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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視狼顧(GL)》第137章 (1)
“葦草喜歡仰望星空。”

 顧硯秋還沒能徹底接受這句話的衝擊,林閱微手指抬起來觸碰到了她的臉龐, 沿著她的眉毛一路摸到下巴, 微微笑起來:“原來你是長這個樣子, 我很喜歡。”

 顧硯秋:“你……”

 她心裡隱隱的似乎抓到了什麽。

 而表白完的林閱微卻生出一絲赧意,不肯再繼續往下說了。顧硯秋處在震驚之中沒用什麽力氣禁錮她, 輕而易舉就從她懷裡掙脫, 往房間裡走了。

 顧硯秋看了房門一眼,沒進去,有些恍惚地坐在了客廳沙發上。

 兩人各自安靜著。

 十分鍾後,顧硯秋衝進了房門,表情看上去焦灼萬分,看到坐在窗前玩手機的林閱微才松下口氣,一步一步地走近她。

 林閱微呼吸不由得加快, 心跳也跟著加速。

 顧硯秋會跟她說什麽呢?

 原來我就是你的初戀?

 原來你那麽早就喜歡我了?

 其實我也喜歡你?不對,這個不可能。

 林閱微凝神靜氣,她和顧硯秋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終於顧硯秋站在了她的身前。

 顧硯秋坐下來, 和她視線平視, 良久,緩緩啟唇道:“你……網戀?”

 林閱微:“……”

 顧硯秋飛快揚起雙臂擋臉,林閱微手裡抄起來的抱枕正好砸在她手臂上,林閱微吼了一聲:“顧硯秋!你再說一遍?!”

 砸上來根本不疼,顧硯秋放下手, 道:“網戀。”

 林閱微四處看,這會兒要是有個別的什麽趁手的兵器比如掃帚,她肯定一掃帚過去,奈何沒有,隻得繼續用手裡的抱枕砸:“換個詞!”

 顧硯秋說:“哦。”然後露出思索表情。

 林閱微恨恨地磨了磨後槽牙。

 顧硯秋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主動啟齒說起這件事,難道她根本聽不到自己的意思是在說初戀是她?

 林閱微不由得再次運用自己最新掌握的換位思考技能,假如她是顧硯秋,自己劈裡啪啦講了這一通沒頭沒尾的,應該挺難和初戀聯系到一起的。之前她主動交代的時候還說過對方長得難看死了,換言之就是說見過初戀,可是她明明是沒有見過對方的。

 等等。林閱微臉色微妙,她上次說過顧硯秋長得難看嗎?

 好像……確實……肯定……是說過的。

 那還要不要接著交代了?

 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一刀就一刀。

 林閱微揪起顧硯秋的領子,顧硯秋被迫仰起頭看她:“啊?”

 林閱微凶巴巴道:“你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過我有個初戀嗎?”

 顧硯秋:“記得。”

 怎麽突然又提起來這件事了,她雖然不介意,但是也不代表喜歡聽林閱微提對方。

 林閱微繼續惡狠狠道:“我初戀就是在網上認識的,我根本沒見過她,就喜歡上她了。”

 顧硯秋:“哦。”

 林閱微盯著她:“哦?”就這樣?

 顧硯秋也看著她。

 一秒,兩秒,三秒。

 顧硯秋突然震驚地“啊”了一聲,她鮮少這麽失態。

 林閱微繃著臉,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她。

 顧硯秋好像難以置信似的,指了指自己,看得出是想笑,但是憑借意志力忍住了,臉上是個非常滑稽的表情:“我嗎?”

 林閱微兩手抱臂,下巴倨傲地點了點:“不然呢?”

 顧硯秋還是不敢相信:“真的是我啊?”

 林閱微點頭:“真的是你。”

 “不對啊。”顧硯秋說,“你先前跟我說的時候說對方難看死了,還說自己瞎了眼,你不是沒見過我嗎?”

 林閱微嘴角抽了抽,顧硯秋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道:“我就是因為沒見過你才亂說的,我要是見到過你本人還有你的份兒?”

 這話聽起來有點拗口,但顧硯秋還是聽明白了。林閱微的意思是如果她見到過仰望星空本人,肯定就奮勇直追,就沒有顧硯秋的份兒了。

 顧硯秋:“可是她就是我啊。”

 林閱微鼓了鼓掌,浮誇道:“哇,那你不是很棒棒,我喜歡上兩個人,結果都是你誒。”

 顧硯秋下意識謙虛道:“還好還好。”

 趕在林閱微脾氣變幻之前,顧硯秋噗地一下笑出了聲。

 林閱微也跟著笑了,問:“你笑什麽?”

 顧硯秋嘴角咧到耳後跟,反問她:“你又笑什麽?”

 林閱微哼聲道:“我想笑就笑啊,沒有為什麽。”

 顧硯秋學著她哼:“我也是想笑就笑,不需要為什麽。”

 兩人對視一眼,顧硯秋兩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哎”了一聲,似乎想說點什麽,剛說了個語氣詞就說不下去了,然後又笑了,停不下來。

 她像是被點了江湖上傳說的笑穴,林閱微都笑夠了,她還沒有,最後靠在落地玻璃窗上,邊笑邊咳嗽,眼睛一直黏在林閱微身上沒下來過。

 林閱微笑得有點累,也口渴了,便起身去拿了兩瓶水過來,自己打開了一瓶喝了幾口,另一瓶擰開瓶蓋後朝顧硯秋遞了過去:“喝口水。”

 顧硯秋說:“我要喝你喝過的。”

 林閱微給她換一瓶,嘖一聲,說:“膩不膩味?”

 顧硯秋一手拿著水,暫時沒喝,笑看著她:“你覺得膩味嗎?”

 林閱微說:“不膩味啊。”

 顧硯秋又是大笑,然後才仰頭喝了幾口水。

 天際的太陽只在海平面上露出半個腦袋,海灘上的行人三五成行往回走,天地都是暗下來的灰金色。

 顧硯秋喝完水,說:“怎麽會那麽巧?”

 林閱微坐在她身邊,兩條腿伸直,翹著腳丫子左搖搖右搖搖:“我怎麽知道,這得問老天爺。”

 顧硯秋嗯一聲,說:“老天爺對我太好了。”

 林閱微道:“對我才好吧,你又不喜歡我,我說的是之前。”

 顧硯秋細想一想,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是你初戀是我啊,難道不是很好?”

 林閱微沒回答這個問題,好不好的她們都心知肚明,現在就是調調情說說話。林閱微明知故問道:“你對我的感覺是什麽?我是問在網上。”

 顧硯秋感覺這個問題是個陷阱,林閱微看見她猶豫的眼神就徑自道:“照實說,我又不會吃了你。”

 “那我就說了,”顧硯秋頓了頓,道,“一個網友。”

 “還有呢?”

 “沒了。”

 “……”

 “要說特殊的地方也有,”顧硯秋察言觀色,趕緊補救道。

 “哪裡特殊?”

 “網友裡牌玩得最好的。”

 “……”

 林閱微站了起來。

 顧硯秋拉住她:“你乾嗎去?”她怕林閱微又生氣了。

 林閱微低頭看她:“我去拿手機過來。”

 顧硯秋松開手。

 林閱微把放在桌上和床上的兩個手機都拿過來,手裡捧著顧硯秋的,看似詢問實則不容拒絕道:“我可以看你的通訊錄嗎?”

 “可以啊。”顧硯秋在林閱微面前基本沒有秘密,“但我QQ不常用了,現在基本都是W信。”

 林閱微點開她的QQ通訊錄,裡面好友還挺多,分組簡單粗暴,按照英文字母ABCDEF……來分,顧硯秋在邊上給她解釋,A是什麽B是什麽C又是什麽,林閱微問:“我在哪兒?”

 顧硯秋說:“H。”

 林閱微點開H分組,發現只有自己一個人:“為什麽就一個人?”前面看的幾個少的都有十來個。

 顧硯秋說:“好像當時前面的分組都不適合,我就另外建了一個,再之後碰到的人和你都不一樣,順延到I了。”

 林閱微想:這算不算是特殊對待?

 她清了清嗓子,問道:“只有我一個人單獨佔一個分組的嗎?”

 顧硯秋說:“是啊。”

 林閱微馬上道:“那你還說對我沒意思?”

 顧硯秋:“我是真的對你沒意思,我說的是網上的那個。”

 林閱微:“哼。”

 顧硯秋:“你生氣了?”

 林閱微本來想傲嬌地回答“是”的,但看著顧硯秋那副傻不愣登隨時準備哄她的樣子,還是實話實說道:“沒有。”她兩隻手捧起顧硯秋的臉頰,在她鼻尖上親了一口,“你要是真的喜歡過葦草,我可能要吃自己的醋的。”

 “原來是這樣。”顧硯秋笑了起來。

 林閱微接著捏了她臉頰一下:“下次不要和網友走得這麽近知道嗎?防患於未然,萬一別人也看上你了呢。”

 顧硯秋:“不會的,我這麽無趣,怎麽會有人喜歡我?”顧硯秋今天翻過她和葦草的聊天記錄了,最大的疑惑在於林閱微究竟是為什麽會喜歡上仰望星空這麽一個沉默寡言,半點幽默細胞都沒有的“直男”的。

 現實裡林閱微是先喜歡上她的臉再喜歡上她的人,情有可原。要說性格,顧硯秋還沒自戀到覺得自己光憑性格能吸引到誰。

 聽到這句話林閱微就不爽了:“那我是什麽?我瞎了眼嗎?”

 顧硯秋說:“這句話你自己說過。”

 林閱微手摟著她肩膀:“我不管,反正我看你就是天下第一好。”

 當時喜歡的理由記不起來,但是喜歡的感覺還在心裡。

 顧硯秋抬手拍著她的手背,有點吃不住這樣的誇獎,道:“你不要這麽說,我會膨脹的。”

 林閱微摟她更緊:“就是讓你膨脹,不知道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好。”顧硯秋被家裡的糟心事害得都自卑起來了,林閱微一有機會就瘋狂讚美,給她扳扳毛病。

 顧硯秋笑了笑,不以為意。

 可是卻又忍不住去想:我真的像林閱微說得這麽好嗎?我可能也挺好的。

 她在心裡細數自己的優點,比如說專情,比如說細心,比如說長得好看,嗯……還有錢,這麽一想,自己似乎挺配得上林閱微。

 林閱微把顧硯秋抱在懷裡,兩個人在落地玻璃前一直坐到太陽徹底下山,夜幕籠罩下的海灘如同流淌的碎銀,和閃著光的海面連成一片。

 林閱微的手機在地板上震動,她動了動被顧硯秋枕得有些酸的手臂,把手機拿了過來,來電顯示是房攝影師。

 巴厘島夜市眾多,夜幕降臨後,才是狂歡的開始。

 四人商議過後決定去屋頂酒吧,依舊在大廳會面,再一起出發。

 第二天,房攝影師去聯系當地之前就約好的婚紗攝影,借來齊全的設備,再帶著兩位快結婚一周年的新人到海邊及幾個林閱微喜歡的地方拍婚紗照,奔波了一整天,林閱微把攝像機裡所有的照片都拷貝了一份下來,回國慢慢挑選再交給房攝影師精修,日薄西山的時候登上從貝諾瓦港起航的輪船,遠離陸地的人山人海享受巡遊晚餐。

 第三天則去了情人崖跳滑翔傘,林閱微平時膽子挺大,但是對蹦極和跳傘之類的極限運動都是望而卻步,老覺得會出什麽意外,顧硯秋倒是一臉的躍躍欲試。

 林閱微看看前面剛飛下去的一個,戳戳顧硯秋的胳膊,小聲問:“你跳過嗎?”

 顧硯秋揚眉說:“跳過啊,你沒有?”

 林閱微含糊其辭:“還好吧。”

 顧硯秋問:“嗯?還好是個什麽說法?”

 林閱微一咬牙,道:“沒跳過。”

 顧硯秋看了她一眼,說:“你害怕啊?”

 林閱微道:“我怎麽會害怕呢?完全沒有,就是擔心安全性。”

 不能怪顧硯秋想得太少,林閱微在她面前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兩人相處過程中也是對方讓著她多一點,讓顧硯秋感覺她很可靠,顧硯秋就信了她的話,說:“很安全的,不用緊張。”

 她們兩個都報了名,前面的人陸續都跳了,輪到她們作準備了,顧硯秋張開雙臂,淡定地讓人給她做好安全防護,林閱微就站在她身邊,雙腿發抖,兩隻手難以控制地攥成拳頭。

 帶她的教練看她緊張得額頭出汗,用英文問了句:“你確定要跳嗎?”

 林閱微用力點頭。

 教練再次確認了一遍,林閱微還是點頭。

 準備跳傘了,她排在顧硯秋前面,朝後看了一眼,顧硯秋兩手張開圍在嘴邊,喊了句:“加油!”

 林閱微:“……”

 那就加油吧。

 先助跑,教練看著前方的路,數:“three、two、one,go!”

 林閱微腳一蹬地,閉眼從斷崖上跳了下去,身體騰空,整個心臟由於失重陷入了麻痹的狀態。她緊閉雙眼,抖如篩糠,根本不敢睜眼看下面。

 教練還在她耳邊大聲喊,似乎在跟她交流,喊的什麽她完全聽不見,人都是木的了。

 她跳下去不久,顧硯秋跟著也跳了,她沒少玩過跳傘項目,人在半空中神色如常,一會兒看看底下被縮小了無數倍的城市和行人,一會兒看看遠處變成了一個小點的林閱微的滑翔傘。

 教練看她半點都不緊張,就看出來是個老手,和她聊起天來,顧硯秋俯瞰地面,兩手張開,感受著風從耳旁呼嘯而過。

 很放松,很滿足。

 林閱微到離地面只有十米的時候才在教練的勸導下睜開了眼睛,下來以後雙膝一軟,差點跪在了地上,她趕緊找了個地方坐著等顧硯秋,摩擦著自己冰涼的面頰,接著平複一下差點兒報廢的心臟。

 剛剛離得那麽遠,顧硯秋應該看不見自己在滑翔傘上的表現吧。

 教練把腦袋上頂著的用來拍攝在傘上情況的Gopro運動相機摘下來,打算找方才的那位旅客選取視頻套餐,一轉眼人卻不見了。不過很快,他等到了和林閱微一起的顧硯秋。

 林閱微淡然地過來接顧硯秋,在看到二位教練的相機後倏然變了臉。

 糟了,怎麽忘記了這茬。

 顧硯秋帶著兩份視頻走了,明明是並肩走著,臉卻始終不對著林閱微。林閱微深吸一口氣,在顧硯秋耳邊大吼一聲:“你笑夠了沒有?”

 顧硯秋被吼得一個激靈,暫時止住了笑,轉頭對她道:“下次害怕的話可以不跳。”

 視頻裡林閱微整個人就如同一個木偶,長發被風刮得全遮住了臉,愣是不敢撩一下,保持著慘白的臉色一路到了終點。

 雖然有點可憐,但是顧硯秋實在忍不住笑。

 林閱微強道:“我不,我就要跳。”

 顧硯秋故意道:“那下次去蹦極?M國有個皇家峽谷懸索橋,澳門也有,好像還挺高的,新西蘭、維多利亞、秘魯……”

 林閱微聽得頭皮發麻:“閉嘴。”

 顧硯秋從善如流地閉上了嘴。

 今天又知道一個以前不知道的關於林閱微的細節。

 顧硯秋順著這個話題問道:“你能坐過山車和大擺錘嗎?”

 林閱微說:“可以。”她只是怕極限運動,又不是膽小如鼠,連個過山車都不敢坐。不過雖然說敢坐,但是一般情況下,她是不會主動選擇這樣的項目的,不是很喜歡。

 顧硯秋懷疑地看著她:“說實話。”

 林閱微忿忿地咬牙道:“這就是實話。”她必須得重拾自己的尊嚴,在床上的地位無法翻身,在現實中她一定不能再表現得這麽弱。

 林閱微掉頭回去:“我們回去再跳一次。”不就是跳傘嗎?習慣了就好了。

 顧硯秋知道她逞強,連忙拉住她:“不跳了。”

 林閱微看眼天色,說:“這才中午,我們還能跳好幾次呢。”

 顧硯秋祭出絕招:“我怕。”

 林閱微哼一聲:“你剛剛怎麽不怕?”

 顧硯秋臉不紅心不跳,睜著眼睛說瞎話:“剛剛上去的時候懵了,下來才覺得後怕。”

 “嗯……”林閱微對她的態度非常滿意,借坡下驢地同意了不再跳滑翔傘的要求。今天她們和房攝影師兩口子分開行動,那兩口子去了海神廟。

 這是兩人在這裡的最後一天,明天上午就要啟程回國。

 有點意猶未盡。

 時間還早,林閱微問顧硯秋要不要去個景點逛逛,顧硯秋反問她要不要,林閱微說隨便,她對旅遊必須去當地的各個招牌景點完全沒有執念,就是想找個地方放松而已,讓她在沙灘上和顧硯秋坐一整天都可以。

 剛跳了個刺激的滑翔傘,林閱微沒什麽再去逛的興致,在確定顧硯秋也不是很執著要逛後,索性決定酒店,一塊兒窩著,晚上也不想出去了,安靜地享受二人世界。

 兩人躺在落地窗前接吻,沒過多久將窗簾拉了起來。

 從午後到傍晚,感覺到餓了,讓酒店送餐進來。

 吃完晚餐後洗了澡。

 林閱微終於知道顧硯秋特地帶那身西裝過來是因為什麽了。

 晚上巴厘島再次下起了大雨,天地被瓢潑雨水浸潤,連綿成一片,海灘都有點看不分明了。

 空氣裡又熱又潮,帶著悶意。

 房間裡熄了燈,衣冠整齊的顧硯秋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林閱微背對著她,看著貼上玻璃窗的自己的手掌將霧氣侵蝕成奇怪的形狀。

 ***

 房大攝影師永遠在拍她的女朋友,偶爾將單反轉過來,拍了面前的一幕:林閱微在候機室低著腦袋打瞌睡,顧硯秋翻閱著這裡的時尚雜志。

 房攝影師手在顧硯秋面前揮了揮,指了指照片,顧硯秋點頭,房攝影師比了個“OK”的手勢。

 又看一眼困得睜不開眼的林閱微,朝顧硯秋意味深長地笑了下。

 顧硯秋隻當看不懂他笑容裡的深意。

 來的時候林閱微精神抖擻,回去的時候一路都是昏迷的,飛機上睡得不安穩,總是睡睡醒醒,總也不能睡個徹底。

 “到了。”顧硯秋推了推林閱微的胳膊,林閱微睜開一線眼睛,艱難地起身,到一半就往下倒,顧硯秋眼疾手快地攙住了她,才沒讓她繼續倒下去。

 “怎麽這麽困?”顧硯秋頗為驚訝。

 “你說呢?”林閱微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顧硯秋腦海中浮現種種畫面,訕訕摸了摸鼻子,無從辯駁。把背包裡的羽絨服拿出來,放到她腿上,囑咐她:“下飛機的時候穿上,我看了天氣預報,現在是深夜,外面氣溫零下15℃左右。”

 林閱微說:“不穿。”

 顧硯秋哄著她:“穿嘛,不穿會冷的。”

 林閱微現在身上還不舒服,賭氣道:“凍死算了。”

 顧硯秋便歎了口氣,手探往她後腰處,想給她按摩,林閱微閃開了:“不用。”

 顧硯秋:“……”

 林閱微戳著她的肩膀:“我明天要進組你知道不知道?”

 顧硯秋老實點頭:“知道。”

 “那你還——”林閱微頓住,手掀開自己領口一點,往她跟前湊了湊,小聲噴火道,“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麽?北鬥七星啊你當是!我今早上起來照鏡子怎麽沒給我氣死呢。”

 顧硯秋順著她的話認錯:“你不能氣死,你氣死了我就守寡了。”

 林閱微壓著聲音吼了一聲:“我現在把你從飛機上丟下去你信不信?”

 顧硯秋不吭聲了,低著頭挨訓。

 房攝影師和他女朋友就坐在他倆斜後面,瞧熱鬧瞧得不亦樂乎。

 房攝影師哎了聲,樂道:“你看看林總這個樣子像不像你?”

 他女朋友抽他一下。

 房攝影師:“還有我嫂子低頭挨批這個德行,真的是跟我一模一樣。”

 他女朋友:“……”

 這是什麽很得意的事情嗎?

 顧硯秋挨完了訓,飛機停穩了,林閱微站起來,顧硯秋給她套上羽絨服,拉好拉鏈、圍好圍巾,帽子、墨鏡、口罩一樣都不少,武裝齊全了才一起下機。

 接駁車停在出口不遠處,林閱微腳步有點虛,一走出去差點被燕寧城的寒風掀了個大跟頭,瞌睡全吹醒了,顧硯秋手兜了一把,環住她肩膀。

 天寒地凍,接駁車上更是冷風四面八方往裡鑽,林閱微實在扛不住,臉直往顧硯秋脖子裡埋,好歹能稍微禦一下風。

 取完行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冉青青女士特意等到林閱微回來,一看她凍得跟掉毛鵪鶉似的瑟瑟發抖的德行,便自動釋放嘲諷。

 “知道的以為你去旅遊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大牢裡放出來的呢。”

 “那我是大牢裡放出來的,您是啥?養不教母之過啊,空巢老母親。”

 “你才空巢老母親。”

 “我就是空巢老母親啊。”林閱微兩隻手抱起來還沒睡的薛定諤,掂了掂體重,“謔”了一聲,扭頭就衝冉青青道,“媽您可真行,我讓你別給它喂那麽多貓糧呢。”

 “那什麽,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冉青青見勢不妙果斷溜之大吉。

 林閱微再轉頭喊顧硯秋,埋怨的語氣:“你看我媽把貓養的,又胖了。”

 顧硯秋把衣服搭在沙發靠背上,很自然地答了一句:“沒事兒,有我呢,明天我就看著它減肥,保準你下次回家,瘦得妥妥帖帖。”

 林閱微突然想起來還在生顧硯秋的氣,瞪了她一眼,不說話了。

 顧硯秋無奈道:“能不能不生氣了?”

 林閱微:“不能。”昨晚上她嗓子都啞了,也沒見顧硯秋心軟一下,現在指著她心軟,不可能。

 顧硯秋在她身邊坐下來,挨著她,她進一尺,林閱微就挪一丈,總之就是不跟她一塊兒。顧硯秋說:“明天就要進組了,今晚上就不要鬧別扭了。你想對我做什麽都可以,行嗎?”

 林閱微眼睛轉了轉,權衡了一下,愉快地同意了。

 她就等著顧硯秋這句話呢。

 但是鑒於林閱微昨天體力消耗過大,晚上的成果離她設定的計劃相去甚遠,痛心疾首之下隻還了顧硯秋一個同樣位置的北鬥七星,便昏昏然睡去。

 翌日一早,顧硯秋去上班,她在家吃完早餐,自己打車去了公司,再與公司的經紀人和助理匯合,趕中午的航班。

 公司的氣氛有點奇怪,林閱微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到了陳萱辦公室,問陳萱。陳萱歎了口氣,說是有個藝人自殺了。

 林閱微趕緊上微博,果然熱搜第一是XXX自殺,後面跟著一個紫色的爆。

 “為什麽自殺啊?”

 “暫時還不清楚。”

 林閱微沒再問了,陳萱也不想多說這種話題,問起她的正職工作來:“劇本看得怎麽樣了?”

 林閱微拍拍胸脯:“倒背如流。”

 陳萱欣慰地笑了笑,讓她到一旁沙發上坐一下,她打幾個電話就能出發了。

 陳萱之前和另一個經紀人競爭副總位置,沒想到後來來了個空降,兩人都沒落著好。陳萱四十好幾了,還有個念初中的孩子,工作忙得腳不沾地,就衍生了帶完手上這批就辭職轉行的心思,所以她手底下的藝人現在是只出不進,林閱微是最後一個到她手下的,被當成了嫡系。

 剛開年是古偶,年中是IP劇,年末還在談,基本上是從一個劇組到另一個劇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迷霧都市》年末就要上映了,可以讓林閱微刷一波臉,跟著漲漲身價。

 陳萱打完電話,林閱微便站了起來,兩人一起出去,王圓圓就在另一個部門和同事聊天,接到消息馬上也過來了。

 陳萱拖家帶口,應該過年也挺忙的,工作更是不得空,上了保姆車就開始閉目養神。

 王圓圓低頭摁手機,過了幾秒鍾,林閱微就感覺自己兜裡的手機震了一下。

 【圓又圓:我聽說一個瓜】

 【兩個木:嗯???什麽瓜?】

 【圓又圓:關於今天自殺的那個誰的,說是感情糾紛,你知道和誰嗎?】

 【兩個木:和誰?】

 【圓又圓:白樺大神!!!】

 【兩個木:!!!】

 【兩個木:白樺大神不是和她老婆關系很好嗎,怎麽會和別人有感情糾紛】

 【圓又圓:我也是道聽途說來的。她倆想要個孩子,去年她倆去國外做試管嬰兒成功了,白樺老婆懷的,不小心流產了,患上了精神疾病,不知道是抑鬱還是躁狂症,白樺大神壓力太大了】

 【兩個木:所以她就去找了小鮮肉,這太渣了吧???】雖然她莫名其妙被冷藏這事可能和白樺有關系,但是對方在國內女演員裡首屈一指的演技讓林閱微一直由衷地佩服對方,和多年同性伴侶在同性婚姻合法後成為第一對領證的明星妻妻引起過不少的轟動。

 【圓又圓:白樺大神的老婆以前為人就善妒,患了精神疾病後越演越烈,凡是接近白樺大神的都腦補一堆,然後大發脾氣,小鮮肉好像撞槍口上了,這段時間被白樺大神簽進工作室大力栽培,就被白樺大神老婆盯上了,具體不知道是因為什麽,被迫自殺了】

 林閱微:“……”

 這個瓜充滿著玄幻的氣息,而且一點都不好吃。

 【圓又圓:我就是那麽一說,你就那麽一聽,同事們以訛傳訛,不知道傳了幾手了,可能一點兒真的都沒有,但是公司裡都傳瘋了,估計要被上頭知道了】

 林閱微開玩笑地想:要是這個瓜是真的的話,她幸好去年沒被白樺簽進工作室,否則現在被逼死的不就是她了麽?但是把一個明星逼到自殺,這事兒還是不可思議的,林閱微覺得基本是無稽之談了。

 她把這事拋在了腦後,看一眼還在睡覺的陳萱,偷偷摸摸給顧硯秋發消息。

 【兩個木:今天上班感覺怎麽樣啊?花收到了嗎?】

 【西顧:收到了,剛送來】

 林閱微送花送上癮了,顧硯秋新年上班第一天又準備了一束,這次裡面的賀卡倒沒有那麽浪,用的一個法國作家寫的情話。

 而此時的顧硯秋,把手頭的一大捧花交給了林至,讓他丟到外面垃圾桶去。

 她當然不會扔掉林閱微送的花,扔的是另一個人的,落款寫的是柯彬。

 她在記憶裡搜尋了一下,臉記不起來了,但是這個名字有印象,似乎是那天在馬場裡遇到的一個富家少爺,柯……顧硯秋把他的姓和某個公司對上了。

 上午十點,顧硯秋又收了一捧花,落款的名字像個女孩兒。

 林至受命再次丟進垃圾桶。

 一看富家小姐公子閑得沒事,拿她尋個樂子,以前不是沒有過,顧硯秋從不把這種事放在心上,應對措施就是徹底無視,釘子碰多了,自然會退縮。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顧硯秋看清來電顯示,把鋼筆合上,肅聲道:“她答應了嗎?”

 “答應了,時間在這周末下午,她正好來這邊出差。”那邊的劉先生說道。沈懷瑜前女友的女兒,答應和顧硯秋見一面。

 “好。”

 “我把她的微信名片發給你,你和她聯系吧。”

 “好。”

 電話掛斷後沒幾分鍾,顧硯秋就收到了劉先生推送過來的名片,顧硯秋點擊後添加通訊錄,在驗證信息猶豫了一下,填了個“沈”字。

 下午,對方通過了她的驗證申請。

 【系統消息:尹靈犀通過了你的好友申請,現在你們可以聊天了】

 顧硯秋實現得知了對方的名姓,微信昵稱就是她的真名,尹靈犀。

 顧硯秋沒給對方主動發送信息,對方也不給她發,兩人加完好友後,就安靜地躺在對方的列表裡,就等著周末的會面。

 顧槐身患癌症的消息傳遍了公司上下。董事長“病危”——當然,這句話是謠傳,顧槐身體狀況已經穩定下來了,再觀察一段時間就能出院調養了,是為了迷惑大小吳二人誇大其詞。顧飛泉和顧硯秋的戲一個演得比一個真,精神低迷的顧飛泉在會議上突然大發雷霆,指著主持會議的大吳總鼻子破口大罵,說對方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忘恩負義,要不是身邊的人勸下來,估計都要上手揍了,大吳總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和顧槐一樣,都是這個公司的創始人之一,什麽時候輪得到個毛頭小子來指指點點了,兩人在會議室大打出手,失手誤傷了好幾個高層。

 晚上鼻青臉腫的大吳總就和小吳總、顧硯秋開了個會,詳細制定一個多月後的大計劃。

 顧硯秋則在公司表現得春風得意,完全不將顧槐的病情放在心上。按理說以顧硯秋的演技是演不了這麽像的,但是她每天在公司裡走的時候,就相像林閱微就在她前面站著,事半功倍。由於演技太過逼真,把林至都唬住了,林至數次看著她欲言又止,有一回趁著午休時間,委婉地開口勸道:“小顧總,我知道你心裡可能恨你爸,但是你可能表現得可以稍微克制一點,不然容易惹人非議。”

 即使顧槐做了很多對顧硯秋來說很過分的事情,什麽她生母死了立刻另娶啊,還帶私生子回來,但是顧槐病重,顧硯秋一副普天同慶的樣子,實在讓很多人看不過眼,公司裡議論紛紛,說她冷血無情,對親爸都這麽冷漠。

 顧硯秋饒有興致地看著林至:“你的意思是我在心裡偷偷得意就好了?”

 話雖不是好話,但林至心裡就是這個意思,點點頭,道:“反正我是無條件站在你這邊的,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我相信你。”

 顧硯秋從辦公桌後繞過來,拍了拍林至寬厚的肩膀,欣慰道:“我沒有看錯你。”

 林至還不知道從此刻起他徹底變成了顧硯秋的心腹,以後前途一片光明。

 林至又道:“而且吧,顧飛泉他……”林至知道顧硯秋和顧飛泉是死對頭,不和公司其他人一樣稱呼“大少”,都是直呼其名,“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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