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事已至此，除了盡力彌補，沒有別的辦法。

　周楚晗試著找單位財務，問能不能把參加集資計劃的錢退回來。

　聽說她的要求，財務十分驚訝，“跑來問能不能放寬限額的人有很多，問能不能提前退出的你還是第一個。”

　“我那錢是問親戚借的，現在人家家裡有事，我得趕緊取出來還給她。”周楚晗睜眼說瞎話，“聽說單位給10%的年利潤，頭腦發昏，也不知怎麽就把錢全部投了進來……”

　“您就當做好事，幫我這一回，行嗎？”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財務批評道，“怎麽能借錢參加單位的集資活動呢？”

　“是是是。”周楚晗腦袋點的飛快，其實一點沒往心裡去，“下回肯定不敢了，您就幫幫我吧？”

　財務無奈，“我也想幫忙，可是我也沒有辦法。”

　“交錢的時候不是簽了合同？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職工本著自願原則，一旦參加，中途不許退出。”

　“所以這錢啊，只能三年後再取。”

　周楚晗心裡焦灼，“怎麽會這樣？”

　財務勸她，“你呀，真要急用錢，還是趕緊另想辦法。投進集資計劃裡的，就別惦記了！”

　周楚晗苦笑，“行，我知道了。”

　**

　6.5萬，這點錢想買個好房子，實在不夠用。

　如果找人借，一來身邊親戚普遍窮，二來父母之前買了房，手頭也緊，三來貸款買房，以後得按月還房貸，身上擔子極重。如果不僅要還房貸，還得還其他借貸，那真是不吃不喝才供得起。

　跑去各個售樓處問了問，發現最近半年，市裡各區房價漲了10%-15%不等。

　周楚晗頗為懊惱。

　以前覺得國企集資給的利息特別高，現在跟真正的好項目一比才知，那算什麽呀？光半年時間的價差，就不止那點利息錢！

　“按照雲珞的說法，房價一年能漲30%（雲珞：我沒說）。目前半年漲了10%-15%，之後半年大概也是這增速。”

　周楚晗拿起紙筆寫寫劃劃，最後得出結論——如果接下來半年她省吃儉用，就能湊夠存款，買下地段較好的新房。

　“只是半年時間，房價應該不會有太大變動。再說，商品一般都漲漲跌跌，震蕩上行，要是能逢低買入就更好了。”

　思來想去，周楚晗認為自己的計劃沒問題。她下定決心，一定要咬牙堅持，熬過近兩年苦日子。

　等買賣房產大賺一筆，到時候就輕松了。

　**

　後面兩個月，房價果然如周楚晗所料。不僅沒有繼續上漲，反而往下跌了3%-5%。

　這時候，熟食店已經轉讓出去。得到的錢，錢宇辰將之平分，並把一半打到周楚晗帳戶。

　加上新攢的部分，存款足足有7.5萬。

　周楚晗連跑幾個售樓處，發現7.5萬支付定金綽綽有余。

　她本可以立即簽合同買房，只是……

　周楚晗暗自盤算，兩個月就跌了3%，萬一之後繼續下跌呢？到時候再買，不是更劃算？

　房子可不是小件！省1%都是好幾萬！等一等，說不定同樣價格能買更多面積。

　於是，她決定觀望。

　過了半個月，房價上漲1%。

　周楚晗沒當回事，認為是正常波動。

　又過半個月，房價上漲0.5%。

　周楚晗見房價上去了下不來，有點著急。她對自己說，不指望創新低，只要房價回到之間的低谷，直接簽合約買下！

　誰知一個月過去了，房價一路高歌猛進不回頭。她眼巴巴等著，等到房價一個月漲10%，等到存款越攢越多、反而付不起首付！

　這下周楚晗徹底懵了。

　想貸款購買看中的房屋，存款不夠首付，買不起。

　買小戶型或郊區樓盤，又不甘心，畢竟曾經能買下市中心房屋，等一等說不定又能行。

　可是繼續等著吧，心裡又著實慌張。

　雲珞親口告訴過她，“是時候下手買房。”誰知道房價會不會一口氣翻倍？！

　周楚晗左右為難，做什麽都覺得不對。更糟糕的是，想找人谘詢都找不知找誰。

　系統已經離開，其他人……也不知水平怎麽樣，到底信不信得過。

　周楚晗分外絕望。

　她這才發現，掌握投資能力多麽重要！

　要是她跟雲珞一樣能看得出來房價變動趨勢，怎麽可能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

　掙扎間，房價快漲緩跌，越來越高。

　眼看再不買，連郊區的房子都要買不起，周楚晗把心一橫，飛快看房、買房、簽合約。

　等到上了車，心頭大石終於放下，整個人頓時一輕松。

　**

　四年後。

　辦公室裡，同事唉聲歎氣，“之前參加過國企集資，明明按時付息，按時交還本金，怎麽偏偏這次出了事？這都過去一年了，本金還沒還回來，單位到底想幹嘛？！”

　旁邊一人插話，“芳姐，你算好的了。錢不急著用，放著就放著唄，就當存銀行了。”

　“隔壁的小孟才慘呢！算好了三年後集資計劃到期，存款剛好拿出來結婚。現在單位推三阻四，遲遲不給打款，女朋友都快鬧分手了。”

　“當初朋友勸我，說什麽投資有風險，入行需謹慎，我還笑他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誰知一語中的……”

　“我更慘好嗎？”另一人吐苦水，“有懂行的親戚，前兩年就告訴我房價會漲，有需要一定要趕緊買。”

　“可我呢？大部分存款都參加了籌資計劃，愣是一點閑錢掏不出來！之後眼睜睜看著房價一路上漲，翻了兩三倍！”

　“去年還說，籌資計劃終於到期，總算能拿錢買房。誰知缺德公司不給員工活路，說什麽計劃不達預期，項目未能盈利，立即償還所有員工本金有困難。預計會在今後兩年逐步歸還，利息按銀行一年定期存款利率計算。現在一年快過去了，連本金的影子都沒瞧見！”

　他邊說邊搖頭，一副“小破公司遲早要完”的神情。

　二十萬被套.投資前曾被提醒萬一國企經營不善可能無法償債卻未上心.四年前就知道要買房.結果拖拖拉拉買房買到郊區的周楚晗一聲不吭，心裡則在想，比慘你們誰能贏得了我？

　真·暴富機會就在眼前·硬生生錯過。

　更牛的是，別人都急著湊首付上車，她去年上半年見房價漲了一倍，以為已經到頂，便把名下房子給賣了……

　如今房價越漲越高，房價大約是賣房時的1.5倍。她看著就怕，不敢再碰。

　平心而論，目前工作穩定，存款豐厚，日子過得不錯。

　但她擁有系統，在房市剛剛起步上漲時就聽到了消息，理應做得更好！

　可事實上呢？

　周楚晗買房不算早（猶豫了好幾個月），投資性住房地理位置偏僻，價格漲幅比不過市中心。七七八八算一算，差不多能達到平均水平。

　她可是開了掛的！！

　有時候，周楚晗稍微回想下都覺得丟人。

　怎麽就把日子過成這個樣子了呢？機會明明近在眼前，她卻沒抓住。

　不懂、不會、不肯學，當然把握不住。心底一個聲音這樣說道。

　周楚晗心臟陣陣抽疼，整個人難受極了，可惜悔之晚矣。

　**

　又一年新春。

　過年期間，親戚們照例聚在一起吃團圓飯。錢宇辰誰也不理，獨自安靜待在角落玩手機。

　如果是以前，長輩們肯定要拉著他問話。可是幾年前，家裡親戚聲稱要過去幫忙，結果不但缺斤短兩，背地裡還偷錢，弄得生意再也做不下去。在這之後，大家就不怎麽在錢宇辰面前多話，生怕一不小心揭人傷疤。

　當然，也有人看不懂氣氛，非要跑過去搭話，“最近還好吧？”

　錢宇辰早就沒了以前的意氣風發，“還行，過得去。”

　那人又問，“最近在忙什麽？”

　錢宇辰回答，“推著手推車賣早餐。”

　那人眼睛一亮，接連提問，“生意好嗎？是不是特別賺？辛不辛苦？”

　錢宇辰說，“一般，掙些辛苦錢，跟出去工作差不多。”

　聽到這，那人登時失去興致。坐了一會兒，他隨便找了個理由離開。

　錢宇辰無動於衷，繼續玩手機。

　對於錢宇辰的自甘墮落，不少人感到惋惜。在他們看來，要不是事業上升期被親戚坑了一把，錢宇辰說不定真的能把生意做大，變成大老板！到時候帶著所有親戚一起發財，那該多好？

　可惜，如今是徹底不可能了……

　**

　吃完飯，周楚晗出門透氣，無意間偶遇錢宇辰。

　周楚晗倏然記起，幾年前的家庭聚會，兩人就是躲在屋外閑聊。

　那時不管是她還是錢宇辰，都對未來充滿希望。誰曾想幾年過去了，彼此會成為平庸的大人？

　想到這，周楚晗心底不由升起一絲悲涼。

　眼角余光瞥見來人身影，錢宇辰動作一頓，“是你啊。”

　“是我。”周楚晗猶豫了下，小心翼翼湊近，“最近還好嗎？”

　如果換一個人問，錢宇辰會說，“還行，過得去。”

　可是問話的是表妹，他便沒有敷衍，而是認真回答，“我過得很好。”

　一把年紀，生意沒了，學歷也差，怎麽好的起來？周楚晗下意識覺得表哥不希望她擔心，所以故意說謊騙她。

　她歎了口氣，“如果有什麽地方需要幫忙，盡管說。”

　現在錢都存在銀行，每年貶值。如果表哥願意振作起來，重新創業，她願意入股支持。

　錢宇辰心裡一暖，“我沒騙你，真的過得很好。”

　周楚晗沒吭聲，但臉上表情擺明了不信。

　錢宇辰無奈，悄悄說了實話，“早上推手推車賣早餐，晚上去大學城門口賣燒烤，一個月淨賺兩三萬。”

　“三年前在市中心買了房，120平，打算用來娶媳婦兒。去年還清貸款，又買了一間80平的，貸款也快還完了。”

　“等這套付清，我打算買間商鋪。這樣以後就不用天天在路邊擺攤，日曬雨淋。”

　周楚晗既震驚又錯愕，“那你怎麽跟親戚們說……”

　錢宇辰自嘲地笑了笑，“要是又有人上趕著要給我幫忙怎麽辦？被坑怕了。”

　周楚晗怔怔看著表哥，忽然問，“之前手肘受傷，說要散夥，是不是當時就決定單乾？”

　“是。”錢宇辰承認，“跟人合夥，所有支出、收入都要記下。時間久了，感覺特別累。”

　“想來想去，還是自己乾最方便。不圖生意做多大，比出去工作賺的多就行。”

　周楚晗心頭巨震，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錢宇辰瞥了表妹一眼，壓低嗓音，“把你當自己人才說實話。聽過就忘，別跟其他人提，尤其是你媽，知道嗎？”

　周楚晗重重點頭，意思是她明白了。

　錢宇辰又道，“不管怎麽樣，一開始的創業資金是你給的，哥記你這份情。以後遇到麻煩跟哥說，哥給你撐腰！”

　周楚晗恍然發覺，跟多年前相比，表哥已然事業有成。只不過這回，他學會了低調。

　真正把一手好牌打爛、虛費光陰的，只有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有讀者說看不懂第二個副本標題，舉個例子——

　有人家境富裕，富有程度是10；有人家庭條件一般，富有程度是1。

　每次人生岔路口有四個選項：A、基數+3；B、基數*3；C、基數-3；D、基數/3。

　一些人是*3*3*3地長大，另外一些人淨做減法和除法。一年兩年看不出什麽，五年十年後差距會很大，標題就是這意思。

　**

　周楚晗大概是：開局天時地利人和，配置一流，可以創出一番偉業；結果劈裡啪啦一頓操作，優勢盡失，逐漸平庸。

　生活水平依然在平均線之上，但是一想到原本可以過得更好，便會有種虛度光陰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