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要和他們去啊?”高昂米線吸到一半呆滯地停住,過一會才吐嚕進去,“不是,你這不瞎胡鬧嗎?”
“關鍵是我確實也看見了。”簡子星低頭吃了兩口米線,又懨懨道:“而且仲辰也去,我怕他趁月黑風高把那幾個傻子都打劫一遍。”
高昂一臉震撼:“這很不簡子星。”
“這很簡子星。”
一個有些溫柔的男聲響起,徐明柏笑著給兩人一人盛了一碗米線,又說,“他從小就這樣,一邊說著慫包活該被欺負一邊打電話報警。”
高昂不服氣地梗住,跟戴眼鏡笑眯眯的理工男對瞪十秒鍾後泄下氣來,“行吧,你認識他時間比我長。”
“乖弟弟。”徐明柏笑著說,又給他補了一個大蝦。
高昂把蝦連殼塞嘴裡,“嘔!”
簡子星悶頭喝湯撈米線,好一會才直起腰板,“我吃飽了。”
“我也差不多。”徐明柏說,“等會直接去醫院。”
“那兩個護士叫什麽?”簡子星問。
“等會把她們的名片推給你。”徐明柏說,“放心吧,今晚交給我。”
簡子星點頭,心裡又有些過意不去。徐明柏最近一篇論文到終稿遞審階段,強行找借口回家放風,其實就是為了幫他跑跑家裡的事。
“回去上課嗎?”高昂站起來擦了下嘴。
簡子星說,“你先回,我幫明柏打個車。”
兩人走在西門外的羊腸小路上,徐明柏笑著問,“新學校感覺怎麽樣?”
“湊合。”簡子星沒精打采,“奇葩人奇葩事,不得安寧。”
徐明柏摸出一個疊起來的宣傳單遞給他,“看看這個。”
簡子星把紙鋪開,是WMRC的宣傳。他手指肚在銅版紙上撚了撚,低聲道:“世界機械與機器人大賽……”
徐明柏笑,“比劃比劃?”
簡子星歎氣,“這比賽我看著長大的,當然想試。但只有高校團隊才能報名,我就一人玩。”
“今年賽製有變化,可以個人參賽。”徐明柏笑說,“今年主辦方落在我們工大,我導師是評委之一,你喜歡的Q大機械工程學院院長也參評。”
簡子星腳步一頓,“真假啊?”
“騙你幹什麽。”徐明柏歎了口氣,“複讀無聊,琢磨琢磨吧。不說爭取被哪個大佬打撈,真拿出點成績也好讓你生父看看,機械的天花板不低,世界上也不僅僅有企業管理一種人才能站住腳。”
簡子星剛溢出的笑意又活活憋了回去,冷漠地把紙疊吧疊吧揣進兜裡,“不需要他理解。”
“但最好讓他理解。”徐明柏看著他,“你生父沒什麽高貴人格,但對你還算夠意思了。父子觀念衝突什麽的,等你到我這麽大就會逐漸想開。”
“你已經老了。”簡子星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打你啊我。”徐明柏笑著揮了揮胳膊,又說,“回去吧,我這就去醫院了。”
簡子星點頭。眼看著徐明柏攔住一輛出租車,剛剛拉開門,他又說,“明柏——”
“別跟我說謝謝啊。”徐明柏一通鬼畜抖肩,“我起雞皮疙瘩。”
“滾吧。”簡子星笑著說。
一整個晚自習,教室靠窗後排角落的幾個人都在嘰嘰咕咕。
簡子星無法理解這群人對此次夜晚捉鬼活動的重視,他用手機查詢今年WMRC的相關訊息,一邊查一邊在小蟹的本子上做筆記。
仲辰趴在他旁邊,兩手舉著手機,下巴枕在桌子上,飛快打字。
“我建了個小群群。”他神秘秘地說,“跟我合作過的老大都在這個群裡,他們把我推薦給其他老大,凡是合作過,就再拉進群。”
簡子星無甚波瀾地看了他一眼。
仲辰歎口氣,“小群群裡已經有六個人了呢,感覺英中外面這塊耕地不夠大啊。”
“六個人,除掉你自己,賺一百塊了?”簡子星瞥著他。
某人笑得更加高深莫測,“不止。”
不用仲辰說,簡子星也知道他最近頗有造詣。
剛開學三天,學年裡關於“複讀班出現絕世混子”的流言就越傳越開,班級裡已經議論過幾輪,現在仲辰在走廊裡遛彎,都會有人下意識給讓路。
傳言,西門外的老大對其恭恭敬敬,凡是被收過保護費的受害者,路上遇見還會謙遜地低頭喊“辰哥”。
“你離和胡秀傑約會不遠了。”簡子星冷漠道:“被從辦公室踹飛不要喊疼。”
仲辰哎了聲,“那就不約,辰辰大帥哥是什麽女人想約就能約的嗎?她給錢嗎?”
前排馬飛塵和李乾坤兩臉震驚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仲辰。”一個威嚴的女聲忽然在後門口響起,所有人下意識扭過頭。
胡秀傑一張鐵青的臉出現在後門玻璃上,紅唇輕啟,“跟我出來一下。”
四周一片憋笑聲,仲辰垮著臉懶洋洋地站起來,大搖大擺走出教室,後腳剛剛出門,四周就壓抑不住地笑了起來。
連簡子星也沒忍住嘴角抽了抽,片刻後才低頭繼續做筆記,隨口低聲道:“巧啊。”
直到放學,仲辰才打著哈欠從外面回來。
“辰哥,怎麽樣?”劉逸開著玩笑問。
仲辰挑挑眉,“沒怎麽樣,實話實說。”
“實話實說還能活著回來啊。”馬飛塵震驚,“是我認識的胡秀傑嗎?”
仲辰沒回答,隻揚眉衝簡子星吹了聲口哨,癟垮垮的書包往肩膀上一掄,“走嗎少俠。”
簡子星站起來,“再吹口哨把你嘴堵上。”
高三晚自習有四節,要十點半才放學。六個人你等等我我等等你,走出教學樓時已經過了十一點。
從教學樓往行政樓去的這條路和宿舍剛好反方向,道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接觸不良的路燈忽閃忽閃。
走在前面的李乾坤和松陽陽摟緊了彼此,並堅定地夾進馬飛塵和劉逸中間。
仲辰雙手插著兜,懶洋洋地跟在後頭,用肩膀撞了撞簡子星,“你看他們四個像不像蝦米?”
簡子星斜過眼,“別挨我。往那邊去。”
仲辰嘖一聲,往旁邊橫跳一步,緊接著又跳了回來,“那邊有鬼。”
“我看你像鬼。”簡子星面色不善道。
“辰哥。”李乾坤扭回頭,“咱先商量好,等會看到鬼怎麽辦?”
仲辰嚴肅地看著他,“跑。”
“啊?”李乾坤一愣,“為什麽?”
“不然你留下和鬼拜把子嗎。”簡子星陰鬱開口,破天荒站在了仲辰這頭。
李乾坤摸摸鼻子,“當然不是……我是以為大佬會有什麽辦法制它。”
“辦法也不是沒有。”仲辰笑著眯了眯眼,“可以拿繩子捆了鬼,回去烤著吃。”
松陽陽乾笑,“別嚇唬我了,最好是抓住惡作劇的到底是誰,教育一通,明天跟大家一澄清就齊活。”
馬飛塵聞言頓了頓,“如果真有不測,你們就走,事是我搞出來的。”
“我說你們這屆人真有意思。” 劉逸笑著搭住他的肩膀,“當年我高考時班級裡連個嘮嗑的人都找不到,你們這剛認識才幾天啊,還舍生取義的。”
越往行政樓走越陰森。簡子星隱約記得上次特意挑了路燈多的地方走才到行政樓,沒想到就這麽兩天路燈一個個都壞了,走了半天越來越黑咕隆咚。
他垮著臉,把書包往肩膀上攏了一下,又抽出側兜裡的帽子扣在頭上。
“少俠你是不是害怕?”仲辰忽然悄聲問。
簡子星瞟他一眼,“怕屁。”
“我就問問。”仲辰笑著收回視線,原地跳了兩步活動腿腳,“希望今晚鬼還出來,不然白跑了。”
可惜天不遂仲辰願。眾人到行政樓時站在底下往上看,天台空蕩蕩,盯了半天都沒個鬼影。
六人中有四個親眼見過,大家湊起來一合計,都是十二點之後見鬼。最早的一個是劉逸,說是在十二點整看見的。
“還有二十分鍾十二點。”劉逸說,“咱們這樣,一層一層蛇形地搜上去,不進房間,隻掃走廊。大家兩兩一排,相互照應點。”
李乾坤弱弱地舉起手,“那萬一有人走著走著沒了怎麽辦?”
“……”簡子星用痛恨鬼的眼神看著他。
仲辰無謂一笑,“我和簡子星走最後,當牧羊犬看著你們四個,行了吧。”
“那你倆要是沒了呢?”松陽陽又問。
簡子星四下環境掃了一圈,有些煩躁地抱著胳膊,“到底能不能走了?怕就別來。”
仲辰盯著他片刻,忽然嘿嘿樂了出來,從包裡掏出一捆令人眼熟的尼龍繩,“要不這樣,我把六個人用繩子連在一起。誰要是被什麽東西擄走了,前後左右肯定有感覺。”
“不太好吧。”劉逸說,“那要是鬼追上來了,豈不就是六人捆著跑,那還能跑掉嗎?”
“活結在我這。”仲辰說,“我一秒就給你們全抖開了。”
“吹。”簡子星看著他。
“真的。”仲辰挑挑眉,說著繩子一甩,簡子星還沒意識到怎麽回事手腕就已經被牢牢套住,仲辰手拉著繩子一頭在空中亂七八糟一通串,兩人的手腕被扎扎實實捆在了一起。
簡子星下意識掙了掙,繩子勒得死緊,緊到兩人手腕相抵,他能感受到仲辰動脈處的心跳。咚咚咚,比正常人的稍微快一些。
還有點微熱,體溫也比正常人高點。
“牛逼啊辰哥!”李乾坤震撼,“怎麽做到的?”
仲辰很大佬地哼笑一聲,不知從哪抽了一下,剛還死死的繩結一下子就松了,掉在地上。
“雕蟲小技。”簡子星抽回手冷漠地撇過頭去。
“走吧,到大廳有燈的地方去給你們系。”仲辰晃晃繩子,衝行政樓門口一揚下巴。
六個人往前走,簡子星沒精打采地跟在最後。仲辰把繩子一頭在手掌上繞了兩圈,剩下老長就拖在地上。
簡子星跟在後頭隨手撿起另一頭,盤一盤套住自己手腕,穿過來別過去地扯了一通,拉一拉活端,繩套紋絲不動。
仲辰察覺到動靜回頭之前,他面無表情地又把繩套從手上生硬地擼了下去。
智障兒童歡樂多。簡子星撇了下嘴。
作者有話要說: 當當當,一個蛋隔著門喊道。
敲鍵盤的停下敲鍵盤,拉開門,看著外面的拽蛋。
你怎麽用嘴敲門?敲鍵盤的問。
拽蛋大咧咧往門框上一靠,入秋天冷,凍手手。
敲鍵盤的忍不住勾起嘴角,找我有事嗎?
有。拽蛋點點頭,你能不能給我們的小窩裡添一盞小夜燈?那種碰一下就亮的感應燈。
要燈幹什麽?敲鍵盤的問。
我發現閃蛋好像有點怕黑。拽蛋壓低聲音說道,半夜起來上廁所嚇得不行,我都聽到他蛋黃跳了,嘣嘣嘣的。
敲鍵盤的忍不住笑起來,行,明天我去買燈。
好嘞。拽蛋吹聲口哨就走,走了兩步又揮揮手,記在閃蛋帳上!我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