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一個人, 這種事情還需要理由嗎?季則飛快的打字:這種事不需要為什麽吧?你談過戀愛沒有?我找你當顧問是不是太虧了?你都一個多月沒給我解答過感情問題了吧?
說完又氣呼呼的說:我要開掉你了!你就是個棒槌!
陸持之忽略了後面的咆哮和季則發來的卡通小人拿著棒槌打人的動圖:你不是天生的彎,肯定是由於某個原因才會喜歡男人,我說錯了嗎?
季則:沒有錯!
陸持之透過屏幕似乎看到了氣呼呼的季則,不知道他為什麽生氣, 不過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老幹部:所以呢?
這次季則沒有很快回復, 對話框裡也沒有顯示‘正在輸入中’,陸持之等了一會兒, 以為季則又要像之前那樣不再理會他, 誰知季則竟然真的說了:我媽媽發生意外, 到了一個私人醫院, 醫院不肯接收, 是學長幫了我。
這句話季則說的很用力, 這些事他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可在這樣的深夜, 在他有了一個新朋友, 且陸持之持續一個月不肯理他的深夜, 太多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他想要傾訴一下。
說完之後, 季則又用看似輕松的語氣開玩笑說:就這麽簡單的故事, 還特狗血,哥哥,有沒有覺得失望?
陸持之從記憶的角落扒出季則說的這一段,那時候他才大二吧?因為感冒, 他去翠湖路看醫生,翠湖路基本等於是陸家的私人醫院, 是不對外開放的,所以醫生護士都不忙, 那天他剛走到大廳便見一個男孩子抱著渾身是血的女人哭著求護士和醫生給他媽媽看看,還說會給錢,多貴都看。
陸持之不知為何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或許是因為當時年輕男孩的表情太過悲傷,也或許是他沒有見過連哭都這麽好看的男孩子,再或者是因為新奇,因為他從未在翠湖路遇到這樣的事情、這樣的人,總之,他駐步了。
然後,他發現護士拿了輪椅給對方後似乎沒有接收病人的意思,還說起了讓那男孩子趕緊把人送去兩裡地外的市醫,那男孩子憤怒的喊:“你們這裡不是醫院嗎?醫生不就是要救死扶傷嗎?”
有個他見過,但是隻穿了便服的醫生轉身離開了,只剩下三四個護士,苦口婆心的勸那男孩子趕緊把人帶走,不然會耽誤病情,那男孩子也不肯,因為輪椅裡坐著的人已經十分虛弱,手指都開始抽搐,他並沒有更多時間,他隻想要他媽媽迅速就醫。
陸持之沒有干涉,他只是看著,他對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波動有一種天生的冷感,但是他好奇那男孩子會怎麽做。
那幾個護士大概是看那男孩子可憐,一直在勸,那男孩子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忽然開始大聲背道:“我會奉獻自己的一生為人類服務,我會給予我的師長應有的崇敬和感恩。我會憑我的良知和尊嚴行醫救人,病人的健康將會是我首要的顧念。我會尊重所有病人的隱私,即使在病人逝去之後。”
陸持之有些詫異,竟然會有人沒事去背誦醫學生誓言,可這男孩子看起來年紀很小,不像是醫學生。
那男孩子的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堅定,在空曠的大廳裡,他的每一個字都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我會盡力維護醫業的榮譽和高尚的傳統,視同事為我的手足。我不容許讓年齡、疾病或殘疾、宗教、民族、性別、人種、政見、國籍、性取向、社會地位或任何其他因素的偏見介於我的職責和病人之間。”
那男孩子背到了這裡,卻只看到其中一個護士跑走又跑回來對另外一個護士搖頭,他似乎失望了,聲音小了一些:“我將給予人類生命最大的尊重,我即使在威脅之下,也不會利用我的醫學知識去危害人權和公義。”
“我鄭重地、自主地以我的人格宣誓。”
終於背完了。
大廳裡很安靜,安靜到只剩下誓言的余韻。
還有那個男孩子微弱的吸納吐氣,莫名的也被陸持之聽到了,他在這輕微的吐氣中看到了男孩子的絕望。
那幾個護士有些羞愧,小聲勸了他什麽,似乎還要派車送那男孩子的媽媽去別的醫院。
那男孩子明明很年輕,眼睛裡卻全是不符合年齡的悲涼,沒有再爭辯,而是轉身推著他媽媽往外走。
陸持之喊住他:“等一下。”
記憶裡早已五官模糊的少年在此刻忽然又清晰了起來,陸持之仿佛看到了那天在醫院大廳裡大聲背誦醫學生誓言的季則,赤紅著雙眼用鏗鏘有力的聲音拷問著在場的每一個人的靈魂。
可憐又可敬。
後來他做主接收了季則的媽媽,他還記得他同院長說話的時候季則就站在不遠處,也不上前同他說話,像隻小獸似的站在暗處盯著他。印象裡他走的時候還和季則說了幾句話,但是已經記不清自己說了什麽,也不記得季則回了自己什麽。
後來他又去翠湖路複診,竟然再次看到了季則。他被一群中年男女推搡著,胳膊和巴掌掄在他身上,要他去派出所改口供,季則站著不動,任由這些人推搡捶打,不還手,也不給任何回復。
一個老太太聲具淚下的求他,他也只是抬眼看了對方一眼,就再也沒有其他表示了。
陸持之不太確定自己是聽這些吵鬧太煩,還是同情季則,他讓人把那群人趕了出去,後來還安排了人專門解決季則的問題。
再後來,或許對接人和他說過後續處理,但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陸持之沒想到,就這麽隨手幫了一個人,竟然得了這樣一顆真心。陸持之心緒複雜,不知道該說季則純還是蠢。
房門被敲響,費姨略帶小心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持之,你睡了嗎?”
陸持之下床前去開門:“費姨,一點了。”他提醒費姨看時間。
費姨訕訕的‘嗨’了一聲:“我看你燈還亮著,忙什麽呢?”
陸持之不怎麽客氣的說:“您是要在凌晨一點和我站在這裡寒暄嗎?”
“當然不是,”費姨了解陸持之的性子,讓他不耐煩就不好了,“之前找人弄的幾張季則演唱會的門票被你媽拿去送人了,說是有更好的位置可以定,可是這才剛開放就售空了,你給我弄幾張?”
陸持之垂著眼看費姨難得討好的笑,就在費姨以為他會拒絕的時候,陸持之開口:“行,明天拿給你。”
費姨驚喜了一下,也不敢過度誇陸持之,隻擺上‘慈祥’的笑:“那你快睡吧,就不麻煩你站這裡和我寒暄了。”說完就走了,仿佛怕陸持之反口,腳步都比來的時候快了一些。
陸持之並沒有自己去找季則要門票,而是把這個事情交給了謝述去辦。
謝述和季則是互加了微信的,所以直接在微信上找了季則,並且聲明按市價結算,季則打了個語音電話過來問是誰要來看,可以給他留前排位置。
在聽到謝述說陸持之的家裡人想去看的時候,謝述明顯感覺到季則緊張了:“家、家裡人?”
“家裡一個阿姨吧,是家裡的老人了,她特別喜歡你。”謝述簡單描述了一下。
季則有些高興又有些忐忑,這種感覺很奇妙,他沒想過自己和陸持之會產生這種聯系。
半響,季則才低聲問:“那學長會來嗎?”
謝述頓了一下,誠實的回答:“應該不會吧。”
季則有些失望的“哦”了一聲,然後又提起勁頭和謝述說會讓人把票給他送過去,不需要錢,兩人推辭了一番,謝述就受了這個人情。
有一件事謝述不知道該不該和季則說,就在前天陸持之讓他找人要一下季則的工作安排表,他猜測是季則最近頻繁的工作計劃和網絡討論度引起了陸持之的注意,連他這個只在互聯網上衝浪的都明顯感受到季則工作量的加大,陸持之應該也感受到了。
不過謝述最後還是沒說,他怕自己傳達錯了意思就不好了。
季則當天就讓周縱把門票送去了君唐,周縱回來的時候季則正在練舞,練到一半看到他便停了下來。周縱知道季則的意思,主動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謝述是親自去大門外拿的票,還讓周縱幫忙再次感謝一下季則,並沒有其他事情發生。
季則點了點頭說知道了,周縱問他有什麽問題,季則隻說沒事,然後便回去繼續練舞了。
在演唱會還有兩周時間的時候,季則接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打來的電話,徐瑤竟然打電話問他有沒有空做婚禮嘉賓,說了一個國內很有名望的家庭,對方家裡有個女兒,選了周末結婚。
季則不露聲色的拒絕:“徐小姐,到時候我一定盡量請假,你也知道我馬上要開演唱會了,每天一兩點公司才放我回去。”
徐瑤先是沒說話,然後小心翼翼的說:“可我已經讓人和恆月說過了,恆月好像已經接了這個工作。”
……
徐瑤見季則沒說話,又說了句:“少亭也會去,你們可以結個伴。”
“那徐小姐,我們到時候見。”季則只能應了下來。
婚禮當天季則去接江少亭,江少亭一上車就神神秘秘的說:“我聽說今天陸持之也去。”說完他得意的看著季則,“我爸托了關系也想去,但是人家沒搭理他,他知道我要去的時候快要氣死了,罵我不務正業,不讓我混娛樂圈非要混,我是跑出來的。”
後半句季則沒聽進去,隻盯著江少亭看,半響才說:“是嗎?”
見江少亭有些疑惑的看過來,季則立刻說:“我見過你爸,哪兒有你說的這麽暴躁,他一直都特別文雅,肯定是你說話刺激他了吧?”
江少亭吵了幾句,非說季則不向著他說話,還抱怨季則和別人吃飯都不和他吃,氣鼓鼓了一路。
婚禮是在一個山莊裡舉行的,山莊位置很好,在臨海的半山,造型是按照西方古堡的外形來建的,從山下往上看仿佛是在看一個景點。
在本地,這座山莊一直都很出名,只是很少有人能夠進去一探究竟,季則和江少亭也都是第一次來。
傭人給兩人安排了客房,說明了這個場區是專門分給藝人的,其他來賓都在另外的場區,讓他們自便。
季則和江少亭正說話,忽然客房的門被敲響,季則和江少亭轉過頭去看,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陳與宋。
陳與宋嘴角掛著和善的笑:“聽說你們也在這裡,我過來打個招呼。”
兩人連忙走過去和陳與宋打了招呼,陳與宋是圈裡難得的資深實力派演員,已經連續拿了三屆影帝,沒想到連他都來了。
“他們怎麽請了這麽多人來參加婚宴?不怕被搶了風頭嗎?”季則笑著說。
陳與宋笑著說:“大概是想開一場晚會吧,那邊還有一些人。”他順著一個方向看過去。
季則和江少亭也都看過去,竟然真的看到了幾個演員和幾個當紅小鮮肉,江少亭有些誇張的說:“不會等會兒就會給我們一個節目單吧?”
那一群人也正好看到他們,紛紛過來打招呼,一時間熱鬧極了。
季則覺得有些傻,不懂這些所謂上流人士的想法,明明是結婚,搞成演唱會是怎麽想的?
一群人寒暄了一陣子,陳家的人便來招呼他們去外場了,還給他們分了座次表,季則和江少亭排在最後一排,不知道是按什麽標準排的。
江少亭在一旁低聲問陳家這是什麽意思,明明他們在圈裡的地位更高一些,可是前面一個男團出道的新人位置竟然都比他們好。
季則隨口敷衍著江少亭,目光下意識的在場內尋找陸持之的身影,奈何看了一圈都沒找到,遂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一直到了十一點左右,陸持之才終於在一群人的簇擁中朝著現場走來。
季則透過人群看陸持之,他永遠都是那般引人注目,仿佛今天他才是那個最受歡迎的新郎。
陸持之正在同新郎說話,新郎家境不如女方家裡,所以今天的婚宴是並不偏向他的,但是他很快便找到了這場婚禮的中心人物,在大廳裡大家互相打招呼寒暄的時候他便一直站在陸持之身邊,還借機認識了許多人。
陸持之只是來參加婚禮的,並未打算過多停留,但是主人家太沒眼色,大有讓他賠全場的意思,他面上不顯,心裡已經有些不耐煩,暗地裡給林勳使了個眼色,林勳立刻把話題接了過去,陸持之終於分神往別處看了幾眼,然後便看到了人群後面的季則。
或許是季則的眼睛太亮了,隔著這麽多人,也能夠讓陸持之能夠這麽精準的捕捉到,看到季則朝自己笑,陸持之失神了片刻。
新郎又說了什麽,還喊了他的名字,陸持之不得不繼續和新郎說話。
季則的心一直往下沉,他確定陸持之看到他了,他還抬手和陸持之打招呼,可陸持之收回了目光,沒打算理他。
江少亭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在一旁說:“晚點熱鬧起來的時候你就可以趁亂去找陸持之了,看不出來,他帶眼鏡還挺正派的。”
陸持之沒有再往季則的方向看,一直到婚禮正式開始,他終於得了閑,和林勳他們一起坐下了。
婚禮是西式的場景中式的司儀,陸持之坐下後能夠清晰感受到來自左後方的視線,不用回頭他也知道是季則。
新郎新娘上台接受調侃之後,陸持之作為證婚人被請上去講話,這個流程之前他已經拒絕了,誰知陳家竟然還是給安排上了,料定了他不會在這樣的日子裡翻臉。
陸持之講了一些場面話,目光略過季則那一塊的時候不自覺和季則的目光對上,這次季則沒有笑,只是呆呆的看著他,好像有些不高興。
怎麽又不高興了?怎麽這麽容易不高興?
陸持之移開目光,很快結束了講話,司儀又請其他人也講了話,接下來就到了新娘最喜歡的環節,她先是把所有喜歡的藝人都點了名,司儀很配合的請那些藝人上台表演了一番,那個男團更是在台上跳了個群舞。
季則在心裡盤算著假如新娘點名的話他可以唱什麽歌,江少亭小聲和他討論一首他之前發行的單曲,說可以兩人合唱。
誰知新娘把所有人都點名一遍之後愣是沒提季則和江少亭的名字,以至於其他藝人看兩人的目光都不一樣了,又不是新娘的愛豆,怎麽進來的?
季則也有些無語,這區別對待的也太明顯了一點,明明是他們請他來的,怎麽變得好像他們死皮賴臉要來?
他轉頭去看陸持之,可陸持之似乎根本沒注意到這個事情,直直的坐著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婚禮到中場的時候江少亭要去衛生間,便求季則陪他一起去,兩人離開了幾分鍾,再回來便見一群人圍在一起喊:“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小陸對小則,不只是這些,還有很多很多~
本章節小則背誦的醫學生誓言來自於美版醫學生誓言。
小活動:
明日更新之前評論本章節超過15字的都送紅包哦。
評論所有章節超過400字的抽20個送500幣紅包呀。
長評紅包可能送的晚一些,因為要到第二天晚上才有空看評論。
小番外·游泳
出去玩住酒店,陸持之白天有事出門,季則一個人去游泳,遊了一半,陸持之來了,季則遊過去要拉他,被陸持之摁著肩膀摁了下去。
陸持之下水後,季則遊了一會兒不想遊了就要走,陸持之說:“比賽一個?”
季則沒興趣:“不要。”
陸持之捉住他的腳踝把要走的人拉回來,在他耳邊小聲說:“贏了明天什麽都聽你的。”
季則眼珠子轉了轉,又確定了一遍:“真的?”
陸持之挑了挑眉,沒說話。
季則二話不說就衝了出去,一局結束,他當然沒贏,於是陸持之又提議:“再來,條件不變。”
最後泳池的人都走完了,季則累得跟死狗似的也沒贏,他有些生氣的質問:“陸持之,你根本就沒想讓我贏是不是?”
陸持之率先上岸,拿了浴巾把上岸的季則包起來,然後捏了捏他的臉:“沒贏也可以聽你的。”
季則喜滋滋,後來卻發現陸持之帶他出門永遠隻定自帶游泳池的別墅來住。
明日更新時間:
晚上8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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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預告:
這些說辭好像不太吸引人,季則繼續說:“視線特別好,離大屏也很近,座椅特別軟,還能隔絕外面一部分的吵鬧聲。”他還想說一些優點,卻又想不出,那麽吵的地方再好能好到哪裡去,所以他最後隻憋出一句,“我都想去坐了。”
陸持之低笑的時候聲音很迷人,他學了季則的句子:“你都想去坐了啊?”
季則臉紅紅的,嘴硬道:“到時候不忙我就去。”
陸持之盯著季則看了片刻,直到季則感到忐忑的時候他才開口:“演唱會開始之前把票給我。”
(以後下期預告都放最後哦,這樣不想看的小姐姐就可以直接跳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