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秀要去的三個送信打卡點分別是項茅、仙西和舊烏。
前兩個都完成了,就剩下最後一個。只是辛秀很懷疑,自己送信一個來回,這短短時間裡,估計師父還被關著修煉呢,既然這樣,似乎也不急著去舊烏這最後一個地方送信了,乾脆在外面多轉兩圈。
她已經看到了老四老五和老六,但老二和老三那邊卻沒聽到一點消息。老二要去瀛海流潭,老三要去終山,從她目前掌握的基本地圖位置來看,終山在舊烏更北邊,位置最遠,倒是瀛海近一點。
所以她可以先稍微繞一點路去瀛海那邊看看,或許能有老二的消息,再去舊烏,送完信最後去終山轉一圈。
做好決定,辛秀騎著飛車趕路。路途遙遠又沒人嘮嗑,著實無聊,好在辛秀在路上抓了一隻害人的無腦鬼,用術法把它圈起來關在“氣球”裡綁在飛車上,無聊了就和它聊天。
無腦鬼喜歡吃小孩,長得一副慫眉耷眼手長肚大的模樣,胃口奇大,但凡一處有一隻無腦鬼,那一地人都不敢生孩子。這東西要是餓得久了,吃不到小孩,會開始吃自己的腦子,吃了自己的腦子就失去理智發狂,變得比之前更厲害。
對普通人來說當然是很厲害的,但對如今的辛秀來說,抓走也就是順手的事。把它關在氣球裡,再狂暴都逃脫不了囚籠。
“你現在這個被關起來想逃又逃不掉的樣子,不禁讓我想起我師父。”辛秀觸景傷情,頗為感歎:“師父現在估計也被祖師爺關著,出又出不來,太難受了。”
氣球裡擠成一團的無腦鬼,正處於清醒狀態,聞言連忙裝可憐:“是啊是啊,被關起來太難受了,你這麽關心師父,真是個好徒弟,不然就看在我們同病相憐的份上放了我吧。”
辛秀:“不,師父被關,我感同身受,也要體會被關的痛苦!”
眉眼耷拉的無腦鬼:“……”你特麽想體會就把自己關起來啊,你關著我體會個屁啊!
辛秀忽然歎了口氣:“說來我真是倒霉,剛和心上人確定關系,又要分開,你說我慘不慘?”
無腦鬼不敢說不,隻好點頭:“慘!慘!”
辛秀不太滿意地瞥他,“再慘能有你慘?你回答的時候注意點。”
無腦鬼:“……”
辛秀又說:“我感覺我們祖師爺似乎有點嫌棄我,難不成是我離開之前用肉麻的稱呼喊師父把他秀到了?不對啊,說到底,祖師爺他是不是有點沒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定位,他是當公公的,又不是當嶽父,不是嫁女兒啊,我是不是該提醒一下他……”
雖然師父現在真的很像是被關起來準備嫁妝。
無腦鬼看著這個腦子有病的修士先前還滿臉擔心,現在又忽然自顧自笑成一團,隻覺得內心一片淒楚,抱著肚子餓得要命,它舔舔嘴唇哀求道:“好餓啊,求求你給我點吃的,給我兩個小孩,不,一個就夠了!”
辛秀語氣很自在,“小孩是沒有的,你實在太餓可以吃你自己的腦子啊。”
無腦鬼已經吃過兩回自己的腦子了,它吃了自己的腦子陷入狂暴後,腦子又會慢慢長出來,不過長一次腦子,它的身體就會縮小,也會變虛弱一些。
從最開始被辛秀關起來的凶狠健壯,到現在瘦骨伶仃活像難民,它再也生不出反抗逃跑的心思,只會痛哭流涕求饒。
辛秀看著它痛哭無動於衷:“多堅持一段時間,不然我路上沒人說話豈不是無聊。”
在她的語言鼓勵下,無腦鬼堅持到了瀛海附近的一座城,辛秀收起飛車,拈起氣球,看見裡面的無腦鬼虛弱的只剩下一口氣。
“我到了,多謝陪我聊天了。”說完乾脆地一戳氣球,把裡面的無腦鬼給消滅了個乾淨,然後拍拍手轉頭進了海城。
這地方大約不叫海城,畢竟城門上是三個字,可辛秀看不懂,文字和語言差異問題再度出現。
一般來說,海邊似乎應該有港口,要比內陸繁華才對,但是這裡情況也不一般,辛秀沒看到什麽港口,這海邊城池不大,人民生活水平中等偏下,貧窮的人還是比較多,從街邊食鋪的多寡就能判斷出來。
辛秀在這待了三天,吃了三天味道不怎麽樣的海鮮,主要的菜色是一種手臂長的大魚,醃製鹹魚,非常鹹,又很腥。
她既沒在這遇上老二,也沒聽到什麽關於流潭島的消息,倒是這邊人的口音,她學了三天就能進行基礎交流了。
沒找到人辛秀也沒太在意,畢竟瀛海這麽大,沿海的城又那麽多,大大小小還有很多漁村,要找一個人何其難。
她往前一處處走過去,也不往城裡去吃東西了,畢竟這邊的人做海鮮是真的不講究,她還不如自己鑽進海裡或者找個灘塗弄點新鮮貨,自己隨便烤的海鮮都比城中食鋪飯館裡的要好吃。
她不管走到哪裡,只要是不滿意夥食,最後都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這樣的情況下,要是周圍有人煙,那香味多半會吸引到一群大小孩子來圍觀,辛秀都見怪不怪了。
尤其是這個世界很多地方的父母沒有那麽多時間管孩子,隨便大小孩子在外跑,這個群體的熊孩子又膽大,導致辛秀經常被圍觀。
“要吃嗎?”辛秀倒是不介意分一些食物給這些孩子,看他們每個人基本上都是黑黑瘦瘦的就知道,他們平時大多是吃不飽的。
一群光屁股光腳的小孩扔下從家裡偷出來的網,蹲過來埋頭苦吃,雖然大家並不認識,但是吃了她的東西,一群小孩就對她友好很多,這個時候辛秀再和他們聊天,問問情況,能知道的東西就多了。
出門在外,辛秀沒少做這種事。
因為口音問題,辛秀問點什麽,這群小孩都要先哄笑一陣才會回答,笑著笑著,有些年紀大點的小男孩就會對著她臉紅。
他們常年生活在這海邊,見多了曬得黝黑,被海風吹得皮膚皸裂的人,像辛秀這樣皮膚白皙眉眼動人的年輕姑娘十分少見,而且她還很有趣。
辛秀在這多待了兩天,就有長胳膊長腿的黝黑少年來給她送魚。
瞅著少年送來的魚,辛秀暗道罪過,這海邊的半大男孩子真是太熱情了吧。
把魚烤了再喂回到這些小孩子肚子裡,辛秀在他們戀戀不舍的目光下離開,去往下一個地方。
走的地方多了,辛秀才終於打聽到了一點消息,大約是在大半年前,有漁人出海的時候聽到海中有什麽東西發出叫聲,聲音傳了很遠,海中還下了好幾天的雷雨,之後有人看見一群人渡海而來,眨眼又消失不見。
這事情傳出了十八個版本,很是被這邊的人熱議了一陣。辛秀提取關鍵字,覺得或許和老二有點關系。
“之後呢,之後又發生什麽嗎?”辛秀追問。
“不知道,沒聽說了。”小孩誠實地搖頭。
“你問這個,是在找人嗎?”蹲在旁邊吃烤魷魚須的其他小孩問。
辛秀:“是啊,我在找一個斷了左手臂的年輕男人,你們有看到過嗎?”
吃的臉頰鼓鼓的其余小孩都抬起頭,“斷右手的可以嗎?”
辛秀:“斷右手?誰啊?”
小孩:“我村子裡的村長爺爺!”
辛秀微笑:“不可。”
還有小孩舉手:“斷手的姐姐可以嗎?”
辛秀:“不可以。”
一群小孩嘰嘰喳喳開始討論自己有沒有見過斷手臂的男人,最後的結論是沒有,辛秀也不失望,慢悠悠烤著香味濃鬱的魷魚。
忽然察覺到一個灼熱的視線,辛秀抬頭看過去。距離他們幾米遠的地方站著個個子和她差不多高的少年人,穿著最普通的布衣,長相普通,臉上還有一塊疤。
他面無表情地看向這邊,只不過眼神有點可怕,好像餓慘了,幽幽的。
辛秀看了一眼,回頭問一群小孩,“他也是你們這裡的?”
一群小孩都搖頭,“不認識!”“不是我們這裡的!”“沒見過。”
辛秀再抬頭,就笑著朝少年招招手:“過來。”
少年立刻走了過來,辛秀抬抬腳,讓一群小孩給他挪了個位置,好讓他也能蹲下。
“給,吃吧。”
親手遞過去一串魷魚,辛秀望著少年,語氣帶笑,格外溫柔。
少年一聲不吭接過,兩排小白牙哢嚓哢嚓,嘴裡吃著東西,眼睛還盯著她一眨不眨,很有點……喪心病狂的感覺。
辛秀和他對視片刻,勾了勾嘴角。
“小孩們,你們吃飽了嗎,吃飽了就趕緊回家去吧,很晚了。”辛秀看了一眼海邊的礁石和沙地,忽然催促道。
那些小孩戀戀不舍地看著她,有點舍不得她這個飯票,“你明天還在嗎?”
辛秀:“不一定在,好了好了,你們趕緊回去吧,以後天晚了別來這邊玩。”
最後只剩下辛秀和那個臉上有疤的少年坐在烤架邊上,辛秀支著腦袋看這少年,笑眯眯問:“你叫什麽名字,幾歲了?”
少年咀嚼的動作慢下來,好像在思考,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看上去有點呆呆的。
辛秀也不催他,繼續問:“會說話嗎?這個烤魷魚好不好吃啊?”
少年點點頭。
辛秀:“吃了姐姐的東西,是不是要喊一聲姐姐來聽聽?”
少年:“……”
辛秀悶笑,細細打量他,越看越樂,少年被她笑的開始坐立不安,眼神也有些發飄。
這時候,沙子裡發出窸窣的聲音,有一個小東西飛快從沙子裡射出來,照著辛秀的後腦飛去,而辛秀還在笑,好像根本沒發現。
少年眨眼間出現在辛秀身後,一手捏住了那東西。
那是一顆黑色的小螺絲,叫做人螺,是一種海邊的小精怪。這東西黏住人的後腦後,就會拋棄自己的殼,從頭皮鑽進人腦,從此把人的腦殼當成自己的殼,會越長越大,長滿整個腦子,別人看這種被人螺寄生的人,也不會察覺不對,只會覺得這人是變成了傻子。
辛秀瞥了一眼,把人螺接過來扔到烤架上,烤的這螺螄發出細小慘叫。
“弟弟速度很快啊,姐姐都沒看到你是怎麽捏住人螺的。”辛秀用一根棍子壓著烤架上的人螺,翹著腿繼續說笑。
“哎呀,真的不會說話嗎?不叫姐姐的話,隨便說點什麽也好啊。”
少年張張口,又閉上了,辛秀抬手去捏他的臉。少年忽然上前,一把抱住辛秀,辛秀沒躲,被他抱了個正著。
被抱的往後一仰,辛秀扶著自己的腰哎喲一聲:“還是好大的力氣……生氣啦?不至於吧,我離開之前也想告別的,這不是咱們師父不讓嗎。”
在見到這個少年的第一眼,辛秀就覺得古怪,多看幾眼她就確定了,是師父小號又上線了沒錯。看這同款的面癱同款的氣質,盯著她不放的眼神,還有這力氣,是基本設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