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的一段時間，下屬認為自己並不是站在寬敞的辦公室，而是陷在一塊沼澤地。

　然而等他絞盡腦汁在想如何獲救時，殷榮瀾目中的冰冷消失，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調整轉椅角度。左手自然搭在桌面，恢復常態。

　他先是給陳盞打了一通電話，下屬在一旁屏息以待，潛意識裡有感會聽到一場以憤怒和質疑為主的談話。

　事實上一切如常，通話中雙方都很平靜，殷榮瀾自始至終未曾吐露一個關於道歉的字眼，反而類似閑話家常。

　掛斷後殷榮瀾抬頭看向下屬：“去打聲招呼，把熱搜壓下去。”

　事情尚有挽回的余地。

　陳盞一般只在更新完會看評論，順帶著掃一下微博。上午他已經發過微博，基本接下來的時間會投入到工作當中。

　適才的通話佐證了他的想法。

　交流中陳盞的語氣和往常一樣，並沒有暗示的言語。

　‘主動’坦白權還掌握在自己手中。

　有了這個認知，殷榮瀾瞥了眼手機屏幕。不禁輕輕歎了口氣，眼下已經沒得選，他必須在短時間內開誠布公。

　天無絕人之路，正如預想，陳盞近期更新並沒有涉及太過勁爆的內容，料想不會引起太大波動，便沒太關注評論。

　不過他不是在投入工作，而是創造工作的機會。

　距離除夕僅剩三天時，陳盞編輯了一條短信：春節將至，怕祝福路上會堵車，陳盞提前給您拜年了。

　之後將從柘海市帶回來的名片全部錄入手機，選擇群發。

　系統對這條信息吐槽凡多，再三強調有這個功夫不如去寫作。

　陳盞低笑道：“這是在放線釣魚。”

　數十條的免費短信在晚上得到了一個回報。其中一家公司的老板打電話詢問他有沒有興趣為品牌方做推廣。

　推廣是一錘子買賣，不確定產品好壞的情況下，很容易敗壞粉絲好感度，陳盞考慮後理智拒絕。

　老板並不生氣，反倒是拋出橄欖枝：“代言如何？不過暫時隻簽三個月，後續要看銷量。”

　陳盞道明事實：“我不會往娛樂圈發展，未來的影響力有限。”

　“無妨，”老板笑著道：“這只是旗下一個剛推出的小眾品牌，風格一般人駕馭不了。”

　有意停了幾秒，陳盞才開口提議要求先看產品。

　老板答應的也很爽快，讓他留下地址，表明過兩天就會寄過去。

　系統覺得不可思議：【竟然真的有人找上門？】

　“嗯。”

　一個字回應的有些冷淡。

　實則陳盞預計未來幾天還會有幾人來聯系他，拓海一行已經刷了個臉熟，貴人多忘事，現在發短信也是為了提醒這些人自己的存在。

　他身上的商業價值不低，除去向西和之前的遊戲廣告商，並未進行過大量推廣，路人新鮮度還在。只要產品不次，又傾向於選路子比較野的的代言人，比起請個不溫不火的藝人，他的性價比可能要更高。

　系統和陳盞的對話通常以系統驟然間的沉默作為結束。

　這次不同。

　【系統：我要退休了。】

　沉穩有活力的聲音鑽入耳朵，陳盞淡定道：“繼續編。”

　【系統：辦的病退。】

　帶了這麽個宿主後，專門去做了精神檢測，認定在精神方便有問題後，得以提前退休。

　陳盞沉默了一下，道：“恭喜你。”

　【系統：托福，托福。】

　對話戛然而止，陳盞猜測它是要迫不及待辦離職手續，也罷，新年新氣象。

　雨中漫步是跟自己身體過不去，下雪天裹得嚴嚴實實出去看世界卻別有一番滋味。

　因為卡文，陳盞脫離微暖的室內，踏在柔軟的雪地上。

　還沒走出小區，一陣冷風打著旋兒刮過來，陳盞瞬間覺得腦子被驢踢了，竟然大晚上出來賞雪景。重新小跑著回到房中，老頭聽到咚咚咚的上樓聲，還專門打開門瞧了一眼。

　臉頰通紅，不知是被凍的還是因為跑步，老頭見狀愣了一下：“運動？”

　陳盞乾笑兩聲，擺擺手回屋。

　也是可笑，回答溫暖的環境中，他突然覺得坐下碼字也是一種享受，哪怕毫無思緒。

　斷更不可取，陳盞坐在電腦旁，碼字速度要比往常慢下去很多——

　女神正處於事業上升期，訂婚後並未立刻籌辦婚禮。

　她不結婚，我的備胎要什麽時候才能出生？

　為了讓她下定決心在當紅時結婚生子，我決定打一個迂回戰。

　接連三天守在林氏集團門口，總算遇到一次林池昂不帶保鏢的情況。隔著幾十米的距離，我的心有一種撕扯般著的疼痛。

　他永遠是西裝革履，神態倨傲，襯托出其他人的卑弱。

　因為發騷擾短信進了趟局子，他已經知道我的存在。

　“又是你？”冷漠的聲音充斥著厭惡。

　“只是訂婚，薑穎並非有夫之婦，我有追求的權利。”

　林池昂嗤笑一聲：“激將法？”

　被看穿心思，我心中一緊。

　“雖然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他笑容譏諷：“但我最討厭被人威脅。”

　我愣了愣：“所以？”

　他從身側邁步離開，隻留下冷冷的一瞥。

　在那之後的三個月，就連捕風捉影的媒體也再沒放出風聲說女神會為愛熄影。

　起初以為他是怕我背後搞鬼才延遲婚期，後來漸覺不對，專門去谘詢了情感專家。

　得出的結論令人難過，女方還在糾結，男方又不願意耽誤對方事業，才不約而同拿我當做借口。

　之前的想法頃刻間轟然崩塌，備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有……與其做他們愛情的棋子，還不如成為愛情的結晶！

　雪天適合早眠，陳盞發完更新便縮到了溫暖的被窩。

　深夜看文打遊戲的卻大有人在。

　他睡得安穩，評論區可沒有片刻清閑。

　“林池昂每次出場，都有人物描寫，比影后還多。”

　“沒錯，外貌始終精致，說話始終冰冷，笑容始終嘲諷，嚴重懷疑作者拿他來水字數。”

　“惡毒！林總裁搶走了作者心愛的女人，作者就一個勁的給他注水！”

　凌晨時陳盞便被電話吵醒。

　“瘋了麽？”看清來電，陳盞的嗓音略帶沙啞，夾雜著一些慍意。

　電話那頭聲音裡蘊含的冷意不逞多讓：“快過年了你就不能消停點？”

　陳盞下意識看了熱搜，沒有瞧見林池昂的名字，不禁皺眉：“被害妄想症？”

　林池昂冷笑：“仔細看。”

　陳盞拉開從頭看到尾，基本是關於明星和春晚。

　“第十三個。”林池昂做了提醒。

　陳盞揉揉眼定睛一看——

　#抵製注水肉#

　【林大白：我不管，以後作者在寫到林池昂時不能用形容詞，否則一律負分警告。】

　【耗子與貓：穿什麽最好也省去，對總裁的西裝不感興趣。】

　【阿飄小可愛：抵製注水肉，人人有責。】

　……

　目光停頓了幾秒，用手蓋住眼睛悠悠一歎，有的網友其實比他更擁有寫作天賦。

　“往好處想，”陳盞猶豫了一下，才緩緩道：“去年背負了一整年的不找零名聲，現在已經被洗刷。”

　話音未落，那邊已經先一步掛了電話。

　陳盞坐起身來揉著眉心，睡意漸漸散去。

　窗戶沒關嚴，冷風吹進來讓他接連打了兩個噴嚏，陳盞望著天花板發呆，思索這究竟是感冒了還是有人在罵他。

　事實上，罵他的不知凡幾，不過想要討好的也有一位。

　殷榮瀾把道歉的日子定在除夕夜。

　一來他和陳盞都沒什麽親人，一起過除夕是個不錯的選擇；其二辭舊迎新，在那天道歉被原諒的可能性比較大。

　為此殷榮瀾專門包下全市最豪華的酒店，聯系了著名的小提琴家當晚前來表演。

　不僅如此，還臨時起意提前訂了最好的鮮花空運過來。

　這麽大的動作，自然是被注意到。中午食堂用餐時，一位漂亮的女同事圍住才升為總裁助理不久的小趙：“聽說總裁包場請人吃飯，是不是真的？”

　小趙神秘一笑，隨便扒拉了兩口飯，離開前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他一走，女同事招呼來朋友：“跟你講個秘密，大老板一擲千金，包下了德瑪酒店，還請來小提琴手。”

　朋友心思浮動，下班時和另外一位同事交流，簡略表述：“總裁要求婚了。”

　這時有第三人加入，湊近道：“是真的。我有個朋友在德瑪酒店上班，聽說今天到了好多新鮮的黃玫瑰。”

　女同事納悶：“可我記得黃玫瑰的花語代表著歉意。”

　第二天，公司便盛傳總裁犯了每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為了挽回女朋友的心，準備求婚表態。

　八卦的流傳速度和圈子有時候會超乎人的想象。

　公司裡的女同事有個妹妹，在林氏集團上班，和小姐妹探討時，正巧被路過的林池昂聽到。

　沒被不切實際的留言所迷惑，大致猜出原因，林池昂抱著玩味的心態發了條消息給陳盞：

　[如果一個關系不錯的人欺騙了你後又求婚，你會怎麽做？]

　消息很快得到回復：

　[這要看國家支不支持冥婚。]

　作者有話要說： 敲黑板了，上章網友id中‘池塘邊的柳樹上’，小天使們是不是都忘記他是誰了，指路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