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院的時候有專門的醫生在等,人直接上了醫療床被拉進急救室,法法舉著病歷本來不及問要給誰,急救室的門忽然打開,裡面出來一個護士,奪了他的病歷本就走,法法錘了錘腦袋,他怎麽就沒有跟著季則進去呢,他要是進去的話,肯定不會讓季則喝酒。
季則身體其實挺好的,但是他對酒過敏,喝了酒不但會過敏,還會引發哮喘,這一點溫且宜千叮萬囑要他們一定看好季則,誰知季則只是去了一趟飯局回來就丟掉了半條命。
法法惱怒的想,他們還帶了這麽多保鏢呢,就算不給面子不喝,他還不信這麽多保鏢搶不回一個人。
溫且宜來的時候季則已經轉進了病房,人也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溫且宜看過他之後便去問法法到底怎麽回事。
法法把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有些忐忑的看著溫且宜,連季則都逃不了溫且宜的罵,他已經做好思想準備被溫且宜罵死了。
出乎意料的是,溫且宜聽完只是點了點頭:“知道了。”
法法有些意外,竟然沒有挨罵?為什麽?
“你去幫季則收拾幾件衣服和日用品,李湖那邊我會幫他請假,去吧。”溫且宜囑咐法法。
法法立刻便去了,季則愛乾淨,待到他睡醒了必須得換件乾淨衣服,他得快去快回。
溫且宜讓戒哥和周縱留在外室守著,然後自己進了內間,站在季則病床前看了一會兒,半響才歎了口氣,不懂季則在執著什麽。
陸持之什麽人,他湊上去能得什麽好?
那李湖也是的,合同裡明明白紙黑字寫了劇組不得以任何名義邀請季則去飯局,他倒是好,還親自打電話邀請季則,明天他就去找這糟老頭子辨辨理去。
病房裡很安靜,不知道過去多久,外間的戒哥和周縱都睡著了,溫且宜卻還是沒有任何睡意,季則出了這麽大事那邊的人卻沒有任何反應,只能是他們根本不知道這回事。也就是說,季則是喝了酒就走的,這個時間是非常短暫的,短暫到會讓人覺得季則不給人面子,也不知道這些人會不會多想,想的多了,又會不會來找麻煩。
季則醒來的時候是後半夜,病房裡只有一盞台燈亮著,溫且宜坐在單人沙發上手撐著頭微微閉著眼,他一動,溫且宜便睜開眼,站起身走過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季則嚇都要被他嚇死了,哪裡還敢不舒服:“哪兒哪兒都舒服,宜哥,你怎麽在這裡睡?”他討好的說。
“沒睡。”溫且宜直截了當的說。
季則閉嘴不說話了,等罵。
溫且宜倒是想罵他,但是又覺得起不到什麽作用,隻問:“得罪人了沒?”
季則想了想,說:“應該沒有吧。”
溫且宜松了口氣:“你和陸持之玩在一起沒關系,裴域、林勳包括丁紹光都行,但是霍其深這人你別碰,他是個神經病的。”
這個季則當然知道:“宜哥你放心吧,我和他不會有什麽交集的。”
溫且宜點了點頭:“我帶你也有幾年了,以前我老覺得你心理不正常,你有喜歡的人,有一個宣泄口這是好事,但是你自己要有度,你懂嗎?”
季則自然懂,也知道溫且宜真的是為了自己好,他跟溫且宜這些年,不管溫且宜罵得有多難聽,只要是他出了事,溫且宜沒有不上心的。
溫且宜把人教育了一頓,趁著夜色回家了,隻說明天再來。季則抬頭望著天花板,有些睡不著,他覺得自己是不是該對陸持之死心了?在陸持之眼裡他什麽都不是,別人可以隨意拿去玩,他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討厭的陸持之。
煩人的陸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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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出手機,季則翻出溫且宜留給自己的那張照片,他沒敢拿出去掃描,只是用手機翻拍了一下,他和大學時候變化並不大,陸持之則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身上褪去青澀,長成了一個成熟男人,眉眼很冷,氣質也很冷。
一個人怎麽會長得這麽符合另外一個人的審美呢,無論陸持之變成什麽樣,他看到他時都會失去心跳,心房酸脹,仿佛隨時會爆炸。
看了照片許久,季則退出相冊,然後打開朋友圈,又開始陳述自己的一天,他設置的是三天可見,可他連好友都只有持北一個,持北還有可能早已把他拉黑了,所以無論幾天可見都是沒人看的。
寫完文字,他又打開圖片軟件編輯了一張圖當配圖,然後打開自己唯一的聯系人頁面,和持北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兩個月前,最後一條是持北發現他是男生後,冷漠的回復:好,可以結束。沒有惡心,只是意外。
即便是發現了這樣的秘密,持北講話還是這般冷淡自持,仿佛根本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
季則給他發了條信息:在嗎?給我朋友圈點個讚吧。
大概是因為黎明未到,又大概是實在找不到這段感情的出路,他想找個人鼓勵一下自己,哪怕是陌生人。
如果有人給陸持之發類似點讚這種群發消息,陸持之是從不理會的,可是第二天早上他吃早餐時看到小澤在此發過來的信息,他手指只是停頓了一下,然後便點進了小澤在此的朋友圈。
見一次,死一次。
只有這六個字,卻讓陸持之皺起眉來。他點開配圖,第一張是白底黑字,排版十分誇張,還帶了幾個歎號:今天不喜歡你了!!!!
第二張依舊是誇張的排版:我明天再喜歡你!!!
小小的角落裡還寫了個小小的字:哼。
陸持之唇角勾了勾,仿佛看到了小澤在此編輯這張圖片時候內心發出的咆哮。再後面一張是一個卡通人物生無可戀躺在地上流淚的圖,旁邊是一地碎了的心,十分可愛。
他點掉圖片之後給小澤在此點了個讚,不到十秒鍾,小澤在此便發了信息過來。
小澤在此:你竟然沒有把我刪了!
陸持之:為什麽要刪掉?
小澤在此:第一次我剛說一句話你就把我刪了!
陸持之:……
費姨好奇的探過頭想看陸持之的手機頁面,才看到一個頭像,陸持之已經把手機翻了過去,費姨笑眯眯的說:“頭像粉粉的,找女朋友了?”
陸持之放下筷子慢條斯理的擦了擦嘴:“不是。”
費姨和陸董真女士打趣了他幾句,陸董真女士又開始試圖介紹哪家的小姐給他,陸持之應付了幾句便起身去上班。
司機已經將車子開了過來,陸持之坐進去,打開手機看到小澤在此又發過來好幾條:是不是經過兩個月的反省,你覺得自己無法控制的愛上了優秀的我?
小澤在此:哎,優秀也是一種煩惱。
小澤在此:再這樣煩惱下去,我頭都要禿了。
小澤在此:怎麽又不理我了?我開玩笑呢。
小澤在此:不當戀人就行了嘛,我們還可以做朋友,以後我們繼續相親相愛!麽麽噠!
幾條全是廢話,陸持之回復:你怎麽了?
陸持之看著聊天框‘對方正在輸入中’持續了大概十秒鍾,然後看到小澤在此回復:我正在面臨一個人生重大抉擇。
陸持之:?
小澤在此:我有個劇正在拍,但是我這兩天住院要請假,等下導演可能會來看我,你說我讓他幫我帶冒菜還是酸辣粉?
陸持之看明白這個小澤在此了,碰到不想回答的問題就裝瘋賣傻,他本來不欲再回復,目光卻停在了‘住院’兩個字上:住院了?
小澤在此:一點小問題,下午就能出院了。
陸持之:好。
季則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這個‘好’字,不懂持北是什麽意思,而且持北顯然不願意繼續聊天了,季則隻得收了手機,然後給李湖回消息:湖哥,我還是想吃冒菜。
李湖:清粥小菜,我和老溫在一起,馬上到。
……行吧,反正也沒人愛他,吃東西都吃不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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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則忽然入院,把李湖也嚇了一大跳,好端端的,他的主演進醫院了,被粉絲知道了又要上熱搜挨罵,他和溫且宜商討了一番,最後還是決定讓季則再住兩天,說真的,現實裡他是第一次見到對酒精過敏的真人,沒想到這人還是季則。
以前雖然也有傳說,說季則從不參加飯局,去哪兒都帶著保鏢就是因為剛紅的時候被人灌了酒,小道消息說是他喝太多,差點沒了命,他一直以為是那些人沒分寸,誰知道是過敏。可昨天他幹嘛端起來就喝?說出原因,不管如何他都會替他周旋,何必弄到這種地步。
作為受害人,季則反倒安慰了李湖半個小時,聽到李湖和溫且宜讓他在醫院再住兩天的時候,季則苦著臉:“我真沒事,不能耽誤劇組進度,一天就是一堆錢,一天又是……”季則提到錢就心痛,但是還沒說完就被溫且宜瞪了回去。
李湖很堅持:“身體才是最重要的,身體累垮了,耽誤更多,你就聽老溫的。”這件事李湖也有責任,所以給假很爽快。
溫且宜也說:“你以後要喝酒提前和我說,我把醫院給你準備好了讓你住一個月。”溫且宜是拿到季則的命脈了,季則這人愛錢,不讓他工作不如殺了他。
季則隻得苦著臉說:“那我後天就出院。”
三個人又談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李湖和溫且宜便都走了,只有法法留下來陪他。
法法抱著遊戲機一邊打遊戲一邊抱怨:“哥,你怎麽還故意喝酒呢,上次差點命都沒了,你忘了?”
季則糊弄了他幾句,原因只有自己明白,他怎麽可能讓陸持之掉面子呢?這輩子都不會。
雖然只有兩天,但是季則還是閑得發慌,想出去逛逛,法法堵著門,一步都不讓他邁出病房,季則坐在床邊抱怨:“我這哪裡是當明星?我這是在坐牢,法法,你就是鐵面無私的獄警,宜哥是監獄長,我真替我自己感到可憐。”
“我才可憐呢,宜哥雖然沒罵我,但是他扣了我百分之二十工資。”法法從昨天念叨到今天,“哥你真的別再喝酒了。”
兩人正坐在外間沙發上一來一回的扯皮,病房門忽然開了,周縱先走了進來:“季哥,你劇組的人來看你。”周縱比季則大,卻也喊他哥。
他話音才落,江少亭便撲了過來:“季哥,你好不好!我快被你嚇死了!”
季則伸開手往後靠,看表情十分無辜,仿佛此刻正在被脅迫,他推了下江少亭:“我特別好,快松開,我要被你勒死了。”
江少亭趕緊松開他:“弄疼你沒有?快讓我看看哪裡不舒服。”
……這對話,曖昧指數太高,讓站在門口的人一時不知道要不要離開。
季則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林勳,他有些尷尬:“林先生,您怎麽來了?”
林勳嘴角含著笑:“我太太來醫院看病,正好碰到少亭,他說你在這邊住院,我就順便來看看你,身體好些了嗎?”林勳說話很熨帖,不會讓人覺得不適,也沒有像前兩天見面時那樣每句話都隱含深意意味深長。
季則推開江少亭站起身請林勳坐下:“本來就是小問題,我經紀人大驚小怪,非要我住到明天。”
江少亭挪了挪,重新坐到季則身邊抱著他的胳膊:“怎麽會是小問題!法法說都進急救室了!”
林勳有些意外:“這是怎麽回事?”
季則不想多談自己,奈何身邊有個大嘴巴,江少亭語氣裡全是不高興:“都是你們讓我季哥喝酒,我季哥喝酒過敏!”
季則立刻轉頭去看法法,法法趕緊搖頭,這真不是他說出去的。
林勳也是一愣,想到前天是自己起的頭,面上立刻帶了歉意:“這事是我的錯,季則,實在對不住了,以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你盡管說。”
季則客氣的說:“沒有江少亭說的那麽嚴重,林先生不必往心裡去。”他一邊說一邊偷偷摸摸的想要把江少亭抱著他胳膊的手甩開,誰知江少亭卻越抱越緊。
林勳大概也看出兩人之間的暗湧,又說了幾句便走了,季則毫不客氣的把江少亭推開:“你不在劇組待著跑我這裡做什麽?”
“我擔心你嘛。”江少亭委委屈屈的說,一邊說還一邊在季則身上上下打量,看看季則到底有沒有少個零件,“老湖怎麽就給你兩天假,怎麽也得讓你休一周才是!”抱怨別人的時候,語氣又十分不客氣。
季則頭疼:“江少亭,咱倆不合適,你懂嗎?”
江少亭愣了愣,低著頭不說話了,過了片刻才小聲說:“我是直男。”
……行吧,您比蚊香都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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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陸持之在群裡再次看到了季則的消息,是由林勳發的,摻雜在一堆聊天記錄裡,因為後面林勳還問了他工作上的事情並艾特了他,所以他才看到了這條消息。
林勳:那天我誤會季則了,他不是脾氣大,是真的不能喝酒,我今天在醫院碰到了他,他喝酒過敏,還進了急救室。
丁紹光回復的最積極:那他還喝酒,這小子厲害!
其他幾人也都回復了幾句,不過很快便被其他話題掩蓋了,仿佛季則只是一個不值得他們上心的人。
當然,季則也並不值得陸持之上心,他只是隨意掃了一眼便跳過了這個話題,直接去和林勳討論一塊地的開發方向。
季則的名字孤零零的躺在某一條滾動屏消息裡,就像他這個人,在這群人裡沒有任何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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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則再回劇組的時候,李湖還給他弄了個火盆讓他跨,他人緣好,劇組的人都跑過來同他說話。在和雪心裡季則就像自己半個老師,因為他總是給自己講戲,所以季則一回來她便跟在他身邊,還抱怨說如果能請假的話她早就去醫院探望季則了。
季則對女生一向很溫柔,安慰了她幾句,和雪的助理拿過來一杯奶茶,和雪遞給季則:“季哥,知道你要回來我特意讓助理買的,是你喜歡的燕麥口味,快嘗嘗。”
季則很少在外面吃別人的東西,不過在和雪的注視下,他還是喝了一口:“好喝。”
又和和雪說了幾句話,才剛轉身走開,江少亭追了過來,委委屈屈的說:“我給你東西你都不吃,和雪給你你就喝。”語氣帶著賭氣,像個沒長大的小孩。
季則無語:“你一個大男人,天天都計較些什麽。”
江少亭立刻從口袋裡掏出一根他代言的巧克力:“季哥你吃這個,這是我代言的,我嘗了好吃才接的代言,法法說你巧克力不過敏。”他說完又補一句,“上次給你你就沒要。”
……季則隻得接了過來,裝進口袋:“我回酒店再吃。”
江少亭有些失望,卻沒說什麽,季則走了兩步,看他還跟著自己,無奈的轉身問:“你還有事?”
“我和導演說了今天一整天都補我們兩個的戲。”江少亭緊緊挨著季則,“季哥,你別嫌我煩。”
……
季則內心生無可戀,難道這就是優秀演員和普通演員的區別,不然他怎麽這麽招人喜歡呢。
“走吧,那邊在喊了。”季則加大步伐往前走去。
江少亭跑著追過去,熱熱鬧鬧的說:“等下我要和你吵架,我演技還行,可能會演的很逼真,你千萬別誤會我不喜歡你。”
季則給了他一個職業假笑:“等下你千萬要發揮出最好的演技,我不會誤會的。”
江少亭受了鼓勵,激動的點了點頭:“季哥放心吧!”
我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季則很少交娛樂圈的朋友,江少亭這種貼上來示好的不是沒有過,但是每每都被他冷淡的態度給回拒,江少亭絕對算得上是個另類,無論他如何明示暗示江少亭統統假裝聽不懂,時間久了,季則也就隨他去了。
這天拍完自己戲份的時候,江少亭意外的沒有貼上來,而是站在角落裡幽怨的看著季則,季則砸了咂嘴,這是怎麽得罪這大少爺了?
不過季則也無心過問,脫了白大褂準備找水喝,誰知法法拿著一瓶礦泉水走過來說:“哥,你有個朋友來給你探班了。”
季則愣了一下,他有什麽朋友?還直接進了片場?
啊……!不會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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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則拿不準對方會不會答應,但他確實還挺需要和人說說話的,他身邊沒一個合適的對象。見持北沒有回復,他又發了一條:好不好嘛,哥哥。
陸持之喝了一點酒,整個人的狀態都很松弛,看到‘哥哥’兩個字,他唇角牽著:你有什麽感情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