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則和陸持之在一起的第五年, 他帶的演員小有成績,他得了一個很不錯的大獎, 他投資的電影票房過了十億,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好的方向而去, 除了他和陸持之(發fa)生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矛盾。
這件事說來話長,這些年季則一直在做慈善,還擔了君唐的慈善先生的名頭, 前陣子他隨隊去西邊偏遠山區進行為期半個月的支教活動, 主要是為偏遠山區招攬教師, 這個活動他已經做了好幾年了, 陸持之一直沒有表現出明確的反對, 但是季則經常會有工作在外地,久而久之他便默認了,不過只要季則去外地的時間超過一周, 無論他在哪里陸持之都會去看他,這麼多年一次沒有過例外。
這次陸持之當然也準備去看季則,只是季則沒等到他去,就先離開了暫住點, 而且沒回家,而是進了市區的醫院。陸持之是提前一天去的, 沒有告訴季則, 準備給他一個驚喜, 誰知驚喜變成了驚嚇。
待到他急急趕去醫院, 就接到了季則的電話, 陸持之站在病房門口听著季則給他打電話說︰“學長你什麼時候來看我?”他的聲音有些小小的抱怨,還有些小小的委屈,似乎希望陸持之即刻就來。
陸持之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看著季則,他正垂著頭雙腿耷拉在床邊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著腳,像個無聊的小朋友,他說︰“現在。”
季則現在已經很少對陸持之說謊了,特別是關于他(身shen)體狀況的事情,因為每次陸持之都會為此大動(干gan)戈,所以他很誠實的說︰“學長,我出了點狀況,腳被壓了一下,不過醫生說沒什麼事,讓我休息兩天就好了。”
陸持之看了看季則包著紗布的腳︰“是嗎?”
季則覺得陸持之的反應不太對,一點都不緊張,他幾乎是立刻想到了什麼,抬頭朝病房門口看去,就看到了陸持之正舉著電話看著他,季則立刻對他笑了,笑完又嚴肅了起來,陸持之應該不想和他嬉皮笑臉。
陸持之推門進來,先看了看季則的腳,確定只是腳趾受傷,又拿了小幾上的一堆單據看了看,季則在一旁討好的說︰“學長你怎麼今天就來了?要待多久啊?”
陸持之沒回答,而是說︰“你不準備回去嗎?”
季則眨了眨眼,明白過來陸持之心情不太美麗,就順從的說︰“要回家的,腳受傷走不了路,在這邊也沒用。”
陸持之點了點頭,很快幫季則辦了出院,然後帶著季則回了s市,費姨和陸董真女士看到季則這樣都嚇了一跳,這下真的把季則當成殘疾人來對待了,連喝水都不讓季則倒,家庭醫生就住在家里,隨傳隨到。
倒是陸持之,沒事人似的,隔兩日還準備去國外出差,提著行李已經到了樓下,陸董真女士很驚奇的問他︰“你要出差?小則怎麼辦?”
以前陸持之可是連季則感冒發燒都要全程陪護的人,現在季則腳傷這麼嚴重,他竟然要出差?
陸持之只說已經和季則說過了,拜托陸董真女士好好照顧季則,然後便提著行李走了。
陸董真女士以為兩人吵架了,還打電話給陸鳶讓他別總在外面瞎跑,趕緊回來陪季則打游戲消遣時間,費姨也會拉季則做一些手工,一天沒讓季則閑著。
季則倒是真的沒有和陸持之吵架,兩人也沒有冷戰,陸持之還會每隔兩個小時主動問他一下傷口有沒有好一些。
不過季則總是很心虛的,他知道陸持之肯定已經知道他是怎麼受傷的了,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那天他們接一個新的老師去支教點,回來的時候正好踫到山體滑坡,那老師坐的車子正好被阻在了出事點。
山上的石頭嘩啦啦往下掉,還有砸到車頂的,那老師是個女生,坐在車里嚇得尖叫,但是車子在那里前後都找不到出路,眼看有一塊大石頭在半山搖晃,有要掉下來的意思,所有人都只敢看著不敢過去,司機冒險跑了過來,原本要拉那女生出來,那女生掙扎著不肯,司機只能自己跑了出來。
當時情況太緊急了,季則根本沒想太多,沖過去也不管那女生反抗,拽著她就往外拉,他被滾落的碎石砸到了腳,卻無暇顧及,在那女生嚇懵的時候季則拽都拽不動,徐立跑過來抱著那女生就把人抱了出去,季則在後面跟著,到了安全地帶才發現自己球鞋上全是血,不過也幸好只是腳。
他的隨行團隊一直有跟拍的,陸持之大概也看了視頻,所以才會這麼反常。
晚上的時候季則主動給陸持之打電話,很乖的問他什麼時候回來,陸持之在電話里說︰“後天下午就回。”
“這麼快啊?”季則有些詫異,他一早知道陸持之要出差,提前去看他大概也是因為要出差的緣故,不過這和他看到的行程不太一樣,之前他的行程里出差的日期安排了六天,這才幾天就要回了?
陸持之“嗯”了一聲︰“不快了,在外面也總是擔心你,不如回去,看著你安心。”
陸持之的聲音自電話里傳來,仿佛他本人就在季則身邊,季則想了想,還是問︰“學長,你是不是很生氣啊?”
陸持之停了幾秒鐘才回答︰“不是生氣。”
季則試圖解釋,听到陸持之又說︰“你應該去,無論是站在個人角度還是工作角度,你都應該去,”頓了片刻,才又說,“我只是站在愛人的角度不能接受而已。”
“學長,其實我當時去拉她是有把握能帶她出來的,因為路很寬,碎石到不了太靠外的地方……”
陸持之打斷他︰“你看視頻了嗎?”
季則愣了下,他沒看。
“學長你生氣的話就朝我發脾氣吧。”季則求饒的說,“學長你快回來吧,我好想你呀,我想讓你陪著我,我半夜去衛生間都不方便,想喊你帶我去你都沒在。”
“別撒嬌。”陸持之說。
“我沒有。”季則小聲反駁,又撒嬌了。
“小則,我說了我沒有生氣,也沒有在對你發脾氣,我只是需要冷靜一下。”即便過了這麼多年,陸持之還是很在意季則去做一些有可能會傷害到自己的事情,哪怕最後並沒有什麼嚴重的後果。可他不能朝著季則發脾氣,不能總是因為這種事情惹季則哭,所以他只能(強qiang)迫自己冷靜。
季則也明白,這幾年陸持之待他越發的百依百順,佔有欲也越發的(強qiang),他知道陸持之很多時候都在控制著自己不要表現出來,可他不想陸持之這樣,他心疼陸持之。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啊?”季則非常乖的不招惹陸持之,“我好想你啊。”
“好了,就回。”陸持之語氣有些無可奈何的說。
兩人又說了好久才掛電話,沒有陸持之,季則一個人在大(床chuang)上翻來覆去了許久才(睡Shui)著,結果天還沒亮,他就被人弄醒了,一雙還帶著涼意的手在他身上游走,在季則醒過來要轉身的時候被那雙大手摁住背,然後他背後的人就著這個姿勢拉開了他的(睡Shui)褲,季則悶聲喊了一句︰“學長。”
陸持之“嗯”了一聲,動作沒停,在季則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听到季則撒嬌似的又“學長學長”的喊,陸持之捂著他的嘴︰“別喊。”
待到結束的時候,季則趴在陸持之懷里問︰“學長怎麼回來這麼早?”
“不是你說想我嗎?”陸持之(摸Mo)著季則的腦袋,像以往無數個夜晚那樣安撫著季則。季則說想他了,想讓他快些回來,所以他就連夜回了,就這麼簡單。
季則心里甜甜的,吧嗒吧嗒的和他說白天的事情,說了半天才發現陸持之一直沒說話,他抬頭看去,才發現陸持之已經(睡Shui)著了。
腳傷這件事在那晚之後就誰都沒有再提起過,他和陸持之的相處也完全沒有任何改變,不過他第二天倒是逮到機會嘲笑陸持之年紀大了體力不行了,被陸持之逮起來又收拾了一頓。
隔了一日他才從謝述那里听說陸持之為了趕著回來,從去到那邊就沒有休息過,自那之後季則又乖順了好多天沒有招惹陸持之。
他總是能從謝述那里知道很多事情,比如陸持之為了他丟掉四個億也要回s市找他。比如那次的事情根本是徐瑤她們故意的,目的就是想把陸持之引回來,因為他們幾家想聯合吞掉那些不良資產包,卻沒想到最後是他先往香港跑,又把陸持之給引回了香港。
還有很多很多他不知道,陸持之又默默在為他做的事情。
陸董真女士和費姨看兩人莫名其妙又和好了,心里還挺高興的,只是沒想到一個月不到,陸持之就又把季則招惹哭了。
季則因為經常會和陸鳶一起玩車,有比賽的時候就會約著一起去看,這天陸鳶回家和季則商量好去看比賽之後,隨後問了一下在一旁的陸持之要不要一起去,結果他這破哥竟然答應了一起去,陸鳶不情不願的只好答應帶著他去。
到了比賽這天陸持之沒有和季則他們一起去,只約好了時間和地點,季則到了之後給陸持之打了好幾個電話他都沒接,陸鳶在一旁說︰“可能是在路上,他來了肯定找你。”
他們所處的位置是半山的一個站台,能看到曲曲繞繞的山路上已經在準備開始比賽的專業車輛,站台上豎起了大屏幕,看屏幕還能看到實況轉發。
季則卻無心去看,還是給陸持之打電話,耳機和喇叭里都響起了主持人的聲音,宣布比賽即將開始,季則覺得有些吵,就拿掉了耳機,只專心的撥陸持之的電話。
在主持人開始倒數念數的時候,陸持之的電話終于接通了,季則開心的問︰“學長你到哪里了?比賽都要開始了。”
“季則,你覺得我車技怎麼樣?”陸持之沒回答,而是問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
季則愣了愣︰“還可以啊,怎麼了?”
“和專業車手比,怎麼樣?”陸持之又問。
季則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你在哪兒?”
陸持之沒回。
季則又問︰“陸持之,你在哪兒?”他的聲音已經十分嚴肅。
陸持之還是沒有回答,但是他報了一個號碼,是賽車的順序號︰“季則,看著。”
季則還沒來得及開口,電話就被掛斷了,他迅速抬頭去看大屏幕,找到陸持之說的號碼,看不太清里面的人,但是他知道陸持之就在里面。
他手顫了顫,快速的撥打陸持之的號碼,顯示對方已關機,他抬腳就要往山下跑,被陸鳶拉住︰“你(干gan)嘛呢?危險不危險?馬上賽車都來了,這會兒你還敢去賽道上?”
季則有些茫然的看看山道,又看看陸鳶,掙扎著要往外走︰“我要去找陸持之,他在車上,他要去跟人家比賽。”
陸鳶也被嚇了一跳︰“他神經了?”話是這麼說,他卻拉著季則沒放,連徐立都過來拉季則,不許他動一步。
“陸先生說讓你看著就行了。”徐立說。
比賽已經開始了,賽車火箭似的往外沖,季則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虛了起來,他不能往外走,不能聯系陸持之,甚至不能就這麼站著看著,他覺得自己的心髒要爆炸了,陸持之想了一個月,竟然就想了這麼一個方法來懲罰他。
該死的陸持之。
他真是(摸Mo)到了他的命門,他什麼都不怕,就怕陸持之出事,所以陸持之就用自己來做餌,來懲罰他,讓他明白當時陸持之的感受。
大屏幕上顯示了各個賽車手的頭像,陸持之亦在其中,有人發現了他,都議論了起來,季則又想往外跑,被徐立死死摁住,他眼楮都紅了,呼吸也有些不勻稱,季則也在控制著自己,他不能往外跑,賽道上車速都很快,他貿然出現肯定會(發fa)生重大事故,可他要怎麼去找陸持之?
大屏幕上陸持之的車子快速的轉過一個急彎,只看屏幕覺得十分驚險,季則覺得自己的心跳停止了,他听到徐立又說︰“陸先生說他不會有事。”
這不是他對陸持之說過的話嗎?原來陸持之听到的時候也是這種心情嗎?無處安放的怒意和擔心,即將爆炸的情緒,還有寧可坐在車里的是他自己的(強qiang)烈訴求。
陸持之的車子速度很快,和另外一輛車子搶一個彎道,他是靠外的方向,車輪都擦到了道路的邊緣,再往外一些可能就會掉下山去,季則整個人都在顫抖,鼻子和嘴巴都不會呼吸了,他恨死陸持之了。
他為什麼要這樣啊?
車子一台台開過去,陸持之的速度慢慢緩了下來,落到了最後,速度平穩的開到半山平台處,然後停了下來,下車朝著被徐立壓在欄桿上的季則走過去,抬手讓徐立松開他,然後望著季則的眼楮問︰“記住這種感覺了嗎?”
“我舍不得懲罰你,所以只能懲罰我自己,你記住今天的感覺,以後再要去做危險的事情,就想想今天的你自己。”
“下一次,就不只是這樣了。”
季則氣瘋了,拽著陸持之的衣領就把他往欄桿上摁,舉起拳頭就要打人,嘴里喊著︰“陸持之,你別以為我不敢打你,你別以為我不敢打你……”來來去去就是這兩句,舉著拳頭卻舍不得打下去,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周圍許多人看過來,想過來攔架,被陸持之的人擋住,看陸持之就平靜的站在那里,仿佛任由季則去打。
然而,沒多大一會兒,季則就收了拳頭,哭著說了句︰“你就是個混蛋。”說完轉身就走,陸持之很快便抬腳跟了過去,這到底是是怎麼回事沒人知道,但是季則敢打陸持之這事,又能傳十年了。
季則邊走邊哭,最後卻還是上了陸持之的車,任由陸持之把他載回家,一路上卻都沒有和陸持之說話。
家里人都發現陸持之和季則兩人冷戰了,雖然兩人還住一起,吃飯也都會同時出現,但是季則不搭理陸持之了,無論陸持之和他說什麼話,他都不理。
這麼多年,陸持之沒少惹季則生氣,可季則任何時候都沒發過這麼大脾氣,一副要冷戰到底的架勢,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一周了。
又隔了一周,陸持之每天都會變著花樣哄人,奈何季則還是不搭理他。
這天他听到季則上樓的聲音,腳步聲剛過去,他就走出書房大聲問費姨︰“費姨,那個耳溫槍在哪兒啊?藥箱里怎麼沒找到?”
費姨翻出耳溫槍給陸持之送上來,發現他們住的房間門沒關,知道季則還是關心陸持之,就聲音不大不小的說︰“還是溫度高嗎?”
測了溫度之後,費姨就去給家庭醫生打電話了,只是家庭醫生還沒來,季則就先進了書房,陸持之正在假裝工作,頭都沒抬的說︰“藥放著吧,我等會兒喝。”
話音才落,季則已經走到他身邊抬手(摸Mo)了(摸Mo)他的額頭,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就被陸持之握住了︰“寶寶,肯理我了?”
季則垂著眼︰“你發燒了。”
“嗯。”陸持之一點都不在意,“別生氣了行不行?”
費姨怕兩個人又吵架,拿了藥過來叮囑陸持之吃藥,季則把藥拿了過去,又感謝了費姨,待到費姨一離開,他就把藥放在陸持之的手心,轉身去給陸持之倒水,嘴里說著︰“你先吃藥。”
結果看到茶壺的時候他愣住了,因此茶壺旁邊還有個濕毛巾,他不小心踫到的時候毛巾還是熱乎乎的。
陸持之走過來︰“我自己來倒吧。”
季則放下茶壺,抬手又(摸Mo)了(摸Mo)陸持之的額頭,非常正常的溫度。
陸持之竟然騙他,還謊稱生病,還拿熱毛巾捂額頭升溫假裝發燒。
陸持之表情略微有些被識破的尷尬,見季則垂著眼不太高興的說︰“學長,你怎麼還學會撒謊了?”
“想讓你理我一下,寶寶,理理我吧。”陸持之哄著他。
季則後來是看了那天的視頻的,看到的時候他也嚇到了,沒想到當時的情況竟然那麼危險,差一點他就被砸到,他拉那女生出來的時候身後滾過去三四個巨石,慢一步就回不來了。
他是很生氣,完全不想搭理陸持之,此時此刻他也才明白陸持之當初為什麼要那樣對他,現在的他做的可能比陸持之更過分,如果陸持之不騙他的話,他決定至少要和陸持之冷戰三個月,而陸持之一直沒有逃避過問題,也一直在解決問題。
他想象不到假如陸持之一直和他冷戰不搭理他的話,他會怎麼樣。
可陸持之沒有那樣做過。
季則覺得自己處理這種事情遠遠不如陸持之好,即便到了此刻,他也只是想和陸持之冷戰,做了不好的事情還要等著陸持之來哄他。
他往前站了一步,抱住陸持之的腰︰“學長,對不起。”他確實欠陸持之一句對不起,他嚇到陸持之了。
陸持之沒說沒(關guan)系,只說︰“我愛你。”
因為愛你,所以才會反應這麼大,所以才會千方百計要你保護好自己。
我愛了你,也真是欠了你。
——
番外完。
小方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