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話音落地，一時無人發聲。

　再次有動靜傳來時，是陳盞到了。小瓶子的藥盒放在兜裡，不仔細看發現不了端倪。

　望見殷榮瀾時，開玩笑說：“我在外面找了一圈，還以為你臨陣脫逃了。”

　殷榮瀾無奈笑了笑，幫他拉開椅子。

　林池昂打斷他們間的交流，逐一介紹了幾位投資商。

　陳盞的觀察力很敏銳，注意到少年的視線總是若有若無往自己身上瞟，遮遮掩掩的窺視不禁讓他微微挑眉。

　少年有種做賊心虛之感，有感現在移開目光太過刻意，索性放開手表演，當即給他拋去一個媚眼。

　年長者訓斥：“正經點。”

　少年撇撇嘴的功夫，陳盞已經坐下。

　他在某些方面姿態放得剛剛好，倒茶後輕輕轉動桌上的轉盤，送到每個人面前。

　林池昂不動聲色道：“既然要投資電影，不如一次性做到位。”

　年長者接話：“大製作也未嘗不可。不過要放到下半年拍攝，正好可以趕上明年的賀歲檔。”

　“好主意，”另外一名中年男子同樣笑了笑：“說不定還能小火一把。”

　少年在旁邊聽得一愣一愣的，真正見識到了什麽叫做隨機應變下的睜眼說瞎話。

　陳盞則眉頭輕皺，沒被畫下的大餅迷惑。這才剛剛年初，年底的事情誰能說的準，中間摻雜著不少變數。

　林池昂拿出劇本推過去：“期間你也可以試著寫一個劇本，擇優選取。”

　陳盞致力於開發無限副業，聽到編劇時果然目光微動，有所考慮。

　只是看了個題目，陳盞便把劇本放在殷榮瀾面前，讓他拿主意。

　殷榮瀾低下頭的同時也坐得很直，更像是在審閱，待他一頁頁翻過去後，陳盞在一旁問：“滿意看到的麽？”

　剛拿起杯子的手放下，殷榮瀾目光十分複雜。

　另一邊少年忍不住揉揉鼻子，剛剛那句話，好像經常在偶像劇裡能聽到。

　殷榮瀾最終選擇頷首。

　在年底開拍前，應該早就可以找到機會坦白。

　上菜時服務生都是輕拿輕放，席間少有人說話，更別說伸手去觸碰酒杯，陳盞提前備好的解酒藥自然是派不上用場。

　保持這種狀態，在詭異的氛圍下用餐完畢。

　林池昂本身不會拖泥帶水，他起身結帳時，其他幾人也陸續往外走。大家停留在酒店門口說了幾句場面話，留下聯系方式，各自話別散開。

　陳盞和殷榮瀾走在一路，慢悠悠朝公交車站的方向踱步：“沒正式敲定前，容易夜長夢多，要不要再聯系其他人試試？”

　殷榮瀾的神情在霓虹燈下晦暗不清，當他微微側過臉時，面色是一貫的溫和：“這一部足矣。”

　陳盞對他的了解是會留條後路，聞言笑道：“就這麽看好？”

　殷榮瀾認真回應：“是大製作。”避免被詢問到家住在哪裡，又主動開口道：“我跟你一道回，順便去把那隻狗接走。”

　陳盞挑眉：“老爺子可是天天抱怨它都快把人吃窮了。”

　跟他描述的一致，對門老頭在看到殷榮瀾時，臉色一沉：“你訓練的好狗。”

　殷榮瀾自知理虧，衝狗招了招手。倔狗看是能把自己喂飽的那個，撒著歡就跑了過去。

　兩人陪老頭站著聊了會兒天。看過時間後，老頭開口：“夜路不好走，要不今天你就先住下？”

　殷榮瀾正想著拒絕，便聽陳盞道：“現在走不一定能趕上末班車，出租太費錢。”

　覺得後半句才是重點，為了不崩人設，殷榮瀾還是點點頭。

　老頭家的沙發都是木頭，陳盞送過來的小沙發也不能用來睡覺，殷榮瀾最終借宿在陳盞家。

　“你睡床，我睡沙發。”

　陳盞相當的乾脆利落，洗完澡給他找出一次性牙刷，爾後直接往沙發一躺，閉眼睡了過去。

　殷榮瀾只能望著這一幕失笑，搖搖頭，躺下漸漸入眠。

　翌日朦朧中聽到嗒嗒聲，走到客廳便看見陳盞不知何時已經清醒，正在碼字。

　從某些不經意間暴露出的潛質可以看出，他的內在其實是個工作狂。

　【系統：有人來了。】

　陳盞抬起頭，目光對上時說了聲早：“餐桌上有雞蛋和麵包。”

　殷榮瀾掃了眼，雞蛋是煎好的，另一邊還有一個空盤，顯然對方早就吃完。

　這樣的場景讓他心中升起一種異樣的情愫，望著餐桌陷入了沉默。

　陳盞每隔一段時間會站起身蹬蹬腿轉轉手腕，模樣看上去挺滑稽。今天是周六，殷榮瀾想了想放棄去公司加班的念頭，眼睜睜看著他做完肖似老年人的伸展運動，道：“你最近更新的很勤快。”

　“準備要開第二部。”

　殷榮瀾吃完早餐在他身側方坐下。

　陳盞回過頭笑笑：“幫我注意點錯別字。”

　殷榮瀾點頭。

　隨著天漸漸亮起，窗外的鳥雀像是一瞬間全醒了，寒冷的季節也不忘嘰嘰喳喳。陳盞起身關上窗，隔絕聲音後全神貫注碼字——

　即便想去忽視，這個世界也沒有絲毫放過我。

　報紙媒體乃至街道上的路人，都在討論林氏總裁求婚成功的消息。

　我開始更加討厭外出，想要借此屏蔽那些不堪入耳的聲音。影后和總裁，這樣兩個身份的人在一起，讓輿論的文字裡充滿著浮想聯翩。

　在那些經過加工的報道中，塑造出了一個極盡浪漫的故事：雙方一見鍾情，克服重重阻礙走到一起。實際上，有關他們間的發展沒有人會比我更清楚。

　他和女神的第一次見面，是在林氏參與投資的一個歌唱比賽節目，當時我是現場觀眾，舉牌為愛豆瘋狂打call。

　其中一個環節是林氏總裁作為特邀嘉賓，給心目中最好的選手戴上花環。

　作為一名合格的粉絲，要抓緊每一個機會給別人安利自己的愛豆。早在他進入現場前，我就一路跟著，思考如何能不留痕跡的讓其注意到女神。

　期間他先後接了四次電話，節目還沒開始錄製，已經可以從當事人眼中看到不耐煩。

　“你先找人主持會議，我再過半小時就趕過去。”又接了一次電話後，這種不耐要到極致。

　他在趕時間。

　得出這個結論後，我連忙過去後台。可惜被門口的工作人員攔住，場務看到我臉色難看：“別得寸進尺。”

　這人是我的大學同學，為了做現場觀眾被我纏了許久。

　“四十萬。”我拉住人小聲說了一句：“只有一個要求，特邀嘉賓上場時，讓薑穎站在中間。”

　這點很好操作，只要調整一下選手的上台順序即可。

　一個位置罷了，場務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終於等到嘉賓獻花環節，所有人都在緊張，緊張林氏總裁的選擇。

　根據節目流程總裁要先上場說幾句話，他站在舞台中央，身後的一排選手每個人之間都隔著一段距離，姿態優雅地站著。其中只有女神離他最近。

　兩點之間直線最短。

　為了趕時間，他一定會選擇女神。

　果不其然，幾乎沒有任何的思考，把花環給了女神後他便匆匆離開。

　打完最後一個字，陳盞輕輕舒了口氣，享受工作結束後的片刻愜意。

　殷榮瀾表情有些奇怪：“確定真相是這樣？”

　關於林池昂和薑穎，一度是國民探討的話題，就算對娛樂圈不感興趣，殷榮瀾偶爾也會在茶水間或食堂聽到公司職員討論。

　有段時間，很多人都憧憬著他們間被媒體所描述的那種一見鍾情。

　陳盞頷首：“當然。”

　發布新章節不久，果然引起了巨大的話題討論度：

　“神TM兩點之間，直線最短！”

　“可怕的是起初覺得荒謬可笑，再一細想，居然經得起推敲。”

　“找到了當初節目視頻，舞台很大，只要不走偏，的確會選影后。”

　“只有我同情陳盞麽？花了四十萬給心目中的女神牽線成功。”

　“繼續磕陳盞和林池昂的CP，別問我為什麽。”

　被瘋狂@後，林池昂遲遲未現身回應，此刻他正在家裡，略微慶幸薑穎今天有活動出席。

　林母退休的生活幾乎就是侍弄花草，手機上的消息通知直接推送了勁爆的新聞標題。掃了眼後，沒說話，過了半晌才道：“是真的，對麽？”

　林池昂點頭。

　不可否認，陳盞在這點上分析的很準。

　林母歎了口氣：“去買個小禮物，主動道歉。”

　距離薑穎回來還有兩個小時，勉強來得及，林池昂開車出門去附近的商場。

　周末商場人格外多，好在賣珠寶的地方多數人只看不買，櫃姐看到他後熱情地走過來介紹。

　林池昂看中一款項鏈，薑穎膚白，很適合佩戴。

　身後路過的兩個高中生大概沒認出來他，還在邊走邊談八卦。

　“刷微博沒？陳盞說這是《懺悔錄》最後一章。”

　“哎。以後可怎麽吃瓜？”

　“莫慌，他發了新文鏈接，好像是《我迫害影后的那些年》，聽說過兩天就會開文。”

　林池昂耳尖一動，打開手機確認了一下，確定真有此事。

　冰冷的容顏上不禁沾染了微微的喜意。

　櫃姐看他晃神，不禁問：“先生，這款要拿出來給您看看麽？”

　“不必了。”林池昂收起手機，問：“知不知道哪裡有鞭炮賣？”

　給出就近的煙花爆竹銷售點地址，櫃姐心下一片莫名……還沒到過年，有什麽好慶祝的？

　作者有話要說： 林池昂：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