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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魚肉》第92章 神初九年
甄文君將蛇符交給靈璧, 讓她轉給衛庭煦。

 靈璧沒收:“這是你立的功, 你自個兒交給女郎吧。”

 甄文君心累,去洗了個澡, 拖著再疲憊不過的身子回房去了。

 在地下水道裡泡了多久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洶湧的雨水不斷地將她往未知的方向推, 水道裡黑漆漆的一片什麽都看不見, 只有飛舞的蚊蟲作伴。

 唯一能歇腳的只有窄窄的石台, 隨著水位越來越高, 甄文君甚至連覺都沒法睡, 一旦睡著很有可能從石台上滑下去,掉到水中被嗆到頭暈眼花。她一直在找出路, 長時間沒有食物入腹教她力量越來越弱。隨著水位的增長, 留給她的時間越來越少。

 她是有機會的,只要水位繼續上升, 只要能找到水道入口便能借著水位遊到地面上。汝寧的幾個水道的位置她心裡有數, 可是有數的只是汝寧地面上水道的位置, 地下道路的複雜程度讓她怎舌,伸手不見五指的處境更加大了尋找出口的難度。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她必須要在水道被徹底灌滿之前離開,否則到時候體力耗盡無處可去,等待她的只有溺斃這一種可能性。

 雙眼看不見,只能用身體裡記憶。

 甄文君將蛇牌牢牢地綁在腰間, 無數次潛入水中四處探路, 將探查完畢的路線全都記在腦海中, 漸漸形成了一張無形的地圖。她來汝寧的時間不長, 幸好一直都在外為李延意辦事,還有林閱親手畫的地圖為輔,早就記下了汝寧城的大多數街道小巷,雖然地下水道和街面上的道路未必相同,但是因為要引水下來就會有連接之路,只要摸清了自己現在正在什麽位置,便能更快地找到最近的入水口。

 這是一件非常難的事,就算在靜止的水中遊這麽些日子都會精疲力盡,何況是在如此洶湧的激流之中。

 好幾次她都要放棄,實在遊不動了,可是想到衛庭煦被囚禁的那些日子裡受的苦可比她現在遭受的多多了。年齡尚幼的衛庭煦都能忍受過來,她又有什麽理由放棄。

 只要將蛇符拿回去廷尉署便可保下來,這是牽製李舉帝權最大的保障,她當然明白蛇符的重要性。若是將蛇符從水道中帶回去,便是完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任務,到時候衛庭煦該怎麽獎賞她呢?

 心裡想過很多種可能性,也正是因為這些幻想讓她能攢足了力量和希望終於爬回了地面。精疲力盡連動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僥幸活著回來,一回來就看見衛庭煦和長孫悟獨自待在回廊的畫面。

 衛庭煦手中的徘徊花是誰為她摘的?以她坐在四輪車上的高度想要摘到花有些難。小花不知道為什麽跪在一旁,幫她摘花的還能有誰?自然是長孫悟。

 這有什麽奇怪的嗎?長孫悟和她是青梅竹馬也是未來的丈夫,摘花而已,往後還有更親密的事情可做,甚至是已經做過了。一朵徘徊花而已,它不過是衛庭煦和真正的甄文君之間的信物,和喬裝的細作沒有任何關系。

 甄文君想通了,從一開始她就對二人的關系想得明明白白,心裡跟明鏡兒似的。

 道理和立場她都懂,隻恨控制不住情緒。她十分厭煩為不必要的事生氣的自己。

 餓得睡不著,眼睛又燙得睜不開,她早就病了,渾身發熱,將身體裡所有東西都嘔了個精光。一直支撐著的信念在回到衛府後也蕩然無存,病魔一口就將她吞了個乾淨。

 在床上躺了很久,昏昏沉沉中想明白了,幹嘛和自己過不去,再不弄點兒東西吃她不病死也得餓死。她自己可以做飯也可以抓藥,可惜想通時已經沒了爬起來的氣力。

 每呵出一口氣都是熱的,從鼻腔和口中流過的仿佛不是氣,而是滾燙的風。她覺得正置身在烈日炎炎的沙漠腹地已經被烈日曬了三天三夜成了一具乾屍。就是這樣的一具乾屍還在不斷地掙扎,尋找食物和水源。

 她看見了阿母。

 阿母坐在前方的岩石上,手裡捧著一大杯水。甄文君幾乎連滾帶爬地翻過去向阿母討水喝。

 抱著水杯大口大口地往下灌,水淋了一身。很奇怪,這水有點難喝,又苦又澀,但渴了多時的她還是沒忍住,喝了許多。

 阿母讓她慢些喝別嗆著,拿出手帕幫她把嘴角的水擦乾淨。

 “阿母……”甄文君委屈地抱著她,眼淚嘩嘩地往下流,“我想你。”

 阿母輕輕地撫摸她的頭髮,將她的煩惱一縷縷地從身上順平,順離。

 最終平靜地睡去了。

 再次醒來是被累醒的,甄文君在夢裡抱著隻剛剛烤好的豬手狂啃,那豬分明已經被烤得外焦裡嫩居然還能被她咬疼了,到處跑。甄文君死死抱著豬一頓亂咬,一邊逮它還一邊用力撕扯它香脆的皮肉。這一口口的撕咬是發了狠的,心想著過了這豬就沒有下一隻了,咬得腮幫子發疼,累醒了。

 醒來時看著衛府的房間才想起原來豬手什麽的都是幻覺,哪有豬!可憐的她根本什麽也沒吃。

 甄文君摸了摸額頭,還有些發燙,不過一直在往外冒汗,風邪已經散了不少。

 空蕩蕩的房間裡還殘留著一股藥味,甄文君渾渾噩噩地捂著酸痛的嘴去找藥味的源頭。床邊的案幾上放著一塊碗,裡面剩了些藥渣。

 昨晚有人來喂她藥了?甄文君忽然想起了什麽,迅速在枕頭上尋找,果然發現了幾塊藥汁留下的汙漬。

 甄文君恍然大悟!難怪夢裡阿母帶來的水那麽難喝,竟是一大碗藥!原來夢有一部分竟是真的。

 想通了這點著實讓她害怕,因為此時此刻的她牙疼,真真切切地疼,發狠地咬了什麽東西似的疼。

 昨晚是誰來給她喂藥,她抱住了誰,又將誰當成了豬一頓亂咬?

 一定是靈璧。甄文君不斷安撫自己,一定是倒霉靈璧!

 “女郎!”靈璧就在此時破門而入,打破了甄文君的幻想,“哎?女郎呢?”

 甄文君捂臉。

 沒想到世間有這麽多種可能,屬於她的偏偏是最可怕的那一種。

 “你怎麽會來我房裡找姐姐。”甄文君還是想垂死掙扎一下。

 “她從昨晚開始就一直在這兒啊,還喂你吃藥來著。你都沒醒還能大口大口喝,結果喝了一床。”

 甄文君:“……”

 “後來女郎擔心你晚上一個人待著病重了也沒人知道,就留下來照顧你了。本來我想留下的,女郎堅持她自己來,把我趕走了。”靈璧把一碗粥放到床頭,“女郎這麽早就走了?估計是長公主又有事,小花帶她離開的吧。你怎麽了,捂什麽臉。”

 “我頭疼牙又疼。”

 “那還喝得下粥嗎?”

 “喝得下喝得下!給我喝!”

 從來沒有覺得一碗青菜粥能這麽香,眼看就要見底兒了甄文君才騰出嘴來讓靈璧幫她去拿幾塊蒸餅來配著吃。

 靈璧見她吃得毫無儀態可言,忍不住皺眉:“吃什麽蒸餅啊,胥公說了,你多日沒進食了現在要以粥類的流食為主,也不能太多太飽,否則是要難受的。”

 “我都餓了這麽多天了……還不讓我吃!”甄文君騰出嘴來斥責,“我自己的肚子自己明白!這麽點兒東西都不夠塞牙縫!快!我要蒸餅!”

 這是喝了藥病好了,開始到處覓食了。還真是年輕旺盛,一碗藥下去就這麽有食欲了。靈璧去庖廚扒了三塊午膳沒吃完落下的餅給她帶來,甄文君三兩下吃完了,還要。靈璧又去拿了兩塊,甄文君吭吭吭又全給吃了。

 “你……是不是哪兒漏了?怎麽能吃這麽多?”靈璧恨不得把她拎起來轉著個兒檢查一遍。

 “沒飽,還想吃。”甄文君舔舔嘴,意猶未盡。

 “不怕撐死?!”

 “靈璧姐姐……人家好幾天沒吃東西了。”甄文君委委屈屈的小模樣讓靈璧敗下陣來。

 “行行行,我再去給你找找看還有吃的沒。”

 “我和你一塊兒去吧!”

 “這就要起來?能不能行?”

 “行,有吃的我隨時能起來,奔跑都沒問題。”

 衛庭煦從懷琛府回來時小花要將她從車上抱下來。

 只不過剛剛碰到她手臂,她就忽然一縮,似乎弄疼她了。

 “女郎?”小花不敢動了。

 “沒事兒。”衛庭煦轉了轉手腕,將手臂抬起來避開疼痛之處,讓小花抱她下車。

 昨夜衛庭煦似乎沒睡好,眼下有兩道青黑,眼眶也紅紅的。今天一大早懷琛府就派人來了,約衛庭煦上府中一趟,有事商議。

 到了懷臣府,李延意說廷尉署已經寫好了誅殺洪氏九族的蛇皮公文,交給李舉過目,裡面有馮坤的名字。蛇皮公文乃是廷尉署最重要的文書,一般只出現在夷族大罪時使用。給李舉看也並非讓他定奪,只是通知他一聲而已。李舉身為天子即便不能更改廷尉署的最終判決,卻可以利用天子特權強壓下判決的公文,將案件拖上個一年半載說不定會有新的證據出現,再將人救出來。

 “只不過這回李舉根本沒有強壓下,而是痛痛快快地用朱砂筆批了個‘準’字。此字不會乾預廷尉署的判決,但卻表達了李舉的態度,他要棄子了。”

 “馮徙倚呢?”衛庭煦最關心的還是這位皇后的去向。馮坤的結局早已經寫好,倒是馮徙倚的下落讓她有些在意。

 “馮徙倚倒是命大。”李延意提到此人時頗為不爽,對於姓馮的一家她都沒有任何的好感和憐憫,“居然在被滿門抄斬之前又懷上了皇子。李舉念在她懷皇子有功,向廷尉署遞了聖旨,完全是以天子口吻命令廷尉署讓他們將馮徙倚的名字從斬首的名單上劃掉。黃門去傳聖旨的時候關訓正好在審犯人,牢房的門關得緊緊的裡面盡是慘叫聲,將黃門的聲音完全蓋去了。黃門等了半晌也不見人出來,隻好將聖旨留了下來。之後關訓看沒看也不知道,反正廷尉署遲遲沒有將馮徙倚的名字給去掉,李舉就讓內官去取了名單一趟,親手將馮徙倚的命給保了下來。”

 衛庭煦問道:“馮徙倚是當真懷孕了?”

 “應該不假,太醫院中有我的探子,他親自探了馮徙倚的脈象,的確是妊娠之脈。不過馮徙倚保住了性命卻保不住皇后之位,李舉不可能留這樣的一個罪婦當皇后。為了不留話柄,他肯定會廢掉馮徙倚再立新後。這些年李舉隻寵幸馮徙倚一人,以至於至今膝下沒有子嗣,馮徙倚雖然極有可能被廢,但她的孩子李舉勢必要留下的。”

 衛庭煦道:“皇后一廢,新後的著落必定又會掀起一番腥風血雨。”

 “他自掀他的,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李延意一早就換上了一身練功服,看上去是早起操練剛剛歸來的模樣,“子卓,今日我一早去遊獵,隻射了十發箭,帶回了兩隻鹿和六隻野兔。本來還能再射下幾隻鳥兒,可惜手上到底是生疏了一些,沒勁兒了。只要再操練日余便可。本宮已經準備好了一切,隨時可以出發。”

 “殿下莫急,一切按照計劃往前推進便可。”

 “子卓你跟衛公說一聲,今日我暫且沒空到衛府,改日一定登門到訪。”

 衛庭煦一行人回到衛府時,正好瞧見甄文君在啃雞腿。

 本來甄文君正吃得萬分暢快,和衛庭煦一對視立馬矜持了起來,心事重重地繼續吃。

 “女郎回來了。”靈璧從甄文君表情的變化中發現了端倪,回頭一看看見了衛庭煦等人。

 “醒了?”衛庭煦推著車到她面前,伸手在她額頭上摸了一摸,“還有些發熱。一會兒吃飽了便回去歇著吧。”

 衛庭煦這一抬手,寬寬的袖子往下滑,露出她小臂上一塊清晰的齒痕。齒痕已經變成了可怕的青紫色,看上去就像是被野獸襲擊了一樣。

 發現了咬痕後甄文君立即將目光移開——實在沒眼看。原來昨晚被當成烤豬一路追啃的真是衛庭煦本人。都被喪心病狂咬成這樣了她怎麽不都吭聲?但凡出點兒聲把咬人的罪魁禍首叫醒都不至於傷得這麽重吧。

 衛庭煦知道她看見了傷,也不掩飾:“今早不知道你做了什麽夢,抱著我的手臂就咬。大概是餓極了。幸好我不怎麽怕疼,不然該吵醒你了。”

 甄文君心尖兒上一動,湧出一陣甜意,很快又被更強勁的酸痛覆蓋。

 “吃了多少?”衛庭煦問一旁的靈璧。

 靈璧:“六個蒸餅兩碗粥四個雞腿一盤鹹菜,這還沒飽,我讓人再去做烤個羊腿過來總該是夠了。”

 “竟吃了這麽多?”衛庭煦蹙眉,顯然也是被甄文君的胃口驚到了,“妹妹別一氣兒吃太多,不然該不舒服了。”

 “我已經警告過她了,可她不聽,非得吃,沒辦法。”

 這時還炸著油花兒的羊腿送進來了,甄文君聞著味兒都香,估摸著這一大根羊腿下去該頂著了。靈璧卻將腿給攔了下來,指著甄文君道:“之前咱們可是說好了,這烤羊腿你只能吃三片肉,不能多吃。你是想將自己撐死麽?”

 甄文君道:“對啊,我是說三片,就吃三片。”

 “行,我給你片。”靈璧拿了刀就要片肉,被甄文君搶先握到了手中:

 “三片就三片,但我沒說是誰片的三片。”她手起刀落三刀下去粗壯的羊腿差點被她削禿了,靈璧大怒拍案而起,甄文君得意地哈哈大笑。

 “死猴子居然戲弄我!”

 “自己笨還怪別人太聰明。”

 “你……”

 靈璧抬手就要揪她耳朵,甄文君轉身一躲將將避開,靈璧被她的動作吸引得往前衝,沒控制好力道肚子撞在桌上,痛得她“哎喲”一聲。

 “靈璧姐姐是老了麽?不是劈叉就是撞桌子。”

 靈璧大怒,一定要將這小混蛋拆了解氣。

 兩人在屋裡鬧了半晌,靈璧弄了個大汗淋漓,甄文君也消了不少食,胃裡給羊腿又騰出不少地方來。回頭一看,衛庭煦竟在用刀將大片的腿肉切成小塊的,一邊切還一邊含著笑看著她和靈璧在打鬧。

 “切成小塊的好入口。”衛庭煦向甄文君招招手,“文君妹妹,來。”

 甄文君隻好坐過去。

 “你慢慢說,告訴我們你是如何脫險的。”

 “也沒什麽。”對著靈璧時很活躍,面向衛庭煦的時候語氣完全不同,有氣無力地說,“就是水道滿了,我就遊了上來。”拿箸嗖嗖嗖的將小塊的羊肉往嘴裡塞,幾乎沒有咀嚼就往下咽。

 衛庭煦發現了她情緒的異常,並沒有追問:“妹妹吃慢點兒。”

 “嗯?”甄文君才想起來,“聽說衛公已經從詔獄回來了?他還好嗎?”

 “幸好妹妹將蛇符保住了,父親才能從詔獄脫險。”

 “是嗎?我聽靈璧姐姐說是謝扶宸收買薑妄,企圖竊取廷尉署蛇符之事敗露才導致謝扶宸沒法繼續下手,廷尉署得以喘息。我這蛇符搶不搶回來意義不大。”

 此話一出,在場的其他三個人表情都有些微微的變化。甄文君低頭吃肉,好像什麽都沒感覺到。

 “妹妹是在怪我讓你去阻攔薑妄,所才會受這些苦麽?”衛庭煦柔聲問道。

 “我怎麽會怪你,我命該如此。”甄文君突然站起來道,“我吃飽了,有點兒頭痛,先回去了。”

 衛庭煦精心切好的羊肉塊還剩了大半在盤子裡,吃的人已經走了。

 一直在旁的小花眼睛裡暗暗冒火,靈璧尷尷尬尬地杵著。衛庭煦將盤中的肉一塊塊地夾到小碗裡,讓靈璧放回庖廚去,別浪費了。

 本來吃得好好的什麽事兒都沒有,衛庭煦一回來就讓她腦袋疼,是真的疼。

 甄文君回房後躺在那兒給自己按摩,大半顆腦袋都按壓了一遍,幾乎戳滿了所有穴道後依舊沒有緩解,她才發現疼不是腦袋,而是別的地方。

 可怕。

 甄文君躺在床上,眼睛眨也未眨地盯著天花板。她覺得自己完蛋了。

 “我進來了。”靈璧在外面叫了一聲,沒聽見甄文君拒絕,便將門推開了。

 “你睡了?”靈璧問道。

 甄文君:“撐到睡不著。”

 “確定是撐到睡不著的?你怎麽了,為什麽好好生女郎的氣。”靈璧坐在床下的毯子上,雙手撐著臉眨著細長的鳳眼看甄文君,“因為這回落難,險些喪命之事?”

 甄文君粉色的嘴唇唇珠明顯,她雙唇蠕動了一番道:“我豈是貪生怕死之人。”

 “竟還有比生死更讓你在意的事?”靈璧玩兒似的戳她的臉,“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麽好氣的,你可知你失蹤的這幾日女郎是如何過的?連續三日都冒雨在外到處找你,就算染上了風寒頭熱得能燙熟雞蛋了她都沒回來。小花一直在勸她愛惜身子,因此還教女郎動了氣,責罰了小花。昨夜你回來之前衛公剛剛從詔獄回家,長孫一家也來探望,全都是她自小熟悉的人,女郎隻好去陪了會兒。誰能想到你在這時候回來了,還看見女郎和長孫公子……”靈璧說到此處頓了頓,烏黑的眼珠子仔細地瞧著甄文君,想看看提到長孫悟的時候她作何表情。

 甄文君撇了撇嘴。

 “士族聯姻乃是再正常不過之事,通過兒女親事讓兩家親上加親,勢力更加強大才能更穩地立足於世,這點你不會不懂。女郎已經待我們很好了,我們不必也不能對她有別的情感,否則對女郎而言只能是負擔。文君,你明白嗎?”

 甄文君怎麽會不知道,她一直知道,甚至靈璧想都不曾想過的事都在甄文君心裡。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因為何事生氣,為誰開心為誰難過,這些情緒若是能控制的話便不是重要到讓人發愁的事了。

 或許當初謝太行和雲孟先生選擇聰明伶俐天賦異稟的阿來為細作,潛入衛庭煦身邊借機刺殺這件事並沒有太大的錯誤,阿來是有這個能力的,可是他們算漏了一件事。

 神秘強大又美麗的衛庭煦對年少的阿來有致命的吸引力。她對她的情感在慢慢轉變,從最初的害怕變成了憧憬,再到如今的難以割舍。

 完蛋了。

 她覺得一切都要完了。

 她或許真的救不出阿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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