“這個設想成立。這電腦上有實驗日志。我想……看了這個日志，我們就能徹底搞明白這個實驗的用途。而我剛才看到了，人物速成的時間，是九個月。”

　說這話的是楊夜。

　顧良循聲望去，看到了電腦屏幕上的一張實驗流程示意圖。

　——用一周的時間設計人物的外形和天賦，用九個月的時間培育出這個人。

　也就是說，僅僅九個月的時間，這個人就會從一個受精卵長成一個外形十七歲的人。

　人物長成後，會被送入測試中心，接受三個月的測試，如果各方面測試通過的話，就會被允許進入實驗的下一步。

　楊夜點開第一份實驗日志，日志的編號是“2341”，指的應該便是上上屆學生，也應該是這個基地實驗裡的第一批實驗品。

　從日志的年份看，也能側面印證這一點，因為那是前年的事了。

　日記一開始詳細記錄了怎麽將這些人培育出來的。

　前年的那次實驗，最開始一共培育了十個受精卵。

　進一步培育的過程中，有一個在胚胎階段發生了損毀，於是最後有九個成為了胚胎，繼而長成了人的模樣。

　人物長成後，被送入了測試中心。經過測試中心的各項測試，有一個人被淘汰了，直接進行了被摧毀的處理，成為了廢棄品。該廢棄品被送入了摧毀倉，過了一段時間後，由實驗人員提取了他的腦細胞數據進行分析，最後，這個人被送入再利用中心，被設備攪成了人渣。

　到這一步，實驗日志上被人寫下了一小段總結。

　SAI第2341批次實驗，孕育成功率：80%，一共有八個人順利“出廠”，安排進入下一步實驗階段——“社會化活動”。

　越往下看，越讓人觸目驚心。

　實驗階段：社會化活動。

　實驗課題：《奧數賽前準備》。

　測試維度：抗壓力測試、交際能力測試、思想品德測試。

　其中，關於抗壓力測試的具體操作指導：需要將奧數比賽這一事項渲染得非常重要，讓實驗品意識到，能拿到前三名，是一件至高的榮耀，是值得一生為之驕傲的事情，以此，測試實驗品的抗壓能力。

　……

　7月24日各實驗品情況一覽表如下……

　總體來講，一切正常。

　7月25日各實驗品情況一覽表如下……

　總體來講，一切正常。

　7月26日，進行奧數模擬測試。

　部分實驗品情緒略有波動，有待觀察；具體數據如下……

　其余實驗品一切正常。

　7月27日，宣布奧數模擬測試名次。

　警告！警告！BUG警告！

　系統檢測到編號2341-07實驗品出現情緒波動，具體表現為憤怒、嫉妒心強；另，出現反社會人格傾向。

　實驗品出現這種異常，為不明原因的BUG導致。

　現有兩種建議：第一、暫不采取任何行動，對該實驗品的行為保持觀察；第二、立刻摧毀該實驗品，提取相關細胞數據核查BUG出現的原因。

　具體如何操作，請上級領導指示。

　此外，還請上級領導注意，各項數據顯示，該實驗品可能出現謀殺行為，屆時若有媒體與警方介入，事情將會變得很麻煩，請領導提前做好相關安排，避免實驗基地暴露；也請風險管控同事提前做好規劃。

　……

　看到這裡，力校長不免驚道：“臥槽！所以咱們之前抓的那個凶手錢化學……他殺人，是因為他身上出現了BUG？！”

　楊夜蹙著眉，暫時沒再看具體的實驗日志，而是拖到了最下方，先查看實驗結論。

　只見上面有一段話是：“SAI實驗第五號基地，關於批次2341號實驗總結——實驗品成長良好，身體健康，天賦技能全部測試成功，如放到人類社會，每個實驗品都能成為天才，為科技技術發展做出卓越貢獻。”

　“但實驗品普遍存在一個BUG，嫉妒心重，情緒容易極端化，可能出現反人類人格，漠視生命，喜好殺戮。如若直接放到人類社會，可能會對人類不利。因此，本次實驗不成功，需要優化調整後，開啟第二次實驗。詳細報告見下……”

　到這個時候，顧良總算知道，自己扮演的顧班長，為什麽會突然性情大變，想要殺人了。

　那是因為顧班長身上也出現了BUG。

　只不過他這BUG出現的時間，比錢化學晚了幾天。

　前年的實驗日志看完，楊夜打開了去年的日志。

　前年的日志裡，有報道詳細的殺人事件，但沒有任何跟塔羅牌有關的東西。

　因此顧良初步估計，帶血塔羅牌，確實是在去年的連環殺人案中才開始出現的。

　看完去年的實驗日志。

　顧良心中的這個猜想得到了印證。

　去年的連環殺人案，遠比目前大家料想中來得還要複雜。

　萬繪畫是最初的犯案者。

　她擅長神秘學，精通血塔羅的詛咒術，於是她用塔羅牌殺人，每殺一個人，屍體旁邊都會出現一個帶血的塔羅牌。

　接連殺了三個人後，實驗人員在控制中心對她進行了遠程操控。

　萬繪畫暫時停止了這種行為，但緊接著，顏手工也開始殺人。

　為了把一切推給先前殺了三個人的連環殺人案凶手，顏手工模擬犯案，在案發現場放了塔羅牌。

　顏手工在殺了一個人之後，就被控制了。

　這個時候方剛琴動手了。

　基於同樣的模仿犯案心理，方剛琴也在殺人現場放了塔羅牌。

　相關的實驗日志旁邊，有實驗人員的筆記。

　“每一次犯罪現場都天衣無縫。實驗室工作人員無需做任何處理，警察也很難找到真凶。疑問一：實驗品的犯罪天賦是如何誕生的？”

　“疑問二：萬繪畫最初的天賦技能，是繪畫，這點已經跟‘功能設計室’的同事做了咱三確認。那麽，她為什麽突然無師自通會了神秘學？實驗品的學習功能出現異常，這應該是本實驗的第二個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