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打到一半,突然聽到一聲歇斯底裡的叫喊。
陳盞隱約從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一會兒給你回過去。”匆匆掛斷,陳盞叫住一個正往門口走得人:“出什麽事兒了?”
那人一頭霧水:“不清楚。”
結伴往外走,然而一出這片區域,入眼都是走廊和包廂。
原地站了一陣也不知道該往哪去,陳盞轉身準備回去。
‘叮’的一聲。
電梯門一開,方駿更像是在往外衝,哪裡有平日裡的風度翩翩。
陳盞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提溜起領子往牆上一撞:“你耍我!”
俱樂部每一層都有保安,立馬就有人來把人拉開:“先生,請冷靜。”
陳盞把衣服往後拉了下,看著他認真道:“我不喜歡別人對我動手。”
保安見狀不妙,攔在兩人中間。
方駿嗓子有些嘶啞,恨不得下一刻衝上來拚命。他早就覺得這兩天俱樂部氣氛不對,深思熟慮後找人幫忙看了監控。
視頻裡的聲音被健身房激昂的音樂掩蓋,但每次自己離開後,都會有為難他的人和陳盞交流,甚至只要和陳盞一說話,就會有數道目光聚集……一樁樁聯系起來,不難發現是被當猴耍了!
方駿狠狠盯著陳盞:“需不需要我把監控錄下來給你看?”
陳盞倒還真的是冤枉,他雖知道對方圖謀不軌,但準備采取的方案是順其自然。
事已至此,解釋再多也像是狡辯,陳盞淡定道:“是你咎由自取。”
一手仇恨拉的妥妥的。
本來在安全距離處看戲的女孩打抱不平,站出來維護道:“就是,你做惡人憑什麽讓他當媽?”
陳盞聽得一臉莫名:“什麽媽?”
女孩回過頭:“聖母。”
“……”
“你,你們……”憤怒的視線從陳盞身上過渡到健身房內,被他望著的人或多或少都微微別過臉。方駿張了張口欲要說什麽,一張臉憋得通紅,下一刻筆直地朝後倒去。
變故來得太突然,還是陳盞最先伸手拽了一把,降低緩衝力。
被用力按著人中,方駿額頭滴落下豆大的汗珠,片刻後才悠悠轉醒。
女孩已經打電話叫了救護車。
擔架到位時,方駿力氣還沒恢復,顫抖著嘴唇道:“拿走,我沒病!”
話未說完便無情地被抬走。
保險起見,陳盞跟了過去,在車上重複了幾次:“一會兒要墊付醫藥費,記得回頭還我。”
·
消毒藥水刺激著嗅覺。
到醫院少不了一番檢查,陳盞坐在長椅上,長長籲了口氣。
那廂殷榮瀾還在等電話,遲遲沒有音訊後主動回過來,得知他在醫院,也趕了過來。
“怎麽會鬧成這樣?”
陳盞無奈:“剛做完CT,說是氣急攻心導致的中風。”
殷榮瀾神情複雜:“腦梗塞?”
陳盞按了按眉心:“具體的我也沒仔細看,估計得靜養好一段時間。”
對視一眼,雙雙靜默。
殷榮瀾搜了下附近的餐廳:“先去吃點東西。”
其實陳盞沒什麽胃口,想著對方可能也沒吃,就點了點頭。
醫院附近沒幾家像樣的飯館,陳盞要了份蛋炒飯,味同嚼蠟。
殷榮瀾目睹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聲:“至少方駿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
陳盞理智分析:“按照常理,小的被打趴下,老的很快就會登場。”眉毛一動十分做作道:“我孤苦無依,哪裡是他們的對手?”
被忽然轉變的語氣驚到險些嗆住。殷榮瀾抽了張紙低咳了好幾聲,深深看了陳盞一眼。
後者相當不厚道地笑了。
殷榮瀾就事論事:“追究下來不是你的責任。”
陳盞:“柿子要挑軟得捏。”
殷榮瀾淡淡道:“那就讓他們去賣柿餅。”
一抬頭,對方眼中含著笑意,陳盞一時也分辨不出是否在說笑。
其實孫家會不會找麻煩,他根本沒放在心上,兄弟倆一個下藥,一個想要把別人套進去,家教可想而知。明面上來總比背後戳脊梁骨好。
陳盞吃飯的特色向來是乾淨,這碗蛋炒飯打破了他做人的底線。
到三分之一處,無奈搖了搖頭,表示吃飽了。
殷榮瀾比他還挑剔,基本就沒怎麽動筷子:“下午準備去哪裡?我開車送你。”
陳盞:“先回趟醫院。”
殷榮瀾存有疑慮:“以德報怨?”
陳盞掏出口袋裡的收據:“討回墊付的八百塊錢。”
殷榮瀾怔了下,沉默後道:“應該的。”
病房裡許久沒澆水的植物看上去都比方駿的氣色好多了。
床邊坐著一人正拉著他的手說話,感覺到本來就有些冰的手在發抖,回過身就見虛掩的門不知何時被推開。
女人本來就畫的很長的眉毛因為憤怒的表情更加上挑:“你還敢來!”
她對陳盞的印象不可謂不深……先後把自己兩個兒子送進醫院!
見狀,陳盞認真計算從正在氣頭上的人手上拿到錢的可能性。
“媽,你先出去下。”方駿抿了下有些發麻的嘴唇:“我有話想單獨和他說。”
拗不過兒子,女人留下憤恨的一眼,不情不願走了出去。無意中看到在拐角處等著的殷榮瀾,囂張的氣焰下意識收斂了幾分。
病房內,陳盞很直接地伸出手:“八百,兩清。”
方駿沒立刻說出什麽刻薄的言語,定定望著他,過了好久,眼神陰寒道:“我不會放過你的。”
陳盞不接話。
“真以為寫幾本小說就成了人物?”感覺有怒火無法宣泄,方駿心裡堵得難受:“我有錢有顏家世又好,而你呢,你有什麽?”
陳盞淡淡道:“我有系統。”
天被聊得死透了。
方駿當然不信他的鬼話,在他眼裡,對方充其量是個沉迷小說世界的幻想宅男。
陳盞目的明確,再次催債。
收據就在眼前無法否認,方駿正要掃碼給他轉過去,突然想到對方文章裡提過的事情……林池昂一百塊不找零都能讓其嫉恨這麽多年,自己要更過分才對。
費力自病床上下來,從錢包中掏出雙倍金額甩在桌子上:“拿著滾。”
出手這麽大方,陳盞有一瞬間考慮要不要配合著一臉羞憤地跑出去。
然而近來被迫演戲太多,實在沒心思應付,最終選擇拿錢後安靜地離開。
回去的路上,殷榮瀾用余光留意著他,沒有看到預想中輕松愉悅的神情,問:“還有心事?”
“算不上。”陳盞笑著道:“只是過兩天有個推脫不掉的上門直播采訪。”
代言的紅酒馬上就要上市,酒莊的主人私下牽線搭橋了一個訪談節目,用於提升熱度。
殷榮瀾大概知道陳盞對這種生活性質采訪的陰影源自於哪裡,之前被拍到追捕逃犯的畫面,整整在熱搜上掛了小半月。思索後給出勉強算是安慰的說法:“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
·
不管內心如何作想,兩天后采訪如約而至。
在一眼就能看完的小屋子裡,主持人立馬挑出關鍵點,問他為什麽在成名後沒有買新房。
陳盞給出的答案毫無新意:錢不夠。
訪談需要能抓住人眼球的爆點,情感問題絕對是重中之重。
主持人問的還算含蓄:“事業小成後,有沒有考慮過個人問題?”
陳盞搖頭。
主持人經驗豐富,一點點撒網:“你對直男的定義是什麽?”
“過於耿直。”
主持人笑問:“給異性送過最直男的禮物是什麽?”
“都挺正常。”陳盞略一沉吟:“倒是收到過比較特別的。”
終於松了口氣,她本以為會繼續這麽無聊下去。
因為是直播,觀眾的彈幕也在實時發送:
“心疼主持人。”
“這位可是聊天終結者。”
“+1。”
陳盞從臥室拖出來一個大紙箱子,準備打開時,主持人攔住他:“做個互動如何?”
陳盞抬頭看她。
主持人笑了笑:“讓觀眾來猜,第一個猜對的送紅包。”
陳盞點頭。
彈幕瞬間飛速刷了起來:雨傘,鞋子,巨型玩偶……五花八門。
三分鍾過去,陳盞都沒說話,主持人的笑容漸漸有些掛不住:“還沒正確答案?”
彈幕也在質疑,問他是不是看漏了。
陳盞肯定道:“確實沒有。”
眼看網友抱怨,主持人乾笑著道:“先拆開吧。”
鏡頭對準他,陳盞從容地打開箱子,裡面放著厚厚一遝紙:“正面有人名,隱私問題不好直接展示。”
主持人一時有些失語。
陳盞蓋住名字,隻比劃了一下厚度,勉強能看出是數不清的獎狀。
“朋友送的時候說,他要為我獻上全部的榮譽。”
屋內空氣突然就安靜下來,彈幕則頓時炸開了花:
【毛茸茸:深刻懷疑這個朋友就是傳說中的男神朋友!】
【綦:瞬間原諒了男友送得刻字水晶球。】
【顧凱撒:受教了,以後我也要模仿這個套路!!】
【紅糖配生薑:樓上,首先你要有這麽多獎狀……】
……
此刻主持人的笑容全靠專業素養支撐:“這真是我見過……最獨樹一幟的禮物。”
陳盞把箱子重新密封好,喃喃道:“就是不太好保管,容易有蟑螂爬進去。”
“……”
作者有話要說: 陳盞:為什麽送我這些?
殷榮瀾:證明。
陳盞:證明什麽?
殷榮瀾:曾經,我也是一個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