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告個假, 我想出宮去看看族人。”辰絮出宮不易。這段時間因為易迦裕禮儀流程的事, 她已經很久沒看見族人們了。
景含幽從心裡不願意辰絮和易迦族人多接觸。一來那些人對於辰絮當初獻城賣國依舊抱著很大的敵意, 每次辰絮去看他們都受到冷嘲熱諷。辰絮不在意, 不代表她不在意。二來她真怕辰絮背地裡搞什麽復國的事情。在這宮裡,辰絮怎麽折騰不過是后宮的爭鬥, 她還是有能力保住辰絮的。一旦辰絮的手段出現在前朝,那麽就是她也無力維護了。
“他們明明那般不識好歹, 你何必去看他們的臉色?”
辰絮苦笑。“都是一家人。他們不懂我的苦衷而已。還記得師父說的那句話嗎?強者就該有更多的擔當。我雖然沒有了武功, 但並不想做一個弱者。”
“明天我會去大營, 到時候你和我一起出宮。回宮時我會去接你。”景含幽縱然再不爽,看著那期待的目光, 終究是要妥協的。
第二天一早, 兩人吃了早膳,一齊出了宮。行到岔路處,景含幽下了馬車, 上了一匹馬,吩咐駕車人仔細侍候, 自己帶著人離開了。
這次跟著辰絮出來的是泠音。見景含幽離開, 泠音道:“郡主, 還是直接去侯府嗎?”
辰絮點頭。馬車直奔逍遙侯府駛去。
到了侯府外,泠音扶著辰絮下了車。兩人上了侯府台階,泠音上前去敲門。過了一會兒,才見有下人過來開門。下人一見辰絮,立刻跑進去稟告。出來迎接的卻不是易迦裕, 而是辰絮的三哥易迦初。
易迦初的臉色不太好,看辰絮的目光也並非哥哥看妹妹的疼愛和友善。辰絮並不在意,也不用三哥讓,徑直走了進去。
“你還好意思登門?二哥出了這麽大的事,你為什麽不想著救人?”易迦初性格耿直,是個有什麽就說什麽的人。
辰絮看都不看他一眼,一路走到正殿裡,卻沒見人。“二哥呢?”
“我問你話呢?好歹我也是你三哥,你當了歷國的郡主就這般看不起人了?”易迦初見辰絮的傲慢態度更加有氣。
辰絮終於轉頭,眉梢眼角皆是凌厲之色。此刻若是讓宮裡的人看見,肯定都會大吃一驚。這樣的順恩郡主,哪裡還有后宮中的嫵媚柔弱之感?那骨子裡散發出來的英氣,便是須眉丈夫猶恐不及。
“二哥在哪裡?”辰絮依舊不理會自家三哥,對著泠音吩咐道:“你找找侯爺在什麽地方。”
“是。”泠音領命而去。
“頤敏!”易迦初這次真的生氣了。在他看來,這個妹妹儼然已經不把他們這些哥哥放在眼裡了。即便在這逍遙侯府,都敢讓自己的宮女四處亂闖,哪裡還有一點規矩?
辰絮走進正殿找了把椅子坐下來,終於對著自己的三哥開口道:“你要說什麽?”
“我……”易迦初只顧著生氣,一時間竟然接不上話。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為什麽不肯救二哥?”
辰絮眉梢一挑,“你要我怎麽救?”
“你在宮裡,多少總能說上話。你若是肯出力,二哥也不至於被下獄。你也知道,二哥一直錦衣玉食的,哪裡受過那種苦?自打回來後就一直病著,他……”易迦初還要說,卻被辰絮的話打斷。
“他堂堂一個男兒,竟然受不得半點苦楚?三哥,那我呢?你以為我在宮裡好過嗎?”辰絮的質問十分平靜,不帶半點火氣。或者說,她並不生氣,只是有些寒心。
他們兄弟情深固然是好,可是竟然沒有一個人來關心她在宮裡的艱辛。閉了閉眼,再度睜開時,辰絮眼中那一瞬的脆弱已經不見。
“二哥在養病?”
易迦初被辰絮剛剛的質問問得有些蒙。平心而論,他真的沒有考慮過這個妹妹在宮裡的境遇。在他和其他族人看來,辰絮無論如何過得都比他們強,根本不需要擔心。
泠音這時候回來了,“郡主,侯爺在後面花廳裡喝酒,已經喝醉了。”
“養病?啊?”辰絮一聲冷哼,起身直奔後面花廳。聽說辰絮登門,易迦裕的妻子正趕過來。剛好和匆匆而來的辰絮走了個碰頭。
“頤敏,你來怎麽也不提前通知一聲啊?你看看你二哥……”易迦裕的妻子看著花廳裡喝得大醉的易迦裕頗不好意思。
辰絮笑了笑,“二嫂,都是自家兄妹,不必這麽客氣。我倒是沒想到,二哥如今要照顧所有族人,日子卻過得這般悠閑。”話說到此,她臉色的笑容瞬間斂起,變化之快,令易迦裕的妻子目瞪口呆。
辰絮幾步進了花廳,從桌上拿起茶壺,將一整壺已經冷掉的茶水全部倒在了易迦裕的頭上。後面跟進來的易迦初和易迦裕的妻子驚得一時間忘記了反應。
“頤敏你這是幹什麽?”易迦初過來一把推開辰絮。情急之下他這一推也沒控制力道,一把將辰絮推得老遠,直接撞在了旁邊的柱子上。
“郡主!”泠音驚得大叫一聲。她很了解辰絮的身子,上次為了讓自己的身子好起來,這位郡主沒少做傷害自己的事情。這幾日身子才算康復,哪經得起這一撞?
“沒事。”辰絮神色平靜。對她來說,這些肉體上的痛楚根本就不算什麽。
易迦裕被冷茶水澆了一頭,總算有點清醒了。至少他已經認出面前的辰絮了。
“頤敏,你怎麽來了?”易迦裕晃著頭,慢慢坐直了身體。
“來看看你。不過,如果我知道你是現在這個樣子,根本就不會來。我難得出宮一次,真是浪費了!”辰絮的目光裡滿是失望。
一旁已經有丫鬟送來了醒酒湯,易迦裕喝了一碗,更加清醒了些。
辰絮趁著這個時間對易迦裕的妻子說:“二嫂,我有些話要和二哥三哥說,你先回房吧。”這話明顯是趕人的意思了。
易迦裕的妻子心裡也不大高興,可是抬頭看著辰絮眼中的凌厲,愣是沒敢說什麽就老實地離開了。
易迦初虎視眈眈地看著辰絮,“你入了宮,真是越來越霸道了。”
辰絮冷笑了一聲。“三哥,如果你們能爭點氣,我倒是願意笑臉相迎。可惜你們太讓我失望了。”
易迦初就聽不得這話。當下衝到她面前拍著桌子道:“頤敏,你還好意思說我們?如果不是你當初獻城賣國,我們會有今天?”
一枚閃著寒光的銀針就抵在易迦初的頸側。這一下連易迦裕的酒都嚇醒了。
易迦裕踉蹌著走過來道:“頤敏,你別……別亂來!”
辰絮手腕一翻,銀針已經不見。“三哥,別在我面前拍桌子,你沒這個本事。”辰絮轉頭對易迦裕說:“你的酒醒了?”
“醒了。頤敏,我……”易迦裕尷尬。他在辰絮面前一直是個很靠譜的人,否則眾多族人中,憑什麽他被封侯。這裡面自然有辰絮的功勞。
“二哥,之前的事,是一個陷阱。如果我不出手,你不會有事。一旦我出手求情,那麽不僅是你,整個皇族都將受到牽連。你明白嗎?”畢竟是自家人,辰絮說不得要解釋一下。
易迦裕到底不是蠢人,被辰絮這麽一說,他也很快想明白了利害,紅著一張臉點點頭。“頤敏,是二哥錯怪你了。”
辰絮的眼睛有意無意看了眼身邊的易迦初,看到對方一臉茫然,忍不住在心裡歎氣。這個三哥若是能夠稍微成事一些,自己也能再多一分的助力,可惜……
“二哥能夠明白我的苦衷就好。無論過去還是將來,我一定會以皇族的利益為先,我不出手自然有不出手的理由,希望二哥能夠理解。”辰絮讓泠音拿出一張紙,裡面記錄著朝中一些官員的名稱。
“后宮勢力我已經大致摸清楚了。前朝這些人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關鍵,二哥,我需要你的幫助。”她的手落到了紙上。
易迦裕這會兒的神色也凝重起來。“你要我彈劾這些人?”
辰絮搖頭。“別忘了你易國皇子的身份。我要你上書褒揚這些人,理由你自己想。我希望這件事能在一個月之內完成。”
易迦裕左右看了看,又看看易迦初,低聲道:“頤敏,你真的打算復國?”
“難道你準備一輩子做個禮部侍郎?”辰絮也看了眼易迦初。“三哥,我要復國,你可願幫我?”
易迦初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現在人在宮裡,怎麽復國?難道你已經和皇上或者太子……”
“三弟!”易迦裕生怕易迦初說出什麽不中聽的話。
“這種事原本不該我一個女子參與的。如果大哥還在的話……”辰絮的眸光黯淡了一些。“二哥,三哥,我的目的已經說了。如果你們不願意幫我,那麽也請看在同姓易迦的份上據實相告。我不會勉強。”
易迦裕忙道:“這種大事我們怎麽能不參加?頤敏,這種事本就該是我們來做。你一個女兒家在宮裡已經處境艱難,我們怎麽忍心……”他一臉的心疼。
辰絮心裡冷笑。但凡自己的幾個哥哥有點韜略,矢志復國,自己也不必這般殫精竭慮。“我是鎮國公主,復國這種事,我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作者有話要說: 腰疼,趴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