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什麽都沒有帶,隻帶了一部手機,就這樣離開了陸家。
所幸口袋裡還有些錢,手機也綁定了陸軒給他的卡,總不至於淪落到無家可歸的地步。
常清住進酒店,就那麽睜著眼睛躺在了床上。
他是陸軒名義上的妻子,就算再這樣,也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對,他不能走,常清從床上爬了起來,動作略有些踉蹌的跑到了浴室,用冷水洗了洗臉。
他抬臉看向了鏡子裡的自己,臉色青白得難看,嘴唇也有了一個破口,他不記得是什麽時候咬破了,但這個時候似乎也感覺不到疼痛了。
常清擦了擦臉上的水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地吐了出來。
說得這麽輕松,他哪裡還有臉去見陸怔他們。
常清回到房間,靠著床坐到了地上,麻木和消沉讓他連挪動一根手指都沒法做到。
就在這個時候,丟在床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有誰打電話過來了。
常清以為是陸怔,伸手拿過手機,只看了一眼,手指就猛地攥緊了,是秦朗。
他怎麽還敢打他電話?
常清接通了電話。
那邊是陽光的,仿佛時刻帶著笑的聲音,“清清,我的戲殺青了,現在有好多好多時間,想和你一起過,你現在有空嗎?”
常清深深地吸氣,喉頭像被堵塞了一般,什麽都說不出來。
那邊仿佛察覺到了常清這邊的異常,頓了頓,“清清?”
常清突然開口,“別叫我清清。”
“……怎麽了?你心情不好嗎?你現在在哪兒?我過來找你!”那邊的口氣變得擔憂又焦急起來。
常清想笑,又有些想哭,說話也帶上了咬牙切齒的味道,“你現在很開心是不是?”
“清清……你什麽意思?你不開心我怎麽可能會開心?你現在在哪兒?你現在的狀態好像不是很好,我過來找你好不好?”
常清聽到他這麽說,反而慢慢冷靜了下來。
“秦朗,我們以後都不要再見面,我沒有包養你的意思,你也不要再給我打電話。”
常清語速極快地說完,沒有聽秦朗的反應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秦朗那樣的人,直接撇清關系是最快最好的辦法,他現在沒本事,和秦朗鬥也鬥不過,沒準還會被他一塊兒弄死。
秦朗又給他打了幾個電話,都被常清給掛掉了,被他掛了那麽幾次,秦朗那邊也消停了,沒有再給常清打電話了。
之後的好幾天裡,陸怔沒有聯系他,誰也沒有找他,他一個人像行屍走肉一般在酒店裡度過了幾天時間。
陸氏集團的消息在財經版塊,常清一直在注意。
陸軒去世的消息並沒有被媒體肆意報道,隻含糊其辭地說掌權人變更,股市跌停多少個點之類,倒是社會版本的新聞裡,有那個新聞,是被解雇司機吳某對主人懷恨在心,伺機行凶……
被解雇的司機吳某……常清心都縮成了一團,空氣都變得腥甜了起來。
果然還是他的錯嗎?要不是他讓陸軒換掉吳俊勇,陸軒就不會提早出事。
他明明一開始就知道秦朗這個人是反派,是他害死陸軒,他也沒能阻止陸軒的死亡。
他什麽都做不到,反而還讓陸軒更早地去世。
都是他的錯。
常清被巨大的懊悔和自責壓得抬不起頭來,喉嚨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一直緊緊地捏著他的喉嚨,讓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他想給陸怔打電話,但是輸入號碼後,就沒有繼續下去了。
過了很久,他才想起還有張媽。
他還能給張媽打電話。
常清找到了張媽的電話號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撥了出去。
很快,張媽就接了電話,“喂?”
常清聲音艱澀,“張媽,家裡現在怎麽樣了?”
張媽沉默了一會兒,說:“不太好。”
她語氣也很消沉,“陸先生去世了,葬禮在後天舉行,小常啊,你會過來吧?”
常清沒說話,他想過去,但是陸怔他們會讓他過去嗎?
張媽說:“陸先生沒了,那些人都巴不得我們家不好,一直在傳謠言,阿怔最近都不著家,小花兒也受了委屈,不肯去學校,小常啊,聽我一聲勸,你這個陸家媳婦不能不回家,不要再任性了,好嗎?”
常清沉默,過了一會兒,才說:“這是陸怔的意思?”
張媽說:“阿怔有什麽意思,他回來的時候還問我你怎麽不在……你不會以為阿怔要趕你走吧?他敢?你是他大嫂,再不喜歡你也不能趕你走啊。”頓了頓,又不可置信似的,說:“你就因為這,所以不回家?”
“不是……”常清聲音哽咽起來,“是我的錯。”
常清並沒有作為一個成熟男人的心理條件,也不是那種什麽事情都能藏在心裡的人,他這幾天壓抑太久,也許是這個時間合適,又或許是張媽這個長輩的身份加持,讓他忍不住向她傾訴。
“是我的錯,要不是我讓他換司機,和他出去約會,也不會出事……”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常清鼻音濃重,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
張媽聽他說著自責的話,歎了一口氣,說:“不是你的錯,誰能想到吳俊勇會這樣,他以前那麽老實,陸先生對他也很好,誰能想到他是這種人。”
“要錯也是吳俊勇錯,你又哪裡有錯?阿適說的話你何必放在心上,陸家是你的家,你不回來又能去哪兒?”
“回來吧,阿怔懂事,不會怪到你頭上來,後天舉行葬禮,你這個陸家媳婦都是過了明路的,不回來豈不是給那些看我們笑話的人白白送上長舌的笑料。”
常清吸吸鼻子,“……可以嗎?”
張媽說:“哪有什麽可以不可以,這裡就是你的家,你回來天經地義的事情,回來吧。”
常清過了好一會兒,才“嗯”了一聲。
張媽又撫慰了他一會兒,等他情緒穩定下來後,才掛掉了電話。
“他答應回來嗎?”陸怔問。
張媽說:“回來的,我那麽說,他會回來的,他也懂事。”
陸怔沒說話。
最近他睡覺的時間都很少,又被各種事纏身,臉色很難看,渾身都布滿低氣壓,那雙原本很黑亮的眼睛此時布滿紅血絲,斂著濃烈又死死壓抑著的情緒。
張媽忍不住說:“常清和我哭,說是他的錯……阿怔啊,你也是這麽想的嗎?”
陸怔過了一會兒,才說:“沒有。”
張媽說:“你別怪他,他和你大哥高高興興地出去約會,連司機都撇下了,遇到這種事情,他才是最傷心的,你要是也怪他,他真的……”
陸怔打斷她,重重地道:“我沒有怪他。”
他沒有黑白不分到這個地步,他在醫院讓常清走,也只是讓他別呆在那兒,陸適沒有理智,見著常清就發瘋,吵得他心魂欲裂。
他已經盡量控制了,他沒有趕他走的意思,從來都沒有。
就像張媽說的,他有什麽錯,他高高興興地和大哥約會,臨出門前那張笑臉他還記得,出了這種事情,他會不痛苦?不難受嗎?
他還那樣用那樣的口氣和常清說話,他那時候的臉色應該也很難看,他肯定也被嚇到了。
陸怔疲憊地抹了一把臉,那雙猩紅的眼睛緊緊閉了起來,“你讓他盡快回來,大哥明天火化,讓他過來看他最後一眼。”
張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吳俊勇你打算怎麽辦?警察那邊說他有家族遺傳精神問題,判刑的可能性不大。”
“怎麽辦?”陸怔冷笑起來,幾乎是喃喃自語一般用著充滿狠戾的口吻一字一頓地說:“我要他死!”
張媽沒有被他這樣的口氣嚇到,她雖然只是陸家的保姆阿姨,但在陸承輝夫妻還在的時候就已經在陸家工作了,她十分清楚陸家這幾個孩子的脾性。
陸怔這幾天在陸氏集團做的事情她也略有耳聞,他接過了陸軒的擔子成為了陸氏的總裁,也因為陸軒的死,陸怔對股東們產生了懷疑,將在陸軒生前和陸軒處處作對的股東們都一一連坐,用手段收回了他們手裡的股份,將他們趕出了陸氏。
這實在有些太瘋狂了。
張媽明白這時候的陸怔就是一條見人就咬的瘋狗而已。
在陸軒出事後,有些媒體用更吸引人眼球、更能引起輿論導向的標題來報道,剛成稿發到網上,就被陸怔知曉……之後的結果也能猜到了,那幾個媒體現在都已經停止營運了。
她和常清說什麽看笑話的人不少,現在哪還有人看他們陸家的笑話,躲都來不及,生怕惹上陸怔。
張媽想到這裡,歎了一口氣,拍拍膝蓋,起身說:“阿怔,你想吃點什麽,我給你做。”
陸怔閉上眼睛,沒有理她。
張媽想說什麽,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她眼眶也紅了,這個家到現在,都變成什麽樣子了,她年紀也一大把了,再受不了這樣的事情了。
她搖搖頭,沒有再說話,轉身去了廚房。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今天二更!qaq劇情就這樣了,我只能更用心地去寫了,斯人已逝逝者如斯,讓大哥狗帶,雖然是為攻受鋪路,但不會那麽容易。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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