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拜了幾下,往外走時陳盞被直刺進來的陽光曬地瞇了瞇眼：“是不是因為你捐了香火錢，我總覺得佛的眼睛似乎一直望著你的方向。”

殷榮瀾失笑：“角度產生的錯覺罷了。”

山上反而並沒有想像中冷，寺廟選址的時候應該經過了仔細斟酌，可以最大限度地接收陽光。

陳盞看到有不少情侶結伴而來,有的在門口笑鬧著把雪堆在對方頭上,光是看著他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兩人朝較為安靜的木橋方向走去，陳盞停在一處風力較小的地方,忍不住做了一個張開雙臂的中二動作，殷榮瀾從他口中聽到一聲淺嘆,明白這次熱搜對陳盞來說弊大於利。

“山中一年四季景緻不同,以後我們可以多來走走。”

陳盞點頭表示同意。

四下轉了一圈，待到殷榮瀾驅車將他送回時,天色已經陷入昏暗。

蹲守在草叢中的記者不知是不是想開了，不見人影。

登山令人格外疲倦，陳盞洗漱後躺在床上,匆匆入眠。

在他陷入沉睡時，有些人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姜穎拍電影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和林池昂在一起過，這本是個可以令人無限期待的夜晚。

深情相擁，唇瓣還未貼合時,姜穎輕輕推開林池昂：“抱歉,我總是忍不住回想那篇文章。”

她甚至在午睡時做了一個噩夢，縮小版的陳盞軟糯糯沖自己叫媽媽。

經她一提起,林池昂似乎也想到了什麼,揉了揉眉心。

蓋著被子雙方的距離大約有兩個拳頭大小,林池昂目光空洞：“雖然躺在這裡的只有我們兩個人，但我卻覺得是三個。”

陳盞的臉始終在腦海中盤旋消散不去。

姜穎要更為冷靜，隔著被子輕輕在林池昂肩膀拍了拍：“別怕，睡吧。”

林池昂靜靜抓住她的手：“我們的孩子……一定要是個女孩。”

姜穎忍不住輕笑出聲：“好。”

已經成為他人心理陰影的陳盞卻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他是被一通電話吵醒，負責遊戲製作的兄弟詢問他需不需要再做更新，過年期間他們要回老家，沒時間做遊戲。

陳盞想了想：“我今天晚上把文本發過去。”

電話那頭換了人，弟弟的聲音傳來：“我看了你演的那部網劇，挺不錯的。”

陳盞一愣，這才想起不久前參演的網劇近期會上映。

都不是多話的性格，弟弟表達完看法就掛了電話，陳盞點進客戶端，果然在排行榜的首位找到了那部網劇。

每週一到週四連續更新，如今已經播到了第六集。

第一次看見鏡頭下不同的自己，陳盞覺得挺新鮮。然而一集集看下去，眉頭漸漸皺起，拿起剛放下的手機，打給了網劇導演。

“小陳，新年好啊。”

離春節還有幾天，從導演提前拜年可以看出他心情不錯。

“有點事想向您打聽。”陳盞頓了頓，才緩緩問道：“為什麼我沒看到殷榮瀾的戲份？”

他和殷榮瀾的對手戲挺多，沒道理被剪的一點都不剩。

導演沉默了一瞬，一時想不出該如何作答。作為投資方，大佬宣稱是來交朋友，根本無意在正片中露面。這種隱晦的事情自然不便同外人道，只好宣稱是因為對方得罪了人。

“何況他的外在條件很好，隱隱都有把男主角壓上去的徵兆，”導演找了一個極好的理由：“這在圈子裡可是要忌諱的。”

因為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說導致出紕漏，導演又打太極似的聊了幾句其他的，便主動結束了通話。

網劇已經播出了，現在再計較顯然不切實際，陳盞目光望向一處，半晌沒有說話。

殷榮瀾很可能早就知道這件事，在陳盞看來，當事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會有些不好受的滋味。

敲門聲讓他暫時停止沉思，門後是一張冰冷白皙的面孔，陳盞停頓了片刻，什麼都沒說，轉身先拉窗簾。

林池昂：“樓下沒有媒體。”

陳盞挑眉：“肯定？”

林池昂口吻冷漠道：“我事先派人用無人機偵察過。”

陳盞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重新拉開窗簾，屋子裡恢復白晝才有的明亮：“如果是拜年串門，現在還有些早。”

林池昂：“或許以後可以串門。”

耳朵不聾的都能聽出這句話飽含諷刺。

林池昂眼角掛著譏誚之意：“畢竟我連做夢都能夢見你喊我叫爸爸。”

正在倒熱水的手一抖，陳盞原本只給自己試了杯熱茶，聞言給他倒了杯水算作招待：“抱歉。”

給對方造成了精神污染，這點在陳盞意料之外。

“《懺悔錄》就快要完結，”陳盞喝了口熱茶，笑了笑道：“實不相瞞，第二部的主題會是我迫害影后的那些年。”

單單聽名字，就知道他不會再是主人公。

林池昂眸光一動，末了意識到略微失態，視線移動向窗外，佯裝無事。

去年光銀行卡都不知道被停了幾張，還接連被父母誤會教育，一度準備上山拜佛祈求轉運。

然而他對陳盞從來沒有完全放心一說，不多時正過臉，在對視中緩緩發聲：“這該不會只是你用來打發我的權益之計？”

陳盞保持著規規矩矩的坐姿，態度自若道：“新年新氣象，林先生可以試著摒棄陳念，考慮跟我合作。”

林氏家大業大，陳盞的副業發展再多對他們而言不過是小打小鬧，與其說是合作，從雙方的身份上講，更傾向於有求於人。

林池昂蹙了下眉頭：“說說看。”

陳盞將杯子放在桌面上，身子微微前傾，雙手搭在膝頭，無論是姿態還是外貌，看起來都相當無害。

林池昂沒被這副假象所迷惑，靜待下文。

陳盞少有廢話，在他簡明扼要的敘述當中，沒有等來預想中獅子大開口的無理請求，林池昂的面色有些微妙：“僅此而已？”

陳盞點點頭：“依照我現在的名氣，對你而言穩賺不賠。”

林池昂思忖後給出答案：“可以。”

談妥後陳盞看了一眼時間：“留下吃頓飯，慶祝合作愉快？”

雙方都知道不過就是客氣的說法，林池昂站起身，走到門口微微側過臉：“不用送。”

顯然不想過多接觸。

無視未來合作夥伴的淡漠，陳盞重複進行平日里的生活軌跡：做勉強能入口的飯菜，吃完午休補充精神。

再次醒來竟然才過去了半個小時。

陳盞躺在床上打了視頻通話，響了一段時間那邊沒有回應，當他掛斷沒多久，對方卻主動回了過來。

從視頻背景來看，殷榮瀾似乎在茶水間，背後的咖啡機價值不菲。

“新工作？”

步履匆匆從辦公室走到這裡，殷榮瀾調整了一下氣息，沉穩開口：“只是來見個以前的朋友。”

陳盞打消疑慮，道：“我有點事找你。”

一會兒有個不能延遲的會議，殷榮瀾想了想：“可能要五點以後。”

陳盞點頭：“發個定位，我去找你。”

殷榮瀾輕輕一笑，模糊概念道：“這附近有個天竺餐廳，剛好我請你吃晚飯。”

陳盞沒在意這其中的差別：“六點碰面？”

殷榮瀾微微頷首。

因為地方有些遠，陳盞又相當有時間觀念，出發很早以至於提前了一刻鐘到達。不料當他推門而入，一道熟悉的背影立時映入眼中。

陳盞微怔，走過去坐下：“怎麼來的這麼早？”

殷榮瀾：“事情得以提前辦完。”

陳盞沒細細追問，點了杯飲品後稍作遲疑：“我看過那部劇了。”

殷榮瀾判斷出他的來意，大約是特地來安慰自己，遂即輕描淡寫帶過話題：“只要拿到片酬就好，出不出鏡是次要的。”

服務員過來送餐，陳盞等人走了才重新開口：“新的一年伊始就遇到這樣的事不吉利。”緩了緩道：“所以我準備了禮物，權當是沖喜。”

殷榮瀾被他的獨特用詞逗笑。

陳盞：“我和林池昂做了交易，他同意投資一部片子，主演由我指定。”

說話的時候目光沒有一刻移開，某種程度上已經傳達出想要表達的意思。

殷榮瀾似乎猜到什麼，適才勾起的嘴角逐漸平緩。

陳盞用吸管輕輕攪拌了一下果汁：“到時候男主就由你來演。”

儘管有了猜測，聞言殷榮瀾目中還是有著掩飾不住的錯愕，喉頭一動，開口道：“不… …”

陳盞阻止他的繼續發言，抬眸神色格外鄭重：“真拿我當朋友就不要拒絕。”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相處如常，殷榮瀾面上重新掛著溫和的笑容，一直到分別。

業務沒處理完，殷榮瀾在送陳盞上了公交車後，直接回了公司。

下屬已經等他許久，幾乎是一出電梯門就走過來：“海納那邊執意不肯讓兩個點，我們……”

殷榮瀾抬手打斷他的話：“小趙。”

下屬一怔，緊接著等待上司像往常指出一條明路，好挫一挫那家公司的威風。正當他腦補著海納不得不退步的畫面時，便聽殷榮瀾突然開口說：“我可能要c位出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