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猶不死心:“你再仔細看看。”
語言的內涵博大精深,說不準就能發現一條有歧義的漏網之魚。
陳盞配合著審視一遍,認真道:“這個真沒有。”
若是放在手底下的任何一個藝人身上,王城早就撂擔子不幹了,奈何陳盞和殷榮瀾關系斐然,他只能賠笑。
幸而經歷離奇不影響思維的靈活。
陳盞恢復正常面色,分析道:“律師泄露隱私違背了職業道德,先就這點進行質疑。”
王城思忖後點頭:“要不要順便給發文博主一份律師函?”
陳盞想了想,最終搖頭:“熱度太高,反而顯得心虛,延後幾日再說。”
王城走到一邊打電話安排,事無巨細地交代好,通話結束轉過身看他:“依你看,是誰搞的鬼?”
見他不語,又道:“我總覺得和計東宇脫不開乾系。”
可惜現在相關通稿呈井狀爆發,有幾家團隊私下都推波助瀾了一把,找出源頭,恐怕不易。
陳盞:“又不是判官,講什麽證據?”
王城咽了下口水:“你的意思是……”
陳盞滿不在乎道:“直接把這筆帳記在他身上。”
反正看對方不順眼。
“……”
王城瞪大眼睛,這麽隨便的麽?
處久了擔心三觀異變,訕笑著學古人抱了抱拳,做了個告辭的動作。
陳盞靠在窗邊,抱臂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心思浮動。
串聯起來,故事聽上去是挺婊氣。
事是自己做的,賴不到別人身上,可出發點不是牟利;林家對他有幫助,和殷榮瀾的感情也是真摯的,不摻雜貪念。
罪不在自己,錯不在他人,那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隨著太陽光線的軌跡慢慢偏移,陳盞有了答案……系統。
任何一個擁有系統的人最後都會活得作威作福。它強行掰正了世界的運行軌跡,為了讓自己不得不借助超自然力量,甚至安排了和計東宇的矛盾,逼迫出手。
好歹毒的心思!
他險些中招。
【系統:!@#¥%%……】
陳盞冷笑:“被拆穿後的惱羞成怒?”
【系統:自作孽,還賴在我身上?】
飛速運行著調動所有內存,切換各國語言輪番開罵。
陳盞無視腦海裡瘋狂的叫囂,淡定煮了碗面吃。吃到一半,突然聽到‘嘭’的一聲,系統的叫罵聲逐漸虛弱。
CPU爆炸?
快要送到嘴邊的青菜重新被放進碗裡,陳盞皺眉:“畏罪自殺是懦夫的表現。”
話音落下的刹那,系統徹底沒了聲音。
從人道主義的角度出發呼喚了兩聲,毫無回應,最後化為嘴邊的一聲歎息。
專心吃完剩下的半碗面,他依舊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開始進行寫作。
陳盞猜到今天的評論區討論會和作品無關,加更後直接關了電腦,戴好口罩順著病歷上的地址找去,
運氣很好,這位心理醫生一般要提前預約,今天病人正好不多。
女醫生戴著眼鏡,臉部線條柔和,讓人很難提起防備。
她顯然在新聞上看到過陳盞的臉,聲音溫和主動說了句:“不泄露病人隱私是我們的基本道德。”
陳盞陳述事實:“我的交往對象也來過這裡。”
女醫生只是笑了笑。
陳盞忽然道:“如果我打聽他的病情,算不算窺探隱私?”
女醫生:“算也不算。”
陳盞擺出洗耳恭聽的態度。
“有權有勢父母雙亡,毫無家庭社會壓力,只是愛上同性罷了。”女醫生:“換言之,他屬於無病呻吟。”
“……”
四目相對,女醫生嘴角一彎:“既然沒病,又何來透露病情一說?”
憶起對方曾手持病歷信誓旦旦說著‘我有病,你是我的藥’,陳盞露出的笑容便愈發和善。
女醫生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身子微微前傾:“現在來說說你的情況。”
不可能全盤托出,陳盞進行了一部分遮掩:“誤食毒蘑菇,我看到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女醫生並未直接歸咎到藥理作用上,反而道:“他在做什麽?”
陳盞:“單純盯著我。”
女醫生:“而你心生恐懼?”
陳盞搖頭:“談不上。”
“可能造成的原因有很多,”女醫生問:“父母有沒有再你之後要過孩子,或是打胎的經歷?”
陳盞很肯定不是這個原因,美化前因後果道:“我總在做夢,夢裡自己是借屍還魂,原有的亡靈無法安息。”
“對世界缺少歸屬感。”
女醫生的話讓他一怔。
“不妨去多關注身邊的人和事,建立聯系。”
大概是看出陳盞還有所隱瞞,診療時間並不長,陳盞走到門口,女醫生叫住他:“東西忘帶了。”
殷榮瀾的病歷被落在桌上。
差點忘了,有人恃‘病’而驕的所作所為。
午間時段小區活動的人比較多,陳盞壓低帽簷低著頭匆匆往單元樓走。
一個轉彎處,步伐放緩,回過頭環視周圍,並未發現異常。
再次出門是傍晚,趁著天色黑,想要散步活動身體。熟悉的窺視感出現,起初陳盞以為是記者,看了一圈也沒發現攝像頭。
“系統,是不是有人在跟蹤我?”
沒聽到熟悉的回應。
就在他思索是否已經成功脫離綁定,一道聲音傳來:【有。】
無比熟悉的聲線,仿佛聽見殷榮瀾在耳邊說話。
【系統:前同事險些因公殉職,正在打補丁,接下來由我為宿主服務。】
陳盞皺眉:“你的聲音……”
【根據宿主交往對象複製,希望您愛屋及烏,對我好一點。】
有過一秒鍾的停頓,系統再次主動發聲:【求求你了嘛。】
乍一聽就是殷榮瀾在軟糯糯的撒嬌,陳盞腿一軟差點沒把持住,輕咳一聲:“好。”
【8000洗白值可以提供尾隨者具體位置。】
陳盞瞬間眉目冷峻……好一出坐地起價。
【系統:討生活不容易,行行好麽。】
腦海中自動呈現出殷榮瀾抱著胳膊小媳婦式的求救,好笑又可憐。陳盞眼中的冷意無法持續凝聚,暗道壞了,被這個新系統拿捏住了軟肋。
凜冽的風從臉上掃過,他靠著僅存的理智拒絕了不公正的交易。
深夜,城市中一大半忙碌的人逐漸陷入夢鄉。
有人則穿著單薄的連帽衫,手揣在口袋正往某個方向走。
幾百米外就是陳盞住的小區,眼看快要到了,突然被一隻胳膊用力拽住。
穿著連帽衫的人想把手從口袋中掏出,但晚了一步,領子直接被拽起撞向旁邊的一棵大樹。
吃痛使得他發出一聲悶哼,計東宇晃著頭搖下帽子,嗤笑著看著面前的男人。
殷榮瀾從對方口袋摸出好幾顆糖果,忽然猜出什麽,眸光愈發暗沉。
“以為是刀麽?”計東宇嘴角翹起。
致幻劑的事情暴露,即便陳盞不對他出手,殷榮瀾也不會讓自己好過,面對有可能的封殺,索性將計就計。
“黑稿一曝出,你就找人注意我的動靜。”計東宇低頭時嘴角尚有弧度:“知道我天天跟蹤陳盞,是不是認為會對他不利?”
余光不禁瞥向某個方向,下午他故意讓人透出風聲引記者來,想必這一幕已經被拍下。
一旦網上曝出殷榮瀾對小明星恐嚇騷擾,輿論監督下,他不信對方真的會不管不顧徹底進行封殺。
殷榮瀾松開手,站直身體看著他:“買通稿把陳盞寫成毒蜘蛛,自己做媒體筆下的小可憐?”
計東宇歪了歪腦袋。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靠著無數次險中求勝走到今天,他早就沒了基本的道德是非觀。
沒有等來預想中的震怒,計東宇好奇地抬起頭,卻見殷榮瀾正輕笑地盯著他。
“小可憐不是這麽打造的。”
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轉身消失在黑夜當中。
太過平靜的回答令人莫名緊張,計東宇握了握拳,壓下內心的不安。
這一夜沒睡的人有很多,得到一手爆料的營銷號是其中之一,計東宇也是。
他守在電腦旁,不停刷著微博。
快天亮時,殷榮瀾的名字終於出現在話題榜上,計東宇迫不及待點了進去。
幾張照片拍攝的都很清楚,被按在樹上的那張圖可以清楚看見臉部輪廓。
然而標題卻和想象中大相徑庭——
《殷榮瀾出軌二線男藝人》。
文章有著繪聲繪色地描寫:男星無法忍受長期做小三,一時不忿要找陳盞攤牌,被殷榮瀾攔住雙方當街發生爭吵!
照片放在營銷號手裡早晚也是個隱患,殷榮瀾的心遠比計東宇想象的要毒辣,索性買通幾家媒體改變風向。
一時路人紛紛為陳盞叫屈:
“心疼陳盞,有錢有顏,卻遇上個渣!”
“看《幽靈》時還挺喜歡計東宇,沒想到是這種人。”
“這麽一想毒蜘蛛的通稿恐怕也是小三為了上位想搞臭陳盞的名聲!”
“事情還沒定論不做評價。”
“呵,手都伸到計東宇口袋還沒定論,是不是要再往下你們才信?”
一覺醒來陳盞看到熱搜頗有些懷疑還在做夢,洗了把臉確定人是清醒的。
拿起手機電話還沒撥出去,敲門聲先響了。
出現在門外面的是殷榮瀾。
陳盞玩味道:“渣男登門求原諒?”
話未說完,就忍不住笑了。
殷榮瀾進門,等他吃完早餐,確定不會影響胃口才開口提起計東宇的事情。
陳盞聽後略一沉吟:“賠上名聲不大劃算。”
殷榮瀾:“對於我來說這不值錢。”
名聲在上流圈子中多是粉飾太平,花邊新聞也不會影響正常商業往來。甚至有些富豪沒緋聞,媒體也會給安上幾個。
朝前一步,靠近陳盞,低啞的聲音帶著蠱惑:“惹人憐愛的小白花,更適合你來出演。”
陳盞攤了攤手:“網友眼中我頂多是個小可憐。”
殷榮瀾笑了:“王城說明天有活動出席。”
陳盞抬頭:“你想讓我怎麽做?”
溫柔地幫他把鬢角碎發捋了捋,殷榮瀾緩緩道:“保持緘默。”
陳盞:“一旦記者追問……”
殷榮瀾唇角一彎:“什麽都別說,哭就對了。”
作者有話要說: 記者:有關殷榮瀾出軌一事,你怎麽看。
陳盞紅了眼眶。
記者:你相信他麽?
陳盞咬住下嘴唇。
記者:你和計東宇認識麽?
陳盞痛苦地留下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