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康公主派來的人傳達了其意思。辰絮知道景含幽也在那裡, 於是也就答應了。重新換了一套衣裳, 帶著載福就跟著出門了。
詩嵐苑在皇宮的東南, 地理位置比較偏僻。不過勝在安靜, 此處花木繁盛,辰絮倒是很喜歡這裡。
進了詩嵐苑, 幾位公主已經在正殿裡等候了。因為恩康公主即將遠嫁的事,公主們每天都會過來坐一坐。也不相約, 就是沒事過來坐坐, 有事便不來了。所以人雖然從來沒全過, 卻也總是很熱鬧。
辰絮走進正殿,迎面就看見景含幽走了過來。
“大姐說要當面謝謝你送的禮物。”說明了原因後, 景含幽為她一一介紹各位公主。
這裡很多人辰絮都是認識的。各國公主間也經常會有往來, 辰絮不認識的其實就是比景含幽小的幾位公主。
“順恩郡主易迦辰絮見過各位公主。”一並見過禮,辰絮跟著景含幽走到一旁落座。
恩康公主早就見過辰絮,不過那時辰絮還是赫赫有名的鎮國頤敏公主, 那副精明幹練的樣子,曾讓她極為羨慕。女子貌美如花, 卻無需以色侍人, 這是恩康公主真心讚歎的。
沒想到風雲突變, 一夕之間,眼前這個女子就成為了亡國公主,背負上獻城賣國的罵名,被藏於羽煙宮。自己這個五妹是個什麽性子,恩康公主還是了解的。所以宮闈裡景含幽和辰絮的那些傳言她其實是相信的。
再次相見, 眼前的辰絮早已經沒有了當初那種鎮國公主的氣勢,卻愈發柔弱嬌媚。縱然恩康公主只是個女子,也忍不住想將她掬在手心裡憐惜。
一個人的氣質,怎麽會在短短數月之間發生這麽大的變化?恩康公主的目光落到了景含幽的身上,柔嘉到底做了什麽,讓易迦辰絮變成現在的樣子?
與此同時,端慎、德寧、豐成、慶陽這四位公主也都在細細打量著辰絮。論美貌,她們之中確實無人能和辰絮媲美。辰絮的美,此時已經是一種罪過了。她因為自身氣質的改變,從前那種清冷而不敢直視的氣場已經完全褪去,變成了如今柔弱而引人采擷的誘惑。
“看到順恩郡主,我才終於明白五姐為何要將人藏進羽煙宮了。”豐成公主笑道。
景含幽的眸光望過去,卻不說話。
“這樣嬌花一般的人兒,又是那樣的身份,若不是五姐你動手得早,只怕用不了三天就要被人摘了去。”豐成公主繼續道。辰絮是亡國之人,若是如其他易迦皇族一樣住在破舊的將軍府中,早就成了歷國權貴們的玩物了。
辰絮垂眸,面對這樣的話語也不見絲毫情緒波動。
“豐成你說得是。我可不就將辰絮放到自己身邊保護起來了嗎?辰絮是我的人,任何敢傷害她的人,都要問問我答不答應。”景含幽不願和豐成公主做一些無謂之爭。她師從飛葉津書院,眼界遠非這些整日待在深宮裡的人所能比。些許毫無意義的爭搶,她都是能讓就讓,這才讓豐成公主以為每次和她對上,自己都能穩佔上風。加上最近西雲太子來朝,那是馮貴妃的母家,馮貴妃最近春風得意,豐成公主自然也越來越囂張了。
“五姐,我不過是隨意說說,又不會搶了你的辰絮,你何必這麽緊張呢?”豐成公主的目光望向了辰絮,看到她依舊低著頭一聲不吭,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
“郡主,你為何一言不發?莫不是五姐面前,不敢出聲了?”豐成公主是遵照了一般人的思維。既然辰絮現在被景含幽保護起來,那麽自然要看景含幽的臉色過活。所以在景含幽面前不敢隨意說話也是正常。
景含幽聽到這話卻忍不住苦笑。辰絮在她面前不敢出聲?這是多麽大的誤會啊?辰絮不說一些不中聽的話刺激她,她就要高興好半天了。身邊這位看起來柔弱無比的女子,時而說些殘忍的話把她的心劃得道道傷口,時而又溫柔體貼讓她醉死溫柔鄉中,總之就是弄得她有一種無法掌握的感覺。可人就是有這樣的執念,越是無法掌握,越想掌握其中。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完全被辰絮迷住了,連自拔的勇氣都沒有了。
既然被人點了名,辰絮總不能繼續不出聲了。她抬起頭,朝著豐成公主笑了笑,“豐成公主說得是。辰絮是柔嘉公主的伴讀,自然要聽柔嘉公主的吩咐。”那十足的小媳婦樣兒,讓所有之前見過她的人都有一種“這人不是易迦辰絮”的感覺。
豐成公主道:“郡主對於新身份適應得真快啊!從前是鎮國公主,易國多少軍機大事出自你的決定,沒想到短短數月就已經完全卸去武裝愛紅妝了。五姐啊,你可真會教人。”
辰絮繼續低頭垂眸,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豐成公主見挑撥了半天也不見兩人有半點火氣,頗覺得無聊,便也不再說話了。
場面有一些尷尬。德寧公主為人厚道,問了辰絮一些生活起居的問題,辰絮一一答了。
德寧公主道:“郡主,柔嘉的性子剛烈,有時候做事會魯莽一些。她若是慢待了你,你記得來找我們說。”
辰絮面露笑意,“多謝德寧公主的關心。辰絮蒙皇恩封為郡主,入住羽煙宮伴讀柔嘉公主,已經感激涕零。柔嘉公主對辰絮很好,辰絮再不敢有所奢求。”
如此一個溫婉和順的人,卻是身負真龍之命。德寧公主心下微歎,女子不該太出色的。
端慎公主排行第二,也早已經訂了親。恩康公主出嫁後,很快就該輪到她了。所以對於這種離愁別緒她最為感同身受。她同恩康公主的情況差不多,生母位份不高,所以自己的地位也很低。在這種公主間的聚會上,她一般是不發表什麽意見的。
皇上這時派了人過來,又賞賜給恩康公主一大堆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眾人謝了恩,回手就要將東西收好。一群公主們說歸說,到底是來幫忙恩康公主籌備出嫁事宜的。不好光說不動。雖然有宮女嬤嬤們動手,也總需要一些人來指揮的。
忙著忙著,景含幽一回頭,發現不知什麽時候辰絮不見了。她心下一驚,急忙在正殿裡又尋找了一圈,確實沒有。她也沒驚動什麽人,獨自出了正殿,卻在正殿外面的涼亭裡看見了辰絮。她正在和端慎公主說話。
景含幽暗自慚愧了一下,她只看到辰絮不見了。對於自己這個二姐也失蹤的事,卻完全沒有發現。既然是這兩人在說話,她不好上前打擾,於是就站在正殿門外遠遠地看著。
不多時,辰絮回頭時看見了她。兩人立刻結束了對話,一同走了過來。
端慎公主雖然是景含幽的二姐,但是對於皇后親生的景含幽來說,端慎公主的地位可就低了不少了。
“柔嘉,你們聊,我先去幫忙了。”端慎公主簡單說了一句,就轉身進了正殿。
“你們說了什麽?”景含幽問辰絮。
“端慎公主也想要一些香膏。可又不想讓別的公主們知道。”辰絮歎了口氣,“我看她也挺可憐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端慎公主論樣貌,在這幾個公主中也算出挑的。可惜地位比較低,平時除了公主應有的份例之外,也沒什麽額外的收入了。生母是個婕妤,母家也是小門小戶,所以能夠搭給她的銀錢幾乎沒有。端慎雖然是個公主,這日子過得卻是緊巴巴的。方才她看到了恩康公主那兩盒香膏,覺得味道甜香,甚是喜歡。所以趁著旁人不注意將辰絮拉出正殿,私下相求。
香膏是辰絮親手所製,無非就是多費些時間,倒是沒什麽要緊的。因此對於端慎公主的要求自然答應。端慎公主卻怕姐妹們知道了笑她有了非分之想,所以特意叮囑辰絮要保密。
辰絮是嫡出公主,生來就是真龍之命,從小千嬌萬寵,沒有體會過端慎公主的尷尬境遇。不過她在飛葉津書院生活了十年,那裡多得是這種庶出的小姐和公主們。有時聽她們講講自己的遭遇,她也明白這其中的辛酸苦辣。因此對於端慎公主多了一分同情。
“二姐確實不容易。”景含幽也歎了口氣。轉頭看著辰絮的表情,“你還好吧?”
“嗯?”辰絮不懂她的意思。
“方才豐成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辰絮失笑。“你以為我是能被豐成公主幾句話就打擊到的人嗎?”
景含幽看著她露出的笑容,竟然看得有些癡了。從前,每次師姐被自己的行為弄得無語的時候,就會露出這種笑容。無奈卻又寵溺的笑容。
“你還是愛著我的是不是?”這種話,景含幽輕易不敢問出口。她怕聽到不想聽的答案。可是就在剛才,她伸手勾起辰絮的下巴,輕輕地問出了這句話。
辰絮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別開臉,拒絕來回答這個問題。
景含幽竟然松了一口氣,還好,總算不是否定的答案。
幾天之後,辰絮準備好了香膏,帶著載福去了端慎公主所住的琅華館。
琅華館位於皇宮西南,也是一處比較偏僻的所在。辰絮第一次來,路上見到很多樹木林立,總覺得一不留神就會迷路的樣子。端慎公主在正殿裡接待了她。在自己的地方,端慎公主明顯放松了很多,和辰絮對起話來思維也敏捷了不少。
接過香膏,她打開聞了聞,“好像和大姐的那兩盒不一樣。”
“辰絮覺得,公主更加適合這個味道。”這一盒香膏的香味更加淡,但是就可以持續更久的時間而不會消散。
“一縷幽香,凝而不散。郡主是如何製成這麽好的香膏呢?”端慎公主挑了一點塗在手背上,幽香沁人心脾,淡而清心。
“這是易國皇宮裡秘製的手法,其實並不複雜。不過非易迦族人不得相傳,還望公主見諒。”辰絮說著施了一禮。
端慎公主急忙攙扶她起來。“郡主這話可就是讓我無地自容了。我不過是隨口問問,郡主不要放在心上。”
兩人各自落座,辰絮又教她一些養顏美容的法子,端慎公主聽了頓覺受益匪淺。
“難怪易國出美人。照這些法子養出來的人,只怕想不美都難。”正如面前這個易迦辰絮,柔弱無骨,嬌懶無力的樣子,真的看得女人都動心了,何況是那些男人?
看天色不早了,辰絮起身告辭。端慎公主居然很舍不得她走。親自送到宮門口不說,還一個勁兒叮囑讓她時常過來坐坐。
“端慎公主對郡主很是親近啊。”載福笑道。
辰絮笑笑。若非端慎公主處於低位,也不會和自己這般親近。人在什麽位置決定了什麽樣的想法。那麽處於高位的景含幽……辰絮想到這裡搖了搖頭。她和景含幽之間,不能以這樣簡單的方法來論。
往前走了一段路,卻是越走越偏僻。辰絮停下腳步,看了眼四周的景物,確定這是自己沒來過的地方。“載福,這是什麽地方?”
她回頭,卻發現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載福不見了。她的眸光瞬間銳利起來,那種嬌弱的氣質背後,一股威壓四方的氣場逐漸顯現出來。
她沒有繼續呼喚載福,更沒有四處亂走,只是站在原地觀察著周圍的一舉一動。
“你是哪家的小姐?怎麽跑到這兒來了?”一個穿著藍色華服的年輕男人從樹後走出。
辰絮後退了一步,低頭施禮道:“我是順恩郡主易迦辰絮,不知這位公子是……”
“在下盧躍峰。”男人的神情說不出的驕傲。
辰絮雖然不認識他,聽他報名卻還是知道這人是誰了。盧躍峰,當今皇帝景騰的親妹妹玉山長公主之子,封號武易侯。
“辰絮見過侯爺。”
盧躍峰見對方知道自己的身份,感到十分滿意。又向前走了兩步,近看之下,更覺得辰絮生得傾城之姿,心下有些熱血沸騰。他也不算酒色之徒,只是看到這般柔弱中還透著嫵媚的女子,心中難免有了不該有的念頭。
盧躍峰很少進宮,所以並不知道辰絮是誰,但是他知道姓易迦的都是易國皇族。一個亡了國的人,那不就是任人宰割的命運?
“郡主如此美貌,不知可曾婚配否?”如此直接地問一個姑娘家,可是失禮至極。盧躍峰仗著自己皇親國戚的身份,對方又是個亡國之人,便也不顧禮法了。
“侯爺這話當真失禮,辰絮無法回答。”辰絮再度後退,奈何盧躍峰步步緊逼。
盧躍峰大笑,“本侯這話是失禮了。可是對著你一個亡國之人,本侯還要顧及禮法嗎?”
辰絮已經看出眼前這人是會武功的,無論高低都肯定比她強。此處地方偏僻,又有樹木掩映,真要出了什麽事,恐怕連個救自己的人都沒有。想到救自己的人,她心下苦笑。就算青天白日的,難道這皇宮裡就會有人救自己嗎?除了……那人。
“侯爺,辰絮還有事,先告辭了。”感覺到危險臨近,辰絮低頭施了一禮,轉身就走。
沒走兩步,就聽到背後有風襲來,應該是身後人出手了。她頭也不回,腳步一錯,避過了對方的手。
盧躍峰愣了一下,完全沒想到這麽一個柔弱女子會避過自己的出手。“有點意思。”嘴裡說著,他已經再度伸手朝著辰絮抓了過來。
辰絮剛剛避過那一下已經是勉強,沒有內力支撐,她的武功完全就是虛架子。轉身勉強避過又一下,她的人已經被逼到了一處角落裡。背後就是大樹,面前的盧躍峰已經欺身到了近前。辰絮知道自己避無可避,於是乾脆沒有再躲。
對方的手一下子掐住了她纖細的脖子。盧躍峰這一招本來是怕她再跑,沒想到這麽容易就得手了,也有些意外。手中的肌膚細膩柔滑,盧躍峰忍不住又握緊了一些。
辰絮覺得呼吸困難,卻也沒有開口說話,她只是戒備地看著盧躍峰,想著自己脫身的可能。
“郡主身法不錯。可惜終究只是花拳繡腿。你這樣的美人兒,不適合練武功。”盧躍峰的身子越靠越近,最終將辰絮困在了他和大樹之間的狹小空間裡。
“侯爺,我是柔嘉公主的伴讀。如果我出了什麽事,柔嘉公主不會善罷甘休的!”辰絮的脖子被掐著,這幾句話說得極為困難。此刻臉色漲紅,看得人心疼不已。
盧躍峰也舍不得她這個樣子,手松了松,給了她呼吸的空間。辰絮劇烈地喘息著,整個人都在顫抖。
看到她辛苦的樣子,說不清為什麽,盧躍峰竟然心軟了。他的手離開了辰絮的脖子,改為扶著她的香肩幫助她站穩。
“郡主,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沒有事?”
辰絮向旁邊側了一步,躲開了盧躍峰的手。“多謝侯爺關心,辰絮沒事。如果侯爺垂憐,請放辰絮離開。”
盧躍峰訕訕收回自己的手,“郡主,我……我並非登徒浪子,你不要誤會了。我這就送你回去。”
他態度前後的巨大轉變,讓辰絮也有些搞不清這人到底打的什麽主意。辰絮忍不住抬眼看了看他的表情。
盧躍峰從來都不知道一個女子的眼眸能夠如此的動人。秋水盈盈,靈動中還帶著一點戒備和擔憂,像隻受了傷的小動物,讓人有種將她帶回家裡好好喂養的衝動。
“多謝侯爺。我自己回去就好了。”辰絮可不敢再讓他送。一來傳出去名聲不好,二來若是他反悔,自己可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一路走到小路的盡頭,前方就是一條更加寬闊的道路。載福這時候正在地上哭呢。
辰絮過來問:“你怎麽了?”
載福的臉上有一道擦傷,一看就是撞到了樹上擦出來的痕跡。“郡主,太好了!奴婢還以為您迷路了呢。奴婢不注意撞到了樹上,當時就暈了。等醒來後就找不到您了,喊了也沒有回應,嚇死奴婢了!你要是出了什麽事,奴婢也活不了了。”
辰絮有些無語,害得她都不知道說什麽了。一個大活人居然能撞到樹上,你是兔子嗎?
“要不要緊?還能走回去嗎?”說出這幾句話,辰絮感覺呼吸有些困難。方才她一直強忍著,不想在盧躍峰面前露出什麽破綻。這會兒看見自己人,才感覺到身體不適。
載福捂著臉,點點頭。抬頭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嚇得不輕。“郡主,你……”
“別說話,我們走。”辰絮勉強支撐著,拉著載福就往回走。路上遇到了快速趕來的景含幽,看到辰絮,她一下子就把其抱進懷裡。“你沒事就好,嚇死我了。”
辰絮不意外她會趕來。自己的身邊一直有監視的人在,樹林裡發生的情況,景含幽一定會知道的。只是她沒想到景含幽會來得這麽快。
或許是因為景含幽在身邊,辰絮一直繃著的那根弦松了下來,整個人立刻渾身癱軟,倒在了景含幽的懷裡。
感覺到懷裡的人一下子重了起來,景含幽就知道情況不對。低頭一看,辰絮抓著她的衣襟央求道:“帶我回去。”
於是路上的宮女太監們都看到他們的柔嘉公主抱著一個人施展輕功回到了羽煙宮。
“快請太醫!”小太監剛要去,卻被辰絮攔下。
“不需要太醫。我不想見別人。”她抓著景含幽的衣服,抓得那樣用力,指甲都已經摳進了自己的肉裡。
景含幽看到這樣的辰絮心都被揉碎了。她揮退了所有人,小心地安撫著床上受了驚的人兒。
“辰絮,沒事了,我在你身邊。你要是難受就哭出來。”她一點點將辰絮的手掰開,看到手心裡星星點點的血跡,心疼得不行。
辰絮沒有哭。她躺在床上,看著身邊這個女人,心裡翻江倒海。她一直以為自己要復國就必須慢慢建立自己的勢力,而這就需要依靠景含幽。她以為如果不是景含幽,換做其他人,只要能夠達成她的目的,她都是無所謂的。可是今天她才知道自己錯了。身邊的人不是景含幽的話,她完全無法接受。就算用復國這樣的理由說服自己也沒用。為了復國她可以犧牲自己的性命,可是她沒有辦法把自己的身體交給景含幽以外的人。
什麽都可以犧牲,唯獨這一點,是自己最後的尊嚴和私心。
“含幽,我是你的。只是你的。”辰絮眼角有淚珠滑落。一顆兩顆,一串兩串。晶瑩剔透的淚珠顆顆砸在景含幽的心上,她的手溫柔地撫摸著辰絮的淚顏,感受著手上溫熱的液體。她的心很疼,疼得她都有些無法承受了。可是景含幽卻不準備采取任何行動緩解這種疼痛。她要陪著她的辰絮一起難過。
剛才收到環芳跑回來通報的消息,她感覺自己的心都缺了一塊。她不知道事情是怎麽發生的,只是一邊施展輕功趕去一邊祈求上蒼保佑不要發生什麽無法挽回的事情。
好在,最壞的情況沒有發生。可是,這件事不會就這麽算了!
盧躍峰今天是進宮來看皇太后的。之後就順便四處轉轉。尋常去的幾處景致他都看膩了,所以甩開了太監獨自一個人閑逛,這才遇到了迷路的辰絮。他承認自己是看中了這個女人。但是還沒到強行無禮的地步。他是長公主的兒子,也是嬌生慣養,看上哪個女人,哪裡還用強行?是那個女人躲開了自己的招式,才讓他愈發對其感興趣。那麽柔弱的一個人,竟然還會幾下子武功,實在有意思。
傍晚出宮的時候,盧躍峰特意向身邊相熟的太監打聽了辰絮的事情。太監一聽是辰絮,立刻道:“侯爺,奴才勸您一句,順恩郡主的主意您還是不要打了。她是柔嘉公主的人。”
“這個我知道。她說了,她是柔嘉公主的伴讀。”盧躍峰並不覺得一個伴讀有什麽了不起的。
“哎呀我的侯爺,您真是……奴才跟您說句實話,您可別說是奴才說的。順恩郡主和柔嘉公主是……是那種關系。”太監到底不敢把話說得太難聽。這要是讓景含幽知道,他的小命就沒了。
看太監為難曖昧的神情,盧躍峰也是熟知宮闈隱秘的人,一下子聽明白了。“當真?”
“侯爺,這種事奴才哪敢亂說?”
前面已經到了宮門口,盧躍峰出了宮,心裡還在盤算著方才太監的話。
“她居然和柔嘉公主是那種關系?”盧躍峰搖搖頭,無法理解。
夜裡,辰絮醒來。她微微動了動,身邊的手臂就纏了過來。
“怎麽醒了?”
“你一直沒睡嗎?”她轉頭,看到了景含幽晶亮的雙眸。
“睡了,只是你一動,我就醒了。”景含幽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胳膊上,“還在想白天的事?”
辰絮搖頭。“想那些只會讓我不開心。含幽,武易侯雖然無禮,但是終究放我離開了。我不希望你因此得罪了玉山長公主。”
“放心,我自有分寸。”景含幽將她抱在懷裡。
辰絮聽著她的心跳,安心了不少。這個女人,自己究竟該如何對待,她已經有些迷茫了。
長公主府。
景含幽坐在客廳裡和玉山長公主喝茶聊天。
長公主笑道:“柔嘉啊,你可是好久沒來看姑母了。”
“姑母這是在怪柔嘉了?柔嘉執掌飛雲騎,公務繁忙。要不這樣,姑母去和父皇說說,撤了柔嘉的飛雲騎指揮使一職如何?”
長公主笑罵道:“你這丫頭,幾個月不見,愈發的牙尖嘴利。你執掌飛雲騎是正事,哪能說撤就撤?居然拿這個來玩笑姑母,真是白疼你了。”
景含幽起身走到長公主面前,撒嬌道:“姑母,你是最疼柔嘉的。柔嘉怎麽敢玩笑您啊?”
長公主伸手在她的小臉上摸了一把,“你知道就好。今日來做什麽?肯定是有事吧。”
景含幽聽了這話收起了撒嬌的神情,正經起來。“姑母,躍峰表哥呢?”
“他出去了。怎麽?你是來找他的?”長公主奇怪道。景含幽和盧躍峰平日裡並不親近,所以她雖然猜到景含幽是有事前來,卻沒想到是來找盧躍峰的。
“柔嘉有個伴讀,姑母您知道嗎?”
長公主還真聽過這件事。不過這對於她來說不是什麽大事,聽過也就忘了。這會兒想了一會兒,總算記起來了。“是那個亡國公主?”
“是的。她叫易迦辰絮,是易國的鎮國頤敏公主。如今被父皇封為順恩郡主,作為柔嘉的伴讀,常住羽煙宮。”景含幽簡單地介紹著。
長公主點頭。她也不是個傻的,昨天兒子去了宮裡她是知道的。今天景含幽就上門來找盧躍峰,又介紹了這個易迦辰絮,發生了什麽事她已經能夠大概猜到了。
“柔嘉,你的伴讀和躍峰有什麽關系?”
景含幽眸光一冷,“躍峰表哥昨天對辰絮動了武,抓住她意欲強行無禮。”
長公主雖然猜到了大概是這麽一件事,卻沒想到為了一個女人自己的兒子居然動了武,還強行無禮?不過是一個女人,至於嗎?長公主府的門第,看上哪家小姐對方不是樂上了天?何況是個亡國公主?
“後來呢?”
景含幽的情緒穩定了一下,“後來躍峰表哥放手了。”
長公主松了口氣。真要出現了這種醜聞,那個女人就不用說了,主要是對她的兒子名聲不好。“既然沒有發生什麽事,那柔嘉你今天來……”
“姑母,辰絮是我的伴讀,就是我的人。躍峰表哥再風流,也不該將手伸進我的羽煙宮,這樣說出去,柔嘉還要不要帶兵了?一個連自己身邊人都保護不了的統領,如何帶領著飛雲騎保護整個帝都的安危?”
這話這麽一說長公主就明白了。原本景含幽因為個伴讀跑來興師問罪她還有點不快,可是聽了景含幽的這番話,她就完全理解了。
確實,這件事的重點不是盧躍峰動了辰絮,而是盧躍峰動了景含幽身邊的人。這個性質可就變了。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何況是個人?
“柔嘉,這件事是躍峰做得不對。姑母替他給你賠禮了。這樣,你今天先回去,等他回來我訓斥他一番,然後改天讓他進宮親自去給你賠罪。”長公主的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景含幽也只能點頭。
“多謝姑母。”
盧躍峰今天去了帝都最著名的秦樓楚館春風樓,點了最紅的頭牌胭脂姑娘。可惜一番雲雨下來,竟然覺得索然無味。看著身邊的女子,腦海裡就會出現昨天手掌下那個易迦辰絮的模樣。那種難受至極卻要強忍著的模樣,如同烙印一般印在了他的心底。
傍晚,他回到長公主府,立刻被長公主叫了去。
“你昨天在宮裡有沒有發生什麽事?”長公主面沉似水。
盧躍峰早就從下手口中得知今天景含幽上門,心想應該是來告狀的。這件事他其實並沒有放在心上,橫豎沒出什麽事,不過是過了幾招,掐了一下脖子,能有什麽要緊的?
“娘,昨天在宮裡閑逛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姑娘,她說是柔嘉表妹的伴讀。”
長公主一聽這等於就是承認了。“你對人家姑娘做了什麽?”
“沒什麽。就是想開個玩笑,逗逗她。沒想到她居然頭也沒回就躲開了我的招式,我覺得好奇,就多過了幾招,誰知道她是個花拳繡腿,幾下就被我抓住了。娘,我也沒把她怎麽樣,最後就把她放了。”盧躍峰說得理直氣壯。
“你個冤家!還振振有詞!柔嘉今天告上門來你知不知道?天底下那麽多女人隨你挑,你找誰不好偏去招惹這個易迦辰絮!你知不知道她是誰?”長公主原本沒當回事。可是等景含幽走後她派人打探了一圈回來,可就不這麽認為了。
作者有話要說: 肥肥的一章奉上,大家盡情享用。這是小女兒流光的心意,記得要愛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