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吃著,門外傳來了紛亂的腳步聲。不多時一群人上了樓來,眾星捧月一般簇擁著一個人。這人年歲明顯比周圍人大了許多,正趾高氣揚地問:“人在哪裡呢?”
有人朝著辰絮這一桌指了一下,那人看了一眼,眼神立刻就變了。他以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再看,確實是柔嘉公主。當下就跪倒在地。“屬下團練副使孟雲生參見柔嘉公主。公主千歲千千歲。”
景含幽一看這人,卻不認識,想來一個團練副使也不是多麽大的官,她不認識也屬正常。但是身為飛雲騎的人,那就必然要認識自己的統領了。
“孟雲生,我竟不知,我飛雲騎何時有你這樣仗勢欺人的統領了?”
孟雲生嚇得不輕。景含幽治軍是出了名的嚴格,這要是犯到她手裡,自己不死也得脫層皮。於是他急忙道:“公主明鑒,屬下並不清楚此事,不過是我那不成器的外甥搞鬼,說這裡有易國的奸細,我信以為真,這才過來的。”
景含幽還沒說話,辰絮卻道:“易國奸細?是指我嗎?”
孟雲生看了一眼辰絮,隻覺得美貌逼人,卻不知道是哪位天家貴女,也不敢再看,急忙低下了頭。
“辰絮,別鬧了。”
孟雲生聽到這一聲“辰絮”,立刻明白了。感情這位美人就是易國的鎮國頤敏公主!這是個大大的名人。果然如傳言所說的那樣,美如仙子。
“孟雲生,念在你初犯,今日我不與你計較。不過日後若是讓我再發現你仗勢欺人,便殺你個二罪歸一,你可明白?”景含幽拿出飛雲騎統領的氣場,甚是嚇人。
孟雲生急忙點頭,“屬下知錯,謝公主開恩。”
景含幽站起身來,“這裡兩次打鬥,弄得夠亂的。所有損失我賠了,你就留下來幫著清理一下吧。”
“是是,公主放心,屬下一定清理好。”孟雲生看到景含幽護著辰絮下了樓,這才虛脫一般地坐在椅子上。
“舅舅,剛才那人真是柔嘉公主?”他的外甥過來問。
孟雲生二話沒說揚手就給了外甥一個耳光。“你個畜生!我險些被你害死知不知道!”
外甥挨了一記耳光也不敢說什麽,捂著自己的臉到旁邊鬱悶去了。
坐在馬車上,辰絮似乎有些累了,她將頭靠在景含幽的肩頭,“何必鬧得這麽大?當心皇后娘娘又要抓你去嘮叨。”
“你又知道?”景含幽伸手圈住她的腰,讓她更加靠近自己。
“你想告訴歷國人你護著我,也不該用這種法子。今日是我胡鬧了,可你不該任由我胡鬧。”她的眉目間多了一絲愁緒。“皇上真的下了那樣的旨意嗎?”
景含幽知道她指的是那唱曲的老者所說的話。景含幽並不打算騙她,點頭道:“旨意是真的。不過也只是不許在酒樓茶肆中唱。若是自家私底下唱唱,我們是不管的。”
“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她曼聲吟著,聲音柔婉哀慟,字字泣血錐心。
“辰絮!”景含幽的手臂圈緊。她們之間始終無法繞開的國仇家恨,如同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疤,只要一碰就是鑽心的疼。
辰絮的手突然捂住了景含幽的嘴,她吃吃地笑起來,“我那張畫像,你大概讓人扔了吧?”
景含幽一怔,不明白怎麽話題突然就繞道了這上面來。圈在她腰上的手緊了緊。
“你以為我會做什麽?會去招惹其他人?”她抬頭,已經帶著三分醉意,“你以為除了你,我還會讓其他人碰我嗎?”
“辰絮……”景含幽哪裡忍得了這樣的廝磨,直接將她壓在了車廂裡。
“啊……”辰絮輕吟了一聲。而後她的唇就被完全封住了。
走在馬車邊的塵心和載福都不約而同地聽到了車廂裡的聲音。兩人紅著臉互望了一眼,而後搖了搖頭。自家主子也真是……唉,都不挑個時間地點的嗎?
辰絮覺得昏昏沉沉的。她不過喝了兩杯酒,還不至於醉。但是顯然民間的酒後勁更大,極為上頭。景含幽對她做了什麽她都不大記得了,不過想來也不會有什麽其他的事。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寢殿的床上。熟悉的味道讓她安心一些。頭並不覺得疼,應該是喝過醒酒湯了。
她覺得口渴,撐起半個身子掀開了幔帳。載福就候在外面,一見幔帳裡有了動靜,急忙探頭過來問:“郡主有何吩咐?”
“我想要喝水。”辰絮的聲音有些沙啞。
載福急忙倒了一杯熱茶送了過來。辰絮將整杯茶都喝了才覺得好過了一些。剛要起身,卻被載福攔下。
“郡主,公主讓您多臥床休息。”
辰絮臉一紅。景含幽的意思她自然懂得。現在自己的某些地方還隱隱作痛,也不知道景含幽多麽用力。
“她人呢?”
“公主去給皇后娘娘請安了。”載福如實答道。
辰絮嘴角一彎,想來這請安不會太輕松。罷了,既然是景含幽的一片好意,自己也就不逞強了。於是她重新躺回到床上,沒過多久,竟然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端華宮裡,皇后看著對面坐著的景含幽,一肚子氣發不出來。“柔嘉,本宮警告過你,對於易迦辰絮,你要適可而止。看來這段日子沒有敲打你們,你們就愈發地胡鬧起來。昨天竟然跑到外面去丟人現眼,我歷國皇家的顏面還要不要啦?”
“母后息怒。兒臣不過是和辰絮出去走走,原本也沒打算鬧事。是有人在酒樓裡調戲辰絮,這才起了爭執。”景含幽也料到皇后會很快知道這件事。如果只有她一個人,皇后自然不會管。可是一旦牽扯上辰絮,皇后就會發難了。
皇后聽了冷哼一聲,“那易迦辰絮就是個禍水。之前易國沒有她能亡嗎?她那張臉,有幾個男人看了不上心的?起先你提出將她藏進羽煙宮本宮還挺高興,沒想到你……”皇后說到這裡壓了壓火氣,“你竟然也被她迷住了。柔嘉,母后知道你疼她,寵她,可也要有個限度。你不是一般的公主,你手裡握著四萬飛雲騎的指揮權,她到底是亡國公主,眼看著就不是個省心的。你別被她鑽了空子。”
景含幽點頭,“母后,兒臣知道輕重的。您消消氣,當心氣壞了身子,那可就是兒臣的罪過了。”說著從宮女的手裡接過熱茶奉上。
皇后到底是偏疼自己的親生女兒,接過茶杯在她的額頭上戳了一下,“你啊,就知道哄本宮開心。”
“母后。”景含幽坐到皇后身邊,“以後柔嘉遠嫁了,就沒辦法哄母后開心了。”
此言一出,皇后也歎息了一口氣。“我的兒,母后真是舍不得你。可惜這是你身為公主的使命,縱然你是本宮親生,也無法例外。”想到女兒三年後就要遠嫁他國,到時候山高水長,此生還能不能再見都是未知,皇后一時間悲從中來,將景含幽摟到了自己懷裡。
“母后,兒臣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只是不能陪在父皇和母后身邊,深感愧疚。”
大殿裡充滿了離愁別緒。最後還是皇后拍了拍景含幽的肩膀,“柔嘉,你的事日後再說。眼下恩康的親事該著手準備了。”
“西雲來人了?”西雲是指位於西面的雲國。恩康公主兩年前定下與西雲太子馮業的婚事。後來西雲國出了內亂,近日才平息下去。否則恩康公主已經十九歲,早該出嫁了。
皇后點頭。“西雲太子馮業親自率人來迎親,可見對我歷國的重視。”
景含幽點頭。恩康公主與她雖不是一母所生,到底是親姐妹。想到這位長姐即將遠嫁,景含幽的心裡也不是滋味。然而再不是滋味,這種事情卻是逃脫不了的。
“你父皇已經責成禮部擬個程序出來。恩康是大公主,雖然生母位份不高,但是也馬虎不得。柔嘉啊,這段日子母后都要忙這件和親的事,你就給本宮消停一點。再要胡鬧,本宮饒不了你!”說到最後皇后板起了臉。
“是,母后。”
出了端華宮,景含幽長出了一口氣。回來的路上,卻碰到了四姐德寧公主。
“柔嘉見過四姐。”景含幽施了禮,問道:“四姐這是去哪?”
德寧公主笑道:“去看看大姐。聽說西雲來人了。肖怡妃過世得早,大姐那裡也沒個人幫著張羅一下。母妃讓我過去幫幫忙。”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不慎閃了腰,現在躺著,坐著,站著都疼。而且已經半身不遂了,作者君好可憐,求個會按摩的拯救一下作者君的小蠻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