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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魚肉》第169章 詔武四年
“女郎?”步階說到此處見甄文君面色如土, 很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不適,停下來詢問。

 “沒事。”甄文君搖了搖頭, 索性坐了下來,“你繼續說。”

 收到步階血衣, 知曉這個全心全意為她辦事, 知恩圖報真正對她好的人可能死了, 甄文君非常難過。可現在步階沒死, 憑借著自己的智慧活了下來,順利把消息帶回來告訴她時, 聽到這些“真相”, 她亦難以接受。

 琉璃鏡上布滿了水汽,模糊不清,步階是那隻冷靜的手臂, 將其擦得乾淨擦得明亮,讓甄文君好好看清自己, 看清周圍的一切。

 明帝正弘年間,謝氏在洞春郡算是一等一的大家族,可只是在洞春。對汝寧這些豪門而言,汝寧之外的全都是鄉下地方, 滿地跑的都是沾著泥巴的牛車, 人人說話都帶著土裡土氣的口音,他們是萬萬看不上的。即便是再大的家族也進不了居住在皇城內這些鳳雛麟子們的眼。

 謝扶宸在洞春如何的聲名遠播, 到了汝寧也沒人聽說過他。若不是當時的天子明帝賞識, 讓他到京中任職, 估計誰也不會知道也不想知道這位死了妻子的男人是誰。

 在王五郎的印象中衛景和健談開朗,少年成名,乃是人人口中百年難得一遇的大將之器。

 和衛景和相反,謝扶宸是個陰沉的男人。他是天子的近臣,為天子處理一些事務,可誰也不知道他成天奔忙究竟所辦之事為何。謝扶宸曾是個武將,似乎立了些軍功被天子注意到,將他調任到汝寧。除了一點兒背景之外,誰都不知曉關於他的更多事。

 王五郎曾經和謝扶宸對視過一眼,被他眼中的寒氣弄得惶惶難安了許久。

 衛景和與謝扶宸一個像極剛的太陽,一個如同陰森的月亮,王五郎不知道他家女郎究竟是被謝扶宸哪一點吸引,竟願意和他長相廝守。若他是女子的話就算不選子修公子,也不會隨了那謝扶宸。只能說女人心實在難懂。

 衛景和不知是否早已對阿穹暗自傾心,苦於沒來得及坦白傾慕之情,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田舍漢更是不滿,據說二人還狠狠地打過一架。

 衛景和人高馬大武藝高強,兩人打到紅了眼,這謝扶宸居然也沒吃多大的虧,一人斷了兩根肋骨一人斷了鼻梁和手指。最後阿穹惱羞成怒,兩刀砍下來差點兒將他們都斬成兩截,這才將二人撕開。

 王五郎對謝扶宸印象最深的除了打架厲害之外,還有一點。此人年紀不算大,卻當真是個深藏不露之人。從他到汝寧開始,陸陸續續有一些讓明帝棘手之人死於非命,且死因頗為奇怪。王五郎雖是個家奴,也是阮家的家奴,很多消息都會傳到他耳朵裡。有人說這些事都是謝扶宸乾的,王五郎有點不太敢相信。

 阿穹在某年的冬日懷孕了,懷的就是謝扶宸的孩子。

 王五郎一直都記得,那年秋日過後西北被一群胡族滋擾,衛景和在南邊鎮壓反賊,阿穹就跟著阮家軍一塊兒打到西北綏川去了。那時候阿穹名氣大,大聿並未有女子不可為官一說,事實上阿穹已經封了爵位,甚至有將軍之名在身,領兵打仗已是家常便飯。

 阮家和胡賊是老對手了,對這些騷胡子的習性非常熟悉,這次依舊由她來率兵迎戰。

 仗才打了個開頭,阿穹就發現自己不對勁,她懷孕了。

 隨行的軍醫告訴她懷孕之後不可騎馬,更不要說作戰了,否則腹中胎兒不保。

 阿穹太年輕,並不相信這軍醫的話,且胡賊當前怎能不打?她依舊領兵抗敵,直到腹痛流血,險些失去孩子她才認命般老實了下來。

 寫了封信回汝寧給謝扶宸,告訴他這個消息。

 謝扶宸飛速回信,信中字字句句欣喜若狂!承諾她待她回到汝寧後立即大婚,絕不虧待她。

 看著謝扶宸的親筆信,阿穹不安而躁動的心總算安穩了一些。

 那時候正好明帝不知何事要讓她回京,她為了孩子的平安沒有立即啟程,便有風言風語說阮氏要傭兵自立,有謀反之心。

 明帝似乎並沒有相信那些傳聞,還送來許多補品,讓阿穹好好調養身子,回京之事不急。王五郎那時跟隨著阿穹也在西北邊,還覺得這天子聖明,沒想到一個回頭的功夫,明帝便下令鏟除整個阮氏。

 一夜之間汝寧阮氏被圍全家被抓,與此同時身處西北還懷有身孕的阿穹也遭到暗害。

 王五郎拚死護送阿穹衝出刺客重圍,兩人相伴逃了出來,當時她們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甚至不知道要殺她的正是阮家效忠了幾世的李姓天子。

 不用阿穹費心調查,明帝囚禁了阮家的人,威脅阿穹回汝寧束手就擒,否則就會對阮氏痛下殺手。阿穹行軍打仗這麽多年,豈會不知這是想取她性命的陷阱?若是不回所有親人被殺,若是回去親人們依舊活不了,她也不可能活著走出汝寧,到時候阮家才是真正傾覆殆盡。

 更何況……

 阮氏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

 若她腹中沒有這個孩子,她或許能打回汝寧,將天子從禁苑中拽出來,千刀萬剮!

 “女郎不可衝動啊。”王五郎勸她,“且不說女郎已懷有身孕,就說汝寧城池堅固,虎賁軍勇猛過人,硬攻的話只怕會白白送命。”

 “我知道。”阿穹依舊是冷靜的,卻也是從未有過地焦慮,“但我如何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雙親我所有的兄弟姐妹都葬送在狗皇帝之手?這麽多年來我阮氏為國為民赤心報國,戰死沙場者不計其數!結果到頭來竟落個滿門抄斬之罪?”說到此處,阿穹似乎想到了什麽,表情變了變,如同自言自語般道,“那個盒子,那個不祥之物我不是已經送回長歌國了嗎?為何……”

 “女郎?”

 阿穹用力搖頭:“無論如何我都要回汝寧一趟,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慘死。我要想想辦法。”

 那一年是阿穹人生的轉折點,她從未想到曾經光芒萬丈的自己和阮家會突然遭受滅頂之災。

 阿穹喬裝偷偷回到汝寧時,阮家全家已經被斬首。不僅阮氏舉家慘死,就連和阮氏有一點兒沾親帶故的遠親、友人、門生全部都被殺。昔日裡歌舞升平的汝寧城變成了一座被鮮血浸染的罪惡之地。

 而天子喪心病狂的屠殺還在繼續。

 全國上下,但凡阮姓之人全部被誅,更詭異的是阿穹發現曾經的阮氏府邸在一夜之間易主。眼睜睜地看著阮氏曾經存在的痕跡被一點點抹去,親眼見證這一切的阿穹感受到了皇家的力量。天子竟可以將盤根在大聿八十多年的阮氏連根拔起,不留下任何痕跡。

 更讓她痛心的是,她無意間得知了一個秘密,原來最早謝扶宸接近她不是因為喜歡她,而是奉了天子之命靠近她,想要探取更多阮家的情報,監視阮家看他們是否有造反的跡象,也想要得到那個傳說中的“秘卷”。

 “秘卷?”甄文君問步階,“那是什麽?”

 步階神情自若道:“女郎且聽我說完。”

 王五郎說,阮家一直有個木盒子,據說這盒子看似普通,其實是夙斕一族從長歌國北上入聿時帶來的寶物。沒錯,這木盒就是寶物,它可以鎖住所有想要鎖住之物,想要開啟它只能用長歌國特殊的鑰匙,否則即便再鋒利的武器和再高的溫度都不能撼動它分毫。

 阿穹知道家裡有這麽一個木盒,只是一直不知道這木盒裡裝的是什麽,也不太感興趣。

 阮氏為天子打跑了胡族,屢立戰功,到了阿穹橫空出世之時更是不可一世,他們在大聿的名望越來越大,引起了天子的猜忌。阿穹和王五郎都不知道為什麽天子會如此在意阮家木盒,曾經在一次雅聚上,有個高官親自點了阮公之名,讓他將夙斕的寶物拿出來給大家觀賞一番。阮公尷尬地笑,說沒有什麽夙斕的寶貝,不過是老夫的一點……私房錢罷了。

 眾人大笑,阮公的賠笑的笑容卻在漸漸僵硬。

 那時阮公就知道天子在猜忌阮家了。

 “既然如此,女兒就將這不祥之物送走吧。”

 即便阮公說了,這樣做沒用,但阿穹還是興致勃勃地帶著木盒出發。其實她心中更多的還是想要探訪故裡,想要去看看那個只在父輩口中聽到過,卻從沒去過的骨倫大草原。想要去看看偉大的長歌國到底是什麽模樣。

 那一趟意氣風發之旅王五郎沒跟去,阿穹獨自一個人前往。據說阿穹在骨倫草原迷了路,沒能找到長歌國,反而抵達了極為神秘的流火國。從流火國再出發,一頭扎入了草原深處,才找到了那片長歌國的廢墟。

 “我送你回來了。”阿穹將木盒放到了長歌國國王之墓內,守城人知道那個木盒的來歷,這個夙斕的後人居然將長歌國的秘寶送了回來,看來這個夙斕的後代還是有些良心的……不,這個秘寶本就屬於長歌國,屬於長歌國國王!她今日送回來一定是以為能換走她想要的其他寶物!

 “不,我什麽都不想換走。”阿穹聽得懂這老翁的自言自語,她環視著斷壁殘垣,“可能的話,我隻想帶走屬於這裡的所有回憶。”

 阿穹將象征著不祥的寶盒送回了長歌國,可是阮家被滅門的慘劇卻沒有能停止。

 原來天子想要除掉誰,從來都不需要切實的理由和證據。

 為了心安,也為了子孫後代,他可以對任何人大開殺戒。

 被愛人背叛,闔族被殺,阿穹徹底變成了一把充滿仇恨的利刃。

 她第一個要殺的就是謝扶宸。

 那時整個阮家就只剩下阿穹和王五郎了,且她們的行蹤已經被發現,隨時都有可能落入虎賁軍的手中。王五郎一直勸阿穹離開汝寧,阿穹卻沒走。

 她要去找謝扶宸清算一切。

 “我以為女郎會殺了謝扶宸。”王五郎在追憶這段往事的時候已經發黃的眼珠子又有了些神采,“畢竟以女郎的身手,即便懷孕了謝扶宸也不會是她的對手。而且女郎心中有恨,恨會讓一個人成為野獸。”

 “可是,她沒能成功。”步階知道謝扶宸一直活到了神初年間,一直輔佐著懷帝,政鬥失敗之後才被殺身亡的。

 “對,女郎沒能成功。因為她無法去恨謝扶宸。”

 “為什麽,難道謝扶宸不是明帝的爪牙,是明帝派來的奸細,派來欺騙她感情的嗎?”

 王五郎搖搖頭:“我一開始也以為是這樣,可是這人心變化無端,難以預料。”

 阿穹找到謝扶宸想要殺他的時候,他剛剛挨完五十鞭子的大刑,因為他裝病不出不願寫信給阿穹設計圍捕她,被天子發現之後以狠狠地懲罰他。謝扶宸假裝病危,已經讓人裝扮留在謝府,他偷偷跑出來想要尋阿穹,沒想到還未來得及出府,阿穹自己找上門來了。

 “你不可繼續待在汝寧,快快離開!”謝扶宸想帶她走,她卻以金蟬刀切開了他的胳膊。

 “我知道你恨我,沒關系,只要你和肚子裡的孩子能平安活下去,如何恨我都行!”

 阿穹為他最後流下兩行淚之後便消失了,謝扶宸本還能行動,被阿穹傷了之後失血過多,當場暈了過去。

 阿穹到底是個奇才,她帶著王五郎溜出了戒備森嚴的汝寧城,之後的十多天裡瘋狂的追殺一刻未停,那是王五郎這一生最最害怕的日子,他甚至不敢睡覺。

 普通的追兵無法奈何阿穹,但有一個人不同。

 衛景和奉命捉拿阮氏反賊,勢如破竹,隻用了三天時間就找到了她的下落。

 當衛景和率兵抓到阿穹時,阿穹嘔吐不止。

 “你……莫非你……”衛景和才發現阿穹懷孕了。

 看見昔日青梅如今落魄之狀,衛景和心裡不好受,更何況他堂堂男子漢如何向個孕婦下手?

 即便是反賊,衛景和依舊將她安頓下來,送來食物和衣物,想要與她促膝長談,想要知道阮氏為何要反。

 “如果我說我們阮氏沒有反意,我們是被冤枉的,你會信嗎?”阿穹隻說了這麽一句。

 衛景和看著阿穹的雙眸,半晌道:

 “我信。”

 衛景和腹部多了一道劍傷,而阮氏阿穹消失了。

 從此之後再也沒人知道她的消息,就連王五郎也和她走散了。

 她和她腹中還未成形的孩兒去了哪裡,便成了謎,也成了扎在天子心尖上的一根針。

 衛景和說她已死,明帝未必相信。

 而衛景和與謝扶宸成了死敵,其中的原因,他們心知肚明。

 本以為這一切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消失,可明帝卻一直在惦記著那未曾找到的秘卷,那個下落不明的皇家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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