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這句話對一般男人來說都讓人難以忍受, 更何況是陸怔。
陸怔臉上難得浮現了一種羞怒的顏色, 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他抿直了唇,說:“沒有下一次了。”
常清本來心情很複雜,但眼睛捕捉到了陸怔臉上一閃而逝的表情,又反應過來, 陸怔到底也才20歲,普通人這個時候都還在念大學, 他20歲的時候……算了,不提了。
常清問:“你還念書嗎?”
陸怔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語氣沉沉,“哪有時間念。”
他繼續看那厚厚的一疊資料,說:“他現在落了網, 以後有的是苦頭給他吃。”
常清說:“你怎麽不讓他去死了?”
陸怔面無表情地說:“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
常清揉了揉臉, 已然不想在秦朗身上浪費時間了。
他換了個話題, “陸適在學校還好嗎?”
陸怔頓了一下, “也許吧。”
常清提議道:“要不要一起度假開心一下?”
見陸怔看他,常清說:“陸花還小,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我怕她有心理陰影。”
陸怔不以為然, 卻也沒否定他的提議, “難道不是你想出去玩?”
常清理所應當地說:“當然有我也想去的由頭在,我怕我會有心理陰影。”
陸怔有些煩躁,他搞不清自己在煩躁什麽, 就是覺得微妙的不愉快,他也覺得自己現在這種心情有些奇怪,他垂下眼,開始細細盤問自己,到底在不爽什麽。
他想了好一會兒,終於知道出自己這種不愉快是因為什麽。
是因為常清的態度,他對陸花太縱容,太予取予求,又格外包容她的壞脾氣,要是他,煩也要煩死了,他居然都忍下來了。
現在也是,張口閉口都是陸花怎樣,陸花怎樣,全心全意為陸花著想,給陸花找保鏢,去給陸花獻花,現在又考慮陸花的心情,要帶她去度假………
陸怔擰起了眉頭,就算這樣,他又不爽什麽?
他不爽的只是因為常清對陸花好嗎?陸花是他親妹妹,就算他沒放什麽心思在她身上,她是他妹妹也是事實,是他的家人,妹妹被善待,他應該高興,但他又為什麽不爽?
陸怔又深深地細想起來,一個詞忽然竄出來,像閃電一樣劈中了他的心臟。
他瞳孔猛縮,整個人都驚得往後仰去。
常清被他這個動作嚇了一跳,忙問:“怎麽了?”
陸怔抓著胸口衣服,張著嘴,差點罵了出來,他聽見常清帶著關懷的聲音,抿起唇,重重地說:“沒什麽。”
大概他臉色實在不好看,常清也沒有多問什麽,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常清走後,陸怔手指還有些僵硬地去抓了水杯,喝了一口,清涼的感覺順著喉嚨往胸口蔓延,讓他稍微冷靜了些。
他怎麽可能會嫉妒陸花那個小鬼?他有什麽好嫉妒的!?
又不是吃奶的孩子,還嫉妒。
陸怔為他琢磨一通琢磨出這麽一個糟心玩意似的結論感到更加不爽了。
他懶得再想,扭頭對身邊的林管家說:“你看看哪些地方適合度假。”
林管家應下來,轉身離開了書房。
陸怔則靜了靜心,將注意力放到了這個給了他第一次挫敗感的男人身上。
常清之後沒有再關注秦朗的事情,林管家給了他一些度假預選方案,常清帶著陸花一一看過去,陸花興致勃勃地要去她名下的一座島上玩。
這是她出生的時候陸承輝送給她的禮物,不過她很少過去,那個島上什麽都有,還有一個三層獨棟小別墅,也有傭人看管打掃,他們過去馬上就能入住。
“一直沒人陪我去,去這裡好不好!就只有我們,想怎麽玩就怎麽玩。”能有個名正言順不上學的借口,她高興得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常清卻說:“只有我們幾個人太孤單了,也沒什麽熱鬧的氣氛。”
陸花那渾身的高興勁微微收斂了些,“你好煩哦,這麽多要求。”
雖然這麽說著,但她現在也好歹聽常清的話了,又故作寬容大度地說:“行吧,你做決定。”
常清看了看,說:“要不然去翡翠灣度假村吧?”
陸花勉強地說:“也行,你高興就好。”
常清掐了一把她的臉,說:“那就這麽決定了,到時候不許鬧。”
陸花不高興道:“幹嘛又捏我的臉啊,你還捏上癮了?”
常清笑眯眯地說:“你臉好捏。”
陸花瞪他,“那也不許捏!不然我也要弄你了。”
她話剛說完,就張牙舞爪地抱住常清給他撓癢癢。
常清有個弱點,就是癢癢肉超級多,脖子、肩膀、腋下還有腰間全都是敏感部位,這時候穿的衣服也只有薄薄的一層,被陸花這麽猝不及防的突襲,常清根本沒有防備。
客廳裡一下子就被他的笑聲和討饒聲填滿了,陸怔出來的時候,看見這副場景也不知道作何表情,只有些忍無可忍似的,走過來將陸花一把拎了起來。
陸花被他用熟悉的方式拎起,忍不住叫道:“我才要問你你幹什麽!放開我啊,突然蹦出來來這一招你煩不煩啊!”
陸怔沉著臉,壓著嗓子說:“你看看你幾歲了,還跟小孩一樣還作弄你哥,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
陸花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我又丟你什麽臉了?再說我才13歲,在法律上我還是兒童,我想怎樣就怎樣了,丟你什麽臉了?”
這小雞崽子依然沒變,尖叫的本事還是一流。
陸怔煩她,也不想和她講道理,“我再看見你賴在你哥身上,你就等著完蛋,這話我隻說一次。”
陸花說:“我管你啊,我又沒做錯什麽,你以前不管我,現在什麽都要管,我告訴你我不怕你。”
陸怔有些詫異於陸花突然變大的膽子,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見陸花朝常清伸出了雙手,“清清,清清救我,我二哥太壞了,現在又裝大人樣,什麽都要管,我才不理他。”
她又改口不喊常清叫哥哥,但是叫清清也充滿了一種依賴感和信任感,又這樣一副模樣,讓常清有一種他是被需要著的感覺。
這種感覺無疑很好,常清也不糾結哥哥這個稱呼了,他坐直身子,擦了擦因為過度發笑而從眼角溢出的眼淚,寬慰道:“我們只是玩玩而已,下次不會了。”
他大抵明白陸怔的意思,他和陸花到底不是親兄妹,有太多顧忌,也需要避諱,而且陸花現在也是半大少女,的確不適合太親密。
他一邊說著,一邊托住了陸花的手,誠懇道:“和你二哥道歉,他也是為你好,都這麽大的人了,不能隨便對男人摟摟抱抱,就算是你二哥還有我也不行,知道嗎?”
陸花癟癟嘴,“什麽啊,是你又沒關系,我不把你當男人。”
常清挑了一下眉,“那你把我當什麽?”
陸花思考了一下,猶豫地說:“呃……姐姐?”
常清:“…………………”
他忍不住懷疑她的眼睛,“你看清楚,我哪裡不像個男人了?”
陸花瞅著他的臉,“………臉,脖子、肩膀、腰、腿,你的腰好細啊,肩膀也不寬,脖子鎖骨也好看,還有腿,又細又直,你要不要穿裙子看看?我感覺會很漂亮耶。”
常清:“…………”
也許是太無語了,無語至極之後反而是覺得好笑了,他點點頭,“行吧。”
陸花見他不反駁,也變得喜滋滋起來了,還對她這一奇思妙想有了極大的興趣和好奇心,“哪天我給你找找裙子穿。”
她越看越覺得常清很適合玩換裝遊戲,她都有些小興奮了,“還要戴假發,到時候我們一起去逛街,有人問我就說你是我姐姐,肯定有人認不出來你是男生。”
常清敬謝不敏。
而陸怔在他們倆說話的空當裡,也沒有擦嘴,他的注意力微妙地落到了常清那泛紅的眼角。
陸花說的那些話,他也聽在耳裡,他此時仿佛重新認識了常清一般,他長得的確好看,卻並不娘氣,臉頰線條雖圓潤,卻並沒有女孩子那種柔軟氣息,反而更偏向一種少年感的乾淨線條。
那臉不娘氣,倒是他那一雙眼睛,仿佛常含溫柔笑意,澄澈又清淺,因此顯得很無害,很沒有攻擊性和侵略性。
他的五官都是一派柔和氣,不單純是他的眼睛,連嘴唇都是柔軟的厚度,都說薄嘴唇的人薄情,那豐潤些的嘴唇,應該是深情的意思?
陸怔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注意到這些,以前的相處,常清在他面前,他從不細看,因此他的臉在他印象中只是一個熟悉的符號,像蒙了一層面紗一般看不清晰。
此時的注意力仿佛散得很開,很多的細節都開始慢慢變得清晰了起來。
都是從常清和陸花的相處變得仿佛理所應當似的融洽——在這時候開始的。
這是一個轉變點。
他不像女人,你別胡說八道了。陸怔在心裡為常清反駁,但是沒有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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