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分的補充讓大腦得以重新思考。
“系統,找不到對象該怎麽辦?”
沒過一會兒,傳來系統有氣無力的聲音:【你若盛開,清風自來。】
陳盞嗤笑,比之剛穿來時,他有存款有事業,也算是盛開了。
【系統:品種不同。宿主可能屬於泰坦魔芋,幾年才盛開一次,據說臭味可達八百米。】
正在收拾碗筷的手險些一滑,陳盞歎了口氣,目光重新恢復理智……算了,還是得看緣分。
這幾天陸續有八卦記者登門想要采訪,被陳盞一一婉拒,最後嫌推脫麻煩,索性佯裝家裡沒人。
因為這一舉動,對門老頭瞬間變得炙手可熱,不少人提著禮盒去看他,詢問老頭關於陳盞的認知。
家裡的牛奶雞蛋都快堆不下,有幾次老頭幾乎認為對面住的不是鄰居,而是招財貓轉世。
陳盞是個閑不住的性格,在家閑來無事,打開私信想看看最近再有沒有網紅找他合拍視頻,結果發現從前天起,發來合作請求的全部是男性。
世界的殘酷和現實由此可見。
另一方面,陳筎總算消停了下來,有一天深夜還分段發來一條長達幾千字的消息,發自肺腑懺悔著。結尾處提到希望他能發一條聲明,表示二人真的沒有任何關系。
之前有多拚命花錢雇傭記者炒話題,現在撇的就有多清。
在陳盞眼中,一切塵埃落定。
對殷榮瀾而言,有些事才剛剛開始。
下屬小趙是體驗最明顯的人,上司審查完合同正要低頭簽字,忽然抬起頭,目光輕蔑:“最親近的人?”
“……您在說什麽?”
殷榮瀾:“去雇人搜集一下,看看那個綁匪還有沒有沒被發現的前科。”
下屬早就練就出雷打不動的面部表情,點頭應是。
輕輕把筆放下,殷榮瀾站到窗邊,自嘲道:“可能是我有些魔怔了。”
小趙看著他的背影,抿了下嘴角。白手起家把事業做到今天這個地步,意味著不得不時刻對人保持猜忌之心。雖然偶爾會感覺到荒謬,但上司要交一個朋友真的不容易。
脫離自己的職責,忍不住多說了一句:“其實無論是夫妻還是朋友,有共同話題很重要。”
殷榮瀾轉過身,點點頭:“說下去。”
小趙:“我高中有個特別好的朋友,每天一起吐槽。後來上大學,距離一遠漸漸變得相顧無言。”
殷榮瀾皺眉:“還會這樣?”
小趙解釋道:“大家經歷不一樣,彼此的遭遇引起不了共鳴。當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如此。”
殷榮瀾一向喜歡未雨綢繆,低頭琢磨起共同話題四個字。
·
前段時間風波太多,近日陳盞愈發低調。
聽到敲門聲,下意識判斷為記者,甚至沒起身去貓眼看看。
直至殷榮瀾打來電話,陳盞愣了下,才放下手頭的工作去開門。
落在睫毛的雪遇暖融化成冰晶,殷榮瀾的視線因此有些模糊。
陳盞抱臂靠在門上,似笑非笑:“你大概是除記者外,唯一願意接觸我的人。”
殷榮瀾脫下大衣,
陳盞幫他打開櫃門掛進去:“這麽冷的天氣,還是棉服比較保暖。”說著用審視的目光盯著身後的大長腿:“穿毛褲沒?”
殷榮瀾失笑:“這麽嚴格?”
陳盞把桌上的電腦挪位,沏了一壺茶。
水溫下降後,注視著裡面舒卷的嫩綠茶葉:“找我什麽事?”
“有求於人。”
詫異於聽到的答案,陳盞移開目光看向他:“你也有解決不了的事?”頓了頓補充道:“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是很驚訝。”
殷榮瀾喝了口茶,笑道:“我明白。”
陳盞終於有了幾分好奇心。
殷榮瀾:“想讓你教我寫文章。”
陳盞盯著他看了幾秒,伸手就去探了探對方額頭的溫度。
“沒發燒。”殷榮瀾溫言解釋:“你的文風我很喜歡。”
陳盞想知道他昧著良心說話的時候,心不疼麽?
可惜無論怎麽瞧,都只能在這張臉上看到虛心求教,
陳盞將信將疑,找不到拒絕的理由,最後點頭應下:“暫時從……寫日記開始?”
殷榮瀾平靜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厚遝門票作為報酬:“想去哪裡?”
完全沒給對方說‘隨便’的機會。
陳盞眨巴了兩下眼睛。
殷榮瀾:“剩下的票會分給公司員工做福利。”
陳盞從中隨意抽出一張,是森林公園的門票,剛巧是今天的日期。
眼看快接近午後,陳盞點了文稿保存,穿上衣服準備出門。
下屬在小區門口等著,殷榮瀾讓他挑張門票自留,余下進行再分配。
小趙見他沒上車的意思,問道:“您是要……”
“森林公園門口停車位少,”殷榮瀾道:“你把車開走,我們坐公交過去。”
小趙目送他們往公交站的方向走,兩人一個穿著很有氣場的風衣,另一個裹得無比厚實。
乍一看,像是挺拔的青松和圓潤的粽子。
為自己的想法偷笑幾聲,發動車準備離開。
陳盞近期出門都會戴著口罩帽子,避免被人認出。冬日裡的好處是即便這樣出門,也不會被人過多注意。
森林公園有專停的一站,下車只需過個十字路口,非常方便。
陳盞做任何事都很認真,哪怕是在他看來十分荒謬的事情:“景致描寫不需要太過細致,有時候記錄個天氣就行。”
殷榮瀾看似聽得十分認真。
公園裡的人不多。
因為兒童和老人免門票,有時可以看見互相追逐打鬧的小孩子,或是坐在長椅上,眼睛一動不動望著某一處的老年人。
一切仿佛能洗滌人的靈魂。
走了一截,殷榮瀾道:“前面不久前建了一個小報亭。”
眼下的環境還挺適合閱讀,陳盞點頭:“去看看。”
路上邊看風景邊進行教學:“文章中除了自己一定要有另外一個主體,獨角戲很容易讓人感覺無聊,還有……”
後面的話頓住,陳盞的視線定格在不遠處的人工湖,皺了皺眉。
幾個小朋友在那裡嬉戲。人工湖的水對於成年人不算太深,但冬日裡的水冷,萬一失足落水引起抽筋,不是沒可能出意外。
正要開口說上幾句,就見玩鬧中,一個孩子失手一推,後面的小朋友沒站穩,掉下湖。
小孩嚇到了,條件反射身子前傾去撈。
陳盞叫了聲讓他後退,趕忙跑過去。
殷榮瀾跑得略快一些,先一步跳下水。
被救的人往往因為害怕拚命掙扎而導致悲劇,陳盞見湖裡的小孩手腳亂踢亂晃,連忙下水,和殷榮瀾一前一後抱著人往上撈。
他先一步上岸,伸手又拉了殷榮瀾一把。
這邊的動靜引來附近的幾個人,其中一個脫下外套把小孩包裹住,眼看小孩只知道哭問不出家裡人信息,隻好報警。
陳盞可不想因為見義勇為再上一次熱搜,加之棉服濕透了,不適合久留。出去和保安就說了下裡面的情況,便和殷榮瀾打出租回去。
司機是個熱心腸,沒嫌棄他們濕漉漉的把車弄濕。
兩隻落湯雞回到房子,先後衝了個熱水澡,陳盞煮了碗薑湯,一人幹了一大碗。
長長籲了口氣,對視一眼,十分默契地苦笑搖頭。
殷榮瀾暫時穿著陳盞的家居服,好在原本就是寬松款,他穿上也不算太緊。
“日記的素材有了。”陳盞打趣。
殷榮瀾頷首認同。
陳盞起身從抽屜裡找出紙筆:“寫吧,我看看你掌握了多少。”
莫名有種小學生被老師批改作文的既視感,殷榮瀾平靜中做著無聲的掙扎:“我認為還沒學到精髓。”
陳盞笑言:“訣竅就是適度誇張,結尾處要點睛。”
望著對方幽深的眸子繼續開口:“這種誇張最好是情感上的誇張,而不是虛假描繪發生過的事情。仔細回想一下今天出去的細節。”
殷榮瀾深思熟慮許久,才堪堪落筆:
晴朗的冬日,我和最好的朋友出遊。
森林公園像是另一個世界,只有閑適的交談和對視間的淺笑。
相談甚歡時,前方突然有小孩落水。
容不得多想,我們兩人先後跳下水。
配合著把小孩托舉上岸,陳盞在岸上衝我伸出手,要拉我上去。
這時我注意到,水面還漂浮著一個小本子,應該是方才救人時從對方的口袋滑落。
我和本子同時掉進水裡,他卻毫不猶豫選擇救我。
這一刻,我不禁陷入深思——
啊,他究竟得有多愛我!
畫上最後一個標點符號,殷榮瀾輕輕松了口氣……結尾點睛,適度誇張,情感上的升華,應該都具備了。
陳盞也在工作碼字,見狀停下敲鍵盤:“寫完了?”
殷榮瀾點頭,遞過去給他看。
陳盞還挺期待,這位隱藏的大佬筆力如何。
看到第一句話,眯了眯眼,覺得開篇點題,很不錯。
繼續往下閱讀三行,善意的笑容逐漸減緩。
當看完最後一句,面上已經再看不到一絲笑意。
“如何?”殷榮瀾誠懇詢問。
陳盞拿紙的手指微微用力,平坦的紙面出現褶皺,他低著頭,一時竟讓人瞧不出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殷榮瀾:自認為可以出師了。
陳盞:教會徒弟,餓死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