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慧婕妤, 馮貴妃終於冷靜下來。慧婕妤與易迦辰絮一向交好, 她自然是知道的, 難道今天慧婕妤是來解圍的?那可真是熱鬧了。
“慧婕妤妹妹真是好興致啊, 居然也會來羽煙宮?”馮貴妃扶了扶鬢邊的珠花,恢復了貴妃該有的樣子。
慧婕妤施了禮, 看了眼辰絮一臉波瀾不興的樣子,暗地裡搖了搖頭。這個公主啊!實在太難揣度了。她今天本來也是過來串個門子的。景含幽不在, 她可以和辰絮多說說話, 可是一來就碰到這麽一出。她不過是個婕妤, 直接對上馮貴妃她還真是不敢。原本以為辰絮冰雪聰明,總會有法子脫身, 沒想到辰絮竟然一副引頸就戮的模樣, 這讓她不得不硬著頭皮出面了。
“貴妃娘娘,順恩郡主就是有天大的罪過,皇上已經判了, 您這樣……豈不是折了皇上的面子?再說這是羽煙宮,柔嘉公主可是還在雲國為了咱們歷國的事往來奔走呢。您這麽快就動了她的人, 她回來之後……按照柔嘉公主的性子, 此事豈能善罷甘休?”慧婕妤走近一步, 低聲道:“娘娘,您是貴妃,她不過就是個郡主,您想整治她還怕沒機會嗎?何必給人留下這麽大的把柄呢?”
馮貴妃冷笑一聲,“慧婕妤妹妹真是一張巧嘴啊!明明是你想替這個賤人說話, 卻句句都是為了本宮著想。”她回頭看著辰絮,眼中滿是狠辣之色。“也罷,既然是妹妹的一番好意,姐姐我就賣你這個人情。易迦辰絮,今天算你命大。不過你記著,本宮想要你的命,隨時都可以。就算柔嘉公主回來,她一個晚輩,能奈我何?咱們之間的帳,本宮和你慢慢算!”說完帶著人離開了羽煙宮。
慧婕妤送走了馮貴妃,也是一腦袋的冷汗。轉身看著辰絮,卻見她已經回寢殿了。
一院子的凌亂自有宮女太監們打掃。慧婕妤進了寢殿,看見辰絮正在喝茶,見她進來,辰絮也為她倒了一杯。
“郡主,你這又是何苦?”慧婕妤接過茶杯卻沒喝,直接放到了桌子上。
“婕妤娘娘,你是易國人,又幫了我很多。我有話不瞞你。我殺了馮業,雖然能夠脫罪,但是柔嘉公主今後必定對我嚴加看管,我很難再找到機會有所作為。可是如果今天我死了,以柔嘉公主對我的情意,必定不會放過馮貴妃。到時候歷國宮廷必定大亂,若是馮貴妃死了,雲國和歷國的聯盟也必定土崩瓦解。辰絮一死能換來這麽多的好處,我並不吃虧。”辰絮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連眉梢都沒動一下。仿佛這冷酷而理智決定的,只是一個螻蟻的性命。
慧婕妤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顫聲道:“郡主,快快斷了這可怕的念頭吧!您是易國的鎮國公主,是易國最後的希望。本宮雖然嫁到歷國,可是從未有一天忘卻故國。本宮不和您表什麽忠心,想來您也不會相信。您只看看馮貴妃在這后宮如何的耀武揚威,還不都是因為有雲國做後援。倘若易國能夠復國成功,本宮在這宮裡也不至於活得如此艱難。所以郡主您千萬不要輕言生死!為了易國的百姓,為了易迦皇族,郡主您要保重自己啊!”慧婕妤說得激動,眼淚流了下來,落到兩人交疊的手上。
辰絮低頭看著手上的淚珠,彎起嘴角笑了笑,“承蒙婕妤娘娘如此看重,與辰絮推心置腹。娘娘,看得出您對目前的位份還不滿意。”她抽回自己的手,起身站到窗邊,望著外面碧藍的天空。“娘娘,辰絮有辦法幫您晉升位份。不過,位份越高,聖寵越隆,所引來的嫉妒陷害也必然越多。娘娘要如何選擇?”
慧婕妤心中一番激動。她和辰絮聯手,不就是為了晉升位份?難得辰絮人在難處,肯主動提出幫她爭寵,她自然不會有所猶豫。
“郡主,本宮若是能夠出人頭地,對您復國的幫助豈不是也會大些?”
辰絮嘴角一抹冷笑,轉瞬即逝,快到慧婕妤根本沒有機會看到。她重新回到桌邊坐下,“易國宮廷有一個養顏的方子,服用半月後就可以讓人肌膚細嫩白皙,如同初生嬰兒一般。娘娘若是肯用,想來得蒙聖寵應該易如反掌。”
慧婕妤聽了大喜。她是易國人,自小就聽說易國皇宮裡珍藏著很多美容的方子。只是一般人很少能夠掌握這些方子。即便是皇宮裡的妃嬪,也很少有人能夠看到。對於辰絮能夠掌握這些秘方,她倒是一點都不懷疑。辰絮在易國的地位,自然是可以看到這些宮廷秘方的。
不過,慧婕妤還是盡力讓自己看起來淡然一些。“郡主,只是這些?”
辰絮的手扶著茶杯的杯沿,上好的瓷器配上那一雙纖纖玉手,美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婕妤娘娘,您的封號可是慧啊。難道如何取悅皇上,還要辰絮來教您嗎?”她的手指突然輕彈了一下茶杯,茶杯發出悅耳的聲音。“后宮女子,還有什麽比美貌更能吸引皇上的呢?”
這道理慧婕妤也懂。她會有之前的一問,不過是希望辰絮能夠多給她出一些主意。如今看辰絮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她也就不再貪功了。
辰絮取來紙筆將方子寫好,交給慧婕妤。“此方一天一次,切不可貪多。”
慧婕妤小心收好。臨走時辰絮取出一小盒香膏交給她。“煩請婕妤娘娘將此香膏轉交給端慎公主。我與她也算相識一場,如今我是戴罪之身,不好再給她什麽東西,這香膏是早就答應送她的,隻好勞煩娘娘了。”
慧婕妤收好了香膏,回到傾香閣後就派人將香膏送去給端慎公主。
送走了慧婕妤,辰絮有些疲憊地靠在床頭。載福小心道:“郡主,可是累了?奴婢服侍您上床休息一下吧。”
辰絮點點頭,倒在了床上。
載福邊給她蓋被子邊說:“郡主,今天的事真把奴婢嚇死了。看著馮貴妃的樣子,奴婢真怕您有個三長兩短的,那奴婢……奴婢也沒法活了。”
辰絮笑道:“你是羽煙宮的人,不是我易迦辰絮的人。我是死是活,你都不必太放在心上。載福,你是個有福氣的丫頭。記住,哪個主子死了都和你沒關系,你都要努力活下去。”
載福扁扁嘴,卻不敢說別的話。這個主子最是和氣,可是自己始終不知道這位主子心裡在想什麽。
日子一天天過去。辰絮十分安靜乖巧,從來不要求走出羽煙宮。平日裡就是在書房看看書寫寫字,在院子裡種種花,偶爾心情好了會站在花叢裡笑得一臉閑適,看得羽煙宮裡的宮女太監都不敢亂看。看多了真的就收不回目光了。
恩康公主經常過來。她現在也在等著景含幽從雲國回來。到底她的命運會是什麽結果,都要等景含幽帶回雲國皇帝的意思再說。無所事事的她倒是和辰絮有幾分同病相憐。
書房裡,恩康公主看著辰絮擱筆,立刻湊過來看她剛剛畫好的畫。“好一幅秋景圖!辰絮你的丹青功力不輸那些名家啊!”
辰絮笑道:“公主謬讚了。我原本是不喜歡這些的。幼時在飛葉津,因為我是掌院的弟子,所以這些都是要學的,而且要比別人學得好。一來二去,倒也能畫上幾筆。”
“你這可不是幾筆。我聽說飛葉津掌院是個傾國傾城的絕世美人,不知比辰絮你如何?”
辰絮搖頭。“公主您可別取笑我。辰絮容貌難比師父之萬一。”
恩康公主聽了露出幾分神往之色。“這麽說起來,我倒真想見見這位名滿天下的女子。”
辰絮記得兩年前,她臨下山之時,師父對她說的一番話。師父說她女生男命,注定一生坎坷多舛。師父說她日後若是遇到無法解決的事情,不妨先將自己逼入絕境。她的性子柔中帶剛,寧彎勿折。這是她的優點,也是她成大事最大的仰仗。
“一盤棋,輸贏與否,端看你是在棋局中,還是在棋局外。”那一盤輸掉的棋,如同醍醐灌頂,讓辰絮明白,若要成大事,就必須身在局中,心在局外。
就算是自己的性命,也可以毫不猶豫的犧牲掉!
“辰絮?辰絮?”
辰絮晃神的工夫,恩康公主卻在旁邊呼喚她。辰絮回神,抱歉道:“公主的話讓我想起了家師,有些走神了。失禮之處,還請公主原諒。”
恩康公主絲毫不介意。“我時常在想,能夠教出你和柔嘉這樣截然不同的徒弟,該是什麽樣的人?”
飛葉津書院。
飛花小築裡,一個藍衣女子正在撫琴。琴聲悠然,直入人的心底。女子坐於青石之上,長發隨風微微拂起,讓那一副精致面孔若隱若現,看不真切。
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琴聲戛然而止。藍衣女子手按古琴,抬頭道:“這個時候,你不該出現在這裡。”
院門處,一個白衣女子笑道:“清塵早來了一些時候,我就過來了。”她說著已經躍上了青石,坐到藍衣女子身邊。“怎麽?想你那兩個寶貝徒弟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難得又碼出來一章。嚶嚶嚶,好不容易啊。最近累慘了。休息在家足足睡了兩天,還沒睡醒的樣子,好想繼續睡,Zz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