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睿果然沒抽出空再來找沈楠, 兩天后直接飛回了美國,只不過仍舊每天跟她發消息聯系。
他表達的意思非常明確, 並不是要來和沈楠談一場風花雪月的戀愛,而是討論實實在在的未來生活。因為這種精準打擊, 沈楠除了一開始的震驚,冷靜下來後, 也就沒有太多不知所措和尷尬。
她自然不會覺得李思睿對自己的感情, 能有幾分稱得上愛情。兩人發信息時,她直接問他為什麽?
他的答案非常坦誠,說他現在對她肯定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但他確實是過了為了愛情和女人激情澎湃的年齡, 也不願意再浪費時間和精力在這種事上折騰。他現在的人生目標是組織自己的家庭, 進入丈夫和父親的角色,並希望將這個角色扮演好。
而他這個人偏生又非常自私自我,並不願意去遷就包容照顧女人,在曾經的戀情中, 他一向如此,所以大都不得善終, 根本不可能讓他有走到婚姻這個階段的打算。活了三十多年, 唯一心甘情願遷就包容以及照顧的,只有她, 所以他認為, 兩個人再合適不過。
沈楠一開始覺得他這番言論十分荒謬, 但仔細一想, 又覺得有種詭異的合情合理。李思睿在國外那些年的感情生活,她並不了解,也沒多問過。但如果還是跟在國內時狀態差不多的話,他能總結出這番歪理,倒也不足為奇。
他因為外貌性格家境的關系,從小就很受女孩子歡迎,十六七歲便開始交女朋友,但每段戀情保持的時間都非常短暫。他是表面看起來熱情開朗好相處的男生,但本質上確實非常自我,只會在每段感情開始時,稍稍遷就女生,過不了多久便耐心耗盡,若是女孩再纏人一點,更是不勝其煩,一段關系很快就會被他結束。而每次結束,他也並不覺得遺憾,反而如釋重負。
他長著一張深情款款的臉,做得卻盡是薄情之事。
簡單來說,他是一個沒辦法和女人長久和平共處的薄情男。算起來,倒真的只有她這個妹妹,曾經被他經年累月的包容和遷就過。
雖然李思睿給出的這個理由,非常的神經病,但卻不得不說,很好地化解了這件事原本應該帶來的尷尬,還讓沈楠真的去想了想兩人之間的可行性。
不得不說,在經歷與程運輝那場操蛋的相親後,李思睿的提議確實挺讓人動心。他英俊多金,有學歷有事業,無論是放在哪個層面,都絕對稱得上是一枚閃閃發光的金龜。這樣的男人,無疑可以讓她的生活輕松很多,也絕不會給她帶來任何額外的壓力。因為沈楠知道,他的父母也就是她曾經的乾爹乾媽,一定會對兩人的關系樂見其成,可能還會因為這些年她吃了不少苦,而更加對她關心疼愛。
撇去感情本身,婚姻本質上就是一場合作關系,這些明晃晃擺在眼前的現實因素,對沈楠來說,實在是太誘人了。
李思睿還真是夠了解她,知道什麽對她最有吸引力。
可是,男女結合,真的可以不用在意感情嗎?舉案齊眉意難平的生活,她真的會甘心嗎?
沈楠沒有答案。
因為沒有答案,也就暫時不想了,手上還有更緊迫的事情需要她忙。
公司提前幾天就放了年假。沈楠和沈光耀之前討論了很久投資創業的事,鑒於手上資金有限,沈光耀又身體不便,想了很久,父女倆最終決定先開一家成本和風險較低的綠植鮮花店。
沈光耀當年發跡後,培養了點蒔花弄草的愛好,對花花草草頗為熟悉,加上他只是下肢癱瘓,上身還是能活動的,坐在店裡打理一下花草,自是不成問題。
在家裡當了幾年廢人,沈光耀也早沒有眼高手低愛面子這些臭毛病,恨不得馬上做點什麽發光發熱,給女兒分擔一點壓力。而他畢竟曾經是個成功商人,身上多少還留著成功商人的必備能力,很快在家裡聯系好了靠譜的花草進貨渠道。
沈楠這邊也很快找到了一家十平米的店面,兩萬的空鋪轉讓費加上五千的月租貴是貴了點,但位置絕佳,靠著購物中心,周圍還有好幾棟寫字樓,人流非常可觀。能遇到這樣的空鋪轉讓已經算是走運,所以她果斷地將店面租了下來。
如今臨近年關,沈楠自然是想著在年前開業,趕上春節旺季,正好能吸引一波客流量。但家具店這個時候差不多都已經關門,想定製花架,已經來不及。
正當她焦頭爛額時,忽然收到薑雁北信息,聽她隨口提了一下這事,說如果不嫌棄他手藝,可以幫她做一個。
沈楠自然不可能嫌棄,簡直就是從天而降的驚喜。
約好的時間是租下店面的第三天,沈楠買了壁紙自己去店裡做裝飾。薑雁北也不知道從哪裡借了一輛小皮卡,車鬥裡裝了小半車木板木條和各種工具,他自己還特意穿了一身灰色工裝,不看那張俊雅的臉,頗有幾分勞動人民的架勢。
兩人一見面,沈楠被他這副打扮吸引住,半天沒回過神。他則是輕描淡寫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遞給她。
“啊?”沈楠不明所以。
薑雁北說:“你不是說再見面,要檢查我有沒有刪你的照片嗎?”
沈楠反應過來,並沒有接過手機,隻笑道:“我開玩笑的,你說刪了肯定就刪了,我相信你。”照片當事當時確實很讓她抓狂,但過了幾天,忙著一大堆事,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也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跟她一塊來店裡的沈鈺,看到薑雁北,雖然有點害羞,還是笑眯眯很有禮貌地打招呼:“叔叔好。”
薑雁北將手機放回口袋,低頭朝他笑了笑:“你好。”
沈楠揉了把小孩的腦袋:“不是讓你叫哥哥的麽?”
沈鈺眨了眨眼睛,乖乖改口:“哥哥。”
薑雁北輕笑,看了眼沈楠:“行,就叫哥哥吧,不然你姐姐也得叫我叔叔了。”
沈楠::“……”
薑雁北看了下腕表:“別耽誤時間了,爭取今天幫你弄好,你早點開業。”說完轉身走向停在路邊的小皮卡,去拿工具和木材,沈楠跟上去,“我跟你一塊去搬。”
沈鈺亦步亦趨走在她旁邊,稚聲稚氣道:“我也要幫忙。”
沈楠如今對這孩子上心了很多,小家夥也就更黏她了。她來店裡,他非要跟著來,說是要給姐姐幫忙。
薑雁北瞅了眼這一大一小姐弟倆,爬上皮卡車鬥,摸出一袋螺絲釘遞給沈楠,又拿了一隻小錘子遞給沈鈺:“你們倆把這些拿進去。”
“好。”沈鈺笑眯眯用力點頭,為自己能幫大人做事而興奮,抱著小錘子就往回跑。
沈楠卻看著手中的螺絲釘有些無語,又看了看車上正在搬模板的男人,好笑道,“你是覺得我是五歲的孩子,就拿得動這點玩意兒麽?”
薑雁北抱著一堆木板下車,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經道:“你誤會了,我讓你把這包螺絲釘拿進去,是因為這些東西很重要,要是不小心弄丟了,會嚴重影響工作進度,所以專門交給你,讓你拿進屋子好好放著。”
要不是因為沈楠智商正常,看他這麽一張正經嚴肅的臉,她都差點要相信他的鬼話了。
她扯了扯嘴角,木著臉道:“謝謝班長分派我這麽艱巨的任務。”
薑雁北點頭:“知道艱巨就好,還不趕緊去完成,你看沈鈺都已經要來第二趟了。”
沈楠朝店裡一看,果然見沈鈺已經蹦蹦跳跳地朝這邊跑來,大聲道:“哥哥,我把錘子放在椅子上了。”
等小家夥跑近,沈楠把手裡的螺絲釘遞給他,道:“把這個也放到椅子上去,哥哥說很重要,放好了你就待在原地守著,不能弄丟了知道嗎?”
沈鈺趕緊抱住袋子,用力點頭:“好的。”然後一轉身又興奮地往回跑去。
沈楠則回身爬上皮卡車鬥,疊起一堆木板木條拖下來。別說,實木的板材,確實還挺有分量。不過她自認不是弱質女流,抱著一堆木材,從容地走到店門口,還不忘朝薑雁北挑了挑眉頭,示意他不要小瞧自己。
薑雁北牽起唇角,無聲笑了笑。
只不過沈楠很快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樂極生悲,剛剛想裝作一派輕松的將手中木材放下,哪知一個不注意,手指被木板上的刺給劃了一下,下意識輕呼一聲。
薑雁北正起身要去皮卡繼續搬運,聽到她的聲音,轉頭有些緊張地問:“怎麽了?”
沈楠趕緊搖搖頭:“沒事沒事,剛剛忘了戴手套,手指被劃了一下。”
本來蹲在店內守著椅子上螺絲釘的沈鈺,也飛快跑出來:“姐姐,你怎麽了?”
沈楠松開手指看了下,還好,只是很小的一道傷口,不過有點點血絲在滲出。薑雁北也看到了傷口,眉頭皺了皺,從口袋裡掏出一枚創可貼,遞給她:“知道你不是弱質女流,不過跟我搶活兒就算了,這裡人來人往的,你長這樣子,要是別人以為我欺負你,指不定會有熱心人士,跑過來罵我一頓,替你打抱不平。”
沈楠一頭霧水,沒聽懂他的意思:“我長什麽樣子?”
薑雁北淡淡看了她一眼,輕描淡寫道:“太好看。”
說完就面無表情轉身輕飄飄朝小皮卡走去。
沈楠看著他的背影,愣在原地半晌才回神,一張老臉止不住躥上了一絲熱意。
總感覺跟上一次一樣,又被調戲了。可調戲這個詞,跟薑雁北實在是太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