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瑤華傳》劇情的展開, 劇方和魏頤真借著瑤華本身人設的天然優勢, 另辟蹊徑,除了男女主官配, 還另外暗推了瑤華和劇中各色女配的拉娘配。剪輯和同人文營銷齊上, 給劇中的角色再立人設,強勢引導觀眾嗑CP,好幾個劇中的熱詞很快就出圈了。
這樣一部本來被壓了兩三年才播出的劇,現在能拿到這樣的成績, 在外界看來, 季侑言功不可沒。《瑤華傳》的收視率和話題度水漲船高,季侑言的身價和人氣也跟著再上一層樓。
許多曾經無法夠到的資源都開始主動向季侑言伸出橄欖枝, 季侑言不僅和魏頤真商量著如何選擇,還主動告訴了景琇,讓她幫忙一起參考。這是從前季侑言幾乎不會做的事情,景琇驚喜之外,認真地幫她分析了利弊, 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仿佛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除了季侑言父母那邊不明的態度。
因為從來沒有聽季侑言問自己關於寫信的事情, 季長嵩也是通過手下向自己傳達的要見面的意思,景琇猜測季長嵩沒有意願讓季侑言知道她們有在接觸。考慮到季侑言和父母如屢薄冰的關系,猶豫再三,景琇沒有告訴季侑言這件事。
三月下旬,景琇調出兩天的假期,如約地飛去了延州。
她站在季家的門口, 面上是一如往常的淡定從容,心跳卻快得像是要從胸腔中跳出來了。她定了定神,不做退縮地按響了門鈴。
不過幾秒,門內傳來了應門的腳步聲。
景琇的心不自覺地提了起來。她看著門一點點打開,一張男人的面容出現在了門後。
男人看起來與季侑言有三分相像,相貌儒雅,眉心有一道深深的紋路,看起來像是經常皺眉所成,和他嚴肅威嚴的模樣很是相稱。
他像是在打量景琇,幾秒後才開口道:“景小姐是嗎?請進。”
雖然很不滿女兒喜歡女人,但季長嵩不得不承認,單看外表,景琇果然出眾,是他們家人欣賞的那種氣質,清清冷冷,如芝如蘭。
景琇露出合宜的淺笑,提著禮物一邊進門,一邊禮貌道:“叔叔你叫我景琇就好了。”
季長嵩不置可否,鍾清鈺從客廳迎了出來,景琇剛準備打招呼,看見一個身影跟在鍾清鈺的身後出現,問候聲瞬間堵在了嗓子眼裡。
她一眼就認出了,是那個和季侑言青梅竹馬的男人——陸放。
“景小姐,有失遠迎,我是言言的媽媽。”鍾清鈺神色平淡,聽不出情緒。
“景小姐你好,我是言言的朋友,陸放,今天剛巧過來看望叔叔阿姨。”陸放微微一笑,伸出手到景琇面前。
景琇笑意微斂。
明明知道她和季侑言的關系,卻還是在她來拜訪的這天讓陸放出現,景琇很難相信這只是一個巧合。她不知道季長嵩和鍾清鈺葫蘆裡賣的什麽藥,但她心沉了下來,整個人也冷靜了下來。
她勾唇,氣定神閑地伸手與陸放輕輕一握,自我介紹道:“你好,景琇,言言的女朋友。”
陸放的微笑僵住了,季長嵩和鍾清鈺的臉都黑了。
景琇狀若無睹地把禮物遞到季長嵩和鍾清鈺面前:“也不知道叔叔阿姨喜歡什麽,一點小禮物,希望叔叔阿姨不要嫌棄。”
季長嵩和鍾清鈺都不伸手接,不冷不熱道:“景小姐太客氣了,之前住院承蒙景小姐關照,還沒有和景小姐道謝。”
景琇一點都聽不出他們的謝意。但她沒有在意,一派溫和道:“叔叔阿姨才是太客氣了,言言的爸爸媽媽,也是我的爸爸媽媽。中國不是有句話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嗎?”
囂張,太囂張了,季長嵩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剛想說什麽,陸放見氣氛不對,打圓場道:“景小姐,叔叔阿姨,我們進來坐下說話吧。”
鍾清鈺看著景琇與季侑言如出一轍的篤定,歎了口氣,緩和道:“景小姐進來坐。”
景琇頷首,從容不迫地與季長嵩對視,無聲問詢。季長嵩皺緊眉頭,沉默著往茶幾走去,是讓行的姿態。
景琇跟著進去了,把禮物放到了茶幾腳旁。
“你們坐著聊一會兒,晚飯快好了。”鍾清鈺送了果盤上來。
陸放張口似乎是想說什麽的樣子,季長嵩掃了他一眼,陸放又止住了話。
“喝茶嗎?”季長嵩自問自答:“你們法國人,更喜歡喝咖啡吧?中國文化和法國文化畢竟不一樣。”意在言外。
景琇自若地拿起了茶幾上燒好的熱水壺,邊燙著茶杯邊道:“咖啡我喜歡喝,茶我也喜歡。”
她動作嫻熟優雅,顯然是深諳此道的模樣。季長嵩有些驚訝。
“雖然文化有些不同,但許多東西都是有共通性的,和文化沒有關系。”景琇話裡有話道:“比如味覺,也比如情感。”
季長嵩撕開了一包茶葉,遞給陸放,讓陸放來泡。“小放,來試試,你上次給我帶的。”
他故意用對陸放親昵的態度,來讓景琇對比著感受到自己對她的不喜。景琇自然察覺到了,她五指微蜷,按捺住了被羞辱的感覺,和顏悅色。
“我覺得文化不同還是有關系的。”季長嵩冷淡道:“比如說,法國文化氛圍熱情浪漫,自由、博愛被寫在法國國徽之上,法國父母受此熏陶,自然也爽朗散漫,不愛拘束兒女。但在中國文化裡,這不一定就是好的,父母如果真的是關心兒女,就絕對做不到這樣縱容的。”
這是暗嘲她父母不管她嗎?景琇輕輕道:“我倒是覺得這依舊和文化不同沒有關系,和國籍也沒有關系,只和互不認可的父母間分不分得清尊重與縱容、關心與掌控的區別有關系。”
明顯的意有所指,季長嵩被她的伶牙俐齒噎到了。
陸放轉移話題道:“景小姐的中文很好啊。”
景琇辨不出他是真心還是嘲弄,毫不避忌道: “為了言言學的。”
她的心理素質好得超過季長嵩的想象,性格也和季侑言那樣的倔強驕傲完全不一樣,季長嵩覺得拿捏不住,不想和她兜圈子打心理戰了。
“阿嵩,水槽的水管好像堵住了。”鍾清鈺突然濕著手從廚房裡跑出來抱怨道。
季長嵩和陸放同時起身,正準備進廚房,季長嵩冷不丁地問景琇:“你會修嗎?”
???!她當然不會了。但景琇看陸放起身一副要進去幫忙的樣子,不好直說不會:“不太會,但我可以試試。”
季長嵩挑眉,景琇隻好硬著頭皮進廚房查看。
她蹲下身看著水槽下水管,一時間有些無從下手。坦白說,這是她第一次認真地看管道長什麽樣,至於怎麽打開管道,怎麽疏通,她根本沒有概念。
季長嵩只是想借題發揮,也不是真的要她來修。他冷笑一聲道:“還是我來吧。”
他上前蹲下,熟練地打開水管連接處,一邊修理一邊說:“這些事,還是該由男人來做。”
鍾清鈺了然,附和道:“是啊,一個家要是沒個男人,好多事都不知道怎麽辦。”
景琇聽出了他們的弦外之音,不動聲色道:“這些可以找物業、管道工來做。”
“雇人哪裡有自己會快,那些人總是拖拖拉拉的。”鍾清鈺感慨。
“也不是每個男人都會這種事。”景琇伸手幫著一起把水管裡堵住的髒東西取出來,“也不是每個女人都不會。這些也不是什麽難事,只是看你想不想學,有沒有必要學而已。”
季長嵩看著她纖纖五指抓著那些堵塞物,倒是由衷地被震了一下。他以為像景琇這樣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應該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受不得別人奚落的,沒想到她不卑不亢,氣度、修養都意外地好。
可惜,偏偏是個女人。
季長嵩反駁道:“總有些東西,是女人沒辦法做到的,比如安全感和威懾力。”他舉了一個社會新聞,是單身女性收快遞被騷擾的事情。
景琇洗著手,犀利道:“按照叔叔你話裡的意思,她被騷擾是要怪她沒有男朋友?”她詰問道:“受害者有罪論嗎?她被騷擾,和她有沒有男朋友、有沒有威懾力沒有關系,只和犯罪人意圖犯罪有關系吧?銀行運鈔車配有武警押送,夠有威懾力了吧,但不是一樣有人意圖搶劫嗎?”
從她反問的第一句話出口,季長嵩就後悔了,他知道他舉錯例子被抓住辮子了。
“我覺得景小姐說得很有道理。”陸放意外地跳反了。
景琇、季長嵩和鍾清鈺的視線都不約而同地投到了陸放的身上。陸放急流勇退,看了一眼手機,借口道:“叔叔阿姨,我臨時收到公司消息,要回去趕個材料,看來不能留下來吃飯了。”
傻子都聽得出是假的。但季長嵩和鍾清鈺都不好意思留他了,本來叫他來就是讓他幫忙給景琇施加心理壓力,讓景琇知難而退。現在看來,陸放倒是知難而退了。
客套了幾句,陸放告辭了,晚飯變成了季長嵩、鍾清鈺和景琇的三人晚餐。鍾清鈺說當是聊表謝意,菜肴很豐盛,色香味俱全。
但景琇完全沒吃出味道,因為飯桌上季長嵩轉換戰術,不和她拐彎抹角了,開門見山直戳她的痛點。
“我不是不可以接受同性相戀,但我無法接受我的女兒要走這樣的路。你這是在帶她走一條不歸路。如果你真的愛她,就應該放了她,讓她走回正道。”
“她是成年人了,什麽是正道,她有自己的想法。她選擇了我,就證明她覺得我是她的正道。”景琇目不斜視。
“所以她會因為這段感情受傷也沒有關系?”季長嵩沉聲質問。
景琇沉穩道:“要想過自己想過的生活,每個人都或多或少需要付出代價。而我能做的就是尊重她,盡我所能保護好她,盡量降低代價。”
季長嵩被她冠冕堂皇的話氣到了,從旁邊翻出了兩張資料,擲在景琇的身旁,“盡你所能?如果你真的能保護好她,那這都是什麽?”
資料上是微博上的言論,各個發言人都頂著景琇頭像辱罵著季侑言。不是景琇的粉絲就是景琇的披皮黑。
“這些言論不過是冰山一角。你連你自己的粉絲都無法管好,又怎麽能真的一手遮天管控好所有輿論?哪一天你和言言真的被發現了,她的前途怎麽辦?她是拚著被趕出家門也要去才闖出現在的成績,斷送了也沒有關系是嗎?”
景琇心神終於亂了,但她還是強做鎮定道:“我相信她選擇和我在一起時,已經考慮過這些可能的後果了。我不替她做任何決定,我相信她的選擇。”
“你如果真的一點都不替她考慮,那我們確實也沒有什麽好談的了。”油鹽不進!季長嵩氣得嘴唇直抖。
三人不歡而散,景琇近乎是被逐客令趕出來的。她幾乎是第一次感受到別人對她這樣直白的不歡迎,但她還是咽下了委屈與羞恥,強撐著與他們做了體面道別,並且表示了下次再來拜訪。
出了門,站在樓道裡等電梯。三月依舊寒冷的夜裡,景琇一身冷汗,風吹過,渾身冰涼。
她怎麽可能真的一點都不替言言考慮?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又剛又可憐的景老師。
景老師—— 一個領著受君身份做著攻君活的奇女子。
季小糙妻:人家也可以洗好躺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