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搶到打火機後, 也覺出了一絲異樣,秦朗沒有掙扎, 好像是故意讓他搶到打火機的。
常清後退幾步,退到了安全距離之外, 問他:“你要跑嗎?現在跑, 你還來得及, 還有那麽多人跟隨你,帶你去國外不難吧?”
“你想我跑?”秦朗問他。
常清誠實道:“不想,我只是站在你的角度上合理建議。”
秦朗笑了笑, 沒有說話。
常清說:“陸怔過來了,你想跑也跑不了了。”
像是為了迎合他的話一樣,他話音剛落,倉庫的大門就突然被打開了, 陽光泄了進來, 照亮了秦朗略有些蒼白的臉, 他對上了陸怔的目光。
這次陸怔來的非常及時, 西郊倉庫距離陸怔的公司也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 但是他在十幾分鍾就趕到了西郊, 估計還動用了別的列如直升飛機之類的工具。
陸怔喚了一聲常清的名字, 常清應了一聲,毫不猶豫地朝陸怔所在的大門口跑去,而就在這個時候, 秦朗摸出了另一個打火機。
陸怔的臉色變了, “秦朗, 你想死嗎?”
秦朗對著他笑了笑,“我很早就想死了,現在能拉你們當墊背也不錯。”
他說著,打開打火機,看到打火機上竄出的火光後,微微笑了笑,一揚手,將打火機丟到了旁邊的一個箱子裡。
陸怔伸手抓住了常清,將他一把帶進懷裡,而倉庫的大門也在這個時候,被陸怔帶來的人猛地關上,將秦朗隔絕在倉庫之內。
做完這些的同時,一聲爆炸聲響了起來,就像連鎖反應一樣,倉庫內的爆炸聲不斷,倉庫厚重的大門震動起來。
陸怔拉著常清飛快地遠離,還沒跑到安全地帶,倉庫大門被炸飛了,一扇就那麽直直地朝陸怔和常清砸了過來。
千鈞一發之際,陸怔將常清一把推開,而身後的保鏢也跟著撲了過來,那扇沉重的大門“砰”地一聲,將陸怔壓在了底下。
常清瞳孔猛縮,驚恐地吼道:“陸怔!!”
所有人都朝陸怔的方向跑去,那塊沉重的大門完全地將陸怔和一個保鏢壓在了身下,常清隱約還能看到鮮血流淌出來的痕跡。
陸怔被壓住了!他出事了!
常清心裡就像破了一個大洞,冷風呼呼地往裡鑽,濃重的窒息感湧了上來,他也跟著上前幫忙,將那塊大門挪走,很快救護車過來了,將已經昏迷不醒的陸怔送往了醫院。
西郊爆炸案最後被定為了事故,而秦朗自殺的消息也被壓了下來,沒有再提,常清看見了秦朗被炸得粉碎的屍體,連臉都被燒焦,看不出原來的面目。
那個倉庫囤積了一噸多的煙花爆竹,還有秦朗私自添加的黑火。藥,弄得動靜很大,不少人都注意到了,熱鬧了半天很快就冷卻了,沒人再提,更不知道從監。獄逃脫的秦朗已經死在了裡面。
常清帶著陸花他們去了醫院,陸怔受的傷不重,他的那個保鏢才是受了重傷,到現在都還在重症病房躺著沒有出來。
陸怔只是小腿骨折,內出血,連住重症病房的必要都沒有,現在正躺在普通單人間的病房。
陸花抱著從自家花房裡摘的花,插到了花瓶裡,低頭去看陸怔手裡的手機,陸怔任她看,整個人往後仰倒,靠在了柔軟厚重的枕頭上,一副沒什麽精神的模樣。
常清坐到病床旁邊,沉默地打開保溫桶,拿出了裡面張媽精心準備的營養早餐。
陸怔看了看早餐,沒有動,“陸適沒來?”
常清說:“陸適沒起床。”
陸怔沒說話了。
陸花在旁邊看著他們,覺得氛圍有些古怪,她想了想,小聲說:“哥,我先回去了,中午再來看你吧?”
陸怔“嗯”了一聲,陸花瞅了瞅他,又瞅了瞅常清,見他也沒有阻攔她,笑了一下,說:“那我走啦,你要好好吃飯,要快點好起來哦。”
陸怔應了一聲,陸花才戀戀不舍一般離開了病房。
病房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但是氣氛似乎還是很冷凝,誰都沒有說話,陸怔更是低著頭,無聲地吃著早餐。
吃到一半,陸怔好像受不了沉默了,終於抬起臉來,開口說:“你吃了?”
常清點了一下頭,“吃了。”
陸怔“哦”了一聲,沒有反應了。
常清將椅子拉進了許多,手撐在陸怔的病床上,看著陸怔吃飯。
陸怔低頭瞥了他一眼,說:“秦朗有和你說什麽嗎?”
常清回答:“沒有。”
他頓了頓,表情有些古怪,“我總覺得,他沒想讓我死。”
不然也不會遲遲都沒有點燃倉庫裡的東西。
陸怔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嘟囔道:“不說他了。”
常清腦海裡剛剛回憶起秦朗最後那一個擁抱,聽到陸怔這麽說,點了點頭,“不說了。”
兩個人又沉默了起來。
陸怔心裡不太自在,也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對常清,他覺得自己挺沒用的,總讓常清陷入危險的境地,一想到常清有可能被他的過錯害死,心裡就抑製不住的難受。
常清也還沒從那場爆炸中緩過勁來,陸怔又因為他受傷,雖然罪魁禍首秦朗死了,但也沒那麽簡單就能和以前一樣嬉笑。
過了一會兒,常清主動開口:“醫生說你的腿傷的不重,修養幾個月就能下地走了。”
“嗯。”醫生已經和他說過了,陸怔也不急。
常清猶豫了一下,伸手過去,握住了陸怔的手。
陸怔的雙手也受了些傷,被包扎了起來,常清握的那隻手傷情還好,不算嚴重,只是擦傷而已,常清折中著握的是他的手指部分。
陸怔眉毛動了一下,扯起唇角說:“我應該讓你喂我。”
他說著,揚了揚另一隻被包扎起來的手。
常清笑了一下,松開陸怔的手,“那我喂你吧。”
陸怔眼睛微微亮,“不用。”他說著,伸手反握住了常清的手,“就這樣吧。”
常清便讓他握著,看著他吃完了早飯,才抽出手來,給他收拾了保溫桶。
“中午想吃什麽?讓張媽給你做。”常清問他。
陸怔想了想,說:“隨便吧。”
常清點了點頭,“讓張媽自己拿主意,反正她知道你喜歡吃什麽。”
陸怔暫不發表看法。
常清收拾完了東西,放到了旁邊,看了一眼時間,“……你想讓我陪你,還是想一個人呆著?”
陸怔說:“想你陪。”
常清坐回到了椅子上。
過了一會兒,陸怔說:“對不起。”
常清有些詫異,“幹嘛說對不起?”
陸怔悶悶地說:“我沒保護好你……我還差得遠。”
常清扯了一下唇角,“怎麽沒保護好我,最後要不是你推開我,沒準我現在就和你保鏢一樣,躺在重症加護病房至今都醒不過來呢。”
陸怔伸手摟住了常清,將臉埋在了他的肩膀上,“讓我抱一下。”
常清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腰,鼻間嗅到了陸怔身上的氣味,是香氛洗衣液的香氣,很清淡,卻十分好聞。
常清突然說:“你現在住院……過年豈不是要在病房裡過。”
陸怔也想到了這件事,語氣淡淡地說:“我今天就能出院。”
“今天出院?”
陸怔說:“讓醫生上門,我不想呆病房裡。”
常清沒說話,只是安靜地抱著陸怔的腰。
陸怔動了動,“……上床,陪我一塊兒躺。”
他退開,艱難地挪了挪身子,讓出了一個位置,病房的床位不是很寬,但比尋常病房要寬敞許多,勉強容納兩個成年男性。
常清隻猶豫了一下,便順從地脫掉了外套,露出了裡面白色的高領毛衣。
陸怔看著他躺進了自己被窩,將大半手臂都壓在他胸前,摟住了他。
常清腦袋枕著陸怔的手機,頓了一下,伸手將陸怔的手機摸了出來,遞給陸怔,“不急著出院,你在醫院呆幾天再說。”
陸怔鼻音濃重地“嗯”了一聲,他有些困了。
常清很快就發現陸怔已經睡著了。
剛吃飽就睡,是豬嗎?常清心裡這麽想,面上卻多了幾分溫柔的神色,長開手臂,環住了陸怔的腰,也閉上了眼睛。
這一睡就睡到了臨近中午,陸花過來給他們送午飯,看見他們躺在了一張床上,也沒驚訝,在原地摳了摳手指,還是走了過去,扯了扯常清的手臂,輕聲說:“醒醒,我來送午飯了。”
常清被陸花弄醒,還有些迷茫,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還在陸怔病床上,他起身下床,陸花馬上背對他,嘟囔道:“我哥現在是病患,你也不怕壓著他。”
常清看了一眼陸花的脊背,笑了一下,穿上了外套。
陸怔也被這番動靜弄醒了,他睜開眼睛,伸手揉了揉眼皮,看清了陸花的模樣。
陸花與他對視,叫道:“吃飯了啊,你快起來。”
陸怔沒什麽胃口,他眼珠子轉了轉,語氣仿佛理所應當的樣子,“常清,你喂我。”
陸花露出了難言的表情,她看著常清打開保溫桶,拿出飯菜,那拿了舀湯的杓子,將陸怔當小寶寶似的,舀一杓米飯,夾一點菜放在上面,往陸怔嘴邊送。
她這個二哥,還要微微笑著接著吃下去。
他們現在是情侶了,她再呆下去又是電燈泡了,還是走吧。
陸花便又找了個借口,要離開,陸怔沒反應,倒是常清回頭看了她一眼,讓她路上小心。
她再也不是他最愛的那個崽了。陸花略有心酸地想,拿起早上的那個保溫桶,頭也不回地把時間和空間留給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