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日前,將寢宮的大門合上的那一刻,甄文君已經做好了長線作戰的準備。
雨露丸既然能在起效時間上有所偏移,且藥性如此強烈,那麽接下來要應對的事情恐怕比想象中的還要嚴峻。
她想到了嚴峻,可事實還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衛庭煦完全是一只等待化形的妖獸,糾纏了她一日一夜才略有緩解之意。按照阿燎所說,想要造人成功,姿勢最為關鍵,需要泉源相抵推磨碾轉,方可成功。
姿勢對於兩人來說都算輕松,可以側臥兩端,腰肢用力便可。
衛庭煦被藥效控制著神志有些迷糊,難以思考是真。可萬分清醒的甄文君也沒想到這雨露丸殺傷力竟這般大,泉源相抵時間一長,連帶著她也越來越亢奮,絲毫感覺不到累,明白衛庭煦一邊迷糊一邊又精神矍鑠是怎麽回事。
玉露丸的藥效在共赴巫山之時,已經渡到了甄文君體內。
一整日下來誰也沒感覺到疲憊,困擾甄文君多年的傷痛在這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彷佛回到了二十歲的年紀,擁有揮霍不完的精力和力量,甚至身體深處有種深壑難填的尷尬。甄文君一向主動,又是個帶兵打仗的將軍,心底裡的欲望羞於啟齒。
就算她不說衛庭煦也看得出來。
她告訴甄文君,這沒什麽好羞恥的,這是人最正常不過的感受。不要因為她當慣將軍就必須要身體力行地指導一切,她也有躺下享受的權利。
甄文君也不是沒給過衛庭煦,當初她們兩人第一次在一起時衛庭煦就不是個弱勢的,她何時弱過?那時甄文君不過是為她辦事的奴仆而已,能伺候好“姐姐”對她而言有多重要,豈敢讓姐姐操勞?
還是個小孩兒的甄文君參加過幾場大戰,不過身上的傷痕還沒那麽多,脫了衣衫就像剝了殼的雞蛋,長得又好看,衛庭煦豈有放過她的道理。
只不過當時衛庭煦身子不好,多數時間還是甄文君自個兒動,動到最後都是她自己在找位置,位置沒找好倒弄了個面紅耳赤,實在太羞恥。
隨後好幾日都不敢正眼看衛庭煦,兩人在走廊上打了照面甄文君都立即繞開往另一邊走,衛庭煦越看她越覺得可愛。不過甄文君臉皮和她比還是薄一點兒,從那以後甄文君沒主動提,衛庭煦也就不逗她了。
本來衛庭煦身體也不好,折騰一趟得半條命。
再之後二人經歷過驚天動地的分裂時期,再能重新走到一塊兒非常不容易。如今她們能夠相守,心裡都明白,一切都是二人從未真正能放得下對方,一直都在明面上暗地裡努力走向對方的結果。
值得倍加疼愛。
衛庭煦知道自己欠甄文君有多少,所以這次得到女女生子的秘術她在第一時間搶走了生育的可能,不想讓文君繼續勞累。
服下雨露丸後,甄文君幫她排解了多時,最初導致她神志不清的灼熱感已經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愈發矍鑠的精神。
這是衛庭煦有記憶以來,最為精神飽滿的一日,甚至有一種能拎起青龍偃月刀上馬打仗的錯覺。
正是此時,甄文君開始了第一輪的潮熱。
是時候了。
這是征服亦是寵愛,是屬於她們二人天地的乾坤逆轉,牽動強烈的摩擦,出乎意料地暢快。
一連三日,她們吃很少的食物和水,隻想要埋在彼此的懷裡,取悅對方,一寸都不願意離開。
到了第四日清晨,甄文君很早就醒了,被餓醒的。
下床找到昨日放在門口桌上的食物,給衛庭煦留了一半,其他的風卷殘雲一氣兒吞了,算是墊了墊肚子,再尋了酒灌下肚,立即精神起來。
嘴還有些紅腫,想必衛庭煦也好不到哪裡去。她找到屋角已經融化的冰角,一探,水保存得很好,還是涼的,便用小羊皮水囊裝了一口袋,鎮在唇上消腫。鎮了會兒感覺好多了,又裝了一袋回到床上幫衛庭煦也冰鎮一番。
這雨露丸藥效還不太穩定,其實第四日時她們以為藥效已過,打算出去了。就在她們修整儀態,衛庭煦甚至讓人送來朝服,打算讓甄文君親自幫她穿上龍袍直接去早朝時,雨露丸又開始蠢蠢欲動。
這一回來勢更凶,衛庭煦甚至連剛剛束好的冠都沒來得及散,更不用說一身繁瑣的朝服。
朝服之上繡的威嚴龍眼並沒有讓甄文君退怯,反而讓她更加興奮。掀開厚重的長袍,是一雙雖然留有傷痕,卻修長白皙的腿。
又是一番雲雨,再探一處幽徑。
借著雨露丸帶來的無限精力,她們將前幾年聚少離多的遺憾奮力填補。
還是因為雨露丸,衛庭煦從來沒有從心裡湧出這麽多的濃情蜜意。此時此刻自己是離不開甄文君的,也不想離開。與其勉強回歸朝堂,怕是又要再鬧出早朝之上忽然發作的醜事。
不若就好好和文君一塊兒享受難得的假日,就待在寢宮內二人世界,待這不規律的藥效真正減退,她真的能從甄文君身上下來時,再回歸不遲。
就在阿燎憂心萬分守在宮門前不敢離開寸步之時,衛庭煦已經秘密傳出好幾道密折到衛景安和衛景泰手中,甚至還給衛合去了信,一切安排得有條不紊。
要不是第二十日的時候,藥效真的到了尾聲,甄文君渾身的傷痛又開始發作,痛得她坐立難安的話,衛庭煦還真不見得願意出來。
寢宮大門終敞開,禦醫被宣了進去。
一探脈象,老禦醫立即跪地恭喜,坐在一旁的甄文君完全忘了自個兒後背欲裂這件事,立即躥了起來,驚呼:“這是真的嗎!”
老禦醫道:“回皇后,微臣豈敢在關系龍脈國運的大事上說謊。”
甄文君還是有點不相信,又宣了好幾位禦醫,幾乎將太醫院搬空了,得到的答案前所未有地一致,這才真的確定這件事,開心得屁股上長了釘子,在屋裡來回轉,轉得衛庭煦頭暈。
“子卓!你說,該給孩兒起什麽名字才是?!”甄文君恨不得馬上將古書典籍全部刨出來,拎兩千個名字出來給衛庭煦挑選。
衛庭煦吃著茶,像看傻孩子一樣看她:“文君說叫什麽那便叫什麽。”
吃了些清淡小菜後二人一塊兒去禦花園中曬曬太陽,散散步。
雖說寢宮內也有步道長廊,也能曬得到太陽,畢竟沒有禦花園內熱鬧。就在她們算日子,籌劃著這位特殊的小皇子降世之後的種種時,“功臣”阿燎出現了。
衛庭煦乃是帝王,很多事不能與他人說。可阿燎不一樣,阿燎是她的青梅也沒在朝中當差,雨露丸又出自她手。此刻見了她就像見到了娘家人一般萬分親切,隻想和她說上一天一夜美妙滋味。
甄文君也不怕她說別的,畢竟服用仙藥之後給予反饋也是應當,就怕衛庭煦說漏了嘴,將她也被雨露丸“汙染”一事說了出去,那可真是羞死個人。
走了兩步馬上就要湊到她們身邊了,忽然停了下來。
還是別去了,萬一過去正好聽到最不願意聽到的部分,得當場接受阿燎八卦的目光。
算了算了,不知道,她什麽都不知道。
只要不知道,什麽都沒發生。
八個月的時光匆匆而過,小梟來大蒼拜訪時見到了衛庭煦。
她從未想過衛庭煦會變成這樣。
衛庭煦的肚子已經很大了,相比於費勁地坐在椅子上,她更喜歡站起來走走。偶爾會腰酸,甄文君會幫她按壓緩解,總比坐著的時候感覺好些。
“母皇。”看在甄文君的面上,小梟還是尊敬衛庭煦的,況且眼前的女帝已經與她印象中奸詐的衛庭煦不太一樣,或許是肚子裡孕育著奇妙的新生命,此時的衛庭煦看上去竟有點兒慈祥。
聽到小梟這樣喚她,衛庭煦頗為開心地向她招招手,讓她坐到跟前。
“你長大了,方才第一眼都有些認不出。”衛庭煦還親自為她倒酒,“想來你應該和文君一樣,喜歡喝烈酒。不過母皇這兒暫時沒太烈的,委屈你了。”
小梟搖了搖頭,道謝接酒時偷偷看了看衛庭煦:“你倒是一點都沒變。除了肚子大了。”
衛庭煦嘴角露出一絲淺笑,很好看:
“還有兩個月,朕和文君的皇子就要出生了。想必你也想過了吧。”
“什麽?”
衛庭煦目光忽地一定,聲音沒有提高,氣氛卻隨著她的眼神完全不同:“朕臨盆之時,便是你奪位的最佳時機。”
小梟心裡陡然一緊,面上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可瞬間的遲疑依舊暴露在衛庭煦的眼下。
“奪位?奪什麽位?”小梟笑了兩聲,從容喝酒。
“朕看得出你的野心明白你的志向,更是知曉你的能力。當初不過是個半大點的孩子,已經能夠大挫風頭正勁的南崖姚家銳氣。你和文君一樣,和阮氏一樣,是天生的將帥之器,甚至是國君之選。若是沒這皇子,待朕百年之後,你便是大蒼最正統的儲君。誰能撼動你分毫?蒼與長歌,便會在你手中一統。”
“原來母皇是在擔憂兒臣會兄弟鬩牆。”小梟笑道,“雖說如今長歌蒸蒸日上,可論起兵力還是差大蒼一截,子煉老矣,依舊不是省油的燈。何況我阿母還在世,我如何能做讓她難堪之事?母皇擔憂的不過是百年之後兩國平衡,可母皇,據說你曾經說過一句話,天下會迎來盛世,卻不會有真正的太平。母皇能管得了十年,百年,卻能管得了千年,萬年嗎?就算今日兒臣答應母皇,有生之年兵不過洈水,又有誰來保證子孫後代們會如何做?母皇,你又如何能操心得了身後之事?”
還在聿時,禮教甚嚴,“死”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忌諱,皇室更是避諱。
到了光興年間大家依舊不願意談“死”,可在戍苑之內,在衛庭煦身旁,這是個再正常不過的事,是個隨著她年齡一天天增長,需要論及的話題。
多少君王犯過的錯,她曾經一一翻閱甚至親眼目睹,她時刻讓自己保持清醒,不願踏上老路。
衛庭煦如此,甄文君如此,小梟自然更加口無遮攔。
“再說,我也目睹過前朝烽火不斷造成的生靈塗炭,如今太平日子才過幾年,外敵肅清中原一片大好,萬向之路更是如火如荼,為何要戰?我長歌族看似勇悍,其實不是尚武的民族,我也不喜歡再有戰爭。就讓百姓們歇會兒吧……母皇的皇位想要傳給誰兒臣沒意見,兒臣隻願有生之年四海平定,無風無浪。”
小梟心直口快將心裡的想法說了個乾淨,衛庭煦居然在她的眼睛裡看見超越了年齡,對世人的悲憫。
衛庭煦道:“亂世出梟雄,平遂有仁君。你會是一位好帝王。”
小梟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麽多年來,這好像是衛庭煦第一次誇她。
所以剛才那一番,是在試探麽?
小梟撇了撇嘴,有點兒不樂意地連喝了兩杯酒。
不過說真的,這衛庭煦好像真的變得溫和了。
衛庭煦離開前留下了個天兵神盒,小梟按下按鈕,展開了一幅山野地圖。
小梟納悶地看她。
“恭兒就在這座山裡。她一直以為朕在監視她,以為和你在一起之後必定會連累你,逃走了。這山內似乎有猛獸出沒,她雖會些功夫,可遇上了大蟲只怕也沒命活。”
小梟聽到此處立即跳了起來,抓了天兵神盒就往外走。走了兩步又回頭:
“你的確在監視她!”
衛庭煦笑道:“監視她只是順便。”
“其實你想監視的是我。”
衛庭煦也沒否認:“這是朕的習慣,這輩子怕是改不了了。山路難走,你可要擔心點兒。”
“送我這麽大的人情,我要以什麽交換?”
“無需交換。”衛庭煦安靜地閉上眼,“隻願你能記得今夜你與朕說的所有話。”
自那日小梟面見天子之後,接下來的三個月天子閉關,除了甄文君與幾位貼身婢女外,其他人一概不見。
有人說她的確生了孩子,那女女生子的秘術發揮了作用,之後開啟建興盛世的文帝就是衛庭煦和甄文君的親生女兒。
也有人說,此秘術不過是衛庭煦定國維穩的謊言和手段罷了,世間哪有如此玄妙之事?文帝也是她從二哥那邊過繼來的孩子。
甚至有人說大蒼文帝和長歌國君“梟”是同一個人,不過是因為她遵守了當年和大蒼高祖的約定,保證國境平安罷了。
正史尚有諸多無法證實之事,何況野史。
夏夜冗長,百年前的故事漸漸融化於夢中。
唐三小姐將書一合,甜甜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也結束了,最後留了一點下篇文的小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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