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秀回去沒見到師父出現,就知道他定然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又一心煉製靈器了。搞技術的都一個樣,一旦有了靈感想做什麽,就全心全意扎進漩渦裡。因此最近這些時日,辛秀感覺看見師父的次數都少了,只能猜測他又在做什麽驚天動地的作品。
辛秀把帶來的食物放進廚房裡固定的位置,一般她把食物放在這個竹盤上,她師父就知道這是給他帶的,會自己過來吃。
推開隔壁煉房的門,辛秀見到中央那大爐子從爐口發出橘紅色的光。師父果然是在煉爐裡面認真工作了,她沒有進去煉爐裡打擾,轉頭回樓上去泡澡,於是就這麽錯失了和師父小號相見的機會。
辛秀剛回到房間開始泡澡,煉爐裡的申屠鬱煉製告一段落,分出一絲心神感應到徒弟回來了。一般來說,她回來得晚,就不會忘記給他帶吃的。
雖然煉製暫時告一段落,但申屠鬱還不能從煉爐前面離開,否則面前這材料便浪費了。好在他的人軀也在,黑發的高挑男子放下手中整理到一半的材料,飛身出了煉爐,熟門熟路去廚房拿了蜜汁雞翅和燒糖。
他端著竹盤子邊走邊吃,臉上沒有表情。這個問題,是申屠鬱煉製人軀的時候出現的問題,也有可能是當初的雷把人軀劈壞了,他用這具人軀時,不論是什麽心情,人軀都是那副冷冷淡淡萬物皆空的神態。
不過,申屠鬱覺得,問題不大。他這具人軀多年來都在外界各種人跡罕至的地方尋找煉器材料,基本上沒有和人有過接觸,連話都不用和人說,自然也不用做什麽多余的表情。
這一具身體嘗到的味道,煉爐前面的申屠鬱也就嘗到了,他臉上是和往常一樣的讚許以及欣慰。食物還是熱的,可見徒弟的用心,一定是為了讓他這個師父趁熱吃急匆匆趕回來的。
多麽貼心而孝順的徒兒啊。
人軀回到爐中爐,端著盤子繼續吃,畢竟申屠鬱的原身這會兒不太方便,誰吃都是一樣的。
只不過,人軀吃的話,那竹盤子就不能一起吃掉了,畢竟是個人類,他的身體和牙齒都沒有把竹子列為可食用食品。申屠鬱是在咬了一口之後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人軀在吃,盤子吃不了。
算了。
清晨,申屠鬱的人軀靜悄悄走出竹樓,走進帶著露水的綠色山林,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蜀陵,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與此同時,辛秀還在睡夢中。她照例在床上賴床了半小時,才頂著一頭亂發下樓洗漱。
煉爐房間的爐子還是亮的,她抓抓頭髮心想,師父真不愧是搞修仙的,動不動熬夜。不過修仙之人,熬夜也不該叫熬夜,那叫修煉。
清晨的幽篁山還是很有趣的,尤其是山溪邊格外熱鬧,讓辛秀放棄一覺睡到大中午,起得這麽早的原因,就在於這條山溪清晨光顧的客人們。
金絲猴小鹿這些毛不太多的且不說,最讓她愛不釋手的就是一種渾身潔白,身材圓潤的小雀。這種小雀叫聲是嫩嫩的啾啾啾聲,一隻手可完全掌握的大小,漆黑的黃豆眼,那種可愛的氣質直擊人心。
每天清晨,幾十隻的白色小雀會到這條山溪平緩的小潭處梳理羽毛,辛秀每天在這個時間過來這裡,都能看見它們。早了晚了都見不到,而且除了幽篁山,其他地方她也從未見過這種小雀。
一堆白棉花似得小雀們在淺水小潭裡打滾洗澡,發出脆嫩的啾鳴聲,嫩黃色的小爪子和白到發光的羽毛掀起水珠飛濺。
辛秀早對它們垂涎三尺,專門搞了一袋小米回來,每天早上過來就抓一把小米來這裡喂小雀。
看在吃食的份上,這些小雀們願意讓她摸一摸,熟悉起來後,還會主動跳到她手上來啄食,有時辛秀一手停著九、十隻的小白雀,都不知道該先摸哪一隻。
這麽小小的白雀,和其他的帶毛動物不一樣,它們好像脆弱到稍一用力都會被掐死,所以辛秀隻用一根手指蹭蹭它們的腦袋,而這些小可愛們吃了她的小米,還會主動揚起小腦袋蹭她的手指。
在沒有熊貓媽媽能吸的日子裡,全靠吸這些小白雀續命了。吸過啾啾,辛秀又想念起自己的熊貓媽媽。
她好些天沒見到熊貓媽媽,不知道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麽意外,在幽篁山周圍找著找著,腳步就不由自主拐到後山,在竹竿師叔們的逼視下若無其事收回自己的腿,然後隔著一道溝和他們閑聊。
“師叔們,你們有看到一隻很大的大熊貓……我是說食鐵靈獸嗎?”
竹竿師叔:“我們看見過很多很大的食鐵靈獸,你是指哪一隻?”
好多……媽蛋好羨慕啊!我怎麽就不是後山的守山人呢!
辛秀:“就是身形起碼是我三倍,非常乾淨,黑白分明又很圓胖,摸上去軟綿綿的還很香,手感很好脾氣也特別好的那隻。”
隨著她的詳細描述,竹竿師叔們的面色漸漸變了,那是看到了犯罪嫌疑人的目光。
辛秀聲音一卡,意識到他們在想些什麽,解釋道:“等一下,師叔們,我真的沒有偷偷進後山,這個食鐵靈獸我就是在幽篁山看見的,肯定是後山的食鐵靈獸散步不小心散到我們那邊了,這可不能怪我。”
竹竿師叔們嗤之以鼻,並不相信她的話。後山有禁製,食鐵靈獸根本不能隨意進出,怎麽會去到幽篁山,幽篁山只有一隻食鐵靈獸,那就是申屠師兄。
竹竿師叔:“……?”等等?
他們意識到了什麽,對視了一眼。所以說申屠師兄平時是會變成原型去陪小徒弟玩的嗎?
竹竿師叔:“明白了,你繼續說。”
辛秀:“就是前陣子我經常見到她,但是這陣子她不出現了,我就有點擔心她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難道是下崽去了嗎?”
辛秀覺得竹竿師叔們看自己的目光更詭異了。所以為什麽這個表情,倒是說話啊?
竹竿師叔們:“是母的?”
辛秀:“啊,應該是吧。”
她又沒養過熊貓,沒研究過怎麽分辨熊貓公母,但她之前rua毛時太用力,似乎透過厚毛摸到了那個直接寫出名稱來會被和諧,但具體作用是哺乳的那個東西,所以說應該是母的吧?
辛秀並不知道,她rua的是自己的師父,一個修煉成精的熊貓妖,他變回原型時當然不會像其他靈智未開的食鐵靈獸那樣坦蛋蛋,所以沒能看見顯眼工具的辛秀,誤打誤撞,認定了那是個“熊貓媽媽”。
不明所以地辛秀沒能得到有效信息,隻好在師叔們幽幽的目光中默默離開。
“你說竹竿師叔們究竟是什麽意思?”
“師叔們大約是在懷疑大姐你偷偷進了後山。”老三聽了她的疑惑後,篤定道。
辛秀:“我冤枉,我要是能偷偷進後山我早就進去玩了,可我真沒進哪。”
老二在旁邊慫恿:“沒事,我師父說了,沒被抓到就不算懲罰次數!他還說了夜黑風高最適合做這種事,大姐你什麽時候再去一定要叫上我。”
辛秀:“與其被冤枉,不如乾一票坐實了。”她非得想個辦法去後山找找熊貓媽媽,看她有沒有事。
老二打了個響指:“或許應該去請教一下前輩,我們現在可以匯聚靈氣了,學點小法術應該綽綽有余,所以……”
所以她們去了陶俊師兄的洞府,就是之前那位帶回來“外國人”的師兄,他在外遊歷多年,混過熙熙攘攘的鬧市也去過好些奇險秘地。采星師兄說陶俊師兄當年鬼主意最是多,常試圖偷溜進後山探險,她們去問他準沒錯。
陶俊師兄洞府簡陋,但裡面放著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不知道用途,亂糟糟堆在一起。
而打理過後的陶俊師兄,竟然還是個看上去很清俊的年輕人,長著一副不會去幹壞事的臉,果真人不可貌相。
問明她們來意,陶俊師兄大笑:“你們可找對人了,我們蜀陵真是輩有人才出,不墮我們這些師兄師姐風范,來來來,讓師兄教你們一些實用又簡單的小術法!”
確實是很實用的術法,一種隱身術,就是能讓自己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令人看不出來。用這個術法不能動,一有大幅度動作術法作用就消失了。不過它的好處是,只要不動,別人怎麽都摸不到你的存在。
還有一種斂息術,這個就比較實用一點,是用來收斂氣息,讓別人注意不到自己的術法,可以在別人眼皮子底下走來走去,它的缺陷就是不能和人有大的身體接觸,否則法術失效。
“這個實用,你們如果日後下山去,進入那些凡人城池,他們很多進城需要驗看身份,或者不許一些形貌奇特的人進入城內,帶著奇怪的東西也不好進城,那時候就需要用到這個術法,只要用上,普通凡人都會不自覺忽視你們。”
還有挪移術,可以讓人看上去憑空消失,其實只是轉移到了相距一兩米的屏障後面。傳音術,使自己的聲音像是雷聲,聲音響且傳播范圍廣,仿佛是從空中傳來,用來恫嚇普通人。
陶俊師兄:“這兩個術法一起用,效果極好。”
辛秀:有點好奇這位師兄到底經歷了什麽?
陶俊師兄眉飛色舞介紹挪移術:“這挪移術的神妙之處遠不只此而已,我們畢竟在人間行走,有時囊中羞澀,少不得要向那些惡霸財主討點生活費,那個時候,挪移術能讓你神不知鬼不覺地劫富濟貧。”
辛秀:懂了,師兄下山,是去坑蒙拐騙了。
陶俊師兄說到這卻又神色一整:“但是,你用術法拿來的錢財,一定得是不義之財,而且不可取多,否則天道自有得失平衡之道,你從凡人處得到越多,最後便會失去越多。若是你們取的善人之財,需得給他們補償,這是我們修士的道義,不可仗著自己的修為隨意欺壓凡人。”
“雖然障眼術也可以暫時將小石子變為金錢,但這也分情況,要是你隻想吃個餅,拿石頭變了錢去買,人家本分的小生意人多冤枉,所以這種時候還是要向街邊惡霸取一點更好。”
“除此之外呢,還有影身術,就是將你的影子留在原地,暫時複製出一個不言不語不會動的你,過一陣會自動消散。這個也有趣,修仙必學!而且這些小法術需要消耗的靈氣都不多,簡單易學,你們剛入門不久,最適合這些了。”
老二還是和從前一樣直擊問題的根本,問道:“師兄,這些小法術都可以瞞過普通凡人,可我們進後山,用這些能瞞得過師叔們嗎?”
陶俊師兄哈哈大笑:“當然不能啊,若能瞞過師叔,他們怎麽會至今還能當這個守門人!”
辛秀老二老三:“……”不能還說這麽多。
“不要好高騖遠,小孩們。”陶俊師兄挨個拍過他們三個,“多學點東西總比什麽都不會好,要知道,往往是這些小法術,能在最意想不到的關鍵時刻達成目標,這可是師兄在外多年歷經生死關頭的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