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

　溫檀承認自己沒用是真沒用，宋曼卿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她竟然沒好意思問一句，你什麽意思？

　她什麽意思？

　在宋曼卿說完這句話之後，綠燈亮起，溫檀適時地將頭轉過來，再不敢問出一句話。她怕是自己會錯意了，也怕後頭得出的答案並非自己想要的。

　亦或者，自己準備好了嗎？

　她已經有很久沒有認真投入到一段感情中去，宋曼卿的出現對自己而言實屬意外，但人生有時候就是存在這種讓人始料未及的意外。當自己找了三年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告訴你她是個古人，且終有一天會回去。

　更費解的是，據宋曼卿所說，自己將在四個月後遭受到生死劫，她現在還覺得匪夷所思。

　就這麽個亂七八糟的情況，還發現自個兒好像真對宋將軍開始有了點亂七八糟的意思。

　絕了。溫檀想。

　兩人回來了之後剛巧宋沉在家，宋沉和溫檀說了句：“我能不能暫時從你身邊把她借走一下？”

　溫檀看著宋沉似乎是有事和宋曼卿商量，又被你身邊那幾個字聽的舒服，點點頭同意了。

　她坐在客廳，宋曼卿和宋沉揪在一層的書房裡，門虛掩著，隱約能看見宋曼卿的側臉，平靜沉穩。

　溫檀又轉頭看了一眼，就發現兩人出來了。宋曼卿手裡拿了個方形小盒子，掀開盒蓋後一塊碎玉殘片就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和之前在拍賣會上看到的那塊很相似，明顯是相同的材質和花紋描繪，玉質溫潤。

　這是玉壺的另一塊殘片。

　溫檀從宋曼卿的手裡接過，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摸到玉壺碎片，心中立即有難以言裝的情緒。

　“是真的。”她看著宋曼卿，“所以說宋總是為了讓大家為你找到玉壺碎片才放出來的消息？”

　“別那麽客氣，叫我宋沉就行。”宋沉笑了笑，溫檀總覺得他臉色比上回見到的又差了些，“主要還是要幫曼卿找回這個玉壺碎片，我給他們足夠的錢，交易很公平。”

　溫檀不動聲色地看著大約自己手掌大小的殘玉，宋沉說的倒是輕松，但據她所知，最近的古玩市場因為宋沉說的玉壺一事全都沸騰，連玉器的價格都抬高了一番。

　加上宋沉應該有在背地裡炒價格，現在誰都想分一杯羹，找到玉壺碎片，就好像自己能找到無價之寶。

　溫檀將碎玉還給了宋曼卿，曲起的手指在宋曼卿的手上輕輕一碰。如同蜻蜓點水，溫檀很快將手收了回去。

　宋沉：“我們現在手上有的還是太少了，還要提防著卓家跟我們搶。最近市場裡流通的貨很多，所以我們有一件事想……”

　宋曼卿將盒子收了，話鋒一轉，突兀地看著溫檀問：“你吃東西了沒有？”

　溫檀這才注意到桌子上擺的小吃和那一袋用透明袋子裝著的小甘蔗。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這種小甘蔗和普通的不同，也難買，通常只在農村裡面才偶爾有農戶出售。溫檀已經很久沒吃過了，記得那次在和安苓杉吃飯的時候提了一句，沒想到被宋曼卿給記住了。

　宋沉說：“原來是你喜歡吃這個？我就說曼卿她昨天急什麽呢，開了得有一百多公裡吧就為了給你找……”

　宋沉那會兒就悶呢，昨天宋曼卿帶著柯聽寒在下面的縣城談事情，離琴州市城區已經快有百公裡，後頭不知道是誰提了一嘴小甘蔗的這三個字，談完生意之後宋曼卿又自己開了百公裡去買。

　已經夠忙的了，宋曼卿還能開那麽久車就為了買一袋小甘蔗。

　“說點正事？”宋曼卿眼睛一瞟過去，宋沉立馬止了聲。

　溫檀拿了一塊在嘴裡，恰到好處的甘甜。可能是因為她的到來才從冰箱裡拿出來，入口涼爽。

　“謝謝。”這句話溫檀是對著宋曼卿說的。

　宋曼卿終於看著溫檀，一臉淡然的說：“順手買的。”她很快將眸光投向宋沉，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嗯，是這樣，我們想要讓你過來做我們的私人鑒定師。”宋沉對溫檀說，“文所長那邊我都可以打招呼，沒有問題。一來我們現在需要你來幫我們鑒定玉壺碎片的真偽，二來卓家的人已經盯上你了，我們想保證你的安全。”

　宋沉：“我們會和溫小姐簽合同，為期四個月，在合同期間會需要你在宋家住下。”

　溫檀下意識地看宋曼卿，她的神情疏離，似乎在聽，又似乎毫不在意。

　“那還真是謝謝你們的好意。”溫檀笑笑，乾脆滴水不漏地反駁宋沉，“一來鑒定文物的事情，你可以叫她。”她指了指宋曼卿，“還有誰能比一個來自昭南王朝的人更能辨別真偽？”

　“二來卓家的人再盯上我難道還能殺了我？”溫檀的神色冷淡下來。

　宋沉大抵沒想到她會拒絕的這麽乾脆，一時之間神情有些尷尬，他看著宋曼卿，意思是，怎麽辦？

　宋曼卿沉默片刻，說：“……時代在進步，科技在發展。”

　溫檀：“？”

　“？”宋沉完全沒想到，宋將軍這說的是什麽話？

　溫檀看到宋曼卿的小動作，雙唇微微抿了一下，數秒之後臉上才浮現出與冷漠的眸色完全不符合的微紅。

　“就是，有時候……我也看不出來。造假太厲害，我只是個來自兩千年前的人。”宋曼卿回想著自己之前在柯聽寒嘴裡聽到的話，忽然變得嚴肅起來，“就是說，我落伍了。”

　溫檀不可思議：“什麽？”

　“是我落伍了，我很老土。”宋曼卿歎了一口氣，聲音輕而有力，滿心隻想著讓溫檀改變主意，“你好好考慮一下好不好？”

　溫檀發現自己最受不了的就是宋曼卿用很輕的語氣問自己好不好？這種幾乎是要祈求的語氣，一時之間讓她的話堵了起來。

　宋沉對溫檀說：“想笑不用憋著。”是他大意了，還以為宋曼卿能說出什麽言簡意賅又讓溫檀無法拒絕的理由。

　溫檀抬頭，目光鎖定在宋曼卿的身上，慢慢說：“這是誰的主意？”

　宋沉以為她這是又要拒絕的意思，趕緊搭腔，擺手道：“不要誤會，是我，是我！和曼卿一點關系都沒有，是我提議的。”

　“好。”溫檀笑，拿著包就要往外走，“那我不同意，我回去了。”

　她又拿了一塊小甘蔗放入口中，眼角上揚，“謝謝款待，很好吃。”

　溫檀想，不管宋曼卿在車裡說的話是什麽意思，自己早該明白，不能和她扯上關系。如果又要同住一個屋簷下，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會控制不住自己去了解，和靠近宋曼卿。

　到時候局勢無法控制怎麽辦？

　在溫檀直直地要擦過宋曼卿的肩膀離去的時候，宋曼卿眼中的遲疑頓時消隱，她伸出手去拉住了溫檀的手腕，沉著聲音開口：“是我。”

　溫檀將手抽走，快走了幾步，剛把門打開，就看到柯聽寒和左禾冬站在門口。

　兩人大概是剛想敲門，手僵在半空中，有些驚訝地看著她。

　她目不斜視往外走，宋曼卿也跟上她，起先是溫檀走幾步她就跟幾步，後頭乾脆直接站在了溫檀的面前，皺著眉，在思索著要怎麽開口。

　“溫檀。”宋曼卿覺得很無措，她在找到溫檀的那一天就得到了所有和溫檀相關的，能找到的資料。

　從上學開始到她來到琴州市，所有的，她不知不覺就看了一晚上。還有很多溫檀成長時期的照片，和友人笑得燦爛又溫和。所有人對溫檀的評價都是工作能力強，很驕傲，但不嬌縱。

　很好相處，人緣很好，追求者……甚多。

　宋曼卿從來不知道原來同性之間也能有那樣的感情。

　資料中說，從溫檀曾經的女友們的評價中，很統一的一個說法是——很大方。

　對，女友們。

　那次溫檀讓她送個謝禮，她就想到，既然溫檀家境良好，不缺錢，什麽禮物才能讓她覺得好呢？

　柯聽寒建議她說那就送個特別點的，所以她送了一匹馬，但好像溫檀並不喜歡。

　直到那個意外的吻。

　想到這，宋曼卿的眸色漸沉，溫檀就靜靜地站著看她，長發吊帶裙，清麗的就像一幅畫。她沒動，也在等宋曼卿說話。

　“是我擔心你，所以和宋沉說想要你在身邊，可以保護你。”宋曼卿的眼眸清透乾淨，眼神不自覺卻落在了溫檀柔軟的唇上，喉頭莫名發乾，“這些都不是他們的提議，是我……都是我。”

　溫檀繃著的臉這才忪下來，仿佛冰雪消融的春天，燦爛而熱烈。她壓在包帶上的手指放松，眯著眼睛看宋曼卿，笑著：“怎麽不早說？”

　“既然是你說的，那我就同意了。”溫檀忽然湊近了宋曼卿，呼吸輕輕地呼在宋曼卿的側臉，淡笑著，“還有，你剛才不是拉我的手腕，怎麽放開了？”

　宋曼卿一愣，剛側頭去看到了溫檀近在咫尺又似笑非笑的面容一瞬，下一秒溫檀已經將手指勾住了她的小手指，另外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在手心輕點，歎道：“這是宋將軍沒有拉住我手的第三分鍾，想她。”

　作者有話要說： 宋曼卿：【毆打宋沉】【毆打宋沉】讓你亂說！讓你亂說！

　宋曼卿：【毆打柯聽寒】【毆打柯聽寒】讓你讓我送馬！讓你讓我送馬！

　溫檀：【毆打自己】【毆打自己】真香！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