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先知道測試的弊端嗎？

　他當然知道， 但這只是一個傳聞，測試下線的最主要原因是這個測試的周期太長，而聯邦軍內的一場設備完備的虛擬訓練就可以達到這個效果。盡管這種契合度的測試已經被淘汰， 但陳先先兩人手頭沒有那些設備，也不那麽著急。進一步而言……陳先先也想稍微和蔣青親近一些，看看自己到底是什麽想法。

　但因為陳先先還在拍戲，這種測試， 只能先實行閹割版。

　——也就形影不離，睡一個屋， 每天打情罵俏玩真槍實彈打一架什麽……的？

　測試為期半個月，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陳先先在《浮骸》中的戲份， 也結束得差不多了。

　兩個人同出同歸那麽多天， 其他狀態外的人，也漸漸察覺了不對。

　鏡頭之中，寬敞的會議室內，版本老舊的虛擬投影在環桌的最中央投射出並不穩定的影像。虛擬的星際戰場的暗紫色光線因為波紋不穩而泄露而出， 打亮了四面暗色的金屬牆， 也打亮了在座所有身著製服緘默靜聽的人。沈佳是唯一一個站立的人影，她將手中的光照筆收回， 最終總結道：“這就是我們的方案。”

　說完這句話，她眼中飛掠過一絲複雜的神采， 最終隻衝在座的人略一頷首，重新退到陳先先身側的座位。

　透過鏡頭， 場外的蔣青凝視著陳先先那張波瀾不驚的面孔。

　那種感覺，非常的奇妙。

　他會把注意力從那驚人的天賦操作，轉到這個人本身，最開始也正是因為這樣一張平靜到冷漠的面孔。

　但如今，那個冷透的青年的身影卻在記憶中慢慢行遠。蔣青下意識想起的面孔，卻是往常陳先先那故作乖巧的神情。

　“過，過過過。”何傑書吆喝。

　錄製現場中凝重的氛圍頓時一泄，原本都還面色肅然的所有人都露出松懈的表情。陳先先倒還算輕松，他和沈佳低身交談了幾句，步伐飛快地竄了出來——

　往蔣青身旁一坐。

　一腳剛剛邁出會議室的沈佳不由得露出了不忍直視的表情。

　前幾日吃飯時，她試探了兩句，何傑書也沒隱瞞，便將蔣青的身份給直說了。

　這個天天跟著劇組跑，活似古老影視中坐在籃球場邊給小男朋友抱衣服拿水的小女生的大男人，居然是藍星的老大。

　——藍星已經涼成這樣了嗎？老大都一周多不需要跑工作的？天天追著小明星跑？

　蔣青還真給陳先先抱著衣服，等青年一坐，便把外套遞了過去。

　陳先先沒接：“我現在在想什麽？”

　“在想，你想吃芒果千層凍酸奶芝士……”

　陳先先驚了，“你連口味都能猜出來？”

　男人索性直接把外套直接給他套上：“你試試，我想吃什麽？”

　“你想吃……吃什麽？”

　蔣青眼中帶著一絲笑意：“吃你。”

　一分鍾後，陳先先紅著耳朵跑路了，背後還跟著一條大尾巴。

　拍過今天這場，陳先先距離解放就已經不遠了。

　“後天下午，最後一場要在亂石帶附近拍攝。”午飯時，陳先先收到了第二日的行程，“然後東禮這個角色，就應該光榮犧牲了。”

　東禮的死算是《浮骸》的第一個大高潮。陳先先第一次讀完劇本時都有些心情複雜，心中想著編劇倒還真是敢寫——因為內部間諜作祟，帝國軍團派遣了裝載了主炮的堡壘島伏擊東禮的艦隊，為了保護數十萬的聯邦軍，男人以一己之力拖延了主炮的竭力一擊，為艦隊爭取到了完成長距離時空躍進的最後一個非常短暫的瞬間。

　炮火之中，唯一被刺目的光海吞沒的，只有那架通體雪白的機甲。

　因為這一場戲的特效難度有些大，劇組需要提早很多開始準備，而幾乎每一日都需要被使用的懸停倉庫邊的那塊場地，就不適合使用了。

　於是何傑書找了第二個比較空闊的地方，即亂石帶邊緣的一片虛空，分出一隊後勤提早了一周過去布置現場。

　大概是處於一個機甲師對亂石帶的痛恨，陳先先並不是很喜歡這個錄製區域，但蔣青溝通聯邦軍仔細檢查過，反饋中寫著亂石帶的周圍的確風平浪靜，沒有藏匿著什麽窺視的艦船。

　蔣青輕易地猜到了他的所想，“放寬心吧，不會出什麽事。”

　“希望吧。”陳先先還是覺得有點不安，內心有個聲音瘋狂地叫喊，似乎在預告著什麽不祥。

　但沒等他深想，來自林一的電話便打斷了他的思路。

　“《機甲狂潮》第二季差不多定下來了，東西我給你的光腦發過去了，有空看一看。”

　陳先先聽出了他話語裡的偏向性：“你希望我去？”

　“對。”林一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這個節目太適合你了……而且《浮骸》之後暫時接不到什麽比較合適的劇本，公司有意給你請一個好一些的老師，先打磨打磨演技。”這都是從前從未有過的待遇，經紀人顯然心情不錯，“我覺得這個決策很好，你多考慮一下？”

　“好吧。”陳先先有些遲疑，但最終還是應了下來。

　因為沒有戲份，當天陳先先跟著安全小組檢查過現場安全後便跑路了。他和蔣青這幾日因為那個奇奇怪怪的測試，每一天都需要花更多的時間二人共處，或者是打架，或者是問答，這些活動的核心都在於互相了解——戰鬥風格、思維方式，這樣才能打磨出默契。終生搭檔的奇妙之處就在於即便沒有言語，兩人都能輕易判斷出對方下一步的想法，並且無縫隙地貼合互助。

　仿佛靈魂相通。

　陳先先跑路的次數最近漸漸也多了起來，好在他拍戲工作上的事半點沒耽擱，何傑書也理解，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第二日，宇宙中風平浪靜，輻射與風暴都比往日微弱，是一個非常適宜出航的好日子。

　陳先先起得很早，因為他早上就得去亂石帶附近的拍攝現場去檢測安全性。沒想到洗漱時忽然收到了來自莫羅星的一條短訊息。

　沒頭沒尾，只有一串字符。

　“小心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