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留下來,好不好?”
屈雪松被她親得很癢, 卻鬼使神差地不再躲開。
程歸鳶又去尋她的唇, 屈雪松猛地往後退了一步, 手掌用力,這回看好了, 正正推的肩膀, 程歸鳶朝後跌了一步。
程歸鳶:“……”
屈雪松抬眸倉皇看她一眼:“我、我餓了。”
沒說留下來,也沒說不留下來。
可這個答案已經是程歸鳶意料之外的了,她原先想說的話登時一句也記不起來,那些在腦海裡徘徊許久的騷操作更是清了個乾乾淨淨。
“那你、你想吃什麽?”她罕見地跟著結巴起來,像個剛陷入初戀的毛頭小夥子。
“不知道。”
“我來決定?”
“可以。”
“我想先上樓換個衣服。”屈雪松指了指自己。
“你這是在征詢我的意見嗎?”程歸鳶揚起大大的笑容。
這個笑容有點兒嘚瑟,一下就戳中了屈雪松那顆敏感又傲嬌的心,屈雪松沒應答, 扭頭就去拉門。
程歸鳶連忙上前一步拉住她,軟語說:“我錯了。”
屈雪松抽手,沒抽出來,轉頭拿眼睛瞪她, 程歸鳶不為所動, 就是牢牢地抓著, 目光執拗卻真誠:“你換完衣服還會下來嗎?不能騙我。”
“……會。”屈雪松無奈,真是個小孩子,這麽粘人。
“那你去吧。”程歸鳶松開了手,“換好給我打電話。對了你手機呢?”
“乾嗎?”
“給我看看嘛。”程歸鳶撒嬌,快搖尾巴了。
“……”屈雪松猶豫片刻, 還是解鎖給她了,“你想乾嗎?”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程歸鳶仗著比她高,把手機往上舉了舉,完全避開屈雪松的視線,手指在屏幕上點了點,撇嘴,然後又點了點,返回主界面,往她兜裡一塞,同時立刻製止屈雪松要去拿手機的舉動,說,“回房間才可以看。”
屈雪松:“……幼稚。”
程歸鳶心情好得很,幼稚就幼稚吧,她傾身在屈雪松額頭吻了一下,一手拉開門,給她讓個位置出去,溫柔地說:“換衣服去吧,我等你。”
屈雪松轉過身,平靜鎮定的臉上輕易出現了裂縫,湧現出來的情緒叫做歡喜。
屈雪松快走到走廊盡頭,回頭看了一眼,原本在房門口微笑目送她的程歸鳶立刻綻出燦爛的笑容。
屈雪松心跳驟然加速,快步進了電梯。
程歸鳶估算著她上樓需要的時間,在三分鍾給屈雪松發了條短息。
-來自:寶貝兒
-內容:換好衣服了嗎?今天要穿什麽啊,要不要我給你參考一下
屈雪松無語地盯著程歸鳶擅自修改的備注,怪不得她剛剛撇了下嘴,肯定是看見自己根本沒有給她寫備注。寶貝兒什麽的,也太羞恥了吧,屈雪松還從來沒叫過這個,除了上回和上上回滾床單。
她點開通訊錄,編輯界面,手指移到姓名,把這三個字刪掉了,然後點了取消。
程歸鳶等了快有半小時才收到回信。
-來自:女朋友
-內容:換好了
程歸鳶原地跳了起來。
一個女人,出去和另一個女人吃飯,挑衣服挑衣服挑了半個小時,這說明什麽?!
-寶貝兒:你到我房間來,還是樓下見面
屈雪松打字回:樓下大廳
以程歸鳶的秉性,自己去她房間,肯定少不了又是一陣親昵,自己雖然不抗拒那樣的親密,但是頻率太高,總是讓屈雪松無所適從,她站在房間的穿衣鏡前看了又看,應該還挺顯年輕的?
娛樂圈的女星都精於保養,越出名的越難以通過表面看到實際年齡,屈雪松長得還不是那種容易顯老的長相,稍稍換身著裝,說是大學生也不為過。
程歸鳶見到屈雪松驚豔了一把,五官優越,淺藍色牛仔短褲,豎直細條紋襯衣,襯衣下擺系了個小結,呼吸間隱約露出一截緊致的雪白腰腹。屈雪松個子不很高,比例卻很好,短褲襯得腿格外長,白且直,小腿弧度尤其好看。
程歸鳶先是目露欣賞,誰不喜歡看美人呢,美人的腰美人的腿,接著便是臉一沉,屈雪松這副裝扮也太扎眼了吧?
好在大廳裡來往的人不多,程歸鳶快步走近她,再側身一擋,仗著身高把所有窺探的視線都杜絕在外。
屈雪松為她突然的逼近怔了怔:“你乾嗎?”
程歸鳶說:“你才乾嗎?穿這麽短的褲子幹什麽?”
屈雪松低頭看了看:“短嗎?你還穿裙子呢。”
程歸鳶想咬她:“我裙子比你褲子長多了,你也不怕曬黑。”
“塗過防曬了。”
程歸鳶聲音突然一低,故意帶點沙啞地問:“怎麽塗的?”
屈雪松淡淡瞟她一眼,皺眉。
程歸鳶頓時陷入尷尬。
她就是習慣性那麽一騷,沒有別的意思,反倒是屈雪松的這個表情讓她思路延續了下去,怎麽塗的防曬,當然用手塗的,掌心、手指沿著雪白的腿,將防曬霜塗抹均勻。
她目光漸深。
什麽時候這種事能讓她親自效勞?
屈雪松雖然看不懂她眼神的意思,但直覺不是什麽好事,她打了一下程歸鳶的胳膊,催促她:“走了,還吃不吃飯了?”
“吃,我訂好位置了。”程歸鳶去牽她手。
屈雪松避開:“在外面呢。”萬一被拍到手牽手又解釋不清了,到時候自己說不定還要頂一個介入董事長婚姻的大帽子。
一想到這,屈雪松便想起今早看到的網上曝光的照片,程歸鳶和顧硯秋姿態親密,一時如鯁在喉。程歸鳶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為什麽能夠和有婦之婦糾纏不清,自己不答應她她就能自甘墮落嗎?還是這只是她針對自己耍的小詭計,故意激她的?無論是哪種,屈雪松都不喜歡。
假如自己和她在一起,那以後遇到點什麽事,她也能這麽毫無負擔地去找別人嗎?
程歸鳶倒沒太介懷,借坡上驢道:“那在裡面就能牽了嗎?”
屈雪松心情下跌到谷底,看她這樣油嘴滑舌更覺厭惡,有點後悔出來吃這頓飯,但答應的事不好反悔,便徑直往前走:“車在哪兒?”
程歸鳶輕笑,以為她是害羞,快走兩步趕上去:“你慢點,我帶你去。”
屈雪松連聽她聲音都覺得煩,全程都走得很快,這種心情一直到上車才有所好轉。
程歸鳶追了她一路,怎麽會到現在還沒發現她異常,幫對方扣安全帶被拒絕後,便小心問道:“你怎麽了?怎麽突然生氣了?”
“沒什麽。”屈雪松撩了撩披散在身後的長發,說,“天氣有點熱。”
程歸鳶直覺不是這事,但再問大抵也是問不出來的,轉移話題道:“我定的一家私房菜餐廳,名字叫XXX,網上有,你要不要提前看一下菜式。”
屈雪松想說不要,但是她這話要是出去程歸鳶肯定又會想其他的話頭跟她說,她不想應承,便點了點頭,上網搜索那家餐廳的名字了。
程歸鳶沒急著開車,傾身過來,和她一起看。
呼吸的熱氣噴灑在屈雪松臉上,她忍著別過頭的衝動,淡道:“開車吧,我餓了。”
程歸鳶戀戀不舍地從香源離開,啟動了車子,朝著目的地駛去。
屈雪松心不在焉地翻著菜單,那些精美的菜品和文字沒有在眼底留下任何痕跡。程歸鳶等紅燈的時候看了她一眼,悄然擰了擰眉頭。
這是又怎麽了?她剛剛說錯話了嗎?好像也沒說什麽吧?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程歸鳶自詡能撈得著別的女人海底半根針,唯獨對上屈雪松,一點兒頭緒都沒有,光是分辨她的真實情緒就要耗費大量心力。
談個戀愛選了個修羅模式,程歸鳶自知其苦,也自得其樂,起碼知道對方喜歡她了。如此,她更不會放棄了。
程歸鳶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打著,眼角余光注視著因為出神而有點呆的屈雪松,越發覺得這個人值得。以前背過一篇文章裡面有一句叫什麽來著,“而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她就是屈雪松這片險遠處的景觀的有志者。
不知道和屈雪松真的談起戀愛來會是什麽樣子?
程歸鳶想著想著樂出聲,一定非常有趣。
“撲哧。”
屈雪松被安靜車廂內突如其來的笑聲拉回神智,就看程歸鳶一個人看著前方笑得春光燦爛,邊笑還邊回頭看了眼自己:“不好意思,失禮了。”
知道失禮你還不停下來。屈雪松腹誹。
“屈雪松,你能不能親我一下?”程歸鳶臉朝那邊偏了一點,“親這兒就行。”
屈雪松自然是沒答應,程歸鳶歎了口氣。
交通信號燈由紅轉綠,程歸鳶松了腳刹,踩下油門,駛過交通路口,屈雪松唇角勾了勾,心情莫名往上揚了些,卻也不懂自己在開心什麽。
程歸鳶定的自然是個幽靜安全的地方,屈雪松什麽身份,不小心就引起圍觀的大明星,普通地方壓根就不能安生吃飯。
服務員放下菜單,程歸鳶就殷勤地給屈雪松倒茶,給她推薦菜品,又說什麽熱量比較低,好吃卻不會影響身材,面面俱到。
屈雪松把菜單推給她:“你來點吧。”
程歸鳶:“我不要,我請你吃飯,你點。”
屈雪松:“我不知道吃什麽,拍了一天戲有點累,看這些花花綠綠的圖片有點頭疼。”
“頭疼?真的頭疼嗎?”程歸鳶一聽,這哪兒還管得上點菜的事,她查了那麽多,當然不會不知道她有偏頭痛的毛病,“你坐過來,我給你按按。”
屈雪松頭疼是真頭疼,但不是很疼,給她按是更不可能的事。
她無奈道:“我餓了,再不吃就會胃疼。”
“哦哦哦。”程歸鳶迅速下了單,山不來就她她就去就山,自己起身擠進了屈雪松的座位裡,“我幫你按一下。”
屈雪松被她這麽雷厲風行的作風驚呆了,沒防備被她按了個正著,連忙躲開:“不用了。”
“用的,頭疼不是病,疼起來真要命。”
“那是牙疼吧。”
“差不多。”程歸鳶柔聲說,“你一疼起來就要我的命了。”
屈雪松:“……”
這人嘴巴裡怎麽老是有這麽多奇奇怪怪的話,還出口這麽自然?
程歸鳶手指輕柔,於按摩一道頗有研究——都是拜歷任女友所賜的,伺候習慣了,屈雪松閉上眼睛,太陽穴隱隱的抽疼果然好轉了一些。
耳邊一道輕輕的磕碰聲,屈雪松睜了睜眼,服務員正將一道菜輕輕地放在桌上,生怕打擾了她們。她才恍然驚覺她們倆在幹什麽。
程歸鳶的手被甩開,委屈地撇撇嘴,坐回了對面。
接下來的吃飯,程歸鳶又是百般殷勤,不是挑魚刺就是給她盛湯,不時說些笑話來逗逗她,如果忽略……即便什麽都不忽略,屈雪松也不得不承認,和對方相處是一件很放松很愉快的事情,不是單純的休息,而是指身心都放松的感覺。
她很久都沒有放松過了,經紀人逼著她往前跑,她自己也習慣了,不再為任何事情停留。
用完了晚餐,屈雪松罕見地有了明顯的飽腹之感,程歸鳶把她當豬一樣喂,這口完了下一口,推薦的菜都好吃,專門貼著她的口味來的,可見做過一番工夫。
“擦擦嘴。”程歸鳶傾身,想親自效勞,屈雪松已經眼疾手快地給自己擦乾淨了。
程歸鳶心想:唉。
她問:“還想出去逛逛嗎?”
屈雪松回答:“逛什麽?燕寧除了商場,好像也沒什麽可逛的吧。”
程歸鳶一想,說得也是,逛商場還要擔心被認出來,不如就回賓館,還能多點單獨相處的時間。程歸鳶對這個夜晚抱了美好的遐想,眼角流淌的都是蜜意。
屈雪松起身,說:“回去吧。”又招waiter,“埋單。”
程歸鳶立刻說:“我來。”
屈雪松抻了抻衣服,說:“我也沒打算自己來啊,本來就是你請我。”
程歸鳶笑開,她可太喜歡屈雪松仰著下巴說話的小驕傲樣子了,巴不得現在就把她給剝皮拆骨地吃了。前兩次天知道她只能受不能攻,忍得有多辛苦。
屈雪松突然有了一種被餓狼盯上的感覺,不寒而栗。
程歸鳶簽了字,把卡收回錢包裡,扭頭對屈雪松說:“來,我們走了。”
屈雪松跟上她的腳步。
原路返回,程歸鳶在盤算著女王的一百零八種吃法,女王本人毫無所覺。進樓,按電梯,程歸鳶按了20,屈雪松按了23,程歸鳶詫異說:“你要回去?”
屈雪松看著電梯上行的數字,淡淡嗯了聲:“不然?”
“你不是答應晚上留下來陪我嗎?”
“我什麽時候答應了?”
確實沒親口答應,但——
叮。
二十樓到了。
“你——”
程歸鳶攬著屈雪松出了電梯,沒給她一絲反應的機會。
對付口是心非的女人,不要讓她開口,直接做就好了。
“程歸鳶!”這次屈雪松在她沒走到房門之前就甩開了她的手,斥道,“你——”
程歸鳶搶白道:“我不知羞恥。”
屈雪松:“……”
“屈姐姐,好姐姐,”程歸鳶自貶完,又開始抱著她的胳膊撒嬌,“你就陪我說說話好不好,我保證不做別的。”
屈雪松不聽她說這句還好,一聽她說完滿腦子都是“別的”。
程歸鳶身前兩團擠壓著她的胳膊,柔軟的感覺很明顯,屈雪松的皮膚透過薄薄的布料直接感受到對方的溫度,不禁有些發熱。
離上次好像過了很久了。
她有點想那什麽。
不行,屈雪松腦海裡小人扇了她一個巴掌,禽獸,不能做這樣的事情。
趁著她天人交戰,程歸鳶半摟半帶的,再次把她圈進了自己的房間。
程歸鳶把房門反鎖,保險鏈扣上,擁著屈雪松坐在窗前的飄窗看夜景,夜晚的燕寧城燈火通明,白天看到的城市和晚上看到的城市仿佛有所區別,只能從標志性建築物辨識出白天應有的樣子。
“喝點兒酒嗎?”程歸鳶問。
“嗯。”
程歸鳶單手撐地,起身從酒櫃裡取了支紅酒出來,過了會兒,倒了兩個半杯過來,歉然道:“酒不是很好,喝個氣氛,以後有機會,我請你喝別的。”
“沒關系,我喝不出來。”
“那你平時參加那麽多酒會?”程歸鳶記得她在酒會上遇到她的次數不少。
“應酬罷了。”
“你不喜歡?”
“難道你喜歡?”
“我還好,交朋友嘛。”程歸鳶抿了口紅酒,她看著屈雪松燈下的臉,竟覺得比家裡珍藏的那些還要好喝。
“你很喜歡交朋友?”
程歸鳶挑眉“嗯”了聲,說:“大概……還行?像我們這種在商人家庭長大的孩子,早就習慣了,習慣著習慣著,就還行了。”
屈雪松笑了笑沒說話。
她難得主動問自己話,程歸鳶覺得不該這麽輕易放掉,補充道:“不過也有例外,像有的要拚酒的那種局我就不喜歡,特別是那種中年油膩男多的,簡直是噩夢,有一回我去參加應酬,喝得頭重腳輕,回家抱著馬桶吐了一晚上,差點一頭栽進去淹死。”
屈雪松還是沒說話,眼睛裡依稀有水光漾了一下。
程歸鳶趁熱打鐵道:“你有過嗎?”
“有啊。”屈雪松轉頭看向窗外,輕聲說,“很多次。”
她知道爬上來有多難,所以才會對投緣的林閱微那麽關照,她走過的路,吃過的苦,不想讓對方再走一遍,假使不可以,那麽能少走一段也是好的。
程歸鳶心口驀地一疼,有些後悔問這個問題。
屈雪松無意多說,語氣輕松:“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還好,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人灌我酒。”
“非一般情況呢?”程歸鳶可還記得第二次見她的時候,是在洗手間門口,她醉得連人都看不清了,那還是個大白天。
“非一般情況……”屈雪松歪頭,笑容竟有一點俏皮,“就像上次那樣,喝到一半去洗手間吐一頓就好了。對了,上桌之前吃解酒藥,你可以試試。”
“嗯,我記下了。”程歸鳶溫聲應。但她哪有那麽多需要用到解酒藥的時候,她還有個老爹在後頭罩著她,可屈雪松呢,她誰也沒有,只有她自己。
屈雪松靠在牆邊,兩條長腿都屈著,一隻手托著酒杯,而另一隻,隨意放松了垂在冰涼的大理石上,光襯下,幾乎透出脆弱的蒼白。
“屈雪松。”程歸鳶聲音低柔,指尖動了動,放下酒杯,傾身往前,情不自禁地抬手覆在了屈雪松的手背上。
肌膚相觸。
程歸鳶感受到的來自心臟的強烈震顫,比先前每一次都要洶湧。
她感覺自己快愛上對方了。
“以後我會陪著你的。”她脫口而出,滿漲的心意她抒發出來的不足十一。
屈雪松笑了下,說:“謝謝。”
程歸鳶怔住:謝謝是什麽意思?
屈雪松垂眸望著程歸鳶握著她的手,溫柔地說:“謝謝你喜歡我,而且喜歡得這麽真誠。”
程歸鳶有一種不妙的直覺,自己要被發好人卡。
屈雪松壓下內心的悸動,將手指慢慢從她掌心抽出來:“但我還沒有想好要不要接受下一段感情,就這樣答應你對你並不公平。”
“我可以等。”程歸鳶連忙說。
“你可以等多久?半個月?一個月?還是兩個月?”一個月便能去找新人,屈雪松再對她心動,也無法接受這樣的她,可現在遍地都是這樣的人,也或許,只有她一個人這麽大年紀了還這麽天真。
“我……”程歸鳶覺得她能等的比這個時間久,但她無法說出口,她是個太沒有定性的人,哪怕她現在認定了對方,誰又能輕許愛另一個人一輩子,直到永遠呢?何況是虛無縹緲的等待。
屈雪松把酒杯放在窗沿,從上面下來,赤腳站在地板上,衝她莞爾一笑:“我回去睡覺了,謝謝你今晚的盛情款待,晚安。”
“……晚安。”
巧舌如簧的程歸鳶第一次不知道該說什麽作為今夜的謝幕語。
屈雪松走了。
只有空氣裡還殘存在她身上依稀的香水氣息,或許到了尾調,很淡很淡,就像她的人那樣。不,程歸鳶嗅聞著空氣裡的氣息,改變了想法,屈雪松不淡,相反是個很厚重很有想法的人,因為太在意太認真,所以才不會輕易開啟一段感情。
自己怎麽就那麽喜歡她,每天都要比前一天多一點,發現得越多,就越覺得她對她有種致命的吸引力。
-我還沒有想好要不要接受下一段感情,就這樣答應你對你並不公平。
-你可以等多久?半個月?一個月?還是兩個月?
程歸鳶洗完澡,把自己扔進松軟的被子裡,反覆回想著屈雪松和她說的這兩句話,等多久?程歸鳶咀嚼著這幾個字,掰開了揉碎了,開始分析,自己已經追了她半年,再等半年應該是可以的,如果比半年還久的話她就拿不準了。
等等,她突然坐起來,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極大的誤區。
誰說等待一定要在原地等待的,她不可以一邊追一邊等麽?屈雪松又沒說不可以。這句話換一個方向思考,難道不是屈雪松給了她一個追求她的機會嗎?
程歸鳶不管屈雪松是不是這麽想的,反正她就這麽解讀了。
她睡不著,但不想去打擾屈雪松,隻好打擾顧硯秋,給她發了一連串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顧硯秋沒回復她。
程歸鳶看了看時間,才晚上十一點,按理說顧硯秋應該沒有休息才是,可能有別的事耽誤了吧。她在自己所有的社交網絡帳號上都“哈哈哈哈哈”了一遍,引得眾多夜貓子朋友給她點讚,並且紛紛發問。
-程總這是人逢喜事了?
程總統一回復:結婚了請你們喝喜酒。
眾親友: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晚上非常快樂。
程歸鳶睡到了早上八點,洗漱過後就去了公司上班。她雖然人放誕一些,但是工作上還是不能含糊的,今天是周五,等忙完今天的,她雙休日要在片場蹲屈雪松兩天,有的是時間,不著急。
她沒忘記和屈雪松打聲招呼。
-寶貝兒:我回公司了
程歸鳶藏了個心眼兒,她想試探一下屈雪松。
屈雪松回復:好。
程歸鳶看到這條短信差點兒再次翹班跑去片場,屈雪松都開始回復她短信了,還不叫給她追求的機會嗎?
但再想翹班,班還是要上的,不然她怎麽養活自己和屈雪松,雖然以屈雪松這麽多年攢下的身家,多半是不需要她來養的,但她要不要,和自己能不能養得起對方,是兩碼事。
程歸鳶好似突然打了一劑強心針,對未來前所未有的期盼起來。
一直到九點,她那位作息相當規律的閨蜜顧硯秋才對她昨晚的哈哈哈發來反饋,三個問號,不多不少,非常具有個人風格。
她一想到昨晚還是開心,當即又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顧硯秋回:說人話。
程歸鳶打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顧硯秋就不理她了。
程歸鳶剛要給顧硯秋打個電話,展開論述昨天晚上的進展,辦公室門卻被人敲響了,她爸找她有事,程歸鳶便把這事按下,直到中午才騰出空來。
***
林閱微請了一天假,往背包裡裝了點乾糧和水,帶著顧硯秋去附近爬山,當作踏青。二人都是體力極好之人,一路快走,毫不費力,剛過去二十來分鍾,這座不算太高的山峰眼看著走了一半,在普通情侶那裡應該互相扶持的爬山活動弄得跟賽跑似的,兩人同時停下來,看著對方笑。
“走慢點吧。”林閱微說。
“好。”
“你昨晚受累了。”林閱微又說。
顧硯秋咳了聲。
林閱微問她:“累不累?”
顧硯秋靜了一秒,回答說:“還好。”
林閱微道:“舒服嗎?”
“你昨晚不是問過了嗎?”
“我沒聽清。”
“……”
“以後我在上面,好不好?”林閱微試探道。
“不好!”這次顧硯秋答得果斷,毫不猶豫。
林閱微嘖一聲,看一眼山頂方向,勾唇道:“顧硯秋,我背你走嗎?”
“為什麽?”
“情趣。”
顧硯秋哦了句,歪了歪頭:“那為什麽不是我背你?”
“因為是我先提議的。”林閱微理直氣壯。
“那輪流?”
“輪流,我先。”
林閱微在她面前背過身,彎下腰,顧硯秋俯身趴了上去,兩手環住她的前頸,林閱微穩穩地兜住她,吆喝一聲:“豬八戒背媳婦兒咯。”
她突然一個加速,顧硯秋連忙摟緊她,連這句話的槽都沒來得及吐。
“顧總,你為什麽什麽都要跟我爭?”十分鍾後,林閱微被換到了顧硯秋背上,她漫不經心地戳著顧硯秋嫩滑的臉蛋,問道。
先前剛在一起的時候爭爭就算了,現在還爭,是幾個意思?不怕破壞妻妻感情嗎?
“沒有爭,現在……唔,就是想嘗試一下,我沒有背過別人,你是第一個。”
“連同學都沒背過?”
“沒有。”
“鬧著玩的也沒有?”
“沒有,我同學都不敢跟我鬧著玩。”
“你有發小嗎?”
“也沒有。”
“你這麽高冷的嗎?”
“還好吧。”顧硯秋笑了笑。
“你跟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情唄?我還沒有問過你。”
“小時候是什麽時候?”
林閱微沉吟著說:“我認識你之前。”
顧硯秋聽笑了:“那這個小時候可太長了。”
“你就從頭開始講嘛,從你有記憶開始。”林閱微兩手提溜了一下她的耳朵尖,顧硯秋輕輕地嘶了一聲,林閱微催促道,“快說快說。”
“我說,你讓我想想。”
三分鍾過去了,顧硯秋開了口:“我有記憶應該是念幼兒園的時候,嗯……”
又兩分鍾過去了。
顧硯秋說:“我高中……”
林閱微以為自己耳朵出了什麽毛病,為什麽中間的內容一個字也沒聽見,訝然道:“你有說小學和初中嗎?”
“沒有。”
“還帶省略的?”
“就是每天上學做作業,然後放學回家做作業,偶爾去遊樂園玩。”顧硯秋不是不想說,而是真的覺得很枯燥,一句話就可以概括了,“去國外念大學了比較有意思。”
“比如?”
“認識了一些朋友,性格也開朗了不少。”比如程歸鳶,這樣的朋友在國內沒有遇到過,充其量就是同學關系,隨著時間的流逝都失落了。
“我遇到的你是性格開朗之後的?”
“嗯。”
林閱微怎舌:“你大學以前比現在還要悶?”那得是什麽樣啊?
顧硯秋頓住腳,偏了偏頭,認真的口吻問:“我悶嗎?”
“不悶,你是大可愛。”林閱微在顧硯秋頭頂用力親了一口,睜眼說瞎話。
顧硯秋唇角微微上挑。
“什麽聲音?”又往上走了一段路,林閱微聽到一陣嗡嗡嗡的響聲。
顧硯秋:“是我手機在震,在兜裡,你幫我拿一下,左邊口袋。”
林閱微騰出一隻左手取出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說:“程歸鳶,接嗎?”
“你幫我接吧。”
“好的。”林閱微按了接聽鍵,“喂,程小姐。”
“今天不是周五嗎?”程歸鳶把手機拿下來看了看,沒打錯,“她怎麽在你那裡?”
林閱微不知道怎麽接話,連忙把手機貼在顧硯秋耳朵上,顧硯秋:“是我。”
程歸鳶調侃了她兩句,切入正題:“我阿姨答應讓我追她了!”
顧硯秋笑,發自真心地說:“祝福你啊,美夢成真。”
程歸鳶坐在辦公椅裡,蹺著二郎腿:“其實還沒追到手,不過也差不多了,哈哈哈哈。”
“你做了什麽?”
“沒做什麽,可能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吧。昨天我不是去探班麽……”程歸鳶揉了揉臉,活動一下面部肌肉,她這一上午因為太開心臉都快笑僵了。
“我覺得你阿姨說得對啊,你就是不知羞恥。”顧硯秋一路走一路聽著,歎為觀止。
“哈哈哈哈哈哈,你不知道,她那樣的人就不能跟她要臉。”
“你覺得好就好。”
林閱微兜裡的手機也響了起來,她拍拍顧硯秋肩膀,下來,把她手機遞還給她,看自己的來電顯示:屈老師。
林閱微指了指自己手機屏幕,顧硯秋看了眼,眉尖幾不可察地蹙了蹙,但還是點了頭,口型道:接吧。
林閱微走開幾步,接通:“屈老師?”
“撒夫夫,我昨天很認真地拒絕了那個人,現在她終於如我所願走了,我卻突然覺得後悔,空落落的。”
屈雪松把所有人支開,獨自坐在劇組的休息室裡,仰頭,手背蓋在眼睛上方,語氣前所未有的迷茫:“我應該追她回來嗎?”
作者有話要說:大風箏:阿姨答應我追她啦哈哈哈哈!
屈老師懵逼:????我不是我沒有
大風箏:人要臉,樹要皮,我就不一樣了,我沒臉沒皮o(≧v≦)o
林宮匯報:屈老師剛拒絕了一個喜歡她的人
顧總:嗯……那肯定不是大風箏,她阿姨剛答應她^ω^
四人修羅場加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