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舍不得傷我。就像我舍不得傷你一樣。”景含幽這話讓辰絮氣得無言以對。合著自己這內傷是為誰受的?
“你居然拿命在賭!”辰絮是真的生氣。不是為了自己受傷, 而是為了景含幽的衝動行事。引天嵐霞她才剛剛練成, 還無法做到收放自如。剛剛自己拚著受傷將嵐霞引向天空已經是盡了最大的努力, 還好成功了。若是失敗了呢?難道景含幽就沒有想想她的心情?
“你在怪我。”景含幽感覺到辰絮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剛才若是有個萬一, 你有沒有想過我……”辰絮的話才說到一半,人就被景含幽緊緊抱住。
“那你呢?你一聲不吭地就走了, 你有沒有想過我是什麽心情?我等了你一夜,你知不知道我那一夜是怎麽熬過來的?”景含幽壓抑的情緒終於釋放, 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是對辰絮不告而別的控訴。
辰絮無法回答。這是她欠景含幽的解釋。
稷廟中, 兩人面對面盤膝坐在蒲團上, 四掌相對,各自閉目斂神, 運行內功心法。大約半個時辰之後, 兩人的手才分開。
“你感覺怎麽樣?”景含幽睜開眼問。
辰絮搖搖頭。“沒事了。”
“騙人!內力反噬的傷,怎麽會沒事?”景含幽雖然用自己的內力幫助辰絮療傷,卻也知道短時間內辰絮不可能複原, 之後還需要靜養,可是辰絮還有時間靜養嗎?
“你輸了。”景含幽道出事實。無論過程如何, 最終的結果是辰絮輸了。
辰絮失笑。“你居然跟我玩這種心機。”
“是心機。”景含幽坦然承認。“可也是我用自己的命賭贏的。再說, 過去這一年多時間裡, 你不也是這樣做的嗎?你賭我的心,我賭你的心,這很公平。”
辰絮沒有反駁的話。誰都不是傻子,也不要把別人當傻子。自己用的苦肉計,景含幽一直都清楚。她不說, 只是因為她是真的舍不得。
“對不起,含幽。”一聲道歉,回蕩在寂靜的夜中。
廟內被兩人點亮的蠟燭映照出辰絮蒼白的面容,景含幽心疼地伸手去撫摸那張無比熟悉的臉。“我真的不想放你走。”
“滅國之仇,是橫亙在你我兩人之間的傷疤。我不提,不是忘了,不是釋懷了,是埋在了心裡最深的地方。如果我只是敷衍你,利用你,我可以一直留在你身邊。我可以攪動整個后宮的局勢,你母后根本製不住我。可是……”辰絮低頭。長長的羽睫被燭光照出陰影,遮住了眼中濃濃的自嘲。“曾經我以為我可以。我在后宮步了很多局,甚至……甚至是這次的選秀,我都做了安排。我也曾想過製造一些事情絆住你,這樣我離開得會更加從容。”
“可是你都沒做。”其實景含幽也奇怪過,辰絮的離開是否過於簡單直接?
“因為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就像師父和江師傅那樣的在一起。”辰絮抬頭的瞬間已經被景含幽壓倒在蒲團上。
急切的吻,如同野獸的撕咬。很快,辰絮的唇上就流了血。可她依舊沒有掙扎,任由景含幽粗暴地吻著。
待景含幽停下來時,發現自己在辰絮唇上留下的傷。她細心地舔舐著,那笨拙而認真的模樣,讓辰絮聯想起大型犬科動物。
景含幽抬起頭,右手劃過辰絮的左胸。“你說滅國之仇被你埋在這裡的最深處,你說這是我們之間的傷疤,好,我放你走。不過我隻給你一年的時間。一年之後,無論你復國成功與否,我都會去找你。若是你成功了,我便單人獨騎去找你。若是你失敗了,我會親率歷國大軍去帶你回來。到那時,不許再說有傷疤!”
原本霸氣的話語被最後一句近乎耍賴的話完全破壞了氣氛。辰絮忍不住彎起嘴角,伸出手摸著景含幽的頭,“好,我們一言為定。”
景含幽定定注視了辰絮很久,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辰絮剛想起身,隨即又被景含幽壓倒了。
“哎!”辰絮不明白景含幽在發什麽瘋。
“師姐,我們以後會回書院的吧?”景含幽的眼睛在黑暗中都是晶亮晶亮的。
辰絮皺著眉,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你……不會再去和親吧?”景含幽別別扭扭地問。
原來是在怕這個。辰絮搖頭。“我已經是你的人了。”已非完璧之身,如何還能嫁人?何況,她根本不可能接受別人。
“等這些是是非非過去後,我們一起回書院。”景含幽憧憬道。
“好。”辰絮應著,心裡卻暗自嘟囔景含幽的健忘。也不想想這些是是非非究竟是誰折騰出來的?然而她沒有注意的是,她自己也是健忘的。她認為如果景含幽不慫恿歷國皇帝滅掉易國,兩人之間哪裡有這麽多波折?卻沒有想過如果沒有這些波折,以辰絮的隱忍要強,必然遠嫁和親。那樣,將是一生的錯過。
兩人之間的這一場賭局,由景含幽開始,那麽就將由辰絮來終結。
“話說回來,你真的不打算管你的族人了?”話說開了,決定也下了。兩人之間,至少在這一刻是毫無隱瞞的。這讓兩人之間的關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從前景含幽固然寵著辰絮,但是兩人之間的關系是不公平的。如今的兩人,是即將交手的雙方,她們重新回到了最初的公平。
辰絮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唇,雖然不再流血了,卻很疼。聽了景含幽的問話,她轉頭笑道:“你以為我為什麽把族人調往邊關?”
景含幽蹙眉。原本在這件事上她是懷疑過辰絮的用心,可是易迦一族去的是歷國和雲國的交界處,正是距離易國最遠的所在。想到雲國,她的眸色一沉,“你和靜蘇達成了什麽約定?”
“靜蘇的野心你也知道。我為她殺了馮業,她怎麽還我這份人情都不為過。何況,你歷國這麽強大,滅了我易國之後,雲國唇亡齒寒,靜蘇幫我就是在守衛雲國。”這種國與國的利益關系,是掌院最拿手的本領。辰絮跟在掌院身邊十年,這種手段早已經爛熟於心。
同樣跟在掌院身邊十年的景含幽未必不知道。但是歷國的強大怎麽說都不是一件壞事,她也曾擔心過辰絮會憑借和馮靜蘇的關系拉攏雲國。可是她畢竟不是辰絮,又或者說她畢竟不是馮靜蘇。她沒有想過辰絮孤身一人還有籌碼能說動馮靜蘇做出這種完全得罪歷國的事。她更沒想到馮靜蘇居然答應了,雲國皇帝居然答應了。
“只是保護你的族人這麽簡單?”景含幽此刻倒是要擔心馮靜蘇那邊會不會有什麽野心了。
辰絮笑,“我們目前可是敵人,我不會泄露自己的底細的。”
“敵人”二字讓景含幽聽著刺耳。她想了想,卻也沒有想出其他代替的詞。隻好繼續問下去,“你回國有什麽打算?我知道你大哥易迦齊還活著。可是他打出了殺你的口號,你……你要當心。”景含幽清楚,如今的辰絮即便回國也是殺機四伏。
“含幽,你不必擔心我。我只是做我身為鎮國公主應該做的事。至於我大哥如何對我並不重要。反正那個皇位是他的。我若成功,他便為帝。我若是失敗了……”後面的話辰絮沒有說下去。但是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易迦齊已經詐死埋名一次,難保這種事做上癮,不會再做第二次。辰絮沒有君王死社稷的執念,但是總要有個人對這個國家有所交代。若是大哥不肯做那個人的話,她願意第二次承擔起所有的責任。所謂鎮國公主,便是國興我興,國亡我亡。
“天亮後,我親自送你出城。”景含幽已經沒有話再問。她只是盯著辰絮的面容,似乎要把眼前人這一刻的模樣完完整整地印在腦子裡,印在心裡。
辰絮抬頭,眸中帶笑,卻也有著莫名的閃光。“你沒有什麽話要問了嗎?那換我來問。”
“好,你問。”景含幽平靜道。
“你放我走,回去怎麽和你父皇交代?”辰絮失蹤是皇上下了聖旨追查的。景含幽公然抗旨私自放人出關,就算她是公主,也難逃律法追責。
“那是我的事。”景含幽灑脫道:“我們的傷疤是我造成的,受點責罰也是應該的。”
辰絮點頭。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她的路,景含幽的路,都是她們自己的選擇。既然選了就不要後悔,無論前面有多少荊棘,都只能橫下一條心闖過去。
東方的天空出現了魚肚白。辰絮站起身,推開窗子向外看。景含幽也站起身,站在辰絮身後看著她。在辰絮沒有看到的時候,景含幽的眼眸中滿是陰冷決絕。
“天快亮了。”
“你也快走了。”
辰絮靠在窗子上,“可惜有人並不想我走。”她說完這句話,人已經打開窗子準備翻出去,卻被景含幽按住。
“我來。”景含幽說完騰身一躍出了稷廟。在微弱的晨光中準確找到了兩名黑衣人藏身的位置,一拳一腳,兩名黑衣人就倒在了稷廟前的空地上。
辰絮開門而出,看著地上的兩人。“你知道是誰派來的。”
“你不是也知道?”景含幽的表情冷得可怕。“回去告訴你的主子,別再打辰絮的主意!”
兩名黑衣人傷得不輕,聽了這話不敢停留,互相攙扶著跑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520快樂喲~~~~
明天過去大概可以輕松一點點,所以還有一天要熬。明天晚上作者君要去看我家父皇。最近忙得昏天黑地,父皇想作者君都打電話過來啦~~~所以作者君要去陪父皇談談心,給父皇講一些有趣的事,把老頭逗笑~~~因為存稿君已經陣亡,所以明晚趕不及8點更新了。但是一定會更,具體時間大家可以關注作者君微博~
感謝思凡、米爾希修投的地雷,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