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含幽看見這些東西, 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於是派人跟著泠音送禮去了。
寢殿裡, 辰絮剛剛喝完藥。
“自己都這個樣子了, 還弄那些東西送人?我看你就是病得太輕!”景含幽沉著臉數落著。
辰絮也不惱。靠在軟枕上攏緊自己的衣裳, “我若不這樣,這宮裡的人哪裡肯放過我?含幽, 我等著你回來,自然要想辦法保命的。”
“馮貴妃動不了你。她沒這個能耐。”景含幽過來將她的身子拉進自己懷裡。
“她當然不足畏懼。可是有人想要我的命, 而且手段更高明。”她略顯虛弱的聲音從景含幽的頸窩出傳出。
沉默了一會兒, 景含幽才悶悶地說:“你知道是誰?”
“呵呵。”辰絮輕笑。“我勾引了她的寶貝公主, 她怎麽能夠容得下我?而且你為了救我肯出使雲國,她背地裡怕是氣瘋了吧?”
景含幽抓住她的手, “辰絮, 她畢竟是我母后。”
辰絮坐起身,與她面對面直視,“我知道她是你母后, 所以我很聽話。她派來了載福我一直用著,她給我下毒我也一直忍著, 難道你還有什麽不滿嗎?就算你不給我解毒, 我也不所謂。這條命既然是你救回來的, 要怎麽樣都隨你。”
她是受害者,卻說出了這麽一番話。
景含幽搖搖頭。“我才回來,你就拿刀子往我的心上剜。我待你怎麽樣,還需要說嗎?”
辰絮歎了口氣,斂起笑容。“含幽, 你不會明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如果我還是曾經的頤敏公主,就不會說出方才那一番話了。”
如果,我們是平等的。如果,我不是亡國之人,我豈會這般示弱?景含幽,你是天之驕女,不會明白忍辱負重需要承受的東西。如果我還是順恩郡主,就永遠不會放下芥蒂和你長相廝守。
身子被人抱緊。景含幽灼熱的氣息就在辰絮的耳邊。“辰絮,我們今天不說這些。我很累,沒有你我都睡不好。”
辰絮有些無奈地看著她,“辛苦你了。”說著,反手將景含幽抱住。
熟悉的蘊結草的香氣似乎有安神的作用。很快,景含幽就在辰絮的懷裡睡著了。
辰絮伸手輕輕撫過她的眉眼,嘴角露出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溫柔笑容。
泠音回來時在寢殿門口看到塵心,就知道此時是沒辦法向辰絮複命的。
景含幽醒來的時候,寢殿裡一片漆黑。她忽然抱緊了懷裡的人。這突然的動作將辰絮也吵醒了。
“怎麽了?”黑暗中,辰絮的聲音讓她安心。
“你還在就好。”
塵心聽見動靜,進來掌了燈。“公主,晚膳已經準備好了。可要用膳?”
“直接端到這裡來吧。”景含幽也偷懶了,賴在床上不願意起來。
“真不成規矩。”辰絮作勢要下床,被景含幽一把按住。
“咱們倆且休息兩日,你養養病,我也得緩緩。規矩先放到一邊去吧,反正是在我的羽煙宮裡,不妨事。”一覺醒來,景含幽的精神並沒有多好。
辰絮看著她,知她是因為連日裡長途奔波過於疲勞。想著她如此辛苦都是因為自己,心下也不禁歉然。
“你歇著吧,今天我服侍你。”她又要起身下床,被景含幽再度按住不得動彈。
“我好歹是累的,你可是病著呢。”景含幽不由分說直接將辰絮壓倒在床上。“要服侍我也不必下床啊。”
辰絮聽出她弦外之意,蒼白的臉上湧起一絲紅暈。伸手擋住了她落下的吻,辰絮笑道:“不是累了嗎?還做這些?”
此時的辰絮,躺在景含幽身下,病弱中帶著嬌美。燭光搖曳中,那一雙眼眸如星如月,顧盼生輝。
景含幽很沒出息地吞了一口口水,剛要開口卻被寢殿的開門聲打斷。塵心帶著幾個宮女將晚膳送了過來。
塵心進來一見兩人這姿勢,也覺得尷尬。好在辰絮和景含幽已經起身,塵心這才讓人將飯菜都擺到桌子上。
辰絮被外人撞破這種事,心裡暗自羞惱,趁景含幽起身的時候伸手在她腰上掐了一下。景含幽腰上一疼,轉頭看見辰絮挑釁的眼神,她咧嘴一笑,無言道:“待會兒再來收拾你。”
因為辰絮病著,晚膳吃得頗為清淡。兩人吃得都不多,載福在一旁小心侍候著,見此情況,不免勸上幾句。
景含幽抬頭看著載福,笑道:“載福明明是我的人,倒是對你忠心耿耿。”
辰絮眼波流轉,也笑了起來。“這麽說,倒是我搶了你的人了。”她轉頭對著身後的載福道:“柔嘉公主可是挑理了。我看你還是跟著她吧,免得人家說我是喧賓奪主。”
這兩人話裡有話,頗有玄機,載福一個宮女哪裡聽得懂?聞言立刻躬身道:“公主,奴婢在郡主身邊服侍慣了。再說……郡主身邊也得有個人服侍。”面對兩個主子,別的話她不敢說。無論得罪了誰,她都沒什麽好果子吃。
“我身邊不是還有泠音嗎?既然柔嘉公主開了口,我可不好再霸著你不放了。”辰絮說得像模像樣,倒真的好像不好意思一般。
景含幽沒說話,只是盯著載福。但見載福臉色有些青白,卻還極力保持著,不想露出破綻。
“罷了,你看載福臉色都變了,看來她對你確實忠心。你身邊也就她和泠音兩個,都留著吧。我再缺人也不缺這一個。”景含幽揮手,讓宮女們將殘席撤下。
寢殿裡重新恢復了安靜。景含幽坐在梳妝台前,辰絮親手為她拿下簪環,松開發髻。那一雙手,雖然瘦弱,動作卻輕柔而穩定。縱使沒有了武功,辰絮常年練武的手也不是一般弱女子可比的。
景含幽拉住了那雙手,“怎麽不問我為什麽沒有處置載福?”
辰絮轉到她面前,將身體靠在梳妝台上。“我像是那麽蠢的人嗎?你這點心思還看不出來?”
景含幽仿佛受到她的蠱惑,不自覺地伸手去抱她的腰。卻在即將得手時被她一個旋身逃掉了。
“載福不過是顆棋子。你能除掉這一個,立刻就會有下一個補上。與其那樣,不如留著她,畢竟她已經是一個暴露的棋子了。”辰絮坐在桌邊說著,眼裡都是算計的光芒。
“那泠音呢?”景含幽追了過來,這次沒有讓辰絮逃掉,直接將人拉進了自己懷裡。“你怎麽舍得讓她暴露?”
辰絮掙扎了一下,沒掙脫,隨即放棄了。她仰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將頭慢慢地湊了上去。“即使暴露了,你會怎麽做呢?”
“你篤定我不會除掉她?”景含幽皺眉,這麽近,辰絮是在玩火。
“就像載福一樣,泠音已經是顆暴露的棋子了。如果你除掉她,我可用的棋子還有很多。只是我會更加謹慎,你會更加難以發覺。”辰絮的唇已經貼到了景含幽的耳邊,呼出的熱氣弄得景含幽的耳朵癢癢的,心裡更是癢得厲害。
“你故意的!”景含幽氣息不穩地將她抱緊,緊到沒有一絲縫隙。
辰絮挑眉,一雙含情目勾魂攝魄。“難道你不想要我嗎?”
這是什麽話?景含幽一口血差點噴出來。“你還病著……”話沒說完,辰絮溫熱的唇就貼到了她的唇上。
如同被揭掉了某種封印,景含幽之前的假正經這會兒全都消失了。她抱著辰絮直接摔倒在床上,將那個思念了許久的人兒壓在身下。
床幔低垂,隔絕了春光無限。
翌日早起,塵心發現昨日還精神不濟的景含幽神采奕奕,那雙眼睛明亮得嚇人。
“果然還是順恩郡主有法子。”塵心自小跟著她,這會兒也大著膽子調侃起來。
景含幽看了她一眼,眼睛裡滿是笑意。春宵苦短,她也要顧著辰絮的病,總不敢太放開手腳。
“公主只顧著與郡主訴離情,皇后那邊可還沒去回話呢。今天一早皇后娘娘就派人來傳話,讓您起來後去端華宮請安。”塵心嘴上說著已經動手為她梳妝了。
“我知道。你小點聲,辰絮還沒醒呢。”景含幽一頭長發被塵心梳順,精心綰了一個十字髻。兩邊各插了一支雪玉簪子,頭上用赤金環裝飾。看著塵心又拿起兩朵珠花打算往她的頭上戴,景含幽急忙擺手。“這樣就行了。帶那麽多花做什麽?反倒顯得俗氣。”
塵心無奈,“公主,皇后娘娘平日就總說您不愛打扮,有失公主體面。您這樣素著就去了,豈不是又要被斥責?”
景含幽聽了也沒什麽話反駁。她是習武之人,雖是公主,但是對於這些首飾卻沒什麽興趣。裝扮都以方便行動為要。“那也別戴花了。”她看了一眼首飾盒子,指著一支嵌紅玉多寶步搖道:“就這支吧,別的不要了。”
塵心捂嘴偷笑。“公主心裡都是順恩郡主。這支步搖您平時可是舍不得戴的。”
“多嘴!”景含幽輕叱了一句。望著頭上那支多寶步搖,不覺目光又柔和了幾分。
這支步搖是當年辰絮離開飛葉津書院回國時送給她的。兩人都是公主,這些首飾自然是不缺的。但是景含幽知道,這支步搖是辰絮親手打造,為此可是浪費了不少的紅玉。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碼字手都凍成胡蘿卜了/(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