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曼卿自己在樓下站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遙遙地看著溫檀離開。
等她再回到車裡的時候,副駕駛的左禾冬已經不見了。
柯聽寒看了她一眼,沉聲說:“禾冬已經過去了,她會在不打擾溫小姐的情況下24小時保護她。”
宋曼卿點點頭,指腹輕輕摩挲著手機屏幕,視線盯著屏幕上的那個手機號碼。
“她說好。”宋曼卿說完之後自顧自地彎起嘴角,神情都活躍起來。
柯聽寒倒抽一口涼氣:“當家你別這樣,什麽好,我聽不明白。”
宋曼卿又笑了,將手機收回自己口袋裡。
剛剛她讓溫檀給自己回電話,溫檀說好。
——她說好。
柯聽寒跟在宋曼卿身邊也有兩年半了,就從來沒宋曼卿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怎麽形容呢?愉快,高興,還有輕松。
輕松的快樂,她從沒在宋曼卿臉上看到過。她是除了宋沉外唯一知道宋曼卿身世的人,自然明白宋曼卿身上背負的沉重。
柯聽寒不由得也語氣輕快起來,雖然是在埋怨:“你差不多行了啊?我和宋總說了那麽久讓你辦手機,都沒用。溫小姐一出現,她的一句話比我們千句萬句還管用。”
宋曼卿已經面色如常,說:“有嗎?”
柯聽寒閉麥了。
***
這天晚上,溫檀做了很奇怪的夢。
大概是因為受了驚嚇,她一回到家沾床便沉沉睡去。閉上眼睛之前,她盯著潔白的天花板,模模糊糊地想,自己是不是在潛移默化之前早已經接受了宋曼卿說的自己的南氏最後血脈的話。
她想著,自己還能和女帝扯上關系?生死劫又是什麽?到底是怎麽回事?
還沒想明白,她就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溫檀迷迷糊糊感覺窗簾邊上好像有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她猛然想坐起來,卻發現自己怎麽也睜不開眼睛。手腳想動,卻怎麽也使不上力氣。
溫檀覺得自己是在夢中。
不過一瞬,那目光好像消失了,但是自己卻好像看到了宋曼卿。說是好像看到的,是因為溫檀知道自己並沒有睜開眼睛,但宋曼卿出現了。
她穿著一身鎧甲騎著高頭大馬急速穿梭在樹林之中,身上和臉上全是血痕,頭髮凌亂,那雙冷冽的黑眸仿佛蓋著冰雪,狼狽卻掩不住她的鋒芒。
溫檀感覺自己好像是個遊魂跟在宋曼卿的後面,她看到宋曼卿躲進了一個山洞,臉色蒼白地脫去鎧甲之後,背部有一道豎著滑下來的刀傷,幾可見骨。
這是……
溫檀不由自主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在生起的篝火中,宋曼卿背對著自己在換藥,她的衣衫已經半退——
溫檀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這時,宋曼卿似乎能察覺到什麽一般,猛地一轉頭。
“啊!”溫檀蹦起來的時候眼睛還緊閉著,嘴裡還在不停碎碎念:“我不是故意偷看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
?
溫檀這才睜開眼,發現天亮了。沒有山洞,沒有宋曼卿,更沒有篝火。她的睡衣不知道為何都卷了上來,露出光滑的腰,再往上一點就要全走光了。
她……
做春夢了?對宋曼卿,做,春夢了?!
有了這個插曲,溫檀去上班的時候總覺得自己面如菜色,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她單身兩年多,除了一次次夢到宋曼卿當時被自己挖出來的樣子,別的沒有。
春夢更沒有。
更何況,是宋曼卿啊!是宋將軍啊!
她不是人啊是你自己親手挖出來的文物啊!
溫檀覺得自己真不是人,簡直禽獸不如。
中午休息過後,殷婭過來找溫檀,看到她正端著手機看,打趣說:“看什麽呢,在等誰電話啊?”
“沒有。”溫檀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將電話收起來,“怎麽了?”
你不是說發現什麽和宋將軍相關的就告訴你麽?”殷婭笑說,“最近發現個有意思的,有民間記載宋將軍的墓,是個衣冠塚,誰也不知道她的屍體哪去了。”
“啊……”溫檀望了望天,過了兩秒覺得自己這種反應好像不太好,很捧場地說,“哇。”
殷婭無語地看著她:“你什麽反應?”
“沒事,你繼續說。”溫檀趕緊賠笑,她總不能說自己認識宋將軍吧。
“其實這位宋將軍的死因誰也不知道,有說戰死的,有說她詐死為了躲避仇家,還有的說她借助國師的巫術……消失了。”
溫檀慢慢聽的認真起來。
她記得的,宋曼卿正是國師的幫助下來到了現代。
殷婭卻忽然神秘起來,湊在溫檀的耳邊壓低了聲音說:“最近很多人都在找那玉壺碎片你知道吧?就是因為宋沉說它價值連城。其實啊,還有另一種說法——”
“據說那國師有本失傳的手劄裡面記載,玉壺碎片湊齊後可以扭轉時空。”
溫檀猛地抬頭,震驚地看殷婭,都忘了去揪她這話裡的漏洞:“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麽宋家在找什麽她知道了!
玉壺碎片,湊齊了之後宋曼卿她要回去,肯定是這樣。
溫檀怔了一瞬,原來宋曼卿還打算回去嗎?她記得昭南王朝在宋曼卿走之後並沒有撐得太久,外族來犯氣勢洶洶的。
她又忽然想起宋曼卿浴血騎在戰馬上飛奔那英姿颯爽的模樣。看來宋將軍說的不錯,那確實是一匹良馬。
殷婭哈哈大笑,拍了拍溫檀的肩膀說:“溫老師!小溫,你還真信呀?這都什麽年代了,那國師的手劄早就失傳了,怎麽還有人知道呢?一聽就是假的,我逗你的。”
溫檀無語的看著她,拿著自己手裡的毛刷子就要往殷婭臉上糊,殷婭哈哈地笑著就跑,一邊指著溫檀手機在的口袋:“亮了亮了!你等的人給你來電話了,快點接。”
溫檀這才作罷,趕緊摸出手機,神情微冷,因為打她電話的不是宋曼卿,而是葦枂。
她摸手機的時候帶了點力道,順勢就將口袋裡那張名片帶了出來,搖搖晃晃掉在地上,名片上燙金的宋沉二字清晰可見。
“有事兒?”溫檀的聲音淡淡的。
葦枂有些急迫,一接電話就說,“江湖救急檀檀,等下有空沒有?陪我去個地方,我收了一批貨,但是我必須要你看過覺得好不好再拿。”
溫檀皺起眉:“你別這麽喊我。”
溫檀有一眼鑒寶的本事,所以葦枂在收貨的時候總會帶上溫檀。她這語氣著急,但溫檀本來是做好了接宋曼卿電話的準備,一下子切換成了葦枂,語氣難免不痛快。
葦枂在那邊求她:“好好好,不說就不說。這批貨很重要的,我出不了一點差池,不然我那古玩店就要全賠進去了……你就幫我這一回行不行,回頭請你吃飯?”
“吃飯不必了,幾點。”溫檀看她語氣凝重,知道沒開玩笑。
“等一會兒就來接你,具體的路上說。”
溫檀應了,掛斷電話後撿起宋沉的名片,想了想還是揣回了兜裡。
下午三點半,溫檀和所裡面打了招呼之後就上了葦枂的車。這並不是無償給她提供幫助,葦枂想讓她幫助自己鑒別古董,是通過了和所裡合作的名義來的。
為此,葦枂要出很大一筆合作費用。她歎了口氣,看著泰然自若坐在副駕駛的溫檀,心裡感慨這個女人真的是狠心。
葦枂的手上帶著的正是寶傾品牌的最新款手鐲,才收到沒多久,天天戴著,接受了周圍一眾小姐妹的羨慕,人都能飄起來。
但到了溫檀面前,溫檀連看都不看一眼,即使這東西是她送的。
葦枂那一顆想著得到溫檀一句“不錯,挺適合你的”心漸漸冷卻下來,涼涼開口說:“溫檀……”
溫檀垂眸,嘴角一個沒有溫度的弧度:“隻談公事。”
葦枂被她一堵,緩了一會兒才說:“我們要去城北的集裝箱廠子裡看貨,哎,這貨昨天才運回來的,據說本來是有兩隊,結果昨天出了亂子現在只剩下一批貨了。”
溫檀卻忽然把頭轉了過來,看著葦枂:“你好好說人話,為誰辦事?”
葦枂被她的話嚇了一跳,語氣輕了幾分:“你,你這麽大反應幹什麽?哎其實我和你說,我也是不想卷到這裡面去的。”
葦枂的聲音不自覺放低了,“昨天卓家夜晚過來找我,讓我去幫她們把這批貨買回來!說是昨天被宋家扣了一批去,她們讓我出面交易,其實自己已經叫上人在那兒埋伏好了,卓家昨天當眾吃那麽大虧,才不肯放過宋家的……”
“哎?你聽我講沒有?你說我也是慘,誰想和這兩家扯上關系啊,要不是卓總說到時候分我一點,我才不去給她辦這事兒。”
溫檀隻覺得自己耳朵旁邊是嗡嗡響,她記起來了,昨天柯聽寒說過,城北出貨必須讓宋曼卿出面交易。對,這就是一個局,是卓茴的報復!
葦枂就是個古董店的女老板,由她出面買誰也不會懷疑的。
“停車!”溫檀忽的大喊,將手機拿出來直按快捷撥號,顯示出了宋曼卿的電話號碼。
“接電話,接電話接電話啊。”溫檀喃喃道,將手機貼近自己的耳朵,然而接通後卻只是一聲聲地響著。
無人接聽。
作者有話要說: 溫檀:啊!!!我不是人。
宋曼卿:那我也不是:D
溫檀:這是你捧場的態度?
宋將軍:啊……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