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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魚肉》第150章 詔武二年
掌間的金餅有點兒沉, 常年金餅銀鋌從手中過的甄文君根本不用放在秤上, 光是憑手中的感覺也知道這金餅足夠汝寧普通百姓一家一整個月的開銷了。

 魯岩出手夠大方,恨不得金山銀山都搬到卓君府來, 對她這樣一個“下人”都不含糊, 甄文君捫心自問, 若她真是卓君府的家奴, 說不定真的會心動, 待女郎回來難免看在金餅的份上美言幾句。

 但她不是。

 這江嶺魯公圖謀的可是她的愛人。

 魯岩站起來打算再在堂中仔細尋覓一番, 從堂內裝飾的小細節裡再琢磨點兒衛庭煦的愛好,繼續投其所好。

 對男子而言, 世間誘惑不過權利和美色, 自古多少英雄梟雄拚死拚活不就是為了這兩樣?其實女人也一樣,李延意或者衛庭煦這些不甘落在男人之下的女人對權利更為看重, 有了權利就能填滿欲望, 這欲望包括身心兩個方面, 男人,肯定也是她們的欲望之一。送錢財可能送得小了貴人看不上眼,但送男人總不會錯。他雖其貌不揚,妻子卻是一等一的大美人,當年被他的才華折服,隨後二十多年裡為他生了八個嫡子, 各個玉樹臨風相貌堂堂, 即便衛庭煦也是出身名門, 且在萬向之路見多識廣, 也未必能抵擋得了他八個兒子的美色。就算不真正將衛庭煦娶進魯家,能討得她的歡心也好。更何況當今天子尚未立後,后宮空乏,三千面首乃是遲早的事兒。衛庭煦是天子面前的大紅人,有美男相互推薦共同享用有何不可?若是能將兒子送到李延意身邊,江嶺魯家當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魯岩連衛庭煦的面都沒見到就已經想得極其長遠,心裡還在盤算著家裡的老三季敏最為英俊,說不定會讓李延意喜歡。甄文君叫了他半天都沒得到應答,便輕輕地戳了戳他的後背。

 “魯公,這金餅我不能收。”甄文君將其退了回來。

 魯岩眼睛都直了,這衛家是怎樣的財大氣粗,區區下人都嫌棄大金餅不夠分量麽?魯岩沒接金餅,笑嘻嘻地靠上來道:

 “這是定金,事成之後還有重謝,小娘子就收下吧。”

 甄文君笑著搖頭,將金餅壓在魯岩的手背上。

 “你!”魯岩圓眼怒瞪,“送出去的禮哪還有退回來的道理!可是嫌棄魯某出手太寒酸了?”

 甄文君好脾氣道:“不不,魯公你誤會了,我們家女郎說過了,絕不收百姓一文錢,所以這金餅您還是拿回去吧。連帶這些。”她轉身指了指滿堂的財寶和錦繡前程道,“也都一並搬回去好了。我知道這不是女郎買的,魯公切勿破費了。”

 魯岩哎呀哎呀地直叫喚,大歎這小婢女不懂事:“你們女郎不在,你怎麽好替她做決定?”

 甄文君對門口的家奴道:“小林小朱,來,幫魯公把東西抬走吧。”

 見家奴居然很聽她的話,一聲令下就要上來搬東西,魯岩趕緊道:“搬都搬來了,豈有再搬走的道理?你們不嫌累嗎?”回想了一番,剛剛進府時這小娘子可沒抗拒禮物,怎麽一拿出八子的畫像氣氛就全變了?

 魯岩立即就明白問題就是出在這八個兒子身上。

 “我又沒讓你現在就定下來。”魯岩將甄文君拉到一旁,鍥而不舍道,“就是先讓你們女郎挑著,喜不喜歡的另說……”

 甄文君打斷道:“她不會喜歡。”

 魯岩一愣:“此話怎講?”

 甄文君一笑。若她是個男子,恐怕魯岩早就領悟了其中的奧秘,不會在此窮追不舍。甄文君正要拋出真相終結此番荒唐對話時,一聲“天子駕到”猶如從天而降,堂中眾人皆驚。

 天子駕到?李延意來了?

 甄文君還以為誰在說笑,衛庭煦不在府中,李延意怎麽可能來?她滿懷疑竇地往門口看去,只見金月黑衣的追月士兵手持長刀已經從門口大踏步進來,兩隊人馬極其利落地站到了院中的兩邊,身穿天子便服的李延意從中而來,金帶束發身著龍紋雜裾垂髾服,平靜的臉上未帶任何表情,看上去雍容華貴又充滿了俊逸和不可侵犯之氣。

 果真是李延意!

 甄文君一顫,立即伏地行禮,口中喊著萬歲。

 甄文君這麽一喊周圍衛家家奴也紛紛伏在地上,魯岩本還盯著李延意一雙深紅色的嬌唇看得出神,忽然意識到自己看的是誰。此人不是誰家的美人,而是大聿天子!別說盯著看了,無意間看到了容貌都是大不敬的死罪,魯岩雙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趕緊賣力地隨著甄文君等人一起喊萬歲。

 天子駕臨,將衛府所有人都震了出來,統統跪在堂前。

 “文君妹妹快快起來。”李延意居然親自上前單手拉著甄文君將她扶了起來,魯岩用余光看見了大惑不解,李延意究竟和衛家有多親密,就連一個下人都這般看重?

 甄文君見李延意纖纖玉指貼在她沾著泥的手背上萬分過意不去,往後躲了躲,自己站了起來:“陛下,我剛在花圃裡沾了不少泥,別給您弄髒了。”

 “妹妹這是說的什麽話,你我二人一塊兒出生入死這麽久,還怕這點兒泥巴不成。”

 魯岩“咦”了一聲,莫非自己有眼無珠,看不出這小娘子和天子關系匪淺?

 自從萬向之路功成歸來之後甄文君就再也沒見過李延意,所有關於李延意的事都是通過衛庭煦之口。即便是在慶功盛宴之時李延意全程也就與她說過一句話,其他時候甄文君覺得她已經成為了不可親近的天子,不是我等凡人可以隨意接近的,即便曾經在她身邊追隨過一段時日。這是極其正常的事,本沒什麽,甄文君也沒有入仕的打算所以並不在乎,只要她和衛庭煦的關系維持好,不冒犯到天子就行。

 所以今日李延意突然出現在衛府,一掃以往的天子之威,回到了曾經身為長公主時的親切甚至比當時更甚時,甄文君當然有些不明白。

 甄文君站了起來,高出李延意三指,李延意凝視著她就像檢閱一件寶器:“才幾日不見文君妹妹又健壯不少。妹妹已經比寡人高這麽多了。你說你,從流火國回來也不記得來看看寡人,可是忘記了寡人?”

 甄文君笑了笑,笑容有點兒僵硬:“我……奴怎麽敢忘了陛下,只不過陛下日理萬機,奴怎麽好打擾。今日陛下來得實在不是時候,子卓去了禁苑還沒回來。”

 “妹妹這是說的什麽話,你我親如姐妹,何來打擾一說?再說了,今日寡人來此也不只是為了子卓。難道子卓不在府中寡人還不能來看你了。”

 甄文君嘴上說著“不敢”,心裡犯嘀咕。李延意怎麽會再稱呼她為“妹妹”?她和子卓之間都早擺起了君臣的譜,今日為何這般親密?

 看來李延意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

 “你不來看寡人不想寡人,可寡人惦記著你呢。當初若不是你在粟海苑中舍身救了寡人一命,寡人怎會有今日?最近寡人常常想起還在懷琛府時的點點滴滴,妹妹在身邊時的林林總總,甚至會想到失眠。”

 “陛下保重龍體。”

 “來來來,隨寡人到內一敘。你我姐妹今日一定不醉不歸。”李延意自己帶了酒,說罷就要往裡面走,剛一抬腳就踩著了什麽東西,差點兒滑倒。

 “陛下當心!”甄文君立即扶住李延意,這一扶沒讓天子摔倒,卻還是讓她疼得出了一身冷汗。

 “陛下的手臂怎麽了?”甄文君扶得極有分寸,完全不至於弄疼她,可看李延意臉色發白似乎疼痛難忍,指尖微微一探,發現她袖中手臂似乎綁著一層厚厚的布帶。

 “前幾日不小心摔了一跤,扭傷了手臂。”

 “扭傷了?竟有此事?可有讓太醫好好看看?”

 李延意搖搖頭:“這事兒寡人沒告訴太醫,就怕那幫老家夥們又趁機彈劾這彈劾那,借題發揮。若是要限制寡人不讓寡人外出的話,豈不是更耽誤事?你也知道的,天下社稷之事怎麽都處理不完的。只不過這幾日天氣轉冷,傷處愈發腫脹酸痛,一碰就痛,有時候不碰自痛,也不知道是何處出了問題。”

 話都說到這份上,甄文君隻好將李延意請進去,幫她看看手臂的情況。

 魯岩跪在一旁看著天子踩在自家兒子的畫像上,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可下腳的人是當今天子,他半個屁都不敢放,還要慶幸剛才天子一滑沒真的摔倒,否則他們江嶺魯家就算再多生一倍的兒子恐怕也不夠砍頭的。

 李延意在追月軍的擁護下走了,根本沒深究究竟踩著了什麽。

 待一群人走後,魯岩委屈巴巴地要去撿畫,見甄文君回來將畫幫他收起,連帶著上面的一點兒薄灰都抹去了。

 魯岩接過畫直說“感謝貴人感謝貴人”,甄文君但笑不語,進去伺候李延意了。

 位於寸土寸金的萬泉坊內,卓君府不算大,李延意卻能在小小的院子裡轉上半晌,一直在假山邊上逗留。

 這假山乃是由清湖之石砌成,是院中最吸睛的景觀。

 清湖地處南崖,因地勢特殊,河湖之水千年蕩滌,讓湖石呈千奇百怪、靈動剔透之態,頗受汝寧士大夫們的喜愛。甄文君知道衛庭煦喜愛清湖石,便讓舊相識朱毛三幫忙弄些來。

 當年朱毛三和甄文君以兄妹相稱,之後答應每年給他的糧一粒沒少,這些年來供他吃供他喝,讓他在南邊活得極為滋潤。大聿中樞變天之後朱毛三聽說衛家得勢了,衛家的女兒還當了大聿第一女官,他這義妹就是衛家人。朱毛三一直都想再見見甄文君,可這些年都沒見,突然跑去找人家只怕會被人嫌自個兒阿諛奉承,朱毛三當慣了土皇帝拉不下這臉。

 正好甄文君想要清湖石,差人來南崖找他想他幫忙,朱毛三打了雞血一般恨不得將清湖給挖個乾淨都送去汝寧。還是衛家派去的食客有分寸,怕運不動,隻挑選了一部分品相最佳的石頭運回去。衛庭煦十分滿意,和甄文君一塊兒商議,砌於池塘東邊,命名為“攏棲峰”。引水上攏棲,再於四丈高空奔流而下,拍激在石頭、岸邊,夏日裡十分涼爽又壯美。

 “攏棲”二字也是衛庭煦題的,家乃是修身養性的棲息之所,她希望回到卓君府之後能夠多點兒閑情趣味,攏起煩心。

 李延意目不轉睛地看著“攏棲”二字。

 甄文君已經站在內院門口等待她進來,發現她半晌不動。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發現她凝望的表情有些不對勁,不像是在欣賞衛庭煦書法,倒有點兒玩味之意。

 “看這‘攏棲峰’三個字是出自子卓之手啊。”李延意看似無意地提了一句,“子卓志向高遠,府中小小角落便能感受到她的鴻志,實在是大聿之福,寡人之福。”

 甄文君順著李延意的話附和了幾句之後忽然想明白了。

 攏棲,龍棲!

 只怕是李延意誤會了衛庭煦的意思,以為衛庭煦自比“龍”,棲息於此峰!

 若是要追究的話,這可是謀反的大罪。

 甄文君不想李延意猜忌衛庭煦,想要解釋,話到了嘴邊又停住了。

 或許李延意根本沒有她想的那麽複雜,只不過隨口一說而已。就算天子猜忌,至少表面上還未捅破窗戶紙,她一解釋反而捅破了,對於衛家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自古以來功臣需要做的是消除天子猜疑,沒有上趕著將天子猜疑擺上明面的。

 甄文君道:“子卓對陛下一片丹心,每日披星戴月,為的就是能助陛下定國安邦。如今全力推行海納變法也是因為陛下器重全力支持,若不是陛下,有再高遠的志向又有何用?臣子懷才也需得遇明主賞識才有機會為百姓謀福。說到底還是陛下賢明。”

 甄文君徐徐說來李延意就聽著,沒什麽開端也沒有結束。

 李延意沒進屋,反而讓甄文君帶她在府中到處走走:“這小宅看起來不大,其實內有乾坤啊。文君妹妹,你可要好好帶寡人看看。”

 甄文君哪還敢讓她到處看,只怕看到什麽都會亂想,趕緊道:“奴牽掛著陛下的傷處,陛下還是以龍體為重,讓奴先為陛下查看傷處吧。”

 李延意繼續環視了一圈,才慢慢沿著武康石皮鋪成的青苔路走到了茶齋內,坐好。甄文君立即讓家奴去泡茶,泡頂級的古潭雪松。這頂級的古潭雪松和剛才給魯岩泡的不一樣,摘的是每年暮春頭一撥古潭雪松的葉尖兒最嫩最香的那一波,兩指一捏下去就值幾百黃金。平日裡衛庭煦都不太舍得喝,甄文君拿出來招待李延意心也在滴血,可誰讓她是天子,普通的茶她也不好意思拿出來。

 結果茶煎好端上來,李延意根本沒想要端起來的意思,甄文君說她手臂斷了她也沒什麽驚訝,隻說日後可能要經常來衛府勞煩文君妹妹幫她治療了。

 甄文君看出了李延意早就明白自個兒手斷了,可她不明白的是李延意今日來究竟為了什麽。她甚至懷疑李延意是刻意避開了衛庭煦,單獨來找她的。

 甄文君的感覺是正確的。

 李延意讓旁人全部退下,就她和甄文君兩個人坐在茶齋之中。攏棲峰的水嘩嘩地拍打之聲形成很好的防障,讓茶齋之外的任何人都聽不見她們的談話。

 “陛下,今日來找奴可有什麽吩咐?”甄文君並非沉不住氣,而是不想再和李延意拉拉扯扯,不若單刀直入直接將問題剖開,誰也別再繞彎子。

 李延意握住甄文君的手,絲毫不嫌棄她手上的泥:“妹妹可有想過入仕?”

 “入仕?”

 “對。如今子卓在全力推動海納變法,這是將女性地位提升的一小塊基石,只有子卓一個人是不夠的。寡人需要你們兩人同心協力,一文一武相互扶持,共同推進大聿女官在中樞中的地位。一旦基石穩固,寡人便要你們倆成親。”

 “成、成親?”甄文君嚇了一跳。

 “沒錯,寡人要你們二人成親,成為女女成婚的第一對楷模。只有你們兩人才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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