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尼斯,神子,今天只有我們三人,不要一本正經嘛,隨便吃喝。”王子無視了四周圍的美貌侍女和金甲護衛,或者說,現場只有美尼斯和雲澤值得他正視,畢竟這個國家最大不過王權和神權。
美尼斯在一側坐下,雲澤也坐下。剛盤腿坐在柔軟羊羔皮上,啪啪,沙姆王子雙擊掌,房間裡就響起了充滿異國情調的音樂,雲澤這才注意到角落裡還有兩排樂師。
又有一群穿著若隱若現薄紗的少女扭著腰肢走進來,她們赤足踩在地板上翩翩起舞,身上除了各種配飾什麽都沒穿,細細的銅飾遮擋不住少女飽滿的胸脯、柔韌的腰肢和圓翹的臀部。
少女青銅腳環叮當作響,舞蹈狂野而熱烈,有一點小肚子但不粗壯的腰肢如柳條一樣擺動,腰上脖子上掛著的金屬飾品叮叮當當,偶爾瞥來一記媚眼兒,酥得人心都軟了。
雲澤垂下眼,克制地將目光集中在食物上。
一張張裝滿了食物的小矮桌端上來,圍了一圈。
有烤洋蔥、烤羊排和烤牛排,有大肥鵝、熏雞和烤鳥雀,還有半生半熟的煎雞蛋、切成片的肥美的鵝肝、水煮的各類蔬菜野菌和三四種不同的調料。甚至有許多新鮮的水果,無花果、石榴、檸檬、柑橘。和一盤特別甜的椰棗乾。
“泰錫產這些水果嗎?”雲澤根據這些水果判斷本地適宜種植的植物。
最後端上來的是飲料,麥子釀造的糊糊狀的啤酒,紅色的葡萄酒,別的什麽水果釀製的果酒,檸檬汁,羊奶,和蜂蜜水。
兩個漂亮的侍女跪坐在沙姆王子一旁,只需一個眼神,食物就送到了嘴邊。她們的動作仿佛受過無數次的訓練,輕輕巧巧就取了那位王子想要的那些食物,嘴巴一張就落在舌頭上,不多也不少。
雲澤身邊的侍女也是一樣,只是雲澤以‘不方便’拒絕了。
對著熏烤的食物雲澤胃口一般,這一堆的菜肴裡他最喜歡煎鵝肝,一放進嘴裡就像是巧克力一樣化開,其本身肥美富含脂肪,不需要任何調味品就能發揮出獨有的魅力。
而其他肉食,因為缺少了香料的緣故,哪怕出自宮廷廚師的手藝,在嘴巴挑剔的雲澤看來也是差強人意。
再說蔬菜,除了芹菜別的都是沒見過的,本身都是比較苦澀的品種,又是鹽水煮的,如果不是吃了烤肉之後要清除一下嘴裡的油膩味道,他連吃一口都不願意。
看來明年需要種一些蔬菜了。
菌菇類依舊鮮美,可惜因為無法人工種植的關系,所以只有少數一些,略嘗嘗味道。
雲澤越發想念現代的各色美食了,他已經不是幾個月前吃了十幾年蠟的他,那般不挑揀。
這些日子吃到嘴裡的食物喚起了他記憶裡的各種味道,要是沒吃過也就罷了,之前吃了十幾年的,如今讓他繼續吃如今缺少了足夠香料,原料也缺了的食物,怎能不想念?
他是最愛吃紅燒肉的,他外婆會一手香酥軟滑的紅燒肉,和白米飯作配,他能吃下兩大碗。
本地大黑豬的五花肉,本地的糯米酒,還有本地的小圓米。完美的組合,想起來就流口水。
而如今,先不說白米飯,就說豬吧,也不知道這裡開始養殖沒有,就算有,不照著現代養殖方法養出來的豬,豬肉粗糙腥臊味重,不合適。加上還有其他各種調味料,只怕都得他親自種了、製作出來,更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沙姆王子見雲澤神色淡淡,知道他對這宴會,對這歌舞都沒什麽興趣,心裡有些奇怪。自己這一桌美味,拿來供奉神靈也足夠了,這身姿曼妙的舞娘,也能引得神靈走下王座,為何他絲毫不動容呢?
難道他吃過更美味的食物,看過更美麗的舞娘?
那邊雲澤已經吃到八分飽,就停了手,用乾淨的布擦拭了嘴唇和雙手,拿起那杯葡萄酒。
如今還沒有葡萄酒密封在木桶裡窖藏的說法,都是今年新摘的葡萄,釀成酒,喝到明年葡萄成熟的時候,所以這種釀製不久的葡萄酒酒味很淡,更像是果汁飲料,帶著一點果酒特有的澀味。
雲澤發現這邊的人喜愛喝酒,甚於喝水。這倒是好事,因為他們喝的水都是生水。
雲澤喝酒的姿態極美,優雅裡帶著點隨意,像是一個總是端著自己的紳士偶爾的放縱。
他是專門練習過的,從走路、站立、坐姿、吃飯、喝水、如何傾聽……一開始只是有意把自己往‘清、雅、正’的方向折騰,後來開始錄製視頻就更注意一點。
或許一開始是練習的,如今這麽多年形成了習慣,倒真的刻進了骨子裡。
雲澤是個驕傲的人,曾經有多自卑,內心就有多驕傲。越是在意,越是容不得一點不完美。付出越多,被辜負時候回踩的力度越強。
他想起自己在現代的父母。有些事兒他不說,不代表就真的不介意。長大後他和兩邊都相處得好,可是心裡永遠也沒忘記自己過了十幾年沒有第三人祝福的生日。
所以他憋著一股氣,總想證明‘我才是最好的’,他的父母會後悔的。
如今想想,真是個孩子。
何必在意呢,最好的報復明明是‘撒由那拉’啊。
一杯酒喝了,侍女立刻滿上,雲澤喝了第二杯。
雖然只是酒精飲料,身體卻仿佛酒精不耐受,紅霞在臉上層層暈開,原本就水潤的眼睛像是蒙著一層霧氣,濕潤的,迷茫的。
其實雲澤異常清醒,旁人卻以為他醉了。
捧著酒壺的侍女挨過來,拿圓潤的身體曲線蹭雲澤年輕的身體,一邊朝著雲澤遞送秋水一樣的眼波。
雲澤更清醒了,他側身避開那有意的挨蹭。
侍女見他只是閃避,又要過去,手臂卻被一雙鐵箍一樣的手掐住,她呆了一呆,還沒反應過來,被兩個鐵塔一樣的護衛捂著嘴拖下去了。另一個侍女立刻接手了倒酒的工作,非常專業並且守禮地給雲澤補充酒水。
臨走時,這兩個護衛對另一桌的美尼斯微微彎腰。
這兩護衛和之後的侍女就是神殿給的其中三人,他們一開始其實沒意識到神子被人佔便宜,還是美尼斯看見了,示意他們把冒犯者拖走,才有了這一幕。
上頭的沙姆王子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和那侍女一樣,也覺得雲澤醉了,所以心裡更覺得不可思議。如他這樣的歡場浪子,無論如何都不能理解這世界上居然有男人在喝醉的時候還要躲避美人的觸碰。
這個時候難道不是應該順勢就把人睡了嗎?送上門的,憑什麽不睡?
他看了看就算在宴會喝酒也是嚴嚴實實連手腕都不叫人看見的雲澤,又看向同樣穿得嚴嚴實實潔身自好特別異類的美尼斯,美尼斯身邊的侍女規規矩矩離他半米遠,連個小眼神都沒有接觸。
沙姆王子:……
作為一個正常男子,他時常因為自己太過有魅力而感覺和這兩人格格不入。
雲澤在沙姆王子的別院住了兩日便搬去另一個別院,隨行除了十車從沙姆王子那裡拉來的謝禮,還有神殿的神官們擔心雲澤生活不適應送來的許多物資。
他們一直走到王城和內城的西邊的交接處,那裡有一個大房子,用石頭圍成牆,圈了一片兩百多畝的地,前後兩個石門。敲了敲,就從裡面打開了,走出來一個山羊胡子的中年人,頭上帶著黑色的布卷成的帽子,穿著白色袍子。
他走過來跪在雲澤面前:“主人,我是烏蘇,原先是這裡的管事。”
他稱雲澤主人,便代表著他是送過來的奴隸之一,看黑色帽子,還是個頗有地位的領事。
“主人裡面請,房間已經布置好。”
雲澤下了馬,然後牽著他的白馬走進去。正門進來是一片的花園,被石子路分做兩邊,都種了許多果樹和花卉,還有一個水池子。花園裡有幾隻潔白的羊羔和漂亮的梅花鹿走來走去,草叢裡羽毛豔麗的野鴨時不時一閃而過,水池子裡還有幾對大白鵝。
他發現那水池是活水,應該是開發的地下水,裡面還養了好些魚。此處水系統做的很不錯。
花園很大,他們走了五六分鍾才到主屋子,按這個時代的生產力來說,這樣半石材的建築已經算得上富麗堂皇了。
這是一個石頭做基底,兩層帶平台的巨大屋子,沒有什麽雕塑和繪畫,不過看上去幹淨整潔,到裡面一轉,房間很多也很大,功能分布還算合理,通風通光也還不錯,屋子裡一應設備齊全,居然還有少數青銅製品。
屋子兩側有通向後院的小路,後院比前院大了兩倍,有一排石頭的單層房,大概是下仆的房間。
還有木頭圍成的一些雞圈羊圈牛圈和馬圈,羊和雞大概放出去了,只有那一對牛在默默的吃草。耕地的牛不在這裡,而是在麥田邊上奴隸聚集成的村子裡,所以這對牛是用來拉牛車的。
後院還有一個谷倉,裡面放著之前就備下的十幾麻袋小麥粒、大麥粒、燕麥粒以及三個陶罐的鹽。這些東西隻堆了一個角落。
“修一個漂亮一點的馬圈,準備新鮮的馬草。”雲澤讓他們好好照顧白馬,白馬不高興地打了個響鼻。
房子還沒有逛完,帶著帽子的烏蘇匆匆忙忙過來,跪在他腳下台階上:“主人,美尼斯大人領著仆人和車隊來了。”
雲澤有些奇怪,他之前已經和神殿以及沙姆王子都說了,人手夠用了,不要再送人過來,為什麽美尼斯還要帶著人來呢?
“先讓他們進來。”
他走到院子裡,果然看到浩浩蕩蕩一個隊伍,除了人,還有許多東西,雲澤仔細一看,似乎全是一些私人用品,且有使用過的痕跡。
“這些是?”他指著院子裡的人和物。
“這些是從我家中帶來的仆人和私人物件。”美尼斯笑著說,“為了更好地服侍神子殿下,我決定搬來住,您便把我當個管家吧。”